“好啊，很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是该舒展舒展了……”
两人详谈甚欢，一顿饭感觉很快就结束了。
“要不我们在这附近转转？现在还有点早呢。”冷越看天色尚早就提议道。
“好啊，好久没有好好地看C市的夜景了……”方闻谦感慨道：“一直参加什么酒会舞会的，那些形式化的东西都快让人忘了生活……”
“现实最容易让人妥协，我们要学会‘钻空子’，忙里偷闲并不是什么坏事。”
“呵呵，想不到这种话会从你嘴里蹦出来。”
“过奖，过奖……”
两人就那么肩并肩边聊边走，漫无目的，不过那无所谓，只要人在，到哪都一样。
“救命！救命……救命啊……”
冷越和方闻谦走到一处拐角时听到有女人呼救声从一条小巷子里传出来，隐约还听到里面夹着的小孩的哭泣声。本来冷越不想管闲事的，冷牧的死让他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相当排斥，但是孩子的哭声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冷越和方闻谦走进巷子，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看到几个大男人正在踢打着一个妇女，妇女的身下护着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双胞胎的三四岁小男孩。那些那人将妇女拉开到一边继续殴打，一个男孩搂着另一个，捂着他的眼睛，不断安慰着怀里哭泣着的人儿道：“没事的，有哥哥在，没事的……”妇女的求饶声越来越低，她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冷越和方闻谦，里面满是哀求。
冷越一动不动，紧紧地看着地上的两个男孩，双手紧紧地握着拳。
“混蛋！”
突然，冷越大吼一声，疾步走向那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抡起拳头就往他们脸上和脑门砸，不停地，狠狠地砸！他像发了疯似的，逮谁揍谁，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而那几个男人不会就这么给他打，很快就开始反击了。
第21章
眼看一个拳头就要落到冷越身上，方闻谦急了，冲上去冲着那拳头的主人就是一拳。由于方闻谦的加入，场面更加混乱了。妇女已经完全瘫软在地上，俩男孩也停住了哭泣，怔怔地看着为他们打架的两个大哥哥。
因为冷越和方闻谦都有健身，而且冷越也练过武术和跆拳道，所以不到一会那几个男人就全被撂倒在地，痛苦呻吟着。然而有一个还不死心，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就朝冷越扔去，冷越本能地转身躲过，然而他不知道那块砖头擦过他身边就直冲着俩男孩而去，砖头砸在护在上面的男孩身上，鲜血马上就涌了出来，他晕了过去，另一个男孩也被吓晕了。
“人渣！人渣……混蛋……”
冷越气极，跑过去对着那个男人的脑门胡乱地踢着，疼得对方嗷嗷大叫。终于，冷越踢累了，男人也晕死过去了。冷越跑到男孩旁边，抱起他们就要冲出巷子，被方闻谦拦住了。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去医院了！难道让他们等死啊？”
“你冷静一下……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你先把他们放下，乱动他们会让血流得更快的。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嗯？”
“对不起……我太急了……”
“没事。”方闻谦抱过一个孩子，“你也是担心他们。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嗯。”冷越开始运用他知道的医学知识为受伤的男孩作紧急包扎，男孩头上的血也慢慢止住了，只是人还在昏迷当中。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两个孩子都被抬了上去，冷越和方闻谦也随车而去。地上的妇女也被拉去了医院（完全被那两人忽略掉了），但是在途中就断了气。
方闻谦和冷越坐在急诊室的外面，方闻谦忽然感觉到坐在他旁边的冷越在发抖，转过脸一看，冷越正用双手捂着脸，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呜咽声。方闻谦将他的手拉下，冰冷冰冷的，眼睛里蒙着薄雾。方闻谦一把抱住他，双手在他双臂上揉搓着给他取暖。
“冷越，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冷越任他抱着，也不出声，急得方闻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良久，冷越终于开口了。
“我六岁之前是在孤儿院过的……”冷越将头埋在方闻谦胸前，这一刻，就让他贪恋一下他的温暖吧。“外人都说我和八哥是双胞胎，没错，我是有个双胞胎哥哥，但是不是他。我的双胞胎哥哥叫冷牧，他是个很好的哥哥，可是他死了，他死了……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我们比较小，总是被其他的孩子欺负，就连少得可怜的馊食也被他们抢去，不给他们就打我们。哥哥总是把我护在他身下，所有的拳头和脚印都到了他身上，可是他没有喊疼，还不停地安慰我……有一次，我们看到院长的儿子在过生日，他们围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笑得那么开心，可是我们不是其中任何一人。那时，哥哥对我说，等长大后他要去努力工作然后也给我买个大大的蛋糕，他说不确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挣够钱，就和我约定好，要在我们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一起买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庆祝……可是他死了，还没到二十五岁就死了，留下我一个过那个我很期待的生日……”
冷越在方闻谦怀里啜泣，那么多年埋在自己心里的事情说出来，有种解脱的感觉。当他第一眼看到相依相偎着的那两个小男孩时，他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想到了那个一直护着他的哥哥，心里忍不住抽痛。
方闻谦了然，他忆起冷越醉酒的那个晚上。原来他不是因为那个“林哥”而酗酒，他只是想哥哥了。至于为什么那个所谓的“林哥”没有陪他一起过生日，方闻谦没有心思去想，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冷越。
方闻谦拥着冷越轻轻在他背上拍打着。虽然一再提醒自己是时候该放弃了，可如今看着他如此脆弱地靠在自己身上，方闻谦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疼痛着。
“没事了，都过去了……”不想他继续伤心，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方闻谦是完全没办法了，只得一直搂着冷越给他拍背顺气。
“……他骗人！明明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虽然我并不需要一直被保护着，可他也不应该就这么死去啊……他怎么可以抛下冰不管呢……骗子！牧是个大骗子！骗弟弟也就罢了，竟然连爱人都骗，他是混蛋！我最讨厌骗子了……讨厌……”
冷越可能是受太大刺激精神有些混乱了，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的。方闻谦更加心疼了，究竟是怎样残酷的童年，才能让这个看起来无比坚强的男人这么执着于过往呢。
冷越趴在方闻谦怀里，刚开始还滔滔不绝，之后变成呢喃，最后完全睡倒了。方闻谦将外套脱下盖在冷越身上，一动不动地坐着给他当抱枕。
大概过了几十分钟，急救室的灯才灭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刚才在做手术的小男孩也被推出来换到普通病房，和他的兄弟一起。
“请问谁是小男孩的家属？”
“这里……”方闻谦不想惊动熟睡中的冷越，尽量压低声音。“我是送这两个小孩过来的，他们的妈妈刚刚已经过世了，其他的家人目前还没有联系到”
“嗯……手术已经结束了吗？情况怎么样了？”
尽管方闻谦很小心，警惕性很高的冷越还是醒过来了。
“一个惊吓过度晕过去了，我们已经给他打了镇静剂。”医生拿下口罩说，“另一个情况比较糟糕，头部受到重创缝了十几针，还有轻微脑震荡，不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还有，两个孩子都有严重营养不良的症状。”
“哦，知道了。谢谢医生！那我们可以进去看他们吗？”
“现在还不可以，等药效了他们醒过来后再进去吧……还有，你们现在需要去办理住院手续和缴纳相关的费用。孩子母亲的后事也需要有人处理一下。”
“好的，我马上就去，谢谢你啊医生！”方闻谦谢过医生，转过头对冷越道：“我先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你在这等着，孩子醒了也早知道。”
方闻谦走了，冷越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不住，就起来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看看里面的两兄弟。还好他们都没事！冷越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择直接走掉，不然这两个小生命就会消失掉。他们，多像当初的自己和哥哥，相依为命。
冷越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自己的“私人助理”的号码。
“尽快给我查清楚宋小玲的所有事情然后报告给我。”
宋小玲是两个男孩的母亲，医生翻遍了她的衣物，只找到一张她的身份证和几块钱现金，至于其他情况，现在仍然一无所知。不想两个孩子就这么孤苦伶仃，冷越希望能够帮他们找到家人。
冷家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强，不到十分钟，那边就打电话过来给冷越报告了。
原来宋小玲是一个农村的女孩，初中没毕业就和老乡一起到C城打工，是个安安分分的打工妹。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宋小玲被一个“很要好的姐妹”给出卖了，她将宋小玲骗到一个破工地里给几个男人泄欲，之后宋小玲就怀孕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宋小玲觉得此事很丢脸不敢回家，就一直留在C市打工。可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要养活两个孩子是何等困难，为了不让孩子饿死，她出卖肉体，还借了高利贷。而今天，为了躲避追债的人，她带着孩子出逃，结果还是被发现甚至被打死了。
冷越听完后不免叹气，世上又多了一对孤儿……
第22章
方闻谦处理完事情回去时两个孩子都还没醒过来，冷越就坐在病房外面等着。
“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方闻谦说，“孩子估计今晚是醒不过来了，明天再过来也可以，我请两个特别看护照看一下，今晚就先这样吧。你生病刚刚好，不能累着。”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守着。”冷越也不想方闻谦熬夜累着，“孩子情况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如果他们醒过来看不到熟悉的人会害怕的……我知道，那种感觉不好受的，我知道……”
“那好吧。”方闻谦知道冷越又想起了往事，不想他再度悲伤。“我们一起等着，不过要轮一下班。你先休息，我来值上半夜的班，之后再换我休息。”
“那怎么行！你明天还要上班。”
“你就不用了？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个病号，别逼我强行拖你回去！自己身体都照顾不好，你拿什么去照顾那两个孩子？我知道……你很关心这俩孩子，可你知不知道也有人会担心你？你就……算了我还是把你送回家吧。”
方闻谦对冷越是彻底无语了。谁会想到表面上如此冰冷的他心里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那俩孩子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他却像亲爸似的侯着，善良也该有个限度。
“别……还是轮着吧，我不想离开。”有些伤害是会在心里永远留下烙印的，失去亲人对小孩子来说莫大的痛楚，醒来后还要独自面对冰冷的白色，冷越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让他们独自承受那沉重的恐惧。自己体会过的痛，不希望别的孩子再经历。
“那就这样……他们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你就趁现在多休息一下吧……嗯，只能躺在这椅子上了，医院已经没有地方可提供给家属休息了。他们醒了我马上叫你。”
“嗯，那等一下再换你休息，辛苦了。”
椅子不长，大概能坐下三四个成年人的样子，冷越只得屈着身子才勉强躺的下，但是又不能让方闻谦站着等，所以冷越只能将头枕在他的腿上。
因为才刚刚病愈，再加上不要命的干架，冷越累得很快就睡着了。方闻谦将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尽量调整好自己大腿的位置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方闻谦轻轻拨开冷越额前的发丝，手在他脸的上方细细的描摹着他的样子。他痴痴地看着他，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这么放开心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不用担心他的讽刺，不用害怕他的拒绝，只要静静地守着，守着……仿佛看不够似的，又仿佛是在看最后一眼，他痴痴地……痴痴地看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们身上，方闻谦睁开了刚闭上不就的双眼，他伸长脖子朝病房看去，孩子们都睡得很安稳，冷越也还没醒过来。
医院的工作人员开始工作了。先是清洁工打扫各个楼层，扫到方闻谦他们前面的时候都很配合方闻谦的提醒放慢动作。护士们也开始为病人做检查了，冷清的医院也开始有了些许生气。冷越是在护士们闲聊的声音中睁开双眼的。坐起来花了些时间清醒，冷越才意识到自己睡了一晚上，而方闻谦守了一夜。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守了一夜。”冷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没关系，我不累。等一下，我接个电话……”方闻谦拿起震动着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喂，潇晴，这么早有什么事……哦，我知道了……好，我马上回去……冷越，我公司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必须过去一趟，你先一个人等好吗？我办完事马上就过来。”
“没事，你先忙……可是，你都没有休息……”
“不碍事，又不是没熬过夜……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目送方闻谦离开，冷越站到窗边看看孩子。一切都还好，都睡得很安稳。而此时正好赶上他们的主治医生过来巡房，冷越忙走过去问候。
“早上好，医生！”
“早上好！一夜都没回去啊？”
“嗯……那个，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都那么久了。”
“按道理药效过后他们会醒过来的，不过大概是因为他们惊吓过度和长期睡眠不足，所以才会睡那么久。放心，他们一切都好。”
“哦，谢谢你医生！”
虽然依照自己的医学知识可以判断出孩子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亲耳从医生那里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冷越放心了不少。
“冷越！”冷越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很像方闻谦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走？”
还真的是他。他又返回来了，手里拎着几个袋子，里面有面包、鸡蛋、豆浆，嗯……还有牙刷、牙膏、杯子和毛巾……
“给你带早点。”方闻谦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冷越，“先去洗漱再吃吧。照顾病人的人是不能饿着的，不然就照顾不好了。”
“谢谢！”
“不客气！这回我真走了，再见！”
“再见！”
拿着方闻谦拿来的洗漱用品到洗手间做了简单的清洁，冷越又回到了病房外面。他打电话跟陈旭说明了情况顺便交代些事情，完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在两张病床之间坐下，开始了他当天的第一餐。
早点和别的没什么两样，甚至比自己做的难吃多了，可是冷越却觉得很香，他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放进他嘴里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冷越也觉得自己傻掉了，就这么点早点都能让自己高兴成这样。不过……吃起来味道还真挺特别的（心理作用罢了，越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