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厚道地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微笑著对蓝凡说了句“怎找这麽个缺心眼”就抬腿走人,留下蓝凡去面对丁丁的炮火。
正所谓“白天莫说人,夜晚莫谈鬼”,一出大门,我就看见了刚才提到名字的那个人。
只是,她的样子委实奇怪:这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著算怎麽回事?现在可不是晨跑的好时候,都快到中午了。
我想叫住她,可是看她脸上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情,还是胆小了一回。萧珊珊发起脾气来可是排山倒海之势,寻常人等根本架不住一两回合。
何苦在这关节触她霉头?
尚自呆想著,一辆奥迪吱的一声在我身边来个急刹车。
吓我?
没好气地瞪了车里那看不清面目的司机一眼,转身要走,却听见一个半熟的声音:“小维!”
回头看时,玉树临风的宫羽商正靠在车门上冲我微笑。我kao!摆这pose 谁看?
完全无视我的敌对眼神,宫大主任若无其事地对司机说了句什麽,就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很想退後两步对他大叫〃别过来〃!可惜我既不是被贼人强暴的少女也不是被警察逼捕的嫌犯。
〃怎麽啦,小维?你这是什麽表情?〃
这家夥的脸皮还真厚得可以。就是看到小强的表情嘛,还装!还不快点给我消失!
〃你把珊珊怎麽样了?〃
他微微一笑:〃没什麽,拌了两句嘴。〃
到了食堂开饭时间,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不喜欢那些好奇的目光(校庆那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单身未婚官高权重的宫某人已经一举进入F大的名人排行榜),我钻进了路边的枫树林。
自然的,那帖帅帅的狗皮膏药也贴了过来。
〃你还在关心她?我以为你会恨她。〃
摘下一片半红半青的树叶,看著上面的虫眼发呆。今年的虫子还真多。
宫羽商是不会懂的,我从来没真正爱过萧珊珊,又怎麽会恨她?
把叶子扔掉,我看著他认真地说:〃你要是真的爱她就让著她点,女孩子再怎麽能干,还是要男人哄的。〃
宫羽商上前一步,只差一点点就踩著我脚了。〃小维,你是不是怪我?〃
〃怪你什麽?〃
〃怪我抢了你女朋友啊。其实,是她主动的;她代表校方来找我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跟她的关系。〃
不知什麽时候我的背靠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他的手则似乎很自然地,撑在了我的耳侧。
这姿势太暧昧,我不喜欢。
〃你根本不需要跟我说这些。〃
〃不需要吗?〃他低头看著我,那张十几岁时就看惯了的脸突然让我觉得那麽的陌生。
只是眨了眨眼,不知怎麽一来,他已经攥住了我的手腕,将我吻得顶在了身後的树干上,透不过气来。
天哪,这里离人来人往的校园主干道还不到三米远!这个色胆包天的宫羽商!
我拚命挣扎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了铺满落叶的地上!
〃啊对不起小维,你没事吧?〃
宫羽商总算恢复了一成的理智,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著我,一脸的惶惑。
废话!给一个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一百七十多斤的大汉以自由落体的状态压倒,会没事吗?要不我压你试试?
我瞪著他:〃还不拉我起来!我的腰断了!〃
〃真的啊?〃宫羽商诚惶诚恐,〃对不起,是我情不自禁。下次再也不——〃
〃等等!你说什麽?情不自禁?你丫是个gay?〃
他的脸微微一红:〃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看见你就想——从很久以前就是——〃
我站起身,运了运气,猛地一个右勾拳直挥他的下巴!
〃这麽说你丫很久以前就是个gay!那你干嘛要抢我女朋友!〃
满身落叶枯草的我对著同样满身落叶枯草躺在地上的宫羽商大叫过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小树林!
这个世界真的要疯了!疯了!
直到砰地一声撞进某个熟悉的怀抱,我才清醒了一点。刚才我打了市教委主任!他会不会因此克扣我们学校的经费?
〃小维,别著急。〃甘子期笑咪咪地看著呼哧直喘的我,〃食堂里的菜还多著呢。〃
摘掉我头发里的几茎枯草,甘哥哥打趣说:〃怎麽?小猫身上痒痒了,去草地上打滚了是不是?〃
〃我——〃想回他句嘲笑的话,眼泪却哗地一下掉了下来!
为什麽,为什麽人人都说我爱你,只除了那个我真正在乎的人?
这一下甘子期方寸大乱:〃怎麽啦小维?别哭啊小维,是哥哥说错话还不行吗?哥不说了还不行吗?哥跟你认错还不行吗?〃
他的慌乱样子让我想起十八岁以前谢以文对我的方式,哭得更凶了。
甘子期看看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决了堤,咬牙使出了撒手!:〃好了,这麽多人看著哪,你那F大四大帅哥的形象不想要了吗?〃
果然,我回头是岸,赶紧刹住了车,只是惯性地抽泣了两声。
再看他,那样子比我还愁眉苦脸:〃又是谁得罪了你啦,小祖宗?〃
我拉过他的衣袖揩干净自己的脸:〃带我去喝酒吧。〃
〃你都脱了好几节课了——好吧,去青鸟还是莫斯科?〃
我如愿以偿地醉了,在宿舍躺了一整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夕阳金色的光线射进窗来,我举著手指胡乱挥动著,看它的影子映在墙上,象煞群魔乱舞,不由呵呵笑出了声。
〃那是什麽声音啊?〃
有个女人的声音从下铺传了出来。
〃别管他,丫喝得二百五了。〃
砰地一声,我光著脚跳下地,一把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从蚊帐里捞了出来!
果然是卢晖这混蛋!丫进校门那一刻就宣布在四年丰富的大学校园生活中,最重要的目标是泡够一百个妞!把自己当种猪的同时也压根没把女的当人。
现在是晚餐时分,丫大概以为除了我个醉鬼不会有人来碍丫的事了!当然丫是一厢情愿以为我不醉到明儿早晨都不会醒了!
这脏兮兮的炉灰只穿条三角裤叉,冷得满身的鸡皮疙瘩:〃你-你要干什麽?〃
我冷冷一笑:〃放心,再怎麽二百五的爷爷也不会看得上你!〃脚下轻轻一绊,炉灰摔了个狗啃泥,痛得哇哇乱叫起来,与蚊帐里他的第某个女人的惊叫声构成一个最难听的男女组合。
“吵什麽,我们这儿改屠宰场了吗?”
一听这麽刻薄的口气,就知道是欧阳长虹那小子。
偏偏炉灰对他的毒舌比对我的拳头更怕。
“没什麽啊,亲爱的,穿上衣服咱走吧。”
我侧身让开,看著那个抖抖缩缩的女人和炉灰消失在门外,哼了一声。
欧阳长虹的老爸是武侠迷,给儿子起这个酷似武林盟主的名恐怕是想他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来的。可惜欧阳除了骂人能得第一是什麽都不想也不会。
“醉猫,酒醒了?”
我看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表示友好,嗯了一声。
“刚才你醉瘫了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响。”
“真的?”
欧阳切了一声:“李维罗,你不是笨蛋是白痴啦!我干嘛要骗你,看一下不就全都知道了!”
我一头雾水地掏出手机。我的天啦!八个未接电话!看来那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著急。
可是这号码——我没见过。
会是谢以文吗?因为工作性质,他经常会用不同的手机号码。
我按下回拨键,电话那端竟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声。见鬼!是斐陀那家夥?
响起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您好,我是简单。”
坐在这里我觉得很安心。青鸟是前几届学长开的酒吧,顾客里有七成是F大的学生。
这个简单,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当著我这麽多学长学弟的面把我给吃了。
“你不用这麽看著我。”
他大大方方地笑了,露一口洁白的牙齿。外表并不出众的男子,却干净、文雅,透著天生的贵族气息。
“你找我不就是想看看我是怎样一个妖精吗?那我看你回来也很正常!”
简单无可奈何地笑笑:“这个,你也要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啊,陀陀他从来就没对钢琴以外的东西发生过兴趣,突然又是购房又是幽会,我是他的经纪人,当然要对他负责。”
我往後一靠,整个人陷在松软的沙发里:“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别把我们这一行的人都想得跟柴某人似的惟利是图!”
“不,我是指你说的他从来没对别人有过兴趣,是真的吗?”
简单举起手里的酒杯,对著并不明朗的灯光仔细看:“怎麽?他是守身如玉还是人尽可夫,对你就那麽重要?”
我哈地怪笑一声,没有回答。
简单的眼睛,移回到我身上:“现在我有点明白他为什麽会迷恋你了。”
我猛灌下一杯酒:“表装得无所不知的样子。我最讨厌心理医生,何况你是冒牌货。”
简单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为什麽要这样说我?我可是什麽也不知道。”
毕竟刚刚醉过一场,喝下去的酒在胃里不安分地跳跃著,象在做自由体操。我捂著嘴小声说:“你还有什麽话快说,我要走了。”
简单知不知道我在难受呢?就算他猜到了我不舒服,他也假装没这回事:“我还是直说吧,希望你不要伤害陀陀,他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呃!我强压下一个酒嗝:“刚才好象是你说的,他从来没谈过恋爱。”
简单直楞楞地看著我,半晌,苦笑著摇起头来:“你太年轻了!以为只有失恋才会留下伤害吗?”他将身子倾过来,一双猫似的圆眼睛盯住我,“我告诉你,有些伤害远远深过失恋,比如失去家庭。”
他的话我越听越不明白。什麽意思?没谈过恋爱、离过了婚?第一次觉得欧阳说得也许有道理。在简单的面前,我就是一白痴。
“六年前的一场车祸,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人:父亲、母亲、妹妹。”
我转动著手里的酒杯,试图去感觉一夜之间变成孤儿的心情,却发现自己无动於衷。我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淡漠得象大公司的股东与经理间的情形,他们对我除了要求和命令没有多少其它感情,而天性懒散的我则一心想要逃离他们以爱为名编织的牢笼。
至於谢以文,我从来没当他是亲人。不仅因为他很早就离家另住、并改随母姓,更多的是因为——我爱他,我不能承担乱伦的罪名。
“你还没有告诉我,究竟你能不能让他不再受伤?”
我从梦中醒来,心情大不爽:“什麽意思?要我对你的陀陀负责到底吗?我要是说不又怎麽样?”
简单的样子,象是一个小学教师面对他最顽劣不堪的学生:“我已经说过了,陀陀经受不起另一次的打击!你就没有一点点同情心吗?”
同情心这玩意,已经不见好多年了!我嘲笑他:“说得跟真的似的!他那种人,有钱有名有地位,该他来同情我才对!”
简单的耐心终於被我耗尽,暴露出傲慢暴戾的本性:“够了!看来你根本就不是陀陀需要的人!”
我冷笑:“这个好象不由你来决定吧?你又不是他老妈!就算你是,也管不过来不是?”
简单脸色铁青:“他怎麽就偏偏看上你这麽个东西!”
胃里的酒液已经改自由体操为高台跳水,我强忍著不让自己吐出来:“没别的事我走了。”
到了门外,对著清冷的夜风长出了一口气,我看著繁星点点的夜空发起呆来。有人说星辰代表了人的命运,不知道我的命运之星是哪一颗?
“小维。”
那个怯生生叫我名字的人躲在暗影里,看不清楚脸。但从个头和语气我能猜出他是谁。
走过去,我淡淡一笑,猛地出拳,直中他的下腹!
他哼了一声,捂著肚子靠在了身後的墙上。
“你们串通好了的是不是?以为我心软,就想来诈我,嗯?”
他急急摇头,捉住我的手:“不是这样的小维!”
我一翻手腕,反过来捉住他,指甲恶意地抠入他胳膊上的肉:“谁准你叫我小维的?还要我说几次你才记得住?猪脑!”
他痛得发抖,却不敢挣扎:“你听我说,简先生他是好心,可他不懂,不管你怎样对我,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呵呵,真够肉麻的!当这是在演台湾的八点档烂白剧吗?
“是真的吗?我要怎样都可以?”
“啪”的一声,我打著了刚才从酒吧顺来的打火机,照在他满是汗珠的脸上。
光影中线条如此柔美的一张脸!为什麽我对著他只有想狠狠虐待的冲动?
虐待这样一个天使,恐怕会惹得人神共愤吧?
只是,我又做过什麽能让人神满意的事情?既然他们已经
是如此厌憎我,索性就让他们打我入地狱好了。
也许是看到了我眼中的寒气,他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我的右手仍然擎著打火机,冰凉的左手攀上了他的脖颈。肌肤甫一接触,他的全身都大抖了一下,象是被蛇咬了。
“怎麽?这就受不了啦?受不了就快说,我保证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摇头,任由我的指甲掐住他的锁骨,几乎可以听见骨头分分断裂的声音。
“贱人!”我低低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指的是他还是自己。手指顺著他的衣领滑到胸前,摸到了那细小的突起,大力地拧动了几下。
压抑的忍痛声刺激著神经,下面已经有了兴奋的迹象。我怪笑一声,撕开他的衬衣,任那片光滑平坦的光润肌肤暴露在冰冷的夜风中。
劣质打火机吐出的火苗舔上了那朵细小的蓓蕾,他本能地向後瑟缩了一下,被我一把攥住肩膀:“不许躲!”
原来皮肉被灼烧的气味并不好闻。我吸了两下鼻子,失望地放开了他,将打火机随手掼在地上。
“你在做什麽?”
身後传来的厉声喝问吓了我一大跳。回转头来,还没看清是怎麽回事,已经被人抓住脖领按在了墙上。
“不关他的事,是我要他这麽做的。”
“陀陀!!!”简单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中脱颖而出了,斐陀却全当作不知道,轻轻掰开了简单抓在我领子上的手。
我整了整被弄乱的衣领,快步离开,留下他们两个在那儿对峙。
走著走著,我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个什麽世界?疯了,全都疯了!
我笑得走不动,倚在路边的香樟树上直喘气。偶尔走过身边的路人甲奇怪地下死力盯了我几眼,引发了我又一阵暴笑。
还没到宿舍,简单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李维罗,你不能这样利用陀陀的负罪感!他并不欠你什麽!〃
是吗,他不欠我,那他亏欠了谁?〃你就当我是上帝之手好了!〃
简单那边有一秒锺的停顿。〃六年前那场车祸,发生在为庆祝陀陀获得舭罡智俅笕?诰?难缁嶂??当时开车的人,是陀陀。〃
我没有答话,想他一定还没说完。
〃我还是跟你直说吧,你的气质,那份脆弱和任性,象煞了他的妹妹黛比,那天也是她八岁生日。〃
我哈地一声怪笑:〃神经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我?象一个八岁的小孩?还是个女的?这是我听到的本年度最不好笑的笑话!〃
简单丝毫未受影响,继续说:〃我看陀陀是把你当成黛比的替身了,请你不要利用这一点,这样下去对你们两个都没好处。〃
〃我利用什麽?大家都是成年人,游戏规则是怎样的心里有数!我不在乎是谁的替身!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难道你是在暗示我陀陀也会跟他的小妹妹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