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有事？”米勒此时鼻梁上架着副防辐射的平光眼镜，可能是长时间对着电脑的关系，使他显得更有文艺范儿。
“我刚看了剧本。”
“哦，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我跳槽的选择没有做错。”
米勒没想到吴斯会那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这话的意思，怎么听都是在表扬本子不错。还以为对他吴斯而言，没有个人喜好在里面，他只是把这一切当成自己的工作而已。能让他带上个人喜好的只有荆陌以及那个冉轩扬呢。
脱下眼镜，米勒拧了下睛明穴，弯了下唇角。
“听到这句话，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谢谢。”再次睁开眼时，一片清澈，米勒重新拿起眼镜架上鼻梁，“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要继续修改大结局了。”
不得不承认，米勒的冷回应是吴斯没想到的，但转念一想，这样才比较像他，不是吗？“不打扰你了。”
米勒没再回答，吴斯说完，默默地退出了书房，替他关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同时，里面传出了米勒打字的声响。
走下楼梯，之前上来时的那股子难言的冲动，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不过是一切归于原点的平静。吴斯进了自己的房间，拨通了房产中介的电话。
他已经决定好了要租哪一套房。
66.
米勒下楼倒果汁的时候，看到吴斯并不多的行李已经被整理好，放在玄关处。昨天他告诉自己，已经找好了房子，这两天就会搬过去，看这个架势，今天就能一口气搬完。
拿着电话从房间出来的吴斯，正好与停驻在客厅看向这边的米勒视线对了个正着。
“今天搬？”
“嗯，下班就搬过去。”今天的工作安排不是太多，下午四点多应该就能完事。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工作，就往后挪吧，早点搬，整理起来也要时间。”
“之后会比较忙。我会安排的，不用担心。”这意思就是，今天的工作确实不忙，但是之后几天课都是全负荷的工作量，这今天的工作即便是往后挪，也没有地方可以塞进去。
“随你。”米勒开了冰箱，开始倒果汁，随口继续说着，“我今天有约会，就不帮你搬了。”
这是一句客气的话，不带什么私人感情。从始至终，米勒就没有详细问过吴斯新的房间在哪里，吴斯和他说的时候，也像是有听没有听进去。
“没关系，借住了那么久，很感谢。”吴斯也回了句场面话，倒是挺顺口。
在喝着果汁的某人皱了下眉，放下杯子时，吴斯正准备回房间把最后一点东西整理完。
“吴斯。”米勒叫住了他。
“怎么？”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把备用钥匙？”
正准备进门的吴斯转了个身，面对米勒，“备用钥匙？”
“是，备用钥匙。”米勒看着他，“方便我可以随时找到你。”
他们毕竟还是有某些协议在的，米勒想要告诉吴斯，他逃开这里，并不表示他们不再有关系，米勒依旧会找吴斯解决身体需求，如果有需要的话。
“你随时都可以找到我，我的手机会二十四小时待机，不需要备用钥匙。”
回绝得很干脆，很彻底，米勒挑了下眉，没再强调什么，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小心，就上了楼。但吴斯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是他突然想到提起的，甚至有一种预感，这把备用钥匙，他会想尽办法拿到手。
显然，吴斯的预感，实现了。
在打扫完新家，还没有来得及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整理完时，吴斯已经累到快要趴下了，时间已经接近零点，刚刚只是大扫除，就花了三个多消失，难怪现在连腰都快直不起来。
但看到这间虽然不大，却很有自己风格的房间，吴斯还是感到非常欣喜的。终于可以不再像以前借住在别人屋檐下时那样拘谨。
撩起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吴斯仰躺在沙发上，准备洗个热水澡上床睡觉。一些生活必备品已经整理完了，至于其他的一些小东西则不急，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在属于自己的房间布置。
这一觉睡得很香，也许是干了体力活的关系，竟一晚上没做梦，完全没有因为新的地方新的床而失眠。
门铃响起时，吴斯是迷迷糊糊听到的，非常不真实，但吴斯仍然醒了，等大脑终于开始清醒工作时，门铃声却消失了。
果然是听错了吗？
才刚这么想着，手机就响了一声，一条短信。
【开门。】——From 米勒。
那瞬间，吴斯的表情不是惊讶或者愤怒，而是一种无奈，有种果然如此的挫败感。这家伙还真是会挑时间，十分钟后就是四点了。
吴斯穿好衣服下床时，手机的铃声开始叫嚣起来，米勒那张脸开始晃动。
大门打开的同时，米勒挂了电话。两人没说话，吴斯让开一些，米勒直接跨了进来。
“吵醒你了？”由于吴斯是洗完澡直接躺的床，头发没有完全干，有几簇头发翘着。
“如你所愿。”这话不能算客气，当然吴斯知道，对方根本不在意。米勒的身上充满了酒味和各种女士香水味，但他的眼睛却很清澈，完全没有醉意。
他一向如此，永远可以在那样的环境下，保持清醒。
“这个客厅还真不大。”米勒打量着吴斯的住处，进门就是客厅，一个沙发，一个电视，连着一个开放式的厨房，旁边有一扇门，应该是卧室。
“对我而言，正好。”
米勒坐在沙发上，吴斯有一箱行李还在客厅放着，没有打开。客厅也很空荡荡，甚至连茶具都没有拿出来，不，应该说，还没有添置。
“要喝点水吗？”
“如果有杯子的话。”
吴斯走到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杯子，不顾米勒惊讶的目光，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倒在杯子里，递给了他。
“目前只有这个，放心，是干净的。”
“……”拿着一次性纸杯，米勒相当无语地喝了一口冰镇矿泉水。“泽马的记者招待会方案你看了吗？”
由于剧本出炉后，《城市密码4》会在三周后重新开拍，届时会有一个重新开拍的记者招待会，泽马已经安排好了流程，而吴斯则负责通知到每一个演员，时间点，以及确保他们对新剧本没有异议。
“看了。”
“感觉怎么样？”
“中规中矩。”
“哦？那你有什么高见？”
“你现在过来，就为了谈这个？”
米勒一点要和你认真谈公事的样子都没有，再说了，哪有凌晨四点，在体内充溢了不少酒精之后来谈公事的？
对于吴斯的问题，米勒轻笑起来，放下纸杯，站起来朝着那扇唯一关着的门走去。“怎么可能。”
67.
拧开门，不意外发现了卧室，而且床上还有着刚被睡过的痕迹。
这个时间点，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的。吴斯可不认为，米勒还想要抱着自己单纯的睡觉。于是两个聪明人也不用刻意掩饰什么，很快就脱光滚到了床上。
自从上次闹僵之后，两人就没有再亲热过，现在多少有些别扭不自然。当米勒再次想要吻吴斯的唇时，吴斯躲开了，他的唇顺势挪到了脖子上。
“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以请你先去冲个澡么？”吴斯推开一些米勒，皱着眉头，比起扑鼻而来的酒味，女人的香水味更让他难以承受，本来就是对女人无感的人，如何能在这种香味中，投入呢？
嗅了下自己的肩膀，米勒将吴斯的刘海撩起，对上他的眼睛，“女人的味道，让你难受了？”
“不。”眉头皱得更紧，但因为米勒近距离的探视，使吴斯本能地将自己武装起来。
“需要在协议里附加一条，不允许携带别人的味道上床吗？”然而，某人却更得寸进尺。
“不需要。”这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
“那就别再废话。”米勒说完，啃上了吴斯的唇，手也直接袭上了吴斯最脆弱的部位。
当米勒做完润滑，戴上套子，挺进吴斯身体时，吴斯的阴茎仍然是软的，米勒一开始也尝试让他兴奋起来，但揉捏了一会儿，看他仍然没有反应，便不再勉强，专心致志扩张后面。
全部埋入身体时，吴斯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米勒是故意的。没有性欲的情况下被搅弄后面很不好受，米勒却完全不在意，不止如此，还因为熟悉这具身体，很轻易地找到了前列腺的位子。
被顶住前列腺的时候，吴斯紧紧咬住了下唇，他知道自己身体起了变化，也能猜到此时米勒看着自己的表情，但他却始终不愿意睁开眼睛。
身体被紧紧拥抱着，下体剧烈撞击着，虽然也有快感，但却怎么都舒服不起来。吴斯不知道米勒做了多久，显然比平时要久了很多，当他终于射出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在床上多做停留，吴斯在米勒舒坦了之后，跨过他从床上下来，进了主卧内的浴室。
等吴斯料理完自己出来时，天已经大亮了，米勒躺在床上抽烟，明明应该很惬意的，但神情却显得非常迷茫。吴斯没有理睬他，他重新洗了头发，吹了半干，从橱里拿出衣服，一件一件穿了起来。
“其他都行。”米勒突然掐了烟，出了声，“就是这张床太小了，换一张大一点的床。”
正在系着领带的吴斯没有任何停顿，回了一句，“床你可以随便换，其他东西不准动。”
米勒没说什么，而是拉了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闭起了眼睛。
“我先去公司了，钥匙在客厅桌上，离开的时候记得锁门。”吴斯知道，如果不给他钥匙的话，他一定会继续找其他的方法弄到的，这种幼稚的游戏，他可没有空闲陪他玩。
看来在米勒腻味自己之前，他很难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外面风很大，等头发干了再出去。”米勒没有睁开眼睛。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吴斯离开房间后紧紧关上的门声。
“咳，咳……”
吴斯今天第N次咳嗽，泽马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感冒了？”
接过水喝了一口，吴斯感到喉咙像沙子一样干涸，“等下吃点药就好了，没大碍。”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为了一点点利息，忘记本金啊。”泽马的办公室在吴斯的旁边，他是来拿吴斯整理好的文件的。他们两人的办公室都在高管区，外面一圈是普通的员工，各个部门的。米勒和泽马的这家经纪公司，麻雀虽小，倒也算五脏俱全。
“知道了，谢谢。”
“真是的，和我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了。”泽马伸了个懒腰，走到吴斯办公桌旁边，眺望着外面，“演员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吧。”
虽然在改剧本之前已经全部打过招呼，也签过新的协议，但是也不排除有演员对新剧本有意见，并且拒绝出演的情况。
“暂时没问题。”吴斯刚说完，就收到一封新的邮件，来自原男一托莫的经济公司艾玛娱乐公司，由于要出演另一部大戏，时间冲突，不得不从男一变成男二，相关的赔款事宜已经在剧本更改之前交涉妥当。
“没事就好，有问题随时找我。巴黎的娱乐圈，我比你熟悉那么一点，别把自己逼太急了。”泽马和吴斯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知道他的能力以及工作习惯。
“嗯。”
最后这一个嗯字，吴斯回得多少有些敷衍，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邮件上。
没想到，在看到了新的剧本之后，他们竟然反悔了。他们的立场是，之前的赔偿合同是在新剧本出炉之前，因此在他们看了新剧本之后，觉得之前的合同是不公正的，要求重新谈判。
之前的赔偿合同，都是根据演员的经济价值来衡量的，并且在和托莫的公司艾玛谈判时，最后拍板几乎退到了底线，对方虽然放弃了男一的头衔，但是绝对不会有经济效益上的损失。如今这封邮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在他们看来，这部电影一旦拍摄成功，估算出的票房，比之前的要高许多。因此，他们得到的赔偿，是不公平的。
麻烦。
这是吴斯在看完剧本之后，最害怕发生的情况，没想到还真的发生了。这件事情如果没法在继续开拍前搞定，托莫势必会拒演最后几场戏。
回复邮件，和对方约了面谈时间，吴斯重新拿出了之前的赔偿邮件，开始研究起来。
68.
米勒对吴斯住处的侵占是逐步进行的。
当吴斯的全部精力全部扑在艾玛的赔偿合同时，米勒已经完成了他的入侵。表面上确实如吴斯所说的，只换了一张足够大足够舒适的大床，但实际上，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的痕迹。
衣橱内，吴斯的衣服还没有完全拿出来，米勒的衣服已经占去了一半。浴室里，两人的毛巾，两人的牙刷，甚至还有一整套米勒喜欢的男士护肤品，从剃须水到防晒霜，一个不落。
米勒并不是每晚都会在这里过夜，甚至很多时候，吴斯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过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离开的。然而，越来越多留下的东西倒是不停提醒着吴斯，他的存在。
“咳，咳……”完全没有好的感冒反而越来越严重，吴斯捧着电脑，盘坐在沙发上，查阅着电影历史上相似的案例。总觉得这件事情从法律的角度入手，对他们并不有利，一定还可以找到其他软肋。但在找到之前，吴斯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托莫非常喜欢这部新的剧本，他为自己不得不从男一变成男二感到遗憾，并认为这是米勒造成的原因，而不该由他来承担后果。比起艾玛经纪公司用金钱就能摆平，显然，演员难得遇到一部好的剧本，更难以被说服。
“感冒还没好？”裹着浴袍，米勒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吴斯一边咳嗽一边看着电脑，皱起了眉头。
米勒今天难得有兴致来找吴斯，谁知道，他竟带了工作回来，把自己晾在一边，一脸严肃，坚决不让米勒影响他工作。
“嗯……咳……”吴斯的眼睛甚至没有离开过屏幕。
不再自讨没趣，米勒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了感冒药，倒了水，放在吴斯的面前。“把药吃了。”
吞下胶囊的时候，吴斯看着正打开客厅空调的米勒，有种搞不清自己在哪里的错觉，为什么自己作为房间的主人，却连柜子里有感冒药都不知道？
“还是托莫的事情？”在开完空调后，米勒坐在吴斯的旁边，后者本能地将笔记本屏幕关了起来，换来米勒的挑眉。
这算是拒绝自己干涉他的工作吗？可是，作为特助，不该什么都和老板汇报的吗？
“已经约了他的经纪人明天初步面谈。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用担心。”
“我不介意再退让几步，只要他能专心把最后一个多星期拍完。”米勒的新剧本中，托莫饰演的原男一会在四分之三的时候死去，而为了配合托莫的档期，米勒会把他的戏全部提前在第一个星期拍完。
“我知道了。”
“……”想说，搞不定不用硬来，布莱恩会为了杰森的男一位子摆平他们，但最终这句话米勒没有说出口，“早点休息，否则感冒不会好。”
“嗯……”
没再多说什么，米勒回了卧室，而吴斯则继续在客厅准备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