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不记得我了。”男人即便是假装叹气，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嘴边依旧挂着微笑。
“抱歉。”
没再多做纠缠，吴斯与他擦身而过，离开了桌子。知道对方在等他开口问些什么，但吴斯不会如他所愿，他根本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但即便是离开，吴斯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后背。
真是麻烦。
89.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穿着睡袍的陈女士送米勒到门口，米勒亲吻她的嘴唇。
“美容觉被打扰了，长皱纹的话，不要怪我。”米勒开着不伤大雅的玩笑。
“也难得有人能让我这么开心了，不知道下次再有机会好好聊天会是多少年后。”陈女士有些恋恋不舍，他们并没有发生肉体关系，只是最纯粹的，像是好朋友一样的聊天。
她欣赏米勒的气质，欣赏他的才气，同样，也欣赏他为成功付出的每一步努力。和这种新生代导演聊天，会让陈女士感到年轻的气息。
“之前说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上车之前，米勒不忘提醒。
由于陈女士在娱乐圈的地位，她的人脉，肯定要比米勒找人方便一些。尽管能找到DQ的概率极低，但只要有可能，米勒就不会放过。
“那醉鬼已经不属于娱乐圈范畴了。”拢了下头发，陈女士思考了一下，“我认识一个很擅长找人的朋友，下次介绍你们认识，你可以找他帮忙。”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米勒发自肺腑地感激。
陈女士介绍的，擅长找人的朋友，那一定不是米勒靠自己的人力资源认识的，大人物。往往就是这么一小条牵线，就能改变很多小人物的一生。
刷卡走进套房，米勒以为他会看到在床上睡着或者在沙发上看片子的吴斯，谁知，连衣橱都找了一遍，房间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在去找陈女士之前，米勒让吴斯今晚到自己房间来，他认为这个讯息已经传达地够清晰了，但显然，对方没有理睬自己。不，浴室有用过的痕迹，还有开过的矿泉水，吴斯确实来过，只是又离开了。
拿起房卡，米勒甚至没有脱下西装，直接去了吴斯的房间。
兑换完赢的筹码，时间已经接近三点，吴斯疲惫地刷开自己的门卡，脑中只想要好好冲个澡睡一觉，没想到的是，打开门后，想像中的黑暗并没有到来，反而灯火通明。
好么，米勒像个大老爷们一样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
说没被吓一跳是骗人的，尽管吴斯的表情没表露出丝毫异样。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在米勒开口之前，吴斯先发制人。因为这么以为了，所以就没有继续在你的房间傻等，不是我违约，别这么瞪着我。
“所以你就出去玩到那么晚才回来？”说实话，本来没什么的，但看到吴斯打扮地如此花俏（穿着休闲西装，稍微整了个头发，比以前的造型略显帅气，并没有花哨成什么样），又到3点才回来，不免有些不爽。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不见得还要来规定门禁吧，你又不是我爸爸。
疲惫地将支票扔在桌上，吴斯瘫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手气不错？”米勒挪到吴斯旁边，瞄到了支票上的金额，也知道了他晚上的去处。
当米勒靠过来的时候，吴斯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伸手挡住了他想要环绕过来的手。“你是准备谴责我几句就回去，还是留下来睡觉？”
“什么意思？”吴斯的脸色不佳，导致米勒的脸也沉了下来。
“如果你要留下来的话，麻烦现在就去洗澡，我受不了女人的香水味。”吴斯脸上的嫌弃表情，与其说是嫌弃米勒身上的香水，不如说是嫌弃他这个人。
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这种眼神。
陪了陈女士这么久，她身上的香水味自然都蹭到了米勒的身上，香水的质量不错，那么多个小时依旧没有散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米勒看到吴斯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最终收回手，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真是中邪了两个多小时连西装外套都没脱，领带都没解开，就傻子一样在房间里等他。等到之后的目的不过为了谴责他几句？谴责？这好像也轮不到自己吧。
米勒知道自己很现实，他本来以为吴斯和他属于同一种人，但接触之后才发现，吴斯根本不是现实，他就是一块冰。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吴斯才疲惫地把自己缩起来，卷成一团，睡在沙发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要对米勒那么冲，也许是在心里认定了他今晚不会回来，在看到他出现后，多少有些混乱。
看到茶几上的支票，吴斯摇了摇头，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因为心神不宁才去赌场，等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这下可好，看来又睡不着了。
再说另一边，离开吴斯的房间后，米勒没有回自己的套房，而是下到赌场，换了一大堆的筹码，坐到老虎机前，不动脑子地一枚，一枚往里面扔。
他没想要中奖，只觉得当拉杆被拉下，哗啦啦的声响，此时听来，让人感到爽快。
投完了所有的硬币，大约一万美金后，米勒离开座椅，朝酒店的餐厅走去，已经吃早餐到时候了。走进餐厅，一抬头，就对上了顶着两个黑眼圈正一个人在啃着面包的吴斯。
90.
“早。”
“嗯。”
放下托盘，米勒在吴斯的对面坐下，两人打了个招呼后就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不再做其他的交流，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那是什么？”米勒指的是吴斯放在旁边的打包盒。
“没什么。”
“是准备给我带的早餐吗？”
“不是。”
然而，米勒却直接把打包盒拿了过来，无视吴斯瞪视的眼神，打开包装，好么，全是米勒喜欢吃的东西。米勒挑眉，吴斯也懒得解释，索性错开视线低头继续吃饭。
拿起叉子，米勒直接吃起了打包盒里的食物，显然没人反对。
依旧是没人说话，但气氛却仿佛好了一些。
“怎么了，谭少？”
助理的声音打断了谭睿盯着吴斯的视线，他转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事。”
“要调查他吗？”毕竟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助理，谭睿视线停留在哪里，停留多久，表明他想要做什么，助理全都知道。
“……”又看了眼吴斯和米勒的方向，谭睿再次摇了摇头，“不用了，有缘分的话，会再碰面的。啊，杰，为什么我的头好痛。”
前一秒还蛮有模有样，下一秒立即变成烂泥一样倒在桌上，谭睿不顾形象的样子，大概也只有对面的这个人看到过了。
“两瓶皇家礼炮，四瓶轩尼诗，连续两晚通宵，总共在赌场花费一百万，美金，谭少，头痛是正常的。”
“……”
吃完早餐，米勒和吴斯一起坐电梯回房间，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晚没睡好？”吴斯的黑眼圈即便戴着眼镜也很明显。米勒假装不经意地问起。
“只睡四个小时，黑眼圈是正常的。”
“我没要求你今天早起吧。”
“习惯了。”
“……”没有人肯认输，全都死鸭子嘴硬，昨晚彼此过得如何，根本一目了然。
“你干嘛站在那么远？”吴斯看着站在自己对角线外的米勒，不解地问。
“我还没洗澡，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不想让你不舒服。”这简直彼此彼此，吴斯翻了个大白眼，如果真不希望让自己不舒服，一开始在餐厅就没有必要坐到自己对面了吧？
嘴上谁都不吃亏，电梯到了后，到没有再争执什么，一起进了米勒的房间。怕引起绯闻，白芮熙和荆陌并没有住在这个宾馆，这倒是对两人而言，方便了不少。
米勒洗了个澡出来，吴斯已经收拾妥当自己，舒服地钻进了被窝。
没有继续冷嘲热讽，米勒也累得够呛，关了灯，拉了窗帘，拉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当米勒的手机响起硬把他们从美梦中摇醒时，两人睁开眼第一个反应都是饿了，米勒看了眼来电显示，下床，接起了电话。
吴斯也够过了手机，时间已经接近晚餐时间，他们足足睡了近十个小时，连午饭都省了。
电话是陈女士打来的，说约了她那个朋友见面，问米勒什么时候有空，择日不如撞日，米勒本来就没准备在澳门呆很长时间，在吴斯回中国调查DQ之前，有必要一同见一下陈女士的这位朋友。
双方约了今晚的饭局，八点半，酒店顶楼的餐厅。
和吴斯说了这个情况，他做出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点了一些可丽饼之类的小点心，米勒笑了笑，去客厅烧咖啡。
八点半的饭局，以他们现在快饿死的状况来看，显然吃东西是首要目的。
没敢让客人等，八点十分，米勒和吴斯就出现在了包厢，不需要他们点菜，陈女士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显然她很明白她的那位朋友的口味。
陈女士是在八点半准时到的，她告诉米勒，对方九点会来，借此机会，她正好和他聊一下这位神通广大的朋友。
朋友不是其他人，正是在赌桌上替吴斯扔了一回筹码，并在早餐厅里盯着他看的谭少。说起这位谭少，成功如陈女士也多少显露出些许崇拜的意味。
他是名门望族出生，但并不幸运，由于爸爸经商不慎，被黑道阴了一把，导致他们家在白道黑道都结下梁子，哪里都混不下去，整个家族败落，一句不振。后来经友人帮忙，一度回了一口气，但又再次衰败，如此周折时，是谭睿站了出来，他只做了一个决定，混黑还是混白，两边都想混，以谭家当时的状况来看就是痴人做梦。
而他当时的决定是混黑。
如今的谭睿四十一岁，已经是黑道无人不知晓的人物，而在黑道上成功后，再转商，易如反掌，他如今生意红火，偶尔也会涉及一些黑色交易，很有自己的原则。其实他和警方的关系也不错，警方甚至还要依靠他来打压那些年轻气盛的黑道新势力。
总而言之，这个人不简单，如果说连他都找不到那个人的话，也许就没有人能再找得到对方了。
包厢的门被打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陈女士的热情期待，米勒冷静的打量，以及吴斯略显吃惊的表情。
“哎呦喂。”谭少口中轻声地发出了轻呼，除了身旁的杰，没有人能听到。
“怎么了，谭少？”
“你信不信缘分？”
“……”看着谭少风度翩翩地朝陈女士走去，脸上是满分的笑容，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我认识这房间里某个人的神态，杰默默地跟上去，替他拉开了座椅。
91.
如果你认为谭少会在饭桌上对吴斯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他除了最初陈女士介绍吴斯的时候看了一眼之后，再也没有关注过吴斯，而是全部精神都放在陈女士和米勒身上。谭少风度翩翩，谈吐风趣，老练却又不世俗，可见其狡猾本色。米勒也算是应酬无数，什么样的商人没见过，这个谭少，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和陈女士的关系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罢了，没有可能因此就为她的朋友做些什么。
而且米勒已经看出，他对娱乐圈毫无兴趣，也没有丝毫想要和自己深交彼此拿些好处的意思。那简而言之，这个帮忙，纯粹是看他的兴趣，米勒心里完全没底。
“DQ？”谭少抿了口红酒，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款红酒，全澳门也没有几瓶，看来陈女士对这位导演先生还真不赖。“我知道他，那个传说中的好莱坞编剧吧。”
“就是他。”陈女士笑着接口，“我老了，能力有限，找不到这个家伙，只有麻烦你了。”
“哪里的事情，陈女士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年轻美丽的少女。”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油嘴滑舌地讨好一个女人，这个画面应该是很恶心才是，然而这一幕摆在谭少身上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味道。他怎么看也比陈女士要强大了许多，因此，这种刻意的甜言蜜语，不过是给陈女士面子。
“谭少，你真是太会开玩笑了。”陈女士捂嘴笑着，从这顿投其所好的饭局上就能看出，陈女士对谭少的讨好之意，米勒哪里会不知道，陈女士是真的在用心想帮自己。“那DQ的事情就拜托你咯？”
“我会让下面的人去查查看的。”谭少说完，适当地转移了话题。
油滑到没有人能抓得住他。
陈女士看了眼米勒，意识是自己尽力了，如果谭少不想认真查的话，她也没有办法了，人，我是介绍给你认识了，怎么让他帮你查，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不留痕迹地点了点头，米勒也知道谭少这类人物有多难打交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没准备再与他有接触。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当甜品上来的时候，吴斯离席去了洗手间，约莫过了两分钟，谭少也站起了身，正当米勒也想要起身时，沉默到现在的谭少助理，杰突然拉住了米勒的衣袖。
“那个……不好意思，你是《城市密码》的导演吗？我非常喜欢这部戏，可以请你给我签个名吗？”杰说话的同时，还递上了签名版。看样子就像是好不容易等到自家主子离开，偷偷摸摸为自己谋个私欲一样。
米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刷刷签名。
门外，吴斯与谭少迎面走来，视线在空中相遇，谁都没有躲避。吴斯认为他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自己的眼睛，随后，擦身而过。
搞什么把戏？吴斯可不认为这个叫谭少的人，已经不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否则刚才那种赤裸直视的目光，又作何解释？那为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表示呢……嗯！？
这么想着，手很自然地摸进了兜里，应该空无一物的兜里却突然多出了一张名片。
原来搞这么一手。
吴斯推门进来，米勒用眼角瞄了他一眼，放弃了想要跟出去的欲望，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谭少只是正好和吴斯差不多时间想要去洗手间而已。
吃完饭，谭少拒绝了米勒邀请他去赌场玩几把的提议，表示自己睡眠不足，需要回去补眠。米勒也没勉强，彼此告别后，米勒送陈女士回去，吴斯则先回了房间。
拿出兜里的名片，没有抬头，没有多馀的东西，只有一个名字，谭睿，以及一行手机号。应该是跳过助理的私人手机。
将名片放到名片夹中，淹没在一大堆供应商的名片中间，吴斯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赌场玩几把。一来，今天睡了一整天了，二来，米勒去送陈女士，没半夜回不来。
第二天晚上，影展开幕，米勒带着白芮熙开始忙碌。吴斯拿出那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吴斯本来就准备联系对方，之所以没有在一拿到名片后就联络，正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没有他想像得那么急。不让他掌握先机。
“哪位？”谭少的声音很精神。
“我是米勒导演的助理，想要询问一下，谭先生那边，有没有打听到DQ的消息？”这话说得极有奥妙，让谭少立即知道了自己是谁的同时，还保持着公事公办的语气。
就好像是吴斯把谭少的联系方式告诉了米勒，而米勒请他继续跟进这件事一般。让谭少一时摸不清头脑。
“哦，是你啊。”谭少的身边还有其他声音，好像在开会的样子，“我现在在开会，晚些联络你？”
“那不打扰谭先生开会，这是我的手机号，你随时可以联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