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轻嗯了一声，谭少挂断了电话。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天，就像报复吴斯晚了一整天才联络他一样，这种心理战，谭少是谁，会让你占上风？
电话来的时候，米勒正从浴室出来，吴斯看了眼电话号码，非常淡定地当着米勒的面接起电话。
“有了点眉目，在电话里说不方便。”电话接通，谭少完全没有一点寒暄语，直奔主题。
“行，那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S市。”
“……”吴斯想骂娘，以为会在赌场，或者是楼上的某间房间，谁知他竟离开了澳门，去了大陆，好在S市正好是吴斯的家乡。
“三天后我要去越南谈生意。”意思是，三天内，你不出现的话，就到越南来找我吧。
“OK，我会搭明天一早的飞机过去。”
挂断电话，吴斯走到写字台，打开电脑屏幕，开始定飞机票。
“你要提早回去？”米勒没跟过来，而是坐在床上擦头发，语气并不在意。
“有DQ的消息，我回去跟一下。”这话也不算是谎话，吴斯说得理直气壮。
“那就辛苦你了。”
“我尽力。”
92.
飞机达到S市时，吴斯就给谭少发了条短信，以为他起码晾自己几个小时后才回，谁知他几乎在收到短信的同时马上回复了过来。
尽管内容让吴斯很想咬人。
【我在H市。】──FROM 谭少
H市在S市边上，从机场换火车过去也就三四个小时，吴斯这边刚准备表现出他的诚意追到H市去，那边谭少的下一条短信紧接着就来了。
【晚上会回S市，等我通知。】──FROM 谭少
回了句好，吴斯打车回了自己的家。几个月没有人的屋子，在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子霉味，吴斯放下行李，开窗通气，随后趁着阳光灿烂，把被子拿出去晒着，等忙完这些，才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
也有想过要不要回父母家，但不知道谭少什么时候会联络自己，最终还是放弃了，如果可以的话，吴斯希望能先摆平了谭少这里，再回家看爸妈。
打开邮件，关于DQ的消息，果然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在从米勒这边接到任务时，吴斯就动用自己的关系开始搜索，却始终没有回馈。
全世界找这么一个也许都不存在的人，果然是大海捞针。这也是吴斯明知是鱼饵，还会上谭少钩的原因。既然他送上门来了，吴斯怎么可能让他溜走。
谭少的消息是在半夜十一点发来的，吴斯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手机响了，短信，【创酒吧】，就三个字。
看着那个酒吧的名字，吴斯皱了下眉头，那是他在学生时期经常去的gay bar，就酒吧规模而言，绝对不像是谭少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去的地方。
而且，为什么是gay bar？
吴斯推开创的门时，里面正在为今晚的高潮欢呼，每个酒吧在12点时总有一些刺激的表演，比如脱衣舞啊，钢管舞之类的，创的传统，是在12点的时候，灯光全灭，你可以吻任何一个身边的人，而对方不可以生气。
如果你玩不起的话，请在12点之前离开。
酒吧里面人人都兴奋地站着，一双双打猎时的鹰眼挑选着今晚热吻的猎物，吴斯想在这种状况下找到谭少所在的位子简直是在做梦。
这时，酒保的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熄灯！
突然而来的一片漆黑，吴斯本能地闭了下眼适应黑暗，随后再想要抽身而退已经晚了，他被人拽住了手腕，下一秒就被吻住。
一个霸道的湿吻，吴斯瞬间犹如一只炸毛的猫，后颈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使出全部力气推开对方，对方倒也不勉强，如他所愿地放开了他的唇，但是手腕依旧被禁锢着。自己果然长大了，这种游戏不再适合自己，如果是以前，吴斯没准会抢回主动权，反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灯亮起时，谭少的脸也出现在了面前。吴斯本来就不高兴的脸此时更臭了几分，虽然想到过这样的可能，但他始终认为谭少不该是这么无聊的人才对。
“找到你真不容易。”
“你只要盯着门口，找到我简单得很。”也许是因为那一吻的关系，吴斯的话多少有些冲。
挑了挑眉，谭少不置可否，放开始终牵着吴斯的手，领他去了自己的卡座。硕大的卡座没有别人，就只有他一个人，吴斯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帮吴斯倒了一杯酒，又点了个水果盘。
“谭先生，关于DQ……”吴斯不想追究刚才的事，更不想揣测对面这个男人的心思，现在最好的谈判方法，就是把话题扯到正题上。
“在那之前，介意陪我聊会儿天么？”
吴斯可不认为谭少这是一句询问，他根本没有说不的机会。
谭少看着沉默的吴斯笑了一下，点起一支烟，“这家店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当年没钱没势被黑道势力追杀到大陆，逃至S市，我身边的人都死光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又饿又渴，身后还有追兵，当我以为一切都完结的时候，是这家店的老板救了我一命，并把我藏在店里，追杀我的人，怎么都想不到，我会假冒成这里的脱衣舞者，他们搜索了所有客人，所有服务生，唯独没有检查那些在他们眼里不知廉耻的表演者，也不认为我会丢得下脸面做出这种行为。”
“他们一定后悔死了。”
耸了下肩，谭睿不置可否，“所以，每年只要有空，我都会来看望这里的老板，顺带照顾一下这里的生意。”
“估计这里的老板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吧。”谭睿如果真的把这里的老板当救命恩人的话，没必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多危险的人物。
“难道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谭睿笑得不怀好意，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话头转了回来，“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大好人，在这里有很多出来赚生活费的学生族，我喜欢那些散发着青涩气息的学生……”
在谭睿说话的同时，眼神还在四处瞄着周围那些出来卖的学生，一般这种人要么彻底成为MB，为店里工作，或者给提成干活，要么就出去找固定的援助交际，像能够这样光明正大在店里打猎，还随时可以收手不干的，还真的只能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大好人。
不止如此，吴斯还知道，在这里打猎的学生也并非都是铜臭味的，如果遇到喜欢的，也会演变成419，他就不止一次，在这里找过人过夜。
但，谭睿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谭先生，如果你喜欢哪个的话……”
“不。”谭睿伸出食指，封住了吴斯的唇。这个动作多少有些暧昧，吴斯皱起了眉头。“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这家店，你呢？”
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照理来说，谭睿不该知道自己是住在S市，且常来这家gay bar才对，但他现在笃定的样子，像是调查过自己，可是，仅仅只是调查过自己吗？
在没确定对方用意之前，吴斯选择沉默。
“也罢，”谭睿将烟掐灭，杯子里的酒喝光，“走吧，时间很晚了，去我房间聊DQ的事吧。”
说完，也不管吴斯怎么反应，直接站起身，走到吧台，和一个憨厚的大叔打了个招呼，就朝门口走去，吴斯无奈，只能追了上去。
谭睿住的酒店，离这家店有一些距离，却已经是离得最近的四星级酒店。当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吴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而等谭睿打开他所住的那间房间的门时，看着熟悉的房间，吴斯之前心中的迷惑已经全部解开了。
难怪他要约自己到S市，难怪他要和自己说起酒吧的事情。
无错的，这间房间，正是吴斯因为荆陌交了女朋友后，买醉纵欲后，连对方长相都没有看清，就被夺走第一次的房间。
此时此刻，他已经知道了当初夺走自己第一次的男人是谁了。
没有和谭睿一起走进房间，而是在门口停了下来，在对方不解地回头看向自己时，回了他一个明白一切的眼神。
“看来你记起了什么。”
“你想怎么样？”
“别这么紧张，缘分让我碰到了记忆中的某样美食，想要再尝一次罢了。”
93.
“这是一场交易？”
以为对方起码会因为自己的大胆而略显意外，有一些震惊的时间，谁知吴斯竟然面不改色，接得那叫一个顺口，说不意外是吃惊的，谭睿内心对吴斯的兴趣又提升了一些。
拿出一支雪茄，谭睿非常有耐心地开始卷烟丝，“随便你怎么理解。”
“那你拿什么和我交易？”走进房间，吴斯大方地坐在谭睿的对面，没有丝毫惧怕。
“什么意思？”没有抬眼，谭睿的全副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烟丝上，爱理不理地随口应和着。
“这场交易的内容是什么？我和你上床，你给我DQ的资料？”
“如果你喜欢这么说的话。”谭睿依旧卷着烟丝，心不在焉的样子。
“以此类推，现在的情况是，1，你手上握有DQ的资料。2，在你的回忆中，我的身体曾经给了你很美好的感受。”
没想到吴斯会对交易内容如此咬文嚼字，谭睿抬头看了他一眼，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所以？”
“所以现在有这么几种可能，1，交易达成，我们上床，我拿到DQ的资料，你重温了记忆中的美好，完美结局。2，交易达成，我拿到了我要的，但你却失望了，因为现在的我，非但没能给你好的感受，还把你记忆中的美好击碎，你不止食不知味，还失去了一段美好的回忆。这两种情况，如果用你刚才的比喻，是记忆中的某样美食，当你第二次再尝的时候，多半都会感到失望，更不要提你喜欢的是青涩的学生身体，而现在的我，显然不是你的菜。”
弯了下唇角，谭睿索性放下了烟丝，全神贯注地看着吴斯，听他冷静地分析，没有反驳，没有插话，只是聆听，外加不动神色地观察。
“这2种是交易达成的结果，还有其他可能，3，交易没有达成，我们没有上床，我没有拿到DQ的资料，心情沮丧，对你会产生负面的印象，这个是人的本能，而你呢，花费人力物力拿到的资料，毫无用武之地，最终还因为我的不配合以及我的负面情绪使你对我印象变坏，同样会影响你记忆中的那份美好，使它不再美好。”
即便是说到这里，谭睿还是没有任何插话的意思，带着微笑，让吴斯继续。
“最后是第4种可能，交易没有达成，我们没有上床，但你还是把DQ的资料给了我。”没有过多地分析利弊，前3种可能带来的利害关系，已经足以类推到这种可能。这是最保险的做法，可以保证谭睿花费精力搞到的资料没有白费，也可以保证谭睿记忆中对吴斯的好印象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吴斯说完这句话，起码有两分钟的沉默，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声音，谭睿看着吴斯，吴斯淡定地回应他探视的目光，两人谁都没有示弱，直到谭睿的嘴角弧度爬高了几度。
“说完了？这就是你让我做的选择题？”谭睿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我原本以为会更有说服力一些，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认为我会把DQ的资料交给你，这是不是太天真了一些？你这些所谓的推理，和耍嘴皮子的有区别吗？”
谭睿继续卷着他的烟丝，即便是说着重话，脸上还是挂着笑，“说到底你不过是沉浸在自己的谈判世界里，很多因果关系也都是自己制定的，就比如说，交易的内容，我说随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并不等同于默认你说的，不过是赞同你所假设的结果一致罢了。交易完成后，我得到你的身体，你拿到我的资料，这点没问题，但我可没说，现在的前提是，我已经有了DQ的资料。”
吴斯看着谭睿，没有谭睿想像中的皱眉或者任何急躁的反应。
“我不会动手去做一件对我无意的事情，你今天陪我上床，我给你个面子，替你去查一下DQ的消息，这样才对。”
“我并不认为是这样。”
“哦？”
“即便是再神通广大的人，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没有特色的人，一旦我们的交易开始，你不会允许自己做出失约这种事情，所以，没有任何DQ的消息，你是不可能来找我做这样的谈判。”谭睿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失败的一面？他足以自负到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假设就如你所说的这样吧，我亲爱的小斯，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人？”
“……”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但起码听说过一些传闻，确实，我是一个彻底浸黑后回来的商人，绝对不做亏本买卖，我可以没有人性，却不会让自己吃亏。”即便是把自己不要的食物扔进污水沟，也不会给那些快要饿死的乞讨者的冷血生物。
“正是如此。”吴斯没有被吓唬到，或者说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你的人生充满了尔虞我诈，也许从你懂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一件不计回报的善事，唯独触动你心灵的，就是救你一命的创的老板，你会对他百分百的好，但这不是不计回报的善事，相反，他对你做的才是，你对他的，是报恩。”
“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我和你没有任何利害关系，我不会有加害你的机会，甚至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知道这么说又有些自以为是，但你就没有考虑过，要和创的老板一样，享受一下施与的快感吗？对这个你印象还不坏的陌生人？”
“呵呵。”谭睿冷笑了两声，没有接话茬，而是将烟丝卷好，点燃，吸了一口，冲着吴斯吹了一口烟。
特殊的烟草味道弥散开来，吴斯皱了下眉。
“你有没有想过，不去考虑那么多我的感受的话，你只要陪我上床了，就一定能拿到DQ的资料？”
“那又怎么样？”吴斯的一切推论，都是建立在不想陪谭睿上床的前提下。
“说明，你是做好即便是拿不到资料也无所谓的准备来的。”谭睿站了起来，从吴斯的对面走到他的身边，又吸了一口雪茄，朝着吴斯的脖子上喷了一口烟，“看来你这个东家，对你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不像我的手下，都是冒着必死的决心，在帮我做事。”
“都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了。”吴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和雪茄有关。
“那作为有缘人，我就教你最后一件事吧。”谭睿扭过吴斯的脑袋，在他的错愕之下，吻住了他的唇，将一口烟喷进了他的嘴里，“永远不要和流氓讲道理。”
当这句话进入脑中的同时，吴斯眼前一片晕眩，下一秒，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94.
将因为迷药而昏过去的吴斯放在床上，谭睿拿出他兜里的手机，将自己的号码删除。随后毫不怜惜地将还剩一大半的雪茄按在烟灰缸里，抖了下西装，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杰恭恭敬敬地等在门口。
“收拾干净吧。”
“是。”杰应答的同时，用十分认真的语调调侃道，“谭少，你可真快。”
事先知道谭睿今晚准备耍流氓，而事实却是，谭睿改变了主意。
“这不是怕你在门口等得辛苦么。”谭少没有为自己的能力被怀疑而解释什么，反而顺着对方的意思反调侃他一句，既然知道今晚我要耍流氓的话，干嘛那么早就等在门口？不是早就料到自己有可能改变主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