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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的一声晚安——by而定则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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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懒人惯用的息事宁人?

他将手放到心口,透过厚厚的衣服,只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如同在大风中即将熄灭的烛光,摇摇曳曳着就要陷入一片漆黑。

他有些颓然地踢着雪。

“贾温,你魂呢?”

等到贾温回过神来时,就看到戴着一顶雪白绒线帽的心心,瞪着漂亮的像水一般的眼睛,一脸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贾温这才注意到她抱着一个深蓝色的纸袋:“这是什么?”

“圣诞节礼物。”她咧嘴笑了笑,环着手臂,对着他说话的时候却又将自己的视线移开,贾温疑惑地眨了眨眼,用手随意地顺了顺乱七八糟的头发,接过纸袋才发现还挺重的。

他习惯收女孩子的礼物,真的会去拆的几乎没有。想当初,忻意还特意指着他的鼻子,笑得得意洋洋说,要监视他拆礼物。

贾温突然想起来自己几年前对忻意一点都不好,整天冷着脸,有点像现在的柳蓉一,但更擅长一鸣惊人的毒舌,不说则以,一说则不善良到极致。但忻意大大咧咧地也无所谓,整天照样疯疯癫癫,无论他是不是愿意听都唱歌给他听。

有些他不能一直保留的,如果正好在别人那里了,他也希望那人能代替自己好好珍惜。原本以为是这样的。

他因为一些原因变了,又变得更希望看到别人能一如既往。

他凝视着手里的纸袋,恍惚地发觉他愿意容忍柳蓉一的坏脾气,并非出于压迫和被压迫出的习惯,而是因为觉得难过,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矛盾地希望什么都不会再改变。

“贾温,圣诞节快乐。”

贾温愣愣地捧着礼物,季心心倾过身子在他的脸侧落了一个吻,然后转身走了,连声再见都没说,那一小段的路走得特别地慢和淑女,然后越来越快。

最后都快要跌进雪里的匆忙。

贾温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叫住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背影,直到看不清了为止才又低下头。

他有预感如果他拆了这份礼物,季心心就会像忻意一样,最后都是离开他。

这莫名的预感让他有些茫然,看了看深蓝色的纸袋,又抬起头,视线里是大片的白雪,再低下头。他将手伸进了纸袋里,将里面包装精致的礼物拿了出来,将纸袋夹在胳膊下面,手指触到包装纸上。指尖是有些粗糙的很厚的那种纸的质感,带着微微的凉。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眼远处那栋破破烂烂的教学楼。

柳蓉一皱着眉,将手里快要燃尽的烟碾灭,烟灰缸里的灰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飘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心,神情疲惫。伸手去拿另外一根新的烟点上,到嘴边时,又不爽地将它丢进了烟灰缸里。

烟仍然燃着,灰色的部分在达到一定长度时便落成了细细的烟灰。

柳蓉一的肤色原本就白,此刻更是苍白的像张白纸,他唇抿得紧紧的,柔软的黑色头发乖巧的搭在脸颊两侧,那双分明而凉薄的眼漆黑如同点墨。

青色的眼圈就更加的明显了。柳蓉一疲倦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以后别人的事还是不要管好了……”

圣诞夜,他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睡不着,最后火大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抓着贾温落在客厅里的衣服围巾就冲出了门。

开着车找了很多地方,窝了一肚子气,却在看到他低下头的那一刻简单地原谅了。手拍在他头上是因为觉得他太丢脸了。

他想解释那种心脏收缩的感觉,却直觉那太暧昧,但他确实觉得有点心疼了。

第6章

贾温最终还是没有拆那份礼物,将纸盒重新放进了袋子里,一脸认真地看了一会,用手抹掉落在上面的白雪,留下冰凉的水渍,他反复擦了好几遍,直到上面出现了褶皱。不知为何,贾温联想到心心哭的时候的脸:

没什么表情,只有一颗颗滚圆的泪珠不停地掉,真的就像断了线的链子。

贾温用手遮住眼睛,手很凉,睫毛碰到手心时轻微的痒。他将纸袋放到一边,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心心:

心心,礼物我不会看的。

然后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他抱着纸袋往回走,打算吵醒那个脾气不好的老板,宁愿被他骂一顿,也不想再走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老板说雪像头皮屑,多么不文雅,简直能把所有赞誉雪的古人气的跳出棺材。贾温轻轻地笑,他想起几年以前,忻意笑得得瑟,最后被砸了一身雪得惨样。

记忆遥远而模糊,细节就凝固在忻意及肩长发尾梢沾的雪和上扬的嘴角,闪亮得有些刺眼。他这才发现,原来从未真的忘记。他几年未提这个人,从不敢想起,把与她有关的一切都丢了。

但是,一旦开始想,记忆就如同潮水一般涌现。

回到办公室时,贾温还是特意放轻了动作,但无奈建筑实在有些年月了,他刚一步踩到地板上,就发出“吱呀”一声,吓得他出了一身汗。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发现柳蓉一指尖夹着一根烟窝在躺椅上,眼神安静而疲惫,皮肤苍白,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

黑色的短发乖顺地垂在额前,露出白皙的耳廓。有微白的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洒进来,在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

贾温愣愣地看着他微微地扬了下嘴角,笑容干净如孩童,眼睛里仿佛安静柔和的水面,波纹有着缓和而温暖的弧度。

他酸了酸鼻子,想起以前忻意有时候也这么看着他笑。但现在,她却已经离开了。

“关门。我想吃饭。饿了。”柳蓉一轻轻地皱起眉,微微眯起眼睛,一脸不高兴地说,手指轻轻点了点烟,落下一堆烟灰。贾温苦笑一下,觉得刚才的那一幕如同幻觉一般,再看了眼已经满是烟蒂的烟灰缸,将手中的礼物放在一边,弯了弯唇:“想吃什么?”

“火锅。”

贾温点了点头,准备稍微花了些时间。等到可以动筷的时候,柳蓉一一脸不高兴地拖着那双粉色大头拖鞋走过来。暖器开得很足,他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从领口看到漂亮的锁骨,走过来时感觉空荡荡的,清瘦的不可思议。

贾温撑着下巴,半眯着眼:“老板,你太瘦了吧。”

柳蓉一冷淡地回应:“我不想被竹竿说瘦。”

“……”

“老板,你以后要多吃点饭。”贾温吃着鱼丸,微微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

柳蓉一头也不抬地说:“麻烦。”

贾温对着他笑了笑:“那我来做饭。”

说完这句话才觉得有些奇怪,贾温仓促地垂下了头,没敢抬头看对面的人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他听到柳蓉一说:“不需要。”

贾温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有些牵强地笑了笑,眼珠漆黑,睫毛垂在前面,让人看不懂的沉寂眼神。他有些自嘲地挤了挤鼻子,然后下一瞬间就笑得灿烂:“也是,老板有女朋友。”

柳蓉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线条漂亮而流畅的眼睛淡淡地没有任何感情,陌生而疏远。贾温用尽力气地继续道:“不需要我来。”

想听他说些什么,又什么也不想听。贾温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拿着碗筷的手有些抖,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低声道:“我吃好了。”

快步离开餐桌时,一不小心被他放在一边的纸袋绊了一下,他尴尬地回头看了眼,感受到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头也没回地将碗筷放进了水槽里,然后进了厕所。

贾温看到镜子里快要哭出来的脸,眼睛里仿佛蒙着雾一般,他对着镜子里的人说,你怎么了,为什么那么难过。

镜子里的人安静地看着他,眼睛漆黑,沉默像海水一样劈头盖脸地砸到了头上,他有些发蒙地捂着脑袋。洗了把脸之后才出去。

柳蓉一站在桌前,正在整理书本资料,贾温将锅和碗理好之后,就听到他说:“去上课了,搬着那些。”

漠然的神色,他指了指边上那堆实验器材,就转身去穿上了衣服,戴好围巾,抱着自己那些书站在门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贾温狼狈地抱起那些实验工具。

外面雪还在下。

贾温冷的直抽鼻子,不停地颤着,吃力地跟在柳蓉一身后。

而那个人一如既往地头也不回地遥遥走在前面,此刻,贾温只觉得那距离是他怎么也不可能追上的。他每迈一步,都在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个不会回头不会等待的人,你怎么敢那样抱有期待的。

你期待他带你离开将你困住的深渊,却发现他从来都不可能对你伸出手来拉你一把。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却不料只是加快了死亡。

贾温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然后他遥遥地看着柳蓉一回过头来。

“你回头了。”已经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了,贾温此刻却高兴地笑了,又重复了一遍,“你回头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别慢吞吞的。”柳蓉一皱紧的眉,抿着唇一脸不悦。

贾温吸了吸鼻子,大声说:“天气太冷了!冷的我走不动了!”

他看着那人转过身往回走,越走越近。

教室在柳蓉一踏进的那一刻就神奇地安静了下来。眼尖地就发现跟在他身后的贾温穿的是他的衣服。眼睛瞪的滚圆,连抱怨圣诞节还要上课都省了,一个个眼睛发亮地要在那两个人身上烧出洞了。

很快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帖子:喜欢温温和老大的人注意!

点击率狂彪。

等到中间休息的时候,就有小女孩拽着贾温出了教室的门,双眼含泪:“温温,你和老大好了么?”

贾温刚想说话的时候就被抢白道:“如果是老大的话,那我……我认了……”然后用手豪迈地抹了眼角,毅然地握住贾温地手:“温温要开心。“

贾温无语地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女孩,话都哽在喉咙里,在想解释的时候就又被她拉回了教室里。他恍惚地发现教室里黑压压的人眼神暧昧地在他和柳蓉一的身上来回地扫。

坐到边上的椅子上,他趴在桌上,头埋进手臂间。鼻尖都是柳蓉一身上的香味,贾温突然觉得异常安心,心满意足地翘着嘴角,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他刚才还是回过头了。

教室里有不要命的小孩扯着嗓门八卦:“老大,你要怎么跟贾温过圣诞节?”然后立刻就有附和的声音:“对啊对啊,老大,你们要怎么过?“

“老大,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啊?“

“老大,我们很开明民主的,推崇爱情无界限!老大!贾温可是咱们学校最漂亮的!“

……

“我有女朋友的。不要乱说。”单单一句话,就将整个教室的人打成了闷蛋。大家左看看右看看都是大眼瞪小眼的尴尬神情。

最后一致地将视线转向一直趴在桌上的当事人之一。沉默像蜘蛛的脚一点点地盘结到贾温的心脏上,末梢扎入血肉之中,微妙的疼,细切而又执着不懈地让贾温难受得无法呼吸。

他使劲地闭上自己的眼睛。指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装作已经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爱情的可悲之处就在于给了一个隐晦暧昧的开头,就可以自顾自地编织后面的结局,但多半都是自作多情而来的大片雾霭。太阳出来了,阳光满满的时候,就要散了。爱与不爱立见分晓。

贾温发觉他喜欢上柳蓉一了。同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判了死刑。

在柳蓉一重新开始上课的时候,贾温笑得很灿烂,比阳光还扎眼,直晃得教室里得人不敢看他。桃花眼本就带着灼意得灿然,此刻微微眯起,漾起的细纹让人内心柔软地发颤。

贾温一直笑得温柔,直到下课的时候,柳蓉一对着他说,不要笑了,难看死了,他还挂着微笑。仿佛只要将嘴角的弧度收回,眼泪就会留下来一样。

柳蓉一沉默地看着他,最后说了句,你不要把学生的话放在心上。

贾温笑容已经快僵硬了,柔软的黑发遮在眼前,挡住了一片沉重的雾气。他吸吸鼻子说:“我困的不行了,要回去睡了。”

然后打了个哈欠,眼眶顺势一红,有眼泪掉下来,他笑嘻嘻地抹掉,说:“打哈欠了。”

柳蓉一安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神色平静淡然。

贾温难堪地别开头,用手揉了揉眼睛,说:“老板我不舒服,先回去睡了。“匆匆地快步离开了教室。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头都快埋到了胸口。

贾温苦笑,发觉自己并非所谓的没心没肺。只是未曾遇到过,就以为自己已经遇到了。他未曾预料到自己会喜欢上别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撇开别的不说,他一向不稀罕的爱情,此刻却显得弥足珍贵。

珍贵到需要他用眼泪来祭奠。

一向无所谓的人一旦认真起来会很痛苦。

“贾温。过来。”贾温抬起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季心心,笑了笑,说:“心心你来了啊。”向她走过去的时候,觉得视线里一片模糊。

“贾温,我带你回家。”季心心将手扶到他的脸上,微微侧过来来,轻声说:“你还是我认识的贾温么?那个没心没肺的贾温不可能像你这样哭他从来不会哭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哭的人。”

贾温皱皱鼻子:“心心,我没有哭,不要乱说。”

季心心摸了摸他的头,动作轻柔,模糊的视线中,季心心笑得特别温和干净,她说,对啊,你只是不小心眼睛进了沙子。

晚上,贾温喝了很多酒,特没面子的几杯倒了,脸颊有点红,闭上眼睛,趴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弯弯的睫毛映下一排阴影。季心心替他盖上被子,然后坐在一边,一遍又一遍地顺着他的头发,目光温柔如流淌的月光。

散开的还有大片大片的难过。

她说话声音很轻,像是梦呓一般。

贾温第二天醒过来,只觉得脑袋重得像铁块一样。他撇着嘴捶捶自己的太阳穴,看到桌上留下的便条:贾温,你个没出息的,以后再那么丢脸姐姐就揍你。

贾温眨眨眼,拎着那张便条,愣愣地回想了昨天的事,最后咋舌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回了短信给心心:收到!

感觉身体不是很舒服,贾温穿的尤其多,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围巾一圈又一圈地围,剩下两只眼睛在外面。他在外面买了豆浆油条,吃完之后,踩着已经快碎成黑色泥水的雪地,到了学校。枝头上的雪很蓬松,像白色的糕点一样。贾温听着自己的呼吸,抬头看了眼蓝天白云。

当作昨天的事是一场梦。

贾温变得像以前一样,不卑不亢的笑脸模样,直把柳蓉一骚扰得脾气更加火爆。可对方越像火山,他就越像海绵。笑眯眯的,左耳进右耳出。

只要把难过的事埋起来,早晚有一天它会真的消失殆尽,除非这事是不可降解的垃圾袋,需要比贾温寿命更长更久的时间才能消化掉。

中国到底还是中国,传统节日还是要举办大型活动的,那些埋怨圣诞节没有好好过的小孩们终于要期盼到元旦假期了。

贾温的学校元旦晚会是传统项目了,人力物力财力投资一向巨大,堪称校园一大特色。想当年,他被迫当主持人还拿了不少补贴。

今年,校方更是请来了很有人气的乐队组合,直把小女孩兴奋得两眼冒爱心。贾温作为教职工,就是跑跑后勤的活,帮忙搬搬东西,准备准备道具。

那晚,万众期待的乐队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贾温站在人群后面,看到走在最前的那个人耳垂上耀眼的耳环。

他眯了眯眼,然后看到那个有着褐色头发的男人走了过来。那个人穿着洁白的衬衫,黑色的长裤,胸口垂着的项链与耳环一起熠熠生辉。

“贾温,几天不见,可好?“他走过贾温时,低声在他耳边说话,像清透的水。贾温环着手臂,笑笑说:“挺好。景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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