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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的一声晚安——by而定则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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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狐疑地提高音量询问:“你家里没有蔬菜么?”

没听到回答,他无可奈何地关了冰箱,走回客厅里。柳蓉一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上,身上白色的宽松线衫像牛奶和云朵一般的柔软感觉,而窗外夜色阑珊,灯火迷蒙,江水长长地流淌,蜿蜒深入梦境一般。

他手里夹着烟,递到唇边,眼帘轻垂,睫毛纤长。耳边的皮肤白皙而轻薄,细细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头发柔软似绒。

白色的烟袅袅升起,一叶障目的效果,贾温看不清在那烟气后面庞大繁盛的夜。他的视线停顿在那个他喜欢的人身上。转移不开。

想要亲吻他白净的侧面,小巧的耳垂。

却在对方冷漠深邃的目光下,生生刹住,无所遁形的贾温立刻垂下视线,有些仓促地问:“冰箱里没有菜了。我以为你家里会有,现在我去买好了,超市在哪里?”

“好吵。”柳蓉一微微眯起眼睛。

贾温沉默下来,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眸如同浸没在水中的棉花一般,逐渐无力。

对方面无表情地说:“过来。”

烟头长长的烟灰落了一地。柳蓉一对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贾温重复:“过来。”悠长的双眼在黑色的额发下流淌着冷漠却明亮的光。像优雅地靠近猎物的黑豹。

柳蓉一向前迈开一步时,贾温反射般向后缩了一步,然后他发现对方只是要将烟蒂扔到烟灰缸。有点神经过敏了。苦笑着看着他逐渐没了耐心的不悦表情。他皱起眉:“过来。”眼睛里绽着危险的光芒。

贾温听话地走了过去。

快走近的时候,却猛地落进一个怀抱里,他惊诧地睁大眼睛,下一秒,就有温软的唇落下吻来。下意识地挣扎,却在他越收越紧的双臂间动弹不得。

在他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柳蓉一一手捧住他的后脑勺。

贾温感觉到淡淡的烟草味。唇齿间一片鲁莽,丝毫无有温柔之意。

闭上了双眼,睫毛颤抖着,对方的手如同密织的网,缠绕其上。却倏尔停止,贾温迷茫的眼眸轻轻垂着,柳蓉一正紧紧抿着唇,目光复杂艰涩。

贾温苦涩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转身离开了,他刻意走得很慢,以为身后会响起脚步声,可当他换好鞋,握住门把的那一刻,他才自嘲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看到他又站在窗口,淡漠的眼望着窗外,卷卷的睫毛末梢过渡出去的默然。贾温咬了咬唇,出声时发觉喉咙里一阵干涩:“我出去买些吃的,你等我回来。”

终是没忍心走。

十点半了。大部分超市都已经关门了,他沿着街道走了很久,路过一棵棵枝头空落的树,他指尖扶到嘴唇上,一双桃花眼却没落了神采。有些事一旦开始想,就会开始变得复杂。本是莫须有。

好不容易看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灯光明亮。他扫了眼,把那里剩下的三明治,寿司,牛奶,酸奶全取了下来,想着应该够他应付一下。

回去的时候,直接从里面取了罐巧克力牛奶喝了起来。

天气很冷,呼呼刮着的风冻得贾温感觉自己的鼻子快要掉了下来。他加快了脚步往回走,柳蓉一住的那幢楼很高,笔直而线条锋利,张扬地与之后并不是纯黑的夜空划开界限。他远远地就望着他家的窗,几乎觉得与他的视线对上,而后又笑容苦涩,隔得那么远,看得见才有鬼了。

回去之后,他看到柳蓉一横躺在沙发上,眼睛隐没在细碎的黑发下,阖上的轻薄眼睑,绒黑睫毛安然地搭在眼前。苍白的脸,紧抿着的唇,就连睡着之后都是轻轻皱着眉,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

贾温放下东西,深深地凝视了他一会。他在厨房里折腾了好一会,煮粥的时候用勺子搅拌,他认真地看着雪白的泡泡,浓稠的粥泛着柔和的色泽。

乘好拿出来时,柳蓉一正睁着一双漆黑悠长的眼看着他。

贾温下意识地就扬起唇角,在发觉不合适的时候却晚了,僵持的笑多少让气氛更加尴尬了。他敛了嘴角,垂眸轻声说;“我替你煮了粥,你先吃吧,那边还有其他吃的,如果不够就吃那些,至于火锅,我下次再煮给你好了。”

将碗递给他,却不见他伸手接住。贾温假装镇定地扫了他一眼,将碗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人却又拉住他的手,轻轻的一句,不要走。

贾温慢慢地转过身,面容沉静地看着他,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柳蓉一苍白着脸,手却越抓越紧,指尖没有温度,冰凉一片。贾温手被握得生疼,沉默的视线如同浓重的云。

对方终于颓然地放下手,别开了视线,声音冷淡道:“你走吧。”

贾温神色一黯,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地说:“记得把粥喝完。”

元旦假期放完,回到学校的生活平静无波。两位当事人都像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个仍然彪悍凶残,另外一个以不变应万变,水来土掩。

两个礼拜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过去了。贾温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对方身上飘,轻轻地将他缠绕,有时可能过于热烈而被发现,他立刻敛下眉目,有些手足无措地掩饰。

这天下午的课不需要实验,贾温怀里抱了一叠试卷,是之前学生做的测验,他记得柳蓉一批改的时候皱着眉,一脸很不高兴的模样,后来自己誊写分数的时候,看着大片红灯笼,苦笑着回想起以前的教授脸色阴沉地数落学生学习不用心。

不知道他等下会怎么修理他们,平日看他们上课的时候眼睛都睁得那么圆,神情那么认真,想来大多数人都是人在心不在。

走在他后面,柳蓉一走路仍然是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背脊挺直。黑发被风吹得扬起。贾温有些失神地跟着,距离不远不近,却跨越不得。

教室里,出勤率仍旧可喜。黑压压的人头,贾温环起手臂倚在墙侧,看着那叠放在桌上的试卷,感觉到室内的气压开始奇异地越来越低。

柳蓉一站在讲台前,指尖在试卷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很有规律地骚扰着众人已经惶恐不安的心。然后,他一反平日冷漠到死的扑克脸,竟轻巧地弯了唇角,一双流畅明亮的眼睛像有光芒细碎,莹润如秋水。微微扬起眉来,视线在下方扫过,好似盈和的流光。

在座的人却如坐针毡,额头开始冒起汗来。

所谓非奸即盗,好事不上门。狐狸给鸡拜年,不会安好心。大家只觉得冷漠暴戾的柳蓉一笑起来更加冷气森森,大冬天的时候看见感觉都快冻僵了。

气氛十分微妙,有人受不了地将头埋了下去。柳蓉一加深了笑容,灿烂无比,白皙的脸上扩散开满满的善良意味——一切好商量。

“那个把头低下来的,坐在中间的男生。”低沉的声音婉转,如同悠扬的提琴。却如同落地雷一般,惊得那个个头高大的男生瞪大了眼,不安在眼底蠢蠢欲动。

并不是小学生了,却又变成了那个害怕老师的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柳蓉一微微侧过头来,明眸善睐,睫毛扫去,眼底化开的浓黑。

男生沉默了一会,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到后来他连耳朵都红了,柳蓉一环起手臂,悠然沉静地站在原地,一反往日的耐心。

“张启。”有些慌乱的声音,贾温同情地望着那个坐在中间一脸失措的学生。

“张启,”柳蓉一闻言低下头开始在名单上寻找他的名字,停顿了一下,再抬眼望了他一眼,“63分。不错,及格了,”扫视了下其他人,“我想,你们拿了那么低的分数是想暗示我教的不好么?”

敛了笑,面容淡漠,眼底笑意如冰融化成水,消失殆尽。眼底沉静一片,却有些灼人。

教室里的学生都一脸委屈。

“老大,不是这样的,我……”有个平时就很活络的学生开口想要解释,却在柳蓉一仿佛漫不经心地目光下舌头打起结来,“我……觉得考试……挺难的……很多都超纲的。”

柳蓉一了解地点了点头,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想松一口气。

“我不接受这个解释。该讲的内容我都有讲过,考试内容也是在我所教授的范围之内。用‘很难’这种话来作为借口,你们是想说明你们自己上课不认真还是我讲课不认真?”

微微一笑,动人,来者不善。

学生们沉默了下来,扁着嘴唇一脸憋屈。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下不为例。该做到的事情请不要给自己找任何借口,除了你自己,并没有人会接受。下面开始上课。”

不要给自己找借口,除了你自己,并没有人会接受。

贾温一边默默地拿着笔记录上课情况,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讲课的柳蓉一。他总是没有表情的样子,目光深远幽邃,不知其视线终点。贾温觉得这人表面上脾气火爆,其实是个相当沉稳成熟的人。

不知不觉地下课了,柳蓉一在贾温垂首收拾东西的时候,弯身子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脸上有水笔印。”

贾温猛地抬起头来,桃花眼瞪得滚圆,问:“在哪?”

“在这。”不期然,他的手指抚上他的脸侧,指尖微凉,贾温似乎在他眼底看到融融笑意,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变得滚烫,刚要开口说话,对方已经收回了手,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神情不可摧毁的平静漠然。

贾温愣愣地看着他。

总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咬着嘴唇,决定要将话说清楚,这么不痛不痒地实在不好过。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开,贾温追随着他身上淡到快要消失的香味,感觉他又近在咫尺。

伸出手,仿佛就可以触碰得到。

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不要因为可能被拒绝而畏手畏脚,除了自己能够接受自己的胆怯,别人并不会。这是他说的话。

第10章

话虽那么说,真要表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贾温用手托着下巴,一脸考究地盯着柳蓉一的后脑勺,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但都在那平淡无波的视线下无比窘迫。

“贾温,收起你的白痴表情。我有事跟你说。”柳蓉一整个人往椅子里一躺,修长的双腿架到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眯起眼睛,光芒在漆黑的眼眸中流动。

贾温顿时石化在原地,心脏跳得像敲鼓一样,他缓缓地放下手,假装一脸平静地凝视着对方。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柳蓉一瞟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继续道:“2月初有个研讨会,在英国伦敦,校方希望我出席,你是我的助手,”顿了一顿,“所以自然也要跟我去。”

贾温扬扬眉,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垂下头叹了口气,轻声说:“恩,好。那个……”

对方的视线幽深专注,如若深水:“怎么?”

“那个……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么?”贾温吞了吞口水,临时开口道。他微微笑了笑,眼角下方有细小的笑纹,一片纯真。

“恩,要准备好研讨会的资料,是关于癌症生物学,‘细胞死亡,干细胞与癌症’,届时会有世界各地的专家,有很多业界的前辈在,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柳蓉一一旦说到工作方面的事,就会表现出极其严谨认真的一面,不容有任何懈怠和疏忽。贾温拿了双学位,经济和生物。助手的工作也算是游刃有余。他很喜欢看柳蓉一一脸认真的样子,唇会抿得紧紧的,目光虽淡漠但专注,悠长的眼睛像星光在琳琅碎裂。

贾温总会莫名地觉得高兴。

有点爱屋及乌的感觉。

直到登上飞机,贾温都觉得自己前几天就像个陀螺一样,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他偷偷瞟了眼身边合上眼睑的柳蓉一,手无意识地就抬了起来,抚到他的面颊上,微暖而柔软的皮肤,甚至可以看见细细的血管。

这段时间以来,柳蓉一的脸色总是不好,脸色极其苍白,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忙的过分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贾温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顶着个鸡窝头,戴着副黑框眼镜,口吻极其恶劣地跟他说话。半年了。

贾温没发觉自己的嘴角正泛着很温柔的弯,一双璀璨其华的眼眸中光芒莹润,他的内心此时满是柔软的情绪。

虽然脾气不好,但其实是个很体贴的人。贾温如数家珍地回忆。

待对方睁开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时,他还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漆黑的瞳孔里甚至能看到一双自己的影子,除却眉眼间的疲惫,那双眼睛里有似有若无的温柔意味,像温暖的阳光。

贾温心里猛地一跳,匆忙地收回手,移开了视线,然后解释说:“你脸上有脏东西。”

“哦?那还有么?”声音懒洋洋的。

“没有了,我擦掉了。”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眼说瞎话,贾温转回头,注视着他,刻意将声调变得柔和,“好好休息一下吧。有我在。”

向空姐要了条毛巾被,替他盖好,看到他再度闭上眼睛,贾温才安心地靠在椅背上,事后才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诡异了。

英国,伦敦。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5点多了。天边压着厚厚的云,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刺骨的冷风。贾温冻得直发颤,嘴唇都发青了。柳蓉一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神情带着微微的柔和,双目深邃漂亮,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贾温听到他一声:“快点过来。”只是觉得鼻子一酸。

“手给我。”柳蓉一一脸平静地说。

贾温不明所以地递出自己的爪子,见到他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捧到唇前,向手心吹气,立刻脸上一片滚烫,瞪大眼睛,卷翘睫毛下的眼眸水光莹润。

“走吧。”

贾温乖巧地点点头,视线胶着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其实柳蓉一的手也一贯是冷的,但此刻却是温暖一片。

坐进出租车里,柳蓉一告诉了司机宾馆的地址,他说英语的时候声音低沉动听。两人的手十指相握,贾温只得将目光转向窗外,才能借以遮掩下脸上过于明显的欣喜。

笔直整齐的街道,因为天色还暗,路灯仍然亮着,橘黄的灯光像是为雨雾染上了温暖的颜色,英国的建筑复古气息浓厚,精致而华丽,总能看到尖尖的穹顶和长长的走廊。

车大概开了半个小时,他们下车的时候,听到司机说:“Your girlfriend is really beautiful.”

柳蓉一敛着眉目,礼貌地答复:“Thank you.”

贾温无奈地苦笑,问柳蓉一:“我像女孩子么?”又自问自答:“不像吧。”

对上他的视线时,发现他的眼里有温柔悄然肆意,他勾勾嘴角,不予回答,那张漂亮的脸泛着柔和的气息。

贾温难为情地转了转眼珠,呐呐道:“我们进去吧,外面好冷。”

“好。”

用房卡打开房门,才知道是间豪华双人间。地上铺着柔软的米色地毯,花纹是繁复的蔷薇,房间很大,两张床上铺着洁白的被子床单,红漆家具上雕刻精致,落地灯亮着微光。

两人放下行李,收拾了一会,柳蓉一向浴室扬扬下巴示意:“你先去洗澡。”

贾温将水温调好,走到蓬蓬头下面,温热的水淋到身上,周身放松下来,他闭着眼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不过短短半个多小时,总觉得像梦一样。

镜子中的那个人,双眼如同灼灼桃花,喜悦难掩,嘴角也不可自已地上扬。他抚上自己的脸颊,抹去水滴,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是不是他再走回房间,柳蓉一又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贾温瑟缩了一下,垂下眼睛,睫毛尖上沾着水珠,脸色变得暗淡,他苍白着脸走出浴室,坐在床上的时候仍然低着头,黑发将他的面容挡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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