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好，”南宫杏正色道，“我不想再要更多了。”
“你……”
“公子！”
尚蝶的出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奇怪气氛。
“主人马上回府了，若是看不到公子会担心的。”
她在暗处观察了这两个人很久，很显然南宫杏已经认不出舒容了，但是若让王爷知道他们曾经见过面，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也好，我也很累了。”
南宫杏缓缓起身，连看都没再看舒容一眼就带头走出了茶馆，尚蝶跟在身后，护得十分周全，舒容完全失去了接近他的机会。
主子，应该是救了南宫杏的那个人吧？
他到底是谁？
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舒容的心里浮动着不安的感觉。
第四十六章：赤裸的真相
夜晚。
坐在王府里最高的屋顶上，看到的月亮也比在地面上大好几倍，虽然没有诗文中描述的那般美好，却也有那种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星星的感觉。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其实不论在什么时候看夜空，它都是一样的，变了的，只有当事者而已。
此情此景，熟悉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忽然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云瑾将他揽进怀中，低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怀中的人不仅神色忧郁，就连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是寒冷，还是害怕？
南宫杏摇摇头，柔顺地依偎在他胸口，汲取那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云瑾也不勉强他，两个人又恢复到一开始默不作声的状态。
他大概是想起什么了吧，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月亮，还有同样的两个人，虽然没有了记忆，身体却还是会记得当时的感觉，并一遍一遍提醒他。
可是谁都没有办法回到初识的时候了，洞箫凄美，月色微凉，那个天真动人的少年已经不在了。他毁在他手里，是他亲手扼杀了他的一切，击垮了他的底线，把他引上了一条不归路。
拥有那样一双不受污染的双眸的少年，还会原谅他的所做所为吗？
指尖开始有微弱的疼痛，云瑾叹息一声，抱紧了南宫杏虚瘦的身体。他居然也开始想这些没有用处的东西了，难道自己错了吗？不，这件事情中，谁都没有对错。
每个人所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
低头探寻他的芳唇，温柔的亲吻着，挑动他的舌头缠绵，淫靡的丝线挂在少年形状美丽的下巴上，看上去异常煽情。
云瑾的手开始变得不规矩。
“不要这样。”趁着喘息的空隙拒绝着，南宫杏推开眼前的人，却羞得连耳根都变成红色，“不要在这里，我们……我们回房吧……”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微冷的夜色中，露水仿佛掷地有声，在月光下碎成千片。
把他轻轻放在床上，从上往下细细端详着南宫杏精致动人的脸庞，忍不住伸手抚摸，略微粗糙的指腹沿着完美的线条缓缓移动，最后停留在白嫩的下巴上。
斜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魅惑众生的笑容在唇边肆意。
南宫杏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猎物，让他不由自主的害怕。
“云瑾……？”不确定的问出声，，从对方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里却找不到任何讯息。
“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心情也曾像现在般复杂。”云瑾仿佛是在自顾自呢喃，眼眸深处的温柔若隐若现。
南宫杏觉得气氛不太对劲，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我得到了你的身体，也拿走了你的心……”好过现在，看得到你，摸得到你，可是，你却不再是属于我的。
这句话如重锤般敲打在南宫杏的心脏上，一瞬间，疼痛遍布全身，连呼吸都开始艰难。可是他还要强迫自己露出像小动物般可怜的神情，不管这个男人对自己说什么，他只能把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当成是别人的故事。
“现在你的心，还是我的吗？”云瑾俯下身，渐渐靠近他的唇瓣，却始终没有吻下去。
南宫杏现在的眼中，只有那张放大了的俊美到无可匹敌的脸，虽然他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大脑好像不听使唤，朝着一片黑暗的地方缓缓沉下去。
“云瑾，你变得好奇怪。”他微微张口，像极了亲吻的邀请。云瑾差点不受控制的吻下去。
“今天那个骚扰你的男人我已经抓起来重重惩罚过了，现在正关押在地牢里，你说，你想怎么处置他？”嘴角弯起邪魅的弧度，吐出的话语句句狠毒，已经让南宫杏睁大了眼睛。
震惊，以及不可思议。
他抓了舒容？！
“你抓他做什么？他只不过是认错人而已，而且也和我赔过不是了，你这么做太过分了！”慌乱的他有些失了分寸，声音提高了很多。
“他让你今天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就已经罪该万死了。不过你放心，他现在还没活着，只是，就差那么一口气而已。”邪恶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身下让人惊慌不安的表情，看到他为那个人担心成这样，心里一股怒火就难以压制地涌上来。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南宫杏已经心痛欲裂。
“我没有不开心，其实我很高兴，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很高兴。放了他吧，他什么都没有做错。”眼泪几乎已经快要流下，他还是以弱者的姿态处在下方，苦苦恳求云瑾。
用力的扣住他的下巴，听到他吃痛的闷哼一声，云瑾的嘴角竟有满意的笑。“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为什么要替他求情？”
“我……”
“为了救他的性命不惜曝露自己吗？为什么不装作漠不关心？为什么不像一直以来的那样……继续骗我？！”
云瑾一连串的责问，让南宫杏彻底失去了力气，可是看到他怒不可遏的模样，心里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双手无力的垂下，精致的脸侧向一边，让上方的人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可是，眼泪什么的，已经全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眼睛没有焦距的看向墙壁，声音却已然不是方才求情般的柔弱语气。
既然被识破了，现在装柔弱已经完全没用，还不如处变不惊，等待时机。
“你每次说到玉姒的时候，眼睛里就会出现南宫杏的影子。”
“呵呵呵，这时因为，她是我此生最大的软肋。”南宫杏决然一笑，阴冷的视线突然间转向云瑾。
“没错，我骗了你，即便如此你又能拿我怎么办？若我出了什么差池，你恐怕也没办法向独孤雪藏交代。”他知道这天迟早都会来，但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摊牌，虽然对他不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就此输掉一切。
云瑾，若非没有筹码，我怎会天真到与你以这种形式抗衡！
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易，知道你最害怕的是什么，所以，不要再试图左右我的决定。
这一次，你非败不可。
可是听到这样威胁的云瑾不断没有动摇，反而笑得更加邪魅妖异。
“你以为从我手中拿走一样东西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再也不想多说废话，云瑾毫不留情的扳过他的脸，对着他冰冷的嘴唇狠狠地咬下去，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侵入他的牙关，用力的吮吸那条闪避不及的舌头，直到交缠的唇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他的每一根味蕾，让他更加疯狂。
已经没有什么言语能够让他发泄，只有狠狠地伤害身下的人，听他的痛苦呻吟，看他因为难堪而流下泪水，才能抚平他心中的愤怒。
这种被背叛的怒火无处宣泄，最终以这种让两个人都更加受伤的方式爆发出来，在对方的身上留下痕迹的同时，也在自己的心口留下了创伤。
第四十七章：双重灵魂
黎明微晓，晨光乍露，风动树叶，空气中浸淫着刺骨的寒冷。
第一缕阳光徘徊在雕花的窗台上，却照不亮一室暗影。
床下，榻边，到处散落着破碎凌乱的衣衫，隐约沾着血迹，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原来的华美。地上还可以看见让人触目惊心的，已经变得暗黑的血迹。这样的场景，只能让人联想到两个字——残忍。
挺拔俊美的男子顾自起身，从衣柜中随意的拿出一件紫色的外袍穿在身上，包裹住他白皙完美的身体，唇边的笑容依旧魅惑众生无可匹敌，却充满了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离开房间以前，男子漂亮的眼睛淡淡的瞥了一眼凌乱的床，以及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形状优美的嘴唇缓缓开启，传来仿佛不是人间的声音——
“你可以去看他。”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但他一定听到了，因为那两片浓密的睫毛似有似无地抖动了一下。他已经没有任何气力，起身，说话，甚至于睁开双眼，什么都无法做了。如果不是因为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轻轻颤动的睫毛，他可以说是与死人无异。
男子不管少年听到与否，再也懒得多看他一眼，收起邪魅的笑容离开了这个充满怪异味道的房间。
只余少年。
少年侧趴在床中间，四肢瘫软，身上只盖着一床单薄的锦被，露出身体的大部分，可是，他已经不在乎自己这副模样被谁看见了，现在的自己，身心疲惫，只想长时间闭上眼睛，不被任何人打扰。白皙无暇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淤青，也混杂了大大小小的暗红色吻痕，可是看上去更像是恶意的伤痕，无情的占据了这具完美的身体，再也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
疼痛吗？一开始总是有的吧，可是到了后来，也就渐渐麻木，渐渐忘记了，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和那个男人走到这种地步，也都想不起来了。
眼睛里，脑子里，看到的和想到的，都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血红色。因为自己的血，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来，染红床单，衣服，甚至地面。
疼痛之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侵犯。
把他折磨到死亡的边缘，然后拉住他的手，告诉他，这就是爱情的另一种方式，残忍，华丽，壮观，绝望，痛彻心扉。
此生难忘。
眼中干涸得流不出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安静的好像没有活着的生物，就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格外清晰明了。
床上的少年突然间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银色的浑浊瞳孔，在阳光的余晖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温暖骤失，无形中的温度开始下降，变得与心一样冷。
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从腰间滑落，露出全身的情欲痕迹，毫不在意腿间还在继续流出的白浊液体。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犹豫不决的南宫杏。
改变一个人，一瞬间就够。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
被咬得伤痕累累的嘴唇依然没有失去原本的艳丽，浅浅勾起的嘴角，竟有着不可思议的妖媚。
通往地牢的路很顺利，得到云瑾授意的守卫们都没有阻拦他，待到看清来人以后都一语不发地放了行。虽然来人带着面纱而且一直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知道整个王府会来看那个阶下囚的人只有两个。
黑暗潮湿的通道布满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之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一想到这里曾经死过无数的犯人，就会不自觉的想到某双在暗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这里是死亡之地。
悄无声息得走到了地牢的最深处，伴着昏暗的火把，依稀可以看到牢房角落有一个人躺在那里。
门把上栓着粗大的铁链，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毫不费力的把铁链扯开了，随意丢在一边。
听到脚步声。角落中的人抬起头，一张血污斑斑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形如鬼魅。
青花色的长袍下伸出一双细嫩光滑的手，软软地抚上他已经分不清样貌的脸庞，映衬着火把暗淡的光，美丽的瞳孔深处柔光浮动。
勉强扯起一丝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声来，干裂的嘴唇动了一下，疲惫却依然清澈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人，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傻瓜，已经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吗？
互相凝视，终于，薄美的嘴唇犹如空灵之音般响起——
“对不起。”
露出一个虚无的笑，舒容气若游丝地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等的不是这句话。”
掀开斗篷，南宫杏精致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我欠你的，以后，我会补偿你。”一反以往容易冲动的性格，现在的南宫杏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冷静的话来，舒容瞳仁的颜色更深了一分。
“果然……”如他所料，失忆是假的，冷酷是假的，只有现在，是真的。
“小杏呢？他到哪里去了？”死死盯着眼前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舒容几乎嘶哑的喉咙艰难地发出了质问。
完全不是原本该有的惊喜和安心，只有不定的猜疑和忧伤。
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南宫杏笑了一下，笑容浅浅淡淡的，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就是小杏，就在你身边啊。”
依旧看着他，轻轻摇头：“你是南宫杏。”
“我是南宫杏，也是你的小杏。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你会出现？”虽然狼狈，凌厉的气势却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声音的拔高而愈发强烈。
妖媚的人儿清澈的笑声回荡在地牢中，显得空旷而悠远，空灵不似来自凡间的声音。
“他太弱了，在云瑾面前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或者说，他根本狠不下心完成这一切，大概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样下去我们永远无法成功，现在把我释放出来才是他最明智的举动。我要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然后尽快结束这一切。”
“你是说……小杏是自愿的？”
“这是我们之间达成的一个协议，谁也没有强迫谁，而且，不论是我们之中的哪一个都不会伤害你。”这样说着，眼中的温柔丝毫未减，那种眼神，就像真正的小杏在注视自己一样，让他的心里一阵纠结。
他没有想到小杏会痛苦到把自己的身体让出来，可想而知那种疼痛，已经让他陷入绝望。
“你的伤……”南宫杏叹了一口气，低垂的眼眸掩去了一抹杀意，“我一定会从他身上尽数讨回。”
舒容听出这话中的杀机，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来的南宫杏，会这样心狠手辣吗？
“我不是他，所以思维模式，行为方式和他都截然不同，你不要期望我会做什么大义凛然的事情，我的性格成分里就只有‘有仇必报’这个观念而已。”好想看穿了他的思想，南宫杏坦率说道。
这个男人爱着自己，这一点那个天真的南宫杏看不出来，难道他还会和他一样笨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不能带你离开这里，但慕心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大概很快就会来找你，至于云瑾，他自知杀不了你，也只能动你到这个份上，所以你现在没有性命之忧。”南宫杏握住他冰冷的手，把他的双手裹进自己的斗篷里温暖着，脸上一直挂着暖暖的笑容。
舒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能在心里苦涩地笑自己。
“听到你出事的时候，我吓坏了。”南宫杏轻声说道，脸上是很释然的表情，“刚才你看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