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觉醒之初便已暗中查探魔族虚实，并将元神托付青罗，在他进入魔界之后，元神便会在他的指示下自行启动
混元阵。神君如有疑惑，前去魔都外围一探便明。”
即使说出这么惊人的事实，青罗的语气也仍是一如从前的冷静。
然而九曜却急红了眼，“莲歌竟然这么做？他真敢这么做！他他自己不要命有胆子放混元阵，却就派你来跟本神交
待？胡扯！本神不信！本神非逮到他问个清楚不可！这家伙混蛋！”
红光一闪，九曜不见踪影。
祈昀仍旧呆立原地，脸色已成惨白。
混元阵……混元阵……
这三个字宛如魔咒一般在脑海中盘桓不去。
歌儿，你怎能如此决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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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阵……呵！好一个高明的混元阵！”
苍寰一把将莲歌甩出去，正撞上床边的柱子，发出一声闷响，莲歌任凭身子往后跌下，苍寰大步上前猛力拉起他，
欺身将他压在床上。
两指掐住莲歌下颌，苍寰死死盯住那张写满无畏的淡漠脸庞，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直达头顶。
“为了对付我，你竟然连元神都放弃了！我以为你至少还做不到这么绝！却没想到，你还真有这个胆量！”
莲歌不语，只是注视着苍寰愈渐充血的眼睛，静若止水的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柔光，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苍寰也
许会以为那目光中有对自己的一丝温情。
温情？
这个词汇在脑中闪过，苍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莲歌听着，没有表情的脸上隐隐现出悲哀的神色。
“真的好快……”苍寰轻抚着莲歌脸颊，“给你梳头的时候我就想了，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时间最好完全停
下来，停在我亲你的时候……就算不能停，那也慢一点吧，让我以为你真的要跟我在一起了，让我的幻想别那么快
就破灭……”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莲歌问，他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
苍寰抚着莲歌微蹙的眉心，脸上神色有些迷离，“从在玄冥封域……你说要我带你走的时候。”
“……”
“是不是没想到？我其实也觉得奇怪，明明你就不可能主动对我说那种话，但我偏偏就是想要相信，很傻对吧？”
苍寰自嘲一笑，“两次都跌在你手里，我还真是不会吸取教训。”
“苍，你恨我吗？”莲歌突然这样问道。
“恨？”苍寰迷惑了，“我不知道。”
莲歌凝视苍寰的眼，平静启唇，“苍，若你要杀我，我绝无怨言，这是我欠你的！”
“杀你？”
苍寰像是听见一个很好笑的说法，禁不住又笑了。
“混元阵都已经放出来，你也没几天可活了，我杀你何用？能救魔族这么多人逃出生天？莲歌啊莲歌，我真不知到
底该说你无情还是多情！先是封印，再是囚禁，你怎么不直接动手杀了我？世上少个大祸害，岂不快哉？”
“……你不能死，”莲歌垂眼，“你身上的力量关乎天地平衡，在天界找到合适人选之前，你必须活着。”
“而你这次想出办法了，在死之前就将所有力量都寄托在混元阵上，所以根本不用担心那劳什子的平衡了，是吗？
哈！我的歌儿，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委婉，如果你说你对我有情，下不了那个手，也许我会考虑原谅你，但是现在
，我改变主意了。”
“悉听尊便。”
莲歌微微闭上眼，淡然等待即将来临的一切。
苍寰心中炽烈的怒火正在一点点吞没他的理智，而莲歌无所畏惧的表现更加剧了这个过程。
“你还有几天？三天？五天？是少了还是多了？”苍寰低声说着，手指在莲歌胸前徘徊，随即从衣襟探入，立时地
，他感到莲歌身体抖了一下，胸前肌肤也蓦然绷紧，更加显出细瘦的锁骨线条。
咬着牙，莲歌没有开口求他停下。
苍寰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他看着莲歌强作镇定的神情，心中那股邪恶的欲望愈渐窜升。凑近前，苍寰贴着莲歌
的耳垂，低声道，“就算你的生命已经只有最后一天，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亲爱的歌儿，你准备好了吗？”
莲歌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腰间。
“‘蚀骨索’，歌儿你还记得吧？这东西可毒了，却又不能致死，只会让人疼得死去活来，记得有次我用它惩罚几
个妖精，歌儿你还说我手法残忍，所以这东西我就再没用过，现在正好拿出来活动活动，免得以后没机会了。”
苍寰手指微微用力，蚀骨索上密集的尖刺扎入莲歌小腹，很快就有猩红的颜色渗出白衣。
“怎么？都不疼吗？”苍寰看着安然若素的莲歌，嘴角勾起一丝邪戾的笑容，“莫非这东西放得太久没用了？不然
，我们换个地方再多试几次吧。”
腰上的蚀骨索松开一些，转而缠上莲歌右手五指。
一圈一圈，每一根指节都不放过。
这次，已能清楚地看见那些尖锐的小刺是怎样缓慢没入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渐渐被毒汁染上污浊，莲歌却连眉
头都没有动一下。
苍寰觉得自己被激怒了。
“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不求饶！好！好！要跟我比耐性是吗？好”
单手一扬，苍寰掌中化出一柄乌金短匕。
“看看这是什么？”
“玄儿！”
莲歌大惊，伸手要夺，可是因为是用左手，他慢了一步，苍寰已将匕首夹在两指之间，“如果你不够听话，它可就
要断成两截了。”
“苍！跟玄儿无关，你何必要如此！”
“何必如此？歌儿，这可是你的责任，你难道要看它因你而死？玄儿现在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你连它也不顾，甚
至豁出了性命也要用混元阵困住我们，你说它会作何感想？”
“你到底要怎么样！”
“怎么样？歌儿，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婚礼。当然现在婚礼得免了，因为我不可能带一个叛徒去见我被困的族
民，但是洞房花烛却是省不得的，你说我要怎么样？”
“……”
莲歌沉默了。
苍寰两指一点点用力，乌金匕首隐约开始颤抖。
莲歌再没有选择的余地，抬起左手，缓缓拉开被血染透的腰带……
“住手！”
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门轰地倒下，直挺挺撞进来一人，是先前报讯的那魔族将军，只见他倒在地上，胸口正插着那
柄离魂刃，大睁着双眼，看样子是一刀毙命。
而一脚将人踢进来的男子，此刻正僵立门边。
突然，他像注意到什么，神色惊怒，眼中瞬间扬起愤恨的火焰。
“放开月月！”
第六十一章：消逝的牵念
一靠近那个房间，莫宇就清楚地感觉到莲歌的痛苦与恐惧。
那种近乎绝望的心情，究竟是因为什么？
在那扇紧闭的门后，莲歌正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莫宇其实已经有了准备，但是他却没想到，当他终于撞开那扇门，等待他的却是那样可怕的画面。
“啧啧！多么让人感动的目光呵！歌儿，有人在心疼你呢……”
苍寰手指云淡风轻的一勾，蚀骨索从莲歌肩头缓慢牵出，那早已无一处完好的上身密布着道道丑陋的沟壑，不断有
乌血淌下来，在凌乱的白衣上如水墨画一般逐渐晕开。
莫宇感觉自己已濒临失控的边缘。
苍寰看着不动声色的莲歌，低低一笑，问道，“怎么？你不认识他吗？”
莲歌不答，淡漠的视线只是投向床顶，但苍寰不经意似的将手中匕首在上方转了一下，莲歌眼神略一动摇，微垂眼
，答道，“不，我不认识他。”
莫宇听见那低哑的、明显在隐忍疼痛的声音，只觉心如刀绞。
苍寰满意地勾唇，斜睨一眼莫宇，嘲讽道，“听见了吗？我的歌儿说不认识你，你这傻小子也该死心了吧。”
“死不死心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莫宇握紧拳头。
苍寰嗤笑一声，“倒有几分气魄，不过，就算你追到这里，又能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你先问问你自己在干什么！”莫宇眼神一凛，突然几个箭步近前，一掌擒向苍寰，欲要夺取他手中蚀
骨索。
苍寰反应迅速，侧身避开，并一手扣住莫宇小臂，莫宇本欲顺势拧身以免被他伤到骨骼，但转眼看见莲歌，若他这
一跌必然要压上莲歌受伤的腰腹，莫宇心一横，不闪不躲，直接以另一手切向苍寰。
莫宇动作极是敏捷，苍寰没料到他身手过人，轻忽之下蚀骨索不得已脱手。但相应的，莫宇也为此付出了折断一臂
的代价。
怎么回事，他堂堂神魔之尊竟会被一个人类小子夺了武器？
苍寰皱眉，眼中开始现出狠厉之色。
只能趁现在！莫宇心电疾转，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实力与苍寰相比差距有多大，要对付他只能靠最开始的机会！
不再多想，莫宇强忍右臂疼痛，靠单独的左手缠住蚀骨索一甩一勾，将苍寰拖出床外，随即右脚踢向他胸口，找准
心脏要害，使出全力一记千斤坠顶。
苍寰硬挨了八成力道，喉间隐有腥涩，但他很快注意到莫宇转身，警觉下两手一拢，及时将莫宇后来居上的另一腿
顶挡在掌中，然后手腕用力一拧，莫宇只觉脚踝处袭过一阵钻心剧痛，眼前乍黑，差点晕厥过去。
但是，在转头的刹那，他看见地上躺着的那名魔族将军。
心中一个念头疾闪而过，说时迟那时快，莫宇借助身子扭转的惯性，左手长臂一捞，轻盈燕子般绕过半弧，握住那
柄离魂刃，使劲一抽。
血涌的声音让苍寰心内骤然一寒，但他两手正全力控住莫宇腿部，只来得及仰头向后避开，却赶不上莫宇刺向他那
三尺长刃的速度，苍寰素来罕逢对手，更是从未遇过此等狼狈，竟忘了运用灵力阻挡，眼看那森冽冽犹还闪着血光
的刀锋就要逼至面前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莫宇心悬于一线，整个身子除了执刀的那只手，全部都在颤抖。
眼看只差最后那毫厘之距，突然，一个人从旁侧冲撞过来，以身将刀刃横档而出，莫宇心神一抖，松开刀柄失声惊
呼，“月月！”
刀锋明光熠熠，偏了本来的方向。
仿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莲歌将刀推开后，身子失去平衡，软软朝前跌去，这一刻，适逢莫宇与苍寰对峙到关键，
任何一方哪怕出现一丝小小的破绽，等待他的将必是杀机。
然而，莫宇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满身伤痕的莲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苍寰瞧准了这一点，局势由
此逆转。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苍金匕首从莫宇后背贯穿。
那是心脏的位置。
苍寰知道怎样折磨一个对手，也知道怎样用最快的方式置人于死地，而对于莫宇，苍寰选择了直接了断，因为他已
经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一点也不想
他让他从内心深处感觉到危机。
“去死吧！”
苍寰打了个响指，匕首从莫宇胸前洞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铿锵，依稀有金光闪了一闪，蓦然变得灰冷。
匕身上的血起初还很鲜亮，渐渐也黯淡了。
只有倒在地上的莫宇，那艰难寻找着什么的眼神是明亮的，而当他终于看见几步外的莲歌时，焦急便趋平静，明亮
的黑瞳依稀漾起温暖的笑纹，有些无奈，有些释然，有些欢喜，也有些悲哀，但更多的，仍是挥之不去的专注，与
柔情。
莲歌的手还按在离魂刃上，刀刃湿冷，他身下贴着的地面更是冰凉一片，莲歌听见自己心中有水滴在轻响，还有莫
宇胸前止不住血流的声音。
那么近，那么远。
莲歌的手深深嵌入锋利的刀刃，似要确认，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歌儿，别做傻事。”
苍寰高大的身影挡在两人之间，他俯下身，微用力拨开了莲歌的手，像是要将他扶起来，莲歌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他甚至无法偏过头，让自己的视线与莫宇再度接起来，张开口也无法发出声音，呼唤那个濒临失去的名字……
莫宇……莫宇……
“月月，我……还是不行吗？”
直到最后一刻，最后一刻……
当莲歌终于挣脱了苍寰，当他终于扑到莫宇身边，那个人已经为他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液，却已来不及听这最后一个
问题的回答。
“不是的……不是的……”
莲歌拼命摇头，颈间的珍珠项链突然断了，颗颗细小的珍珠坠落在地，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竟是化作点点水雾。
就像眼泪一样。
仿佛莫宇的离开也带走了与他有关的一切，只有其中那颗稍微大一些的珍珠，还闪烁着柔和的微光，滚了两圈到达
莫宇手边。
是碧衣送给他们的。
她在这珍珠里许了愿，希望他们两个的幸福能在一起。
可是，愿望与珍珠一样美丽，却也与珍珠一样，断了线，无所依。
“歌儿！”
苍寰拉住莲歌，却惊讶地发现他掌下的手臂好似没有重量。
“歌儿？”
莲歌好像听不见他说话，整个人呆滞一般看着莫宇，嘴里不住喃喃着，“不……不要忘……我不要忘……”
苍寰发觉不对，赶紧要以定魂术帮莲歌稳住意识。
然而，指尖点上莲歌眉心，却好像点上一片空气，莲歌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半透明，他微微闭着眼，嘴角的弧
度似笑非笑。
而在他眉心，七瓣莲发出微弱的光，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苍寰这才猛然意识到，这是神濒临死亡的征兆，与肉身湮灭不同，这征兆预示着灵魂的破碎，即是永恒的灭亡！
他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不……”
苍寰想要抱住莲歌，却只碰到一片满是血腥气的空洞，莲歌的身体已经彻底变得透明，灵魂的清辉在额头处若隐若
现，突然，如回光返照般倏忽一闪，终于再无力支撑，彻底熄灭了！
苍寰心里一空，直直跪在地上。
“歌儿……”
伸出手，摩挲着冰冷的地面，莲歌刚刚躺过的地面，只剩下点点乌血残迹，因为淬毒的关系，血干涸得很快，苍寰
摸上去时，不敢相信它们是从莲歌身体里流淌出来的，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亲手杀死挚爱的证据。
“不……歌儿……不！”
第六十二章：不该存在的人
月月……不要哭……
月月……我在……不要哭……
茫茫的白雾中，莲歌听到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可是，睁开眼却看不到那个人，连影子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