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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守望者——by毒伯爵斯内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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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切地想同星寒谈一谈。但我不能,还不到时候。因为我想看看他的本性,这不可以操之过急。我只好打了个电话到莫斯科,找剑持立夏。”

年轻人的眉尖略略一皱。

“立夏是十二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她是个组织学家。是驻苏联的发言人。从小我就觉得她对星寒有那么点意思。而那小子不知是真看不见还是装傻,一点表示也没有。

“我和对边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让张星寒死,但他们想玩最后一场猫与鼠的游戏,我则想让两边两败俱伤。这种时候,一个女人会起很大的作用。

“电话里也没说什么正事,倒是刚放下听筒,海因里希便来找我了。果不出所料,那个贼朋友成了路德维希的实验品。他被发现的时候还没有死,但也没有撑过半小时。刚咽气不到一分钟,全身的骨骼、肌肉、毛发血液就都碎成了浅黄色粉末。

“海因里希是个绝对严谨的人,在得出任何可确定结论之前他不会透半点口风。但——或许是我心虚——我总觉得他想到了什么。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放着个小本子,不时掏出来向上边记点东西。

“‘写什么呢?’我问。

“‘对不起,跟案子没关系……先生,这个案子结了我得去趟苏联,共产国际那边找我有事。’他故意岔开了话题。张星寒这小东西已经开始拉帮结伙了,最早一批死党就是他的这些发小们。海因里希在东德海德堡上大学时加入了共产党,在当时是个少见的激进派。至少得尊重人家的信仰吧,我还能说什么呢?

“张星寒一直没出现,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我连说自己是多心了,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管,静观其变。毕竟是年纪不饶人,我竟坐在他们检验处的长椅上就睡着了。再醒时天已经大亮,身上盖着三件警服一件白大褂。最里面的是星寒的,号特别小。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全都不知跑哪里吃早饭去了。

“我回到住处,路德维希还没走。

“我是第一次在早晨的阳光下仔细看看这个孩子。他为了等待或逃避,将自己生生固定在了十七岁。他不想变成成年人,因为他在惧怕这个世界,怕它的背叛和残忍。但这种逃避是无效的,正如雪地里什么也无法掩埋。能逃过什么呢?”老人将吸了一半的香烟扔到地板上踩灭,随手把车窗关上了。“没说你呢,你生就一张娃娃脸。”

年轻人眨眨眼,没有表情。

“他在长大,但自己不承认。如果六年前他是妖冶的诱惑,那么现在却是一种极至的贞洁,却以黑为底色。他带来的死亡不再是惩罚,而是救赎与解脱,是对原罪的彻底洗白。

“‘怎么搞的,弄成这副狼狈相。’我给他倒了杯水。

“‘我见到张星寒了。’他双手捧着水杯,缩着脖子小口地吮。

“‘然后呢?’

“‘发现他有个好搭档。’

“‘再然后!’

“‘杜莱彻没对您说过么?’他放下水杯,慢慢地将右手伸了出来。手表不见了,血红的伤口永不愈合,永远那么触目惊心。‘张星寒,他能顺着这块表找到我吗?’

“我点点头,对他冷笑。‘当然能,天底下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他抬头看我,绿眼睛在阳光下像滴水翡翠。‘张星寒的搭档真不错。’”

年轻人咬着下唇,“他要对凌策……下手?”

“别打岔,下半夜了,这个故事怕讲不完,抓紧些。”老人脸色凝重,“他当然想杀了凌策。他在羡慕,甚至嫉妒。他知道阿历克斯到死还是向着星寒,所以才会狠心终结自己无望的爱情。这个孩子啊。

“当天上午开会我没去,快到中午的时候海因里希打了个电话来:肯普死了。

“‘他本来站在那里好好的,几乎是我推门进去的同时他就那么倒了下去。是呼吸中枢衰竭,不到一分种就死了。普通尸检毫无结果。’

“法医控制自己情绪的本领显然不如凌策好,我听出他在急促地换气。竭力压制住情绪——他是个德国人,一生都难得失控一次。很显然,他知道了。

“‘同我祖父的死法,完全一样。’他挂掉了电话。

“我坐不住了。那个年代的通讯不如现在这么发达,没有互连网,没有手机短信,该死的欧美海底光缆堵得要命——那时还没开通我们的专线。我只好不停地写信,一个小时内写了六封短信寄出去。又去拍了几个电报,没想到就在邮局碰到了张星寒。

“他看上去很有精神,凌策没跟在身边。他手里抱着两个快递大信封,还有一个刚收到的邮包。我瞥了一眼,最上面那封快信是寄到苏联莫斯科的。

“‘事办得怎么样了?’我用英语问他。

“‘过会儿找个地方说,我还没吃中午饭呢。’这么多年的培养还是有效,他没有怀疑我。在他心目中我就像父亲那样,是他的最后依靠。我带他回到住处,他吃了两大块三明治才开始倒东西。

“‘我们搜查了肯普的家。他是单身,离婚后独住。但很明显昨天晚上有人留宿。’他抬头看看天,酒店窗户中间那格是镂空的铁艺六翼炽天使图画。天使的眼睛中嵌着浅水蓝色的玻璃,阳光透下来,仿佛真有天使在高空注视你。

“‘有遗迹,再分析就简单了。有结果了没?’

“他的眼睛慢慢转动着,是一种冰封冻骨的蓝。‘那人,是法医的孪生弟弟。叫路德维希。二十年前应该就死了。’

“‘你话别留一半。还有呢?’

“他不情愿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您让我找的那位先生把这个给了我。我们至今没研究出来这是什么。’那是一块同我那块一模一样的玻璃砖,只是内部气泡是无色的,略为狭长。

“‘你打算怎么处理?’

“‘让凌策把他送到杜塞尔多夫的总检证处去作分析,我们应当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他把玻璃砖重新包好放回去。‘先生,您有祈祷书吗?’

“‘哦?你要为他祈祷是吧。——用不着,他是个浸礼会信徒,一个罗马尼亚人,大概用不到基督教的祈祷。’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把酒店放在床头柜里的小册子递给他——你能猜到,他受的暗示能查到哪句话吗?”老人微微咧开嘴,他的牙齿没有受到香烟的影响,仍然洁白。轻咬着有些干缩的嘴唇,像一头打量着中意羊羔的老狼。

年轻人被他的举动吓得向后一缩,却又瞬间平复下来。老人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紧张。

“主在我们中间,但没有人见过上帝。”他不熟练地背诵着,仿佛一个没有用功的学生看他的教师那样向老人投以问询的目光。后者并没有看他,而是转脸看着窗外。“他道成肉身,无处不在,却只有圣母怀抱中他的独生子将他表示出来。是这句吗,先生?”

“只有圣母怀抱中他的独生子,将他表示出来。”老人不置可否地笑笑。“看来你对宗教的熟稔度比星寒要好。他迅速翻着,不一会就合上了书把它扔回床头柜里,起身告辞。

“我站在窗口看他离开。他穿着便装,头发在阳光下泛着乌鸦翅膀一样的乌蓝。从背影看竟有八九分像当年的莱茵海娜。有一种锐利的美丽,仿佛白金剑刃上的银红血光。

“我拉开衣柜,从里面拖出行李箱。在里面最隐秘的角落里找出他心脏上电击棒的控制键。那个小东西紧紧地捏在我手里,我通过它仿佛感觉到了星寒的心跳。是的,这个小盒子仿佛就是他的心脏。年轻、鲜红、有力。而又如此脆弱,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粉碎,变成一团脏污的血浆。”

年轻人紧紧抿着嘴,下唇被咬成了深红色,艳丽寒苛。他下意识地在西装内袋里摸出手机,却没有一个人给他来个电话或者短信。他向走廊里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乘务员,列车警,刚才那个用英语打电话的男孩,隔壁车厢里那位石青色头发的法国年轻人,仿佛都消失了。耳际除了风声和两个人的呼吸,什么声音也没有。

“怎么,这个故事太枯燥了?”老人抽出最后一支香烟,把盒子扔到桌面上。那是一个很老的牌子,在东德制造。年轻人竭力不去看它,拉过拍纸簿来划着些线条。“不……先生,请,讲下去。”

“别急,好孩子。这只是一个前奏而已。你看过瓦格纳的歌剧《托利斯坦》么?前三场夺剑屠龙多热闹也只是个开场,真正的悲剧在后面呢。耐心些,我们的艾斯多尔公主马上就要登场了。她会给这个家族黑柏的花冠上加一枝桃金娘。(注:欧洲伯爵世家的纹章下应是花冠,黑柏代表死亡,桃金娘代表爱情)不过,你会看到,这是一枝恶之花。

“哦,公主还不急上场,这个故事是不属于女性的。你不必担心,这个故事绝对比你想象的精彩。”老人擦火柴点燃了香烟,火光使他的脸在暗处想一尊古罗马的雕像,在时光的尽头默默凝视那些早已化为尘土的族人。

“我需要的是更多的资料。如果你知道每一滴水起于何处,每一阵风兴于何方,你就会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哪个地方会寒冷了。我恢复了理智,将电击棒放回箱子角落里。但我无处获取我想要的东西,只有等。耐心地,隐忍地等待。

“我对他们打电话说我回了伦敦——随着办事处的迁址我那时候是住在英国——让他们短时间内不要来找我。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只同一个叫米娜·格洛塔的秘书联系。这位米娜小姐是我们敌方的人,一个新纳粹。她并不是路德维希的手下,却被我抓住了。你别问我是怎么抓住的,一个老盖世太保就嫌一头老狼,他知道那些小狼崽子身上有怎样一种种族主义味道。

“她说——在那件事过了几天之后——她说凌策不知为什么,出现的时候肩上打了绷带。但伤得似乎并不重,据他自己说是碰见抢东西的被刀子划了一下。

“那八成是路德维希他们想弄回那块被偷走的玻璃砖时干的。张星寒肯定想得到,以医生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一把杀不死人的小刀是无法从一个技击高手那里抢到东西的。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呢?”

青年的脸如大理石般苍白。“毒药。”

“‘毒药是懦夫的武器’哼,只有一介武夫会这么想。(注:此句为拿破仑名言)在路德维希那里毒药是艺术品,是一条无形的线。他通过毒药操纵人,如同魔术师指挥连线人偶。如果他让你三更死,那么你绝对活不到天明。

“那块玻璃还留在星寒那里,他送不出去,同我一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米娜的工作做得并不出色,他开始怀疑,并要来找我。但不知是不是巧合,路德维希出现把他俩拦下了。”

老人的脸色沉郁下去。“但愿上帝让我忘了那个夜晚。”他按灭了香烟,双手交叉按在额前。年轻人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老人感激地笑了笑。

“你的母亲该为你而骄傲,孩子。星寒他算定了我在什么地方,带着一颗骄傲的心来堵我。或许是想给我留些面子,他没穿制服。这正好也避免了他自己的丢脸。路德维希把这出咏叹调的舞台选在我住处对面五十米远的马克西米利安礼拜堂。(注:马克西米利安。德国皇帝。1459——1519,1493——1519年在位)

“从我的窗口看去,仿佛是从包厢里看戏一样。我有一个声纳望远镜,甚至他们说的话我也可以听清楚。那两个小东西,大模大样地从街角拐过来,等待他们的却是一段起初哀婉随即嘶哑尖锐的提琴曲。

“‘是瓦格纳歌剧《莱茵的黄金》中主角的朋友死去知两人生离死别的一段间奏,危险警报!’星寒的反应倒比我想象中快,凌策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座礼拜堂正以大理石的圣母子像而出名月光照在石像上,泛出一种近似尸体的青白。路德维希站在圣像前专心致志地拉小提琴,硕大的古铜色月亮正丛哥特式尖顶上升上来,勾画出他俊美的剪影。

“‘你这混蛋想干什么?!!’凌策将星寒拉到身后,冲路德维希大吼。

“‘同样,我也不认为这是一种巧遇。’星寒缓慢而用力地拉开他的手枪保险栓,却没有平端起来,显然是还想息事宁人。路德维希不说话,放下小提琴收进琴盒里,轻盈地跳下一人高的台座,向两人走过来。

“他打了个响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凌策的脖子,凌策一下子蜷缩起来。双手揪住自己喉咙处的皮肤,像被掐死的人。

“‘这就是你用来杀死肯普的毒药?’星寒面对着凌策单膝跪下,竭力将他的身子扳直。让他的下巴搭在自己肩上。枪口虽然仍对准路德维希,但他决不会开枪。这种毒药是有解毒剂的,除非死刑执行官舍得牺牲他的副官。

“‘你如果还是这么多废话,还不如给他做人工呼吸呢。他马上就要窒息了。’路德维希又向前走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两人。‘你还是走吧,我是医生,比你更懂得怎么处理中毒事件。’

“‘如果把他交给你,我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他。’星寒的声音依旧平静,路德维希却咯地一声笑出来。他的笑声很特别,不像他平日说话事娇嫩的儿童般的声音,倒像个浪荡的女人。

“‘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他转身拿过提琴盒,从插琴谱的地方抽出一支已经吸足药水的注射器。‘怎么,信不过我吗?’

“‘杀死阿历克斯的人是我,你别找他的麻烦。’星寒在努力地拖时间:他身上带着报警联络器,警察应该几分钟就到了。凌策已经昏迷过去,挂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他是我的死刑执行对象,与你无关。你,顶多算个执行工具。’ 路德维希将注射器放到他手中。‘拿着,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凌策看上去真的是不行了,星寒咬了咬牙,挽起他的袖子把药水推进血管里。路德维希叹了口气,捡起琴盒走开,影子被煤气街灯晕黄的光拉得细长。他好象又说了什么话,我没听清,出了声纳范围了。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拍我的肩,可把我吓了一大跳。老了,感官可不象年轻人那么敏锐。加上耳朵里又塞着耳机,我就没听见后面还有个人进来。

“‘先生,是我。’是法医海因里希。他做事低调为人温和,是我最不加防范的一个孩子。‘我来给您送剧目单,可是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场了。真对不起。’

“那时,哈哈,我真是吓得半死,出了一身冷汗。刚看完他弟弟埃格里娅般的表演(注,古罗马水泉女神,曾受诱惑毒害自己的爱人,终神志清醒而未成)再听他说这种话,太吓人了。

“‘先生放心,我永远是站在国际刑警这一边的。我的意思是:您不必担心,您刚才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一部演给对方看的戏。虽然有些超出估计,但总体有惊无险。’他低着眼皮,一副说公事的表情。

“‘恩,你知道凌策中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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