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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守望者——by毒伯爵斯内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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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矛盾了,一颗心悬在半空,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煮沸的沥青中煎熬。我实际上已经被星寒给软禁起来了,虽然没有明确行动限制,但出门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人跟踪。其实这也正常,最后的矛盾契机,也在我身上。

“凌策去了加拿大。他在同事中人缘很好,有不少到机场去送他。连他那个女朋友也抱着小儿子去了。只是星寒,一整天都不见影子,连立夏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或许她明白,只是没有说罢了。直到了晚上,我已经准备要睡下了,忽然听到有人轻轻敲了几下门。外面居然是星寒。

“他的脸苍白得惊人,连嘴唇也是青的。眼睛有些浮肿,好像哭过的样子。

“‘怎么搞成这样子,快进来。’我伸手拉他,他摇晃一下险些摔倒。扶着我才站稳。

“‘凌策走了,立夏也有了安排,您去找找伯爵夫人,把旧帐算清了吧。再拖下去,谁也受不了。’他推开我的手,自己扶着墙站稳。

“‘这个……’

“‘我都不怕您怕什么啊。反正那块身份识别板在您那里,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我早就在等他的这句话了。星寒算是耐性相当好的人,,安排得也很妥帖仔细。但究竟是这么说,死亡的威胁仍如寒风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寒噤,人越老,其实就越怕死啊。

“‘你……注意安全。’

“他没有回头。‘其实……谁不怕死呢?但我撑不下去了。我受不了了,我和凌策……受不了了。’

“他就这么走了。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我知道他不会原谅我。我犹豫着要不要叫他回来,我如果问他,你能不能最后叫我一声爸爸,他会作何反应?

“肯定会说,您是个好上司。或许还会说,您也是个好父亲。

“我想告诉他,你的行为和我的根本没有区别。你毁了立夏,把她变为你用来改革的工具。你也毁了凌策,和他发生过关系,你有理由,你总有理由,你甚至可以把理由责任推给他,但你想没想过,这会成为他永远忘不掉的记忆。你选择了死去,选择了逃避,但是让他怎么办?怎么回想起这段往事?

“但我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我的怀里空了,莱茵海娜,星寒,路德维希,我的妻子和孩子们,都不在了。

“当时我没想到,那居然就是见星寒的最后一面。”

年轻人半闭着眼睛,习惯性地将圆珠笔抛了半个圈。“我倒不觉得……凌策会……那么想。我只觉得,他除了他的搭档……恩……谁也没有真正爱过。”

“你能这么想,也很好。但我们似乎也没有必要去讨论这个了,抓紧时间吧。”

东方的天色浅下去了。由沉黑变成藏蓝再变成深青,一点点地透明起来。铅云散去了,天际有几点微光,似乎是金星,但又不像。当然,在这隆冬十二月天不会亮得这么早。玻璃杯里的冰块相互撞击发出的响声也有些沉闷,酒液的颜色如天色渐渐淡下去了,已经接近晚霞而不是鲜血。

“立夏什么也没有说。她接受了这场仓促而失败的婚姻,但女人的天性让她不安。按照星寒的安排,她开始接触政界人士,在公共场合出现。把她原来苏联式的强硬作风变得更加欧洲化。让人们忘记她是‘剑持立夏小姐’,而记住她是‘张夫人’。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作为一个女人,进入政界是真的不容易。但她做的很好,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变成了一个大办公室,一个假面舞会的会场。在有些地方她应该是玛格丽特·撒切尔,在另一些地方又应该是苏菲亚·甘地。甚至在家里,在她的所谓丈夫的房子里,也不例外。

“‘以后进房间不用敲门,太生分了。’星寒仰面靠在椅子背上,闭着眼睛。

“‘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而且下午两点钟凌策打电话过来,我说你不在。’她把一堆文件放在桌上。

“‘以后凡是他打电话,一律说我不在。’

“立夏咬了咬嘴唇。‘家务我也做了些……你的衣裳,我都洗干净了,……掉的衬衫纽扣,我也给你钉上了。’

“她神色木然,似乎说每一个单词都要耗去很大的力气。‘一共掉了四个纽扣呢。’

“‘不问问是在哪儿怎么掉的?’

“立夏摇头,主妇般收拾杂乱的桌面。‘不问。你的事情你总有一大堆理由,听了生气,还不如不听。’

“‘在凌策那里。’星寒闭着眼,等她发怒。却许久没有声音。他无聊地抛着钢笔,像甩着自己的手枪。‘你没反应,这不正常。’

“‘你要我有什么反应呢?是像弃妇那样哭闹?还是找凌策兴师问罪再和你离婚?你太看低剑持立夏了。’

“星寒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埋进椅子里。无精打采地半睁着眼,想说什么。他们养的小狗在蹭他的腿,他把小家伙拎起来抱到膝盖上,拧它的耳朵玩。

“‘你别折腾卡列宁。’立夏把狗抱过去,放到门外。她发觉张星寒看她的眼神不对。‘怎么了?……你。’

“‘比我想象的晚两周,但终究结果完全一样。明天,就到了你履行当初诺言的时候了。’星寒站了起来,将一只白皙而瘦削的手搭到她的肩上。

“‘我答应了你的。’

“‘凌策走了两个礼拜了。’

“‘你伤他伤得太深了——他对你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亲情友情甚至爱情,而你在肯付出身体,我想那甚至是童贞之后,才明白你只不过是想以此使自己内心平静。换了是我,我就疯了。’

“星寒的手僵在了半空,停留片刻后无力地落下。‘也许……对吧。立夏,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呢?……简直,简直像个哲学家。……他怎么想,我……已经没有办法更改了。’

“‘你有办法。我把他叫回来了。就算让他看着你死,也会好过些。他的事还有很多……我见过他和法兰姬丝的孩子,小家伙真可爱。’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肩膀一抽一抽地,像是在哭泣,但她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我也想有一个孩子,黑色头发,蓝眼睛,长得像你。’

年轻人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车窗上水雾被抹去的地方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黑发,眼睛的颜色如同最上层的大气。

“在星寒给我下最后通牒两周后,我才下定了决心。

“那列电梯移动得很缓慢,你感觉不出是在向上或向下。过了好长时间,电梯门才自动打开。外面是一座足有五百平方米的大厅,没有一盏灯,墙壁发出柔和的冷光。地面是黑色的大理石,没有任何装饰。只放着一张单人沙发,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纳粹青年团制服的红发女孩。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翘鼻尖,还没有完全脱去学生式的稚气。见到我忙站起来,行了一个举手礼。

“‘坐下,亲爱的。你需要礼貌,但更重要的是高傲。你要让别人心生畏惧。在你面前,任何人都应看到自己的罪恶。’

路德维希抬手示意她坐下,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话。他冲我浅浅一笑,翡翠色瞳孔中满是轻蔑。‘很可爱的孩子吧?新任死刑执行官,凯瑟琳·冯·格勒瑞姆小姐。’

“我知道,死刑执行官这个工作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处决自己的前任。

“‘我已经被开除了,’ 路德维希半身趴在沙发的宽背上,穿着盖世太保军装。肩上一颗准将的金色蔷薇。‘把她调教成熟,我就走。’

“‘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觉得你已经可以毕业了。听好,这是最后一课。’他把女孩从沙发上拉起来,顺势带着她转了半圈快步华尔兹。一手捏住她短而圆的下巴向自己秀丽的脸拉过来。两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女孩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的呼吸吹得年轻准将的修长睫毛一颤一颤,妖媚却不带有任何情色成分。

“‘你带来的死亡不是惩罚,而是艺术,爱和美。同时,你本身也要成为一件艺术品,一幅波提切利的油画。你动的时候,要让人感到活动的不是你,而是画框。那种美丽,是不能改变的。’

“他对女孩说着话,眼睛却在看着我。合体的军装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身,修长的腿。像一条美丽而危险的蛇。

“先生,请在这儿看吧。一场奢华的死刑,这种场面可不多见。而且,很多年没有人用过铁处女了吧?”他带着那个女孩从边上的一道门出去了。这座大厅里有很多门,都不知道通向哪里。我想喊这太残忍了,但喉咙仿佛被卡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面前的一面墙变得透明。那是一间四十个平方米左右大小的房间,和大厅一样,四面墙是纯白色的。地板是金属银色

“‘到了,这不是那种中世纪的野蛮刑具,而是一场真正的,优雅的告别仪式,我来教你怎么用。’

路德维希淡定地微笑着,眼底却是空朦一片。他从胸前的衣扣上解下那个装有爱人头发的吊坠,握紧。

“‘这里什么也没有……’女孩四下看看。

“‘没有么?’他打了个响指,被手套的白色棉布阻隔,声音闷闷的。女孩的大腿上突然爆出一道鲜红的血痕,鲜血流下去将她的白色长袜都染红了。她尖叫了一声单膝跪下,竭力想用制服短裤的裤腿拉下去盖住伤口。

“路德维希将手在虚空中晃了一下。空气中现出一条银白色的线,拨动时仿佛琴弦那样铮然有声。‘这种微管的直径只有几个微米,和人的毛细血管一样细。穿透人体时不会有任何痛苦。十分种时间,就能抽掉两升人血。’

“女孩抽噎了一下,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

“‘好了,亲爱的,你出去吧。这里的气温一会儿就会降到零摄氏度,失血过多的人不一会儿就会被活活冻死。门是透明的,你喜欢的话可以在外面看。’

路德维希把吊坠缠到右手腕上,平伸开双手,又打了一个响指。

“他的双手突然被硬吊了起来,像被钉上了十字架。看不见那些细线,但它们似乎比钢丝还要坚韧。极轻微的嗖的一声,他一下挺直了背,可以看到,有一根线穿透了他的脖颈,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了细小的红点。那,只是第一根线。

“看来并不是完全没有痛苦,他秀气的眉拧了起来。却用力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肺内的空气都排光。下一刻,无数的细丝从房间的长端射出,一根根穿透他的身体。甚至脖颈和手臂,所有有动脉血管通过的地方。他的血肉,骨骼,制服,甚至胸前的铁十字勋章和橡树勋章,对这些细丝没有任何阻碍作用。

“他身前空无一物,身后的细丝却一寸寸变成深红。如果是单纯几根,没有合适的光线是根本看不见的。但细丝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的身后升起了一片血雾,如同鲜红的羽翼。他痛苦地大口喘着气,死命抓住吊坠的银色链子,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动弹。

“时间仿佛停止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秒种,还是一个世纪?路德维希终于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他已经极度虚弱,快不行了。他仍然竭力地抬着头,保持着清醒状态。这真是残酷,这些微管一边向他体内注射止痛剂,一边不断地抽干他的血。他已经丝毫不会感到痛苦了,但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点滴流失。而且,是不会让他就此因失血昏迷,不知不觉的死去的,最后,他还是会在寒冷冻僵。他紧咬着牙关,试图克制因失血和寒冷引起的抽搐。他的胸膛一起一伏,呼出的水汽在睫毛上凝成霜花。

“我不知道他离我有多远,或许就是隔壁,也可能在几百米之外。也不知道这残酷的景象什么时候结束。他的脸像周围的墙面一样惨白,渐渐地没有了颤抖的力气,只是任凭自己被细丝挂住。那些微管穿透了他的血管和内脏,在呼吸和痉挛中免不了要造成伤害。他在半昏迷状态中最后咳嗽了一下,嘴角挂了细细一条血线。

“那些吸血鬼一样的微管竟然在瞬间完全迸裂,他背后的鲜红羽翼在银白地板上摔落成大朵艳丽的玫瑰,人如断线的木偶,缓缓瘫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那个吊坠,连着他胸前的勋章,在地板上撞出一声脆响。他艰难地蜷起身子,本能地试图保存最后一点热量。

“路德维希,你在想什么呢?

“在很久之前,那地板也像这样冰冷。像是未经践踏的雪地。他被拉过了地狱之门弃绝了一切希望,只记得自己在挣扎之中碰翻了一个标本瓶。随着福尔马林流出来的是一对眼球,散大的瞳孔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直直地与那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对视。

“现在这一切都将结束,他再也不必因不堪的回忆而痛苦,也不必为早亡的爱人而流泪,他永远是十七岁的样子,即使在地狱相逢,阿历克斯,也会认得他。

“他又呻吟了一声,像是清醒了些。弓着背似乎想要硬撑着坐起来。这种挣扎却是完全徒劳的,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见到制服领子外没有被短发盖住的脖子,已经是一种没有光泽的,大理石般的白。

“我受不了了。如果我在他身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捏碎他的喉骨。无论怎么死,即使是上断头台,跪在黑寡妇面前,也比这样钝刀割肉要强得多。

“那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室温下空气中的水分在寒冷中凝成雾滴。冲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便装的青年,栗色头发,海蓝眼睛。我之前见过罗伯特·舒维梅克几面,印象一般。但这个人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是杜莱彻。

“他小心翼翼地将路德维希抱进怀里,像捧着价值连城的瓷器。被人的体温一刺激,濒死的孩子竟然睁开了眼睛。

“‘你再怎么抱着我,我也活不过来了。你看那些血。’ 路德维希虚弱地喘息,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了。

“杜莱彻没有动,仿佛是要把他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他温暖的呼吸融化了路德维希睫毛上的霜花,一粒粒细微的液滴在冷光下晶莹剔透,不知是水还是泪。

“‘阿历克斯,你没必要来这里的,没必要的……’

路德维希的背挺了一下,却没有血再吐出来。‘现在想想,那时侯真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他……’

“‘佩尔维森先生已经死了。’

“路德维希惨笑了一下。‘你真的忘了吗?还是要我帮你回忆你原来的名字……阿历克斯……’

“杜莱彻愣住了。也可能是回光返照,路德维希竟扶着他坐了起来,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他便靠在自己副官的肩上,再也没有动一下。

“杜莱彻痛苦地低下头去,想亲吻怀中孩子已经冰冷的额头。尸体却在与他嘴唇碰触的瞬间化为银白色的粉末,碎成一地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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