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舅舅，我正有事要问你，咱们里头说话，不然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胤禩见着了隆科多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些事情要问他，但又看着外头人多口杂，一抬手，便请隆科多往里面走去。
隆科多正要抬脚进府，却又停了下来，环视四周，发现那个今天最应当在场的人不在之后，又问道，“八爷，这四爷是没来吗？”
胤禩笑笑，没来？整整五年都在他府上了，今日来不来又有什么打紧？再说，谁说他没来？只是走的比较早罢了，“舅舅，这话，我们进去再说。”说话间，一群人已是进了廉亲王府。
几人在书房坐定之后，胤禩才说道，“不瞒舅舅，胤禛早些时候已是来过了，胤禟他们来时也是刚刚走了一会儿。”
隆科多听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了然的笑笑，这四阿哥不想和这众阿哥碰面想必是有什么缘由的吧？毕竟这几年在外头传得是四爷和八爷已是彻底决裂了，要是这个时候四爷突然出现的话，倒是让人落了口实了。
“先走了？不会是心中有愧不敢见我们兄弟吧？”胤禟冷声道。
“老九！怎么满嘴的胡沁！”胤祺出声喝道，这个胤禟自小也是被宜妃宠溺的，从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可是，胤祺又看看胤禩，看老八提起老四时候的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再不能开心了，没想到这胤禟却还是这么不长眼。
“五哥……”胤禟见素来温和的胤祺也出声斥责自己，只能不甘不愿的不再出声，往日里胤祺虽是极少出声，性子也是出了胤禩之外最是温和的一个，可是若他真发起火来，纵然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胤禟也是会怕上三分的。
胤禩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可还是皱了皱眉，“九弟，那件事情我已经是解释过了，都是我一人的过错，四哥是半点错没有，怎么这过了这么些年你是一点儿都没想通吗？”
“是！不光是九哥没想通，十四弟我，也是没想通！”胤祯也出声道。
“胤祯，你今儿和九哥是要存心为难八哥是吗？好不容易大家才又聚在一块儿了，你们就非得提那让八哥堵心的事儿？再说了，咱们自小便四哥看着长大的，四哥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何必一直纠缠？四哥和八哥的事，我倒宁愿相信他们是有什么苦衷，不然依照四哥和八哥的性子，两人怎么可能闹成这个样子？”这次倒是胤祥说话了，胤禩看向胤祥，这胤祥虽说早年是和自己走得近些，可是和胤禛却是没来由的亲近，自从事发到现在，以往最冲动的三个人里头也只有胤祥是为胤禛说话的，也许，胤祥也是懂胤禛的吧？
眼见着屋子里的火药味越发的重，胤禩咳了一声，便喊道，“来人。”
管家推门进来，“爷，您吩咐。”
“大家伙儿进来这么些时候了，怎么也不见奉茶的？还不赶紧上茶？这天气燥的很，几位阿哥都有些上火，挑拣着上吧。”胤禩吩咐了一句，便垂下了眼帘。
管家出去后，除胤禩外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胤禟和胤祯也是觉着没趣儿，便也不再说话，听没人说话了，胤禩才又说道，“消火儿了？怎么？刚才若不是我出声吩咐管家奉茶你们是不是都要在我这儿打起来了？”胤禩声音毫无波澜可是却让胤禟和胤祯听得有些脸红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说了，若是再让我从你们嘴里头听见半句四哥的不是，当心你们的屁股！”说完之后，便眼睛瞟到胤禟和胤祯身上，见两人点头后才满意。
“对了，舅舅，听四哥说，皇阿玛将看守二哥的差事交与了你？”胤禩问道。
隆科多笑笑，“是啊，不过是实在的，这可真不是份儿好差事啊，这话微臣也只敢和众位阿哥说了，这二皇子自从被幽禁之后，脾气也是越发的乖张，成天就听得守卫说这二皇子在咸安宫里头不是大声的喊骂，就是摔打那些瓷器，不过这些都还是好的，太子不知从哪里得了条鞭子，只要一不满意了便拿那些伺候的奴才撒气儿，你们是没见过啊，那些个从咸安宫里头抬出来的奴才都成了什么模样，真是让人瞧两眼都觉得于心不忍啊，运气不好的，就那么死了，运气好的虽说是活了下来，可那神智却是……”隆科多说着又是叹气，“最气人的是这二皇子居然动手打了他的福晋！福晋那时候正是怀着孩子，都五个月了，可那太子斜劲儿上来了，谁都拦不住，就是因为又一次他鞭打一个奴才的时候让福晋给劝了下来，结果这福晋肚子里的孩子硬是让太子给打没了，之后，福晋也是疯了……皇上于心不忍便命人把福晋送回家去了，只是对二皇子却是越发的失望了，八阿哥，这几年来，皇上真是老了不少。”隆科多说着，心中虽也有对胤礽的气，可是想起康熙现在样子却也只剩愁了。
胤禩听过之后却只是淡淡的一笑，那瓜尔佳氏自从嫁给胤礽起就已经是注定的悲剧了，只是可怜了那还未出世的孩子，不过……若真是生在这帝王家，倒还不如不出声，另再投胎去寻个好人家吧，也许对于瓜尔佳氏来说，疯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至少能忘记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了。
“这胤礽也真是太可恶了！想那瓜尔佳氏可是帮了他不少，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对二嫂，不过也好，这样也能让皇阿玛对他彻底死心了。”胤祯说道，虽然他们这些阿哥都是身份尊贵的，家里嫡福晋、侧福晋也有几个了，虽没有多伤心，可是却从没有听过哪个阿哥会对自己的嫡福晋下此狠手，这胤礽当真是没了理智了吗？
“还有，”隆科多又说道，“近些日子二皇子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像是突然间病倒了，都说病来如山倒，可看着二皇子的病情，像是撑不过今年了。”
其他人却是不屑，“那都死他的报应，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的报应。”胤禟说道。
旁人都是没有做声，只是心里想的怕是和胤禟说的是一样的，这样的人，真是死不足惜。只是胤禩却是想起这些年胤禛一直在为了让胤礽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的法子，两个人也不是没想过要除掉胤礽，只是苦于一直都无从下手，难不成是终于有了下手的机会了吗？胤禩心底笑开，面上却是半点破绽都不敢露，只怕让隆科多看了去，虽然现在看来隆科多适合他们关系走得近一些，可是隆科多对他们皇阿玛的忠心可是没有人能够撼动的，即使是十四……胤禩又看了看一脸不快的十四，怕是他们为了此事也争执了不少次了吧？
几人一直聊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才从书房里头出来，“没想到尽到了这个时候了，”胤祺笑笑，又是一派温和的样子，“叨扰了八弟这么久真是我们的不是了，明日便要入宫觐见皇阿玛了，八弟切要谨慎再谨慎啊。”
“是，八弟知道了，劳五哥挂心了。”胤禩说着拱了拱手，以前他们几个和胤祺虽是见面也会说上几句话，不过也仅仅是请安而已，怎么这次胤祺会来？还且看他今日说的这些话，似乎都是在维护自己的，难道是四哥……
其他人倒是没说什么客气话，倒是胤禟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八哥！弘昼了，这么些年没见这小子，别说我还真是有些想他了！”说着便探着头四处看，“还有八嫂，今日来了还未给八嫂请安，倒是我们疏忽了。”
胤禩浅笑，“没什么，今儿上午的时候外头人多，福晋她素来又喜静，我变让她先进去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了，不如你们都用了膳再回去吧，反正府上好久也没有这么热闹了，这几年弘昼也总是问九叔十叔怎么不来找他玩儿了？今儿正好你们都在，就留下来吧。”
“那就多谢八哥了！”胤禟听了胤禩的话倒也没有客气，直接就往那拉氏的院子跑去了，弘昼啊，这么些年没见，估计也长高了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小时候好玩儿了。
胤褆见胤禟已经跑了，便也摇摇头追了过去，他这个九哥还真是喜欢小孩儿喜欢的要命，可是偏偏自己却一个都不要，甚至知道府上有怀了孩子的还会命人下药去掉那孩子，而且还给府上的女人下了绝育药，当真是……不过，胤褆自然知道胤禟所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怕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和他之间有了阻碍吧，可是……胤褆心中却是疼惜，想到胤禟为了他愿意连一个孩子都不要，虽然有欢喜，可是……胤褆看着胤禟已经跑远了的背影，这样的胤禟却是让他心疼更多一些啊。
“得了，咱们也过去吧。”胤禩看着胤禟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先是笑了笑，接着便向众人说道。
众人一起往那拉氏的院子走去，胤禩却是落在了最后面，看着前面几人有说有笑，心中却又是苦涩，想必从今往后他和胤禛见面的机会又会变得少之又少了吧？毕竟对外他们现在已经是水火不容的架势了，只是心中还是不甘，果然是得到的越到想要的就会越多吗？这五年来和胤禛的朝夕相处若然让他变得更加贪婪了。
53.较量（一）
翌日一早，胤禩就着了官服进宫去面圣了，五年了，时隔五年再见皇阿玛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站在紫禁城宫门外，胤禩抬头看着这红墙头上的黄色砖瓦，多少年了，这个地方让多少不知世事的人憧憬向往，却有令多少熟知这个地方的人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胤禩无意识的牵起了嘴角，从今天自己踏进宫门的这一刻，自己远离了五年的东西又将会纷至沓来，只是这一次，胤禩抬脚走进了宫门，他不再是那个只是退避的八阿哥了，他是廉亲王，他要做他该做的事情。
胤禟、胤誐、胤祯也一早就在太和殿前等着胤禩了，看见胤禩朝这面走来三人赶忙聚了过去，“这时候刚下朝，皇阿玛刚刚还在朝上说起你了，吩咐我们几个在这儿等着八哥，等八哥来了再一道去乾清宫请安。”胤誐说道。
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三个弟弟，胤禩心中不能再满足了，胤禩点点头，“咱们走吧。”
几个人站了一排，并肩便往乾清宫走去了，胤禩环视着宫内的景象，这紫禁城，即使自己五年没有踏进一步，到如今在看也是半点不一样的地方也没有，还是那么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这天气也是阴的厉害，随该是出暖花开的日子，可是却还是有些冷，胤禩看了看头顶阴沉的天，这天真是让人心里头不舒服得紧啊。
“对了，今儿上朝的时候，隆科多上奏说胤礽怕是撑不了几天了，昨儿咱们也挺隆科多说了，好像是昨儿晚上情况突然严重了，隆科多说，好像是撑不过四月了，八哥是没瞧见当时皇阿玛的脸色，真是让人看着都心疼啊……”胤禟说道，“不过说到底这也是胤礽自己咎由自取的，若他安安心心地做个称职的太子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这步田地了，不过……”胤禟抬头看了看四周，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猜我当时还看见了什么？”
其他三个人都看向了胤禟，眼睛里也都是疑惑，“你看见什么了？”胤祯问道。
“我看见三哥哭了。”胤禟一说完，当下便没人再接话了，他们本就是局中人，怎么能看不懂胤祉这些年来的种种，“就怕三哥不会就此罢休的，咱们以后还是得提高警惕了，免得叫有心人抓去了把柄。”胤禟若有所思的说道，又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自己一个人倒是走到前头去了。
其余三人也走在胤禟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了八哥，”胤祯又说道，“隆科多让我告诉你最近千万要小心明珠，你不在的这五年，因为太子被废，索额图被斩，明珠的气焰是越发的高了，家中也是日日笙歌，那余国柱和他也是一丘之貉，以往又索额图在一旁牵制着，明珠也没什么大的动作，如今索额图意思，这朝堂上下俨然是成了他明珠的天下，大部分官员对他也是又惧又恨，却又奈何不得。现在这朝堂上，除了隆科多还能打压打压明珠外，别的人对明珠根本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明珠？胤禩又想到胤禛对自己说的皇阿玛和纳兰性德的事情，那看现在这情况，应该是皇阿玛的有意维护了，可是……国家大事又怎能是儿女私情能左右的？也许皇阿玛还有别的打算也说不定，“没人弹劾吗？”胤禩问道。
“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人的折子还没递上去，明珠就先递了请罪的折子了，事情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也不知道皇阿玛心里头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人，迟早是个祸患啊。”胤祯摇摇头，眼中尽是愤懑。
“行了，皇阿玛心中自有定夺，咱们还是不要在这儿胡乱猜测了，”胤誐说道，“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还是要再三的小心谨慎，是半点错处都不能有，八哥是刚出来，各方的人马现在还是观望的态势，现在就看皇阿玛对八哥的态度了。”
“什么态度？当然是好的态度了啊！”胤禟不悦地说。
“若是好的话，当然是不错的，可是也有对八哥不利的一面，你想想，哪有皇子一解禁就能得皇阿玛中用？现在皇阿玛若是现在开始就中用八哥的话，那八哥马上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到时候，怕是更麻烦了。”胤誐又说道，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可是若是八哥就此闲赋在家的话，也是大大的不好，之前那五年已是是了先机，若再搁置上个两三年，那就是一丁半点的希望都没了。”
其余两个人一听胤誐的话，也是皱起了眉，倒是胤禩却像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先是笑了笑，“如今还是全凭皇阿玛定夺了，其实很多事情，不管是咱们想到的没想到的，皇阿玛早已经预料到了，就算是对将来的继承人怕是心里头也是早已经有数了，咱们啊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这样子杞人忧天可不是咱们当下该做的事情。”说完又拍了拍胤禟的肩膀，“你以后也该更稳重些了，别总让宜妃娘娘还有五哥替你操心。”
胤禟看看胤禩，又低下了头，“八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早就不是以往那个毛头小子了。”说着又看了胤禩一眼，“八哥，你你怎么不说十四啊，他当初可比我还莽撞呢。”
胤禩看了看了胤祯，眼见着胤祯瞪了眼，“你说什么？我哪里比你莽撞了？我那只是配合你，免得别人认为你太傻了而已。”
“什么？”胤禟眼睛一瞪，胤祯看情况不对，便往前跑去，“你个臭小子！给爷站住！”胤禟看着也追了出去。
胤禩和胤誐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看着那两个人，其实这样也挺好，起码他们之间不必在意那些勾心斗角，“八哥，”胤誐又开口道，“最近大哥的动作也有些不寻常，你……”
“我明白，我会小心的，就是惠妃娘娘怕是要上心了，额娘这么多年，从未指望过大哥去争那个位子，只是想大哥能保一生的平安富贵便可，可是，大哥却是野心勃勃……”胤禩隐去了脸上的笑容，“只是，就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了，凭我对他的了解，做个大将军他且能胜任，可若是去做那把椅子，怕是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人不能只有野心没有脑子。”
“大哥是个不顶用的，可是八哥别忘了明珠也是大哥那面的人啊，现在大哥又手握兵权，怕只怕……”
“怎么？难不成他们还想逼宫了成？”胤禩冷笑一声，“你别看明珠现在如日中天的样子，怕是他根本不懂盛极必衰的道理吧。”胤禩又抬头去看天，仍旧是阴得让人心生烦躁，只是，那一片阴云上面又是些什么？怕已是波涛涌动了吧？皇阿玛已经给他争取了五年的时间，若他再输的话，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胤禛的身边？“至于说他的兵权，既然皇阿玛能给了他，就能再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