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这个契机，机甲小队终于重新回到地面上。
众人来不及喘息，即刻发现更多的虫子围了上来。
“伊修，火力支援。”凌岳命令道，“全体撤离。”
“收到。”
高空中的战舰，缓缓将炮口对准了这颗星球。与此同时，机甲小队正在奋力摆脱虫子们的纠缠。
有一名队员不幸被两只虫子缠住，机甲的四肢都被虫子死死的咬住，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虫子尖锐的大牙。在这个可怜的驾驶员几乎绝望时，一枚飞弹帮他炸开了左边的虫子，爆炸的余波让附近一圈的虫子战力不稳，而终于摆脱困境的驾驶员干净利落地结果了死咬着自己不放的虫子，在一脚蹬开地面，借助推进模块升上空中。
驾驶员扭头看了一眼，在他不远处，是在战圈中游走的白色机甲。
“谢谢！”只来得及简单地道谢，他又被拖入战圈中去了。
“粒子炮准备！”伊修的声音对陷入胶着的众人无异于天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向各个方向散开，进入宇宙中。同时，战舰铁灰色的炮口附近凝聚起能量波动，下个瞬间，大片的虫子受到冲击倒在地上。
没有虫子跟上来。所有试图追击机甲小队的虫子，都被粒子武器化作粉末消失了。宇宙陷入一片死寂。
“……结束了。”有人叹了口气，说道。
“各位，请准备返航。”伊修松了口气，说道，“欢迎回来。”
机甲小队开始返航，返回通道里则是一片混乱。即便已经脱离粒子爆炸的中心区域，大多数驾驶员还是受到了爆炸的冲击。粒子武器的能量辐射可不是机甲的外壳能挡下的，因此大家多多少少受到了波及。
——直接后果是，这些驾驶员从机甲上下来就开始干呕、眩晕，个别受创严重的开始吐血。战舰上本来就人手不足的军医此刻忙的脚不点地，在返回通道里来回穿梭照顾这些队员。
凌岳像跟过来的军医摆摆手，示意他先去照顾别的队员。在人群里搜寻易的身影。粒子武器的辐射伤害看起来严重，但对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军人而言也就是在药物辅助下休养几天的事情。可是易，凌岳想到这里不禁皱起眉，他还记得青年的身体先天不足，如果受到了冲击恐怕很难调理。
“我没事。”易也看到了凌岳，他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凌岳身前，冲他笑道，“白皇后机甲内部是真空失重环境，还有驾驶服保护，没有受到波及。”
凌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定青年真的毫发无损后松了口气，同时疑惑地皱起眉，说道：“……你看起来适应的很好。”
“你说失重？”易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停顿了片刻，说道：“直接告诉你吧，我来自浮空星，失重环境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凌岳释然了，浮空星是银河系内的一颗奇特的星球，这颗星球完全失重，所以浮空星人从基因里就有对失重、低重力环境的适应性，这样就能解释易为什么能轻易地驾驶白皇后——从没有人敢挑战的，要在失重环境下驾驶的机甲。
“你呢？没事吗？”易眯起眼睛盯着凌岳，反问道。
凌岳点了点头，说道：“没事。”
“哦？”青年不悦地挑起漂亮的眼睛，扫了凌岳一眼，突兀地一拳砸在凌岳小腹上。猝不及防的凌岳一下子脸都扭曲了，控制不住往前倒了一步，被易一手扶住肩膀。
“这叫没事，嗯？”易在凌岳耳边轻声说道，另一只手按在凌岳身上，看着他浑身绷紧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是伤到内脏了吧，还不好好去看医生？”
“……”凌岳沉默地看着他，在对方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找到一丝一闪即逝的关切。
易瞪了他一眼，说道：“要我拖着你去吗？”
“休息两天就好了。”凌岳侧过身站好，看着易，说道，“没什么，有药物加速自愈……”
话没说完，他已经被易一把扯着衣领拖到军医面前，在所有人诧异地目光注视下，易镇定自若地揪着凌岳对那个军医说道：“医生，交给你了。”
整个战舰就像一下子被抽了真空一样，全场肃静，不少人觉得自己的下颌关节快要坏掉了。
易满意地扫了一眼他一手造就的局面，终于放开了凌岳可怜的衣领，冲凌岳笑了一下，不只是真心还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转身就离开了陷入更深混乱的返回通道。
没想到的是，他在放回通道门口，碰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希尔少校？”易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盯着一头乱发，满脸疲惫的雷诺兹，“找我有事？”
雷诺兹反常地没有用他那标志性的轻浮语调说话，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易，对他说道：“叫我雷诺兹就可以了。抱歉，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易也收敛了心情，认真地看着雷诺兹，说道：“陪我去仓库，边走边聊？”
“恭敬不如从命了。”雷诺兹推开一步，做出一个绅士的姿态，让易先走，自己跟在他身旁。
“有什么话，希尔少校？”易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
雷诺兹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道：“易，你到底是谁？”
第13章：疑虑
易停下脚步，转过头盯着雷诺兹，说道：“你不觉得这样的问题很失礼吗，希尔少校。”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雷诺兹摆摆手，“只是有些疑惑而已。”
“我就是易，一个机械师，被你们强迫带上战舰而已。”易耸了耸肩，说道。
“是吗。”雷诺兹沉默到，“那样最好。”
“我希望是我想错了，我希望你不是我想的那个人。”雷诺兹郑重地说道，“否则，不要再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不会有好结果的。”
“……”易看着他，没有说话。
“言尽于此了。”雷诺兹叹了口气，“打搅了。”
说完这句，雷诺兹笑了笑，转身离开。易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此刻他也没心情去检修那些机甲了，漫无目的的再战舰上闲逛，不知怎地，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战舰主控室门前。
易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易？”主控室里只有凌岳一个人，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易一眼，问道。
“……是你。”易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伤没事？”
“嗯。”凌岳点点头，皱起眉打量着他，说道：“你脸色很不好。”
易低低地应了一声，勉强笑道：“可能是太累了吧。”
“休息一下吧。”凌岳说道，“今天也……辛苦你了。”
“都是为了活下去。”易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谢我。”
易说着，走到凌岳跟前，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腿上，双手环着凌岳的脖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可以吗？”
凌岳僵硬地点点头，但还是伸手环住易的腰。
易轻笑了一声，把头抵在凌岳肩膀上，轻声说道：“……凌岳，我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
“嗯。”
“你不介意？”
“不介意。”
“哈哈，你还真是……”易顿住了，看着凌岳，又叹了口气，闭上眼说道，“肩膀借我用吧，我睡一会。”
“好。”
等易醒过来，主控室里已经有别人了。
“……所以，就是这样了。”说话的是伊修，似乎是刚刚分析完什么情报，略略做了个总结。
“嗯。我知道了。”凌岳答道。
“什么事？”易睁开眼，自然地插了进来。
伊修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凌岳，看到凌岳没有表示，便对易说道：“还是那些虫子的问题。”
易调整了一下姿势，只不过还坐在凌岳怀里，但是他本人一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很认真地盯着伊修等着下文。
“是这样，我刚刚偶然调查这个星系的资料发现，这个星系曾经有十二颗行星。”伊修面色凝重，说道，“因为这个星系只在内宇宙圈边缘，在数百年前还没有人为划定宇宙圈范围的时候，曾有人来这里探索过，那个时候他们记录下来的是，这个星系有十二颗行星。”他又强调了一遍。
“……那那些行星呢？”易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难道……”
伊修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我猜测，也是这样。”
“被那群虫子蛀空了。”凌岳说道，语调也是严肃的。
易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说话。
“阁下，现在怎么办？按照原计划返回，还是……？”伊修转向凌岳，问道。
凌岳面色凝重，思考了许久才说道：“我想追踪那些虫子的足迹，向更深处的星系前进。”
“这些虫子破坏力惊人，消耗资源的速度是我们想象不到的，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正在向内宇宙圈推进。”凌岳说道，“按照这个速度，不需要半年他们就能蛀空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进入内宇宙圈。”
“后果不堪设想。”凌岳冷冷地说道。
“是啊。”伊修也忧心忡忡地说道，“除了我们，内宇宙圈子啊议会的操纵下，几乎没有能够作战的军队了。让这些虫子入侵，那些星球上的居民怎么办？”
“更严重的是，我们没有和它们争夺资源的能力。”易悠悠地开口，“我们的家园会被占领，我们则会被迫离开，然后迁移，重演数千年前的历史，开始在整个宇宙中流浪的生活。”
三个人都沉默了。数千年前，他们的祖先，就是这样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地球，在宇宙中飘荡流浪了近千年，才找到一颗适宜居住的小行星，安定下来。而这千年的时光，在现在历史书中记载为“流亡时代”。
“目前看来，这些虫子不止有一个品种。”凌岳说道，“他们像今天这样大规模撤离，肯定是返回母星。我想追踪他们，去它们的母星查看。”
易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担心这些虫子有完整的社会体系？”
凌岳点点头，说道：“恐怕是的。我想亲眼看看那个社会，同时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拖延他们的前进。”
“这真是个危险的决定。”伊修吐出一口气，说道，“我们的能源不多了，也不知道那颗母星究竟在什么地方，一不小心我们可能会被困死在宇宙中。”
“对。”凌岳点点头，“打开全舰广播吧，伊修，我没有权利带着这艘战舰去执行这样一个几乎是送死的任务，所以，让战舰上的大家来决定吧。”
伊修神色复杂地看了凌岳一眼，过去调试广播设备。
凌岳看向怀里的易，犹豫了片刻，说道：“易，你回去吧。”
“哦？”易挑起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们前面是未知的宇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凌岳说道，“你不是军人，没有义务陪我们去探险。回去吧，你可以驾驶白皇后离开，从这里到最近的有人的行星只有不到48小时路程，依你的技术，肯定可以穿越陨石带的。”
易盯着他，笑道：“凌岳，你的承诺呢？”
“只要你还在这艘战舰，我会保护你。”凌岳回想起自己的承诺，此时重复，不知不觉有些
感情已经变味了。
“你的承诺，还会遵守吧。”易笑着说。
“嗯。”
“我不会走的。”易说道，“不只是军人，每一个人类，都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家园。我会呆在这里，给你支援。”
凌岳看到对方眼里坚定的色彩，流露出释然的表情，说道：“那好。我会遵守诺言的。”
说完，他站起来，走向广播台。
易站在一旁，打量着凌岳的侧脸。这个年轻的少将其实有一张英挺的脸庞，战斗把他磨砺的坚韧和冷静，此刻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宇宙深处的某处未知的敌人，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闪耀着光芒。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冒险主义者。”易轻声说道，笑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年轻军官血管里留着冒险的血，渴望着战斗，只是没想到这样认真的凌岳这么耀眼。
易把玩着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露出沉思的表情。
“我没想到你会留下来。”这时伊修悄悄来到易身边，说道。
“为什么？我看起来那么个像个薄情的人吗？”易玩味地问道。
伊修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很抗拒这艘战舰，你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你其实并不太想在这艘战舰上待下去吧？为什么？”
易没有回答他，只是笑道：“我改变主意了。你说，会有多少人愿意追随他？”
“阁下在哪里，银星舰队就在哪里。”伊修淡淡地说道，“我们终生都会追随阁下的。”
“也对，这是银星舰队啊。”易感叹道，“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啊。”
事实也如同伊修的宣言一样，整艘战舰上的全体军官、士兵和后勤人员，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的意见，所有人都愿意听从凌岳的决定，向宇宙更深处探索。
战舰在休养三天后，碰到了下一波大批转移的虫子，事不宜迟，战舰远远地跟着这些虫子，进入了宇宙圈深处。
从未有人类涉足的星系深处，带着宇宙特有的荒芜的美感，褐色的星云在黑暗的天幕上悬浮，巨行星绕着黯淡的恒星缓缓旋转，在他们身后，是银星点点的银河系，像一条真正的河流，缓缓流淌。
在前面“领路”的虫族大军，在绕过一颗颗恒星后，最后缓缓降落在一颗漆黑的星球上。这趟旅程并不轻松，他们一共穿越了两道陨石带，途经了一颗爆炸的恒星，本来密密麻麻的虫子方阵，此刻也稀疏了不少。而在战舰上，一直绷紧神经操作战舰的雷诺兹，在看到终于到达目的地后，倒头趴在控制台上睡着了。
“辛苦他了。”在主控室里，凌岳也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总算安全迈出第一步了。他转头对伊修说道：“把雷诺兹带去休息吧，别让他在这里趴着。”
“是。”伊修点点头，过去扶起雷诺兹，睡得死死的少校一点反应没有，趴在伊修身上一动不动。伊修叹了口气，拖着他出去了。
“你不去休息一下？”易走过来说道，“这两天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也挺辛苦的。”
“没事。”凌岳摇摇头，伸手抵住太阳穴，打量着那颗黝黑的行星，面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瞥了他一眼，略有所悟，说道：“你想让人去探索这颗星球？”
“嗯。”凌岳点点头，“这样从远处看，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们的战舰上没有科学探索仪器，只能自己用眼睛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