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亲眼去看看，那些虫子的老巢。”凌岳说道。
“乱来。”易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一次你绝对不能去。”
“这是我的责任。”凌岳看着他说道。
“你的责任是带着这艘战舰安全的返回银河系，是带着这些珍贵的情报安全返回议会星，让所有人类都知道这个有巨大威胁的敌人存在！”易咄咄逼人地看着他说道，“而不是逞一时之勇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
“……”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你先是银星舰队的指挥官，然后才是一名机甲驾驶员。你肩上扛着少将的军衔，也只有你，回到议会星后才有机会把这个情报传递出去！你真正的价值在这里，而不是现在冲到人家窝里去送死！”易吸了一口气，沉默片刻，接着说道，“……身上还带着伤，去了不是添乱吗。”
“……”凌岳看着他，盯着易的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好。”最后他点点头，说道。
易松了口气，冲凌岳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不要任性了，凌岳。”
不过，说不定是我在任性。他在心里说道。
第14章：深入
“阁下，我们已经成功在星球着陆了，没有虫子发现我们。”
频道里传来探索小队队长罗伊德的声音，这个在易眼中有些莽撞的驾驶员最后带领一只小队前去探索。这个任务很危险，很有可能送命，但是这个小队里的队员都是自愿执行任务的，而在战舰上，还有许多懊恼没有被选上的驾驶员。
“稍等一下，我调试一下信号接收设备。”易说道。这个小队的机甲被他改装过，加上了一般用在工程机架上的信号接收、传输设备，同时加强的防御模块，是给这些驾驶员的安全保证。
主控室里除了易调试设备的声音，没有别人说话，只有均匀的呼吸声。除了易，凌岳作为战舰的最高指挥官也在这里，同时伊修作为他的副官自然在凌岳身边。为了防止意外情况，脸雷诺兹都被伊修拖了过来，方便战舰随时逃跑。
“好了，可以出发了。”易接通了信号传输设备，主控室里的一块屏幕上显现出探索小队的返回的实时信号，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片黝黑的沙砾土。
“祝各位武运昌隆。”凌岳低声说道。
“阁下不用担心，”画面里传来罗伊德爽朗的笑声，“就是一群虫子而已，看我们捅了他们的老巢。”他说完后，频道里传来大家善意的笑声。
“哼。”易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双手抱胸站在一边，紧盯着屏幕里传来的画面。
透过机械眼，在战舰上的凌岳等人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颗星球。漆黑的地面上不是泥土，而是一种接近矿石质感的黑色晶体。没有泥土，自然没有植物，更不要说别的生物的踪迹。不过，这样的环境，倒是很适合罗伊德他们隐藏。
“来了。”
屏幕上出现一小拨黑色的虫子匆匆走过，探索小队无声无息地跟在虫子身后，不过多时便发现这群虫子进入了一处洞穴，不知是不是通往他们的巢穴。
易皱起眉，说道：“不要进入太深的地底，信号传输有距离限制。”
“了解。”罗伊德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便指挥小队鱼贯而入。单从他的指挥上来看，和凌岳便有差距。这处洞穴虽然狭窄，但一字长龙的队形潜入敌方根据地的做法显然不妥，如此一来若他们在洞穴内遇袭，阵型拉的太长，容易被分割开来。
这是上过军校的人，或者看过两本军事理论书籍的人都懂得道理。
易回身望向凌岳，凌岳按了按眉心，冲他摆摆手。
“……脑子有毛病吧，就以为那些虫子没智商不会围攻他们？”易低声说了一句。
伊修也有同感，点点头，无奈地说道：“罗伊德就是这个个性，阁下，他会不会太自信了？”
“他有他的判断，我无权干涉。”凌岳摇摇头，说道，“我相信他。”
两人不再说话，继续盯着屏幕。
此时罗伊德一行已经深入地下数百米的位置了，但诡异的是，他们附近的环境一直没变过，都是那种深黑色的晶体。
“不太对劲。”易退后一步，摸了摸下巴，道，“这颗星球是由什么构成的？走了这么远，居然连岩层构成都没变过？”
伊修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说道：“你是说，这些通道是那些虫子建的？”
“试试就知道了。”易放下手，在频道里说道，“罗伊德，你们找个机会，试着攻击一下岩壁。”
“？了解。”罗伊德虽然有些疑惑，但也知道自己在这些专业知识上肯定没有易的判断准确，于是瞅准机会拔出短剑，狠狠地劈向岩壁。
黑色晶体岩壁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我操这是岩石吗？！”罗伊德忍不住骂道，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条白痕。
易挑挑眉，转向凌岳：“没错了，这是人工建造的。这种岩石就是你们机甲上用的。那些虫子大规模开采岩石，原来是为了修巢。”
凌岳脸上多了一份凝重，继续看向屏幕。
“继续。”凌岳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谨慎，小心。罗伊德。”
“知道了阁下！”罗伊德爽朗地笑道，“保证完成任务，顺利返航！”
“……”易嘴角抽了抽，终究没有说话。
突然，笔直的通道出现第一个分岔。此时罗伊德已经看不到在他们前面的虫子了，他有些犯难地站在岔道口，在思考对策。
“这个白痴该不会准备分兵吧？！”易低声嘟囔到，同时紧盯着屏幕，防止某个白痴再做出什么不经大脑的举动，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开口阻止。
好在这点常识罗伊德还是有的，他选择了左边的通道前进。此时凌岳看了易一样，易摊开手说：“这是人工修建的迷宫了，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凌岳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罗伊德等人一路向下，此时他们身边的环境终于发生了变化。原本黑色的晶体被一种深灰色，有百叶状纹理的岩石取代了。
“这是海格力斯岩……”易睁大眼睛看着这些岩石，脱口而出，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低声道，“……竟然在这里还有……”
“易？”凌岳出声询问道。
易看向他，抿了抿唇，说道：“这是我只在书上见过的岩石，据说是人类发现的硬度最高的岩石。比你们机甲上用的那种矿石硬度还要高，我们只在银河系边缘发现过一批这样的岩石，因为密度和硬度的原因人们用英雄海格力斯的名字为他命名。”他顿了顿，又凝视着那批岩石，“……我以为这玩意只在银河系的另一端才有啊……”
“是吗。”凌岳对此不感兴趣，他关注的是机甲小队一路往下的新发现。
易吐出一口气，说道：“看来这个地下巢穴是分层的，最外面的通道用的是黑晶，这一层用的是海格力斯岩，就安全性来讲是越来越高了。至少这说明他们没走岔。”
“你说下面会有什么？”凌岳问道。
易白了他一眼，说：“我怎么知道？大概是虫子们的巢穴吧。”
“按照我们的推测，这些虫子时社会性生物。”凌岳说道，“如果巢穴的主人是王，那那些黑色的虫子是什么阶层的？我们之前遇到的战斗力低下的灰色虫子又是什么阶层的？”
“黑色那些……可能是卫兵？”易想了想说道，“它们的战斗力很强，应该能胜任卫兵的职责了。灰色的那种，应该是工人吧。”
凌岳还有些疑惑，微微点了点头，说：“继续看吧。”
灰岩通道里开始陆续出现小撮的虫子，不过罗伊德似乎对侦察和隐蔽很在行，尽管雷达不准
确，但凭借他敏锐的直觉，侦察小队一次都没有和虫子撞上。
易撇了撇嘴角，不知是想说他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最后他依旧是什么都没说。
罗伊德等人继续潜入，通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后，他们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幽深的地底，突然出现了夺目的光线。
“……！”罗伊德一时被闪花了眼，但战舰上的众人却不会被这光芒影响。易首先惊呼出声：“能量矿！”
没错，在地下幽幽发光的莹蓝色矿石，就是能量矿。这种外表看上去和一般水晶没有区别的矿物，因为长期生长过程中，蕴含了天然的高能元素粒子，所以自发地散发出光芒。据推算，纯度高的能量矿，只要拇指大小的一块，就能够维持一个城市一天运行需要的能量。
而现在，这种珍贵的矿产，在无名星球的地下，至少有一屋子那么多！
易看的眼睛都直了，不觉退了几步，才压下突然涌上来的强烈眩晕感。他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罗伊德！”凌岳猛地开口，“左前方！”
罗伊德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操纵机甲突然动了起来。他贴着甬道的墙壁，躲过了一次突如其来的攻击。
出现在机甲小队，以及凌岳等人面前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白色虫子。
这只虫子的体形可以称得上娇小，约莫只有一人高，全身覆盖着带有金属光泽的加壳，挥舞着一对同样娇小的镰刀，对着罗伊德等人。
最奇怪的是，这只虫子没有眼睛。这让它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和古怪。
“诸位小心，它应该是靠声音定位。”罗伊德迅速反应过来，说道。
机甲小队默契地将虫子围在中央，虽然甬道狭窄不适合机甲作战，但这群精英的驾驶员实在没把这只小虫子放在眼中，他们有七人，七比一，要是还不能解决这只虫子，说出去也实在太丢人了。
同样，确定只有这一只虫子后，凌岳也略略宽心，只是长期在战场上磨练出的第六感隐隐在提醒他不妙。
——也不怪凌岳没有预先做出判断，他毕竟是军人，对能量矿这种稀有矿产没有切身的认识。
电光火石的一刹，白色虫子像炮弹一样将自身弹射出去，接近音速的速度让罗伊德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虫子的身体撞上了能量矿晶壁。
“快躲啊！！！”易猛地喊到，“能量矿爆炸！！！”
白色、苍蓝色的火焰席卷了他眼前的屏幕。
第15章：母虫
刷地一声，众人面前的屏幕变成一片空白。易第一时间扑了过去，试图连接上机械眼。
“被烧坏了。”易有几分焦急地说道，“罗伊德机甲上的这个机械眼不能用了，找不到信号，可
能是被完全烧毁了。”
凌岳在他身旁，紧盯着屏幕没有说话。
“我试试能不能连接到别的机甲上的通讯设备和机械眼。”易看向他，说道。
“先看战损。”凌岳说道。
易点点头，调出了界面，马上弹出了一条红色警报。
“……一部毁坏。”他轻声说道，“编号是GKR03。”
凌岳握紧拳，低声说道：“奥尔科特。”
“应该是在爆炸中心，机甲直接被烧毁了。”易调出记录查看起来，“不知道爆炸外围的机甲怎么样。”
凌岳深吸一口气，对他说道：“继续。”
“……编号GKR06，驾驶舱损坏。”易扫了一眼记录，不忍地说道，看向凌岳，问道，“那里面的驾驶员……”
“等等，他的频道可以接通，耳麦应该没有摘下来。”易眼前一亮，果断接通了这架机甲的通讯频道。
凌岳喊出一个名字，但没有回答，过了一分钟左右，频道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接着是一声枪响，随后又归于寂静，只有轻微的电流音。
“放大声音。”凌岳说道。
易依言将音量调高，但是音响里传来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咀嚼声。易浑身一颤，正要去关掉音响，被凌岳死死地按住。
咀嚼声，驾驶服被撕开的声音，血肉撕裂的声音。易脸色惨白，按着胃部压下一阵阵反胃。随后只听到“啪叽”一声，声音完全中断了。
“……”易趴在操作台前干呕了起来，不用他解释，这些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个。”凌岳的声音还是听不出感情色彩，带着机械般的冰冷感。但他微微颤抖的右手，还是暴露了少将本人内心的真实情绪。
“……好。”易点点头，继续翻阅下一条记录，“编号GKR05，机械右臂损坏。”
“是林成文，可以联系上驾驶员吗？”凌岳问。
“……频道堵塞，设备出了问题。”易一边调试一边说，“但是机械眼可以用。”说着，他将这架机甲上机械眼“看”到的画面调了出来。
机甲所在的是一间空旷的仓库，仓库四周的岩壁是灰色的海格力斯岩，但仓库里堆得满满的，全是闪耀着淡蓝色光芒的能量矿。
易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多能量矿，可以炸掉一个星系了吧。”
这是，屏幕一角，出现了一片白点——是刚刚在罗伊德视角里出现过的白色虫子。面对突然的入侵者，虫子们愣了一下，随即直接向机甲扑了过去。
驾驶员很冷静，他操作独臂机甲避让虫子们的攻击。但这种白色虫子速度很快，而且懂得合作包围，不一会就将独臂机甲包围在中央。易一边调出战损状况，结果显示，这些虫子的每一次攻击，都能给机甲造成创伤。
“情况不妙。”易一边看一边说道，“近战武器匣在右臂上，远程武器他们又只带了两枚飞弹……而且氧气仓被攻击到额，驾驶员应该已经进入……”
他愣住了，因为一朵白色火焰突然吞噬了整个屏幕。
宇宙舰外苍茫的宇宙中，突然出现了一点渺茫的火花，只是一闪，又消失了。
“……他选择攻击能量矿……”易低声说道。
主控室里一片沉默，这片沉默下蕴含的，是一群年轻军人的愤怒和隐忍。
站在这里的，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他们对同伴之间的感情，远不是外人能想象的深沉。
易站在人群之外，怔怔地看着这群年轻的军人。死死的握紧右拳，无名指上的戒指被他压进肉里，可以清晰感受到戒指内部铭文。
——“银星。”
“继续吧。”凌岳转过来看向他。
“啊？”易愣了一下，“好。”
出击的七部机甲，七名驾驶员，此时已经有三名已经牺牲在这个无名的星球上了。除了这艘战舰上的人，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牺牲，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为了人类的未来付出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在面对死亡时，是多么英勇。
易想到这里，手指有些颤抖地打开下一条记录。
“剩下的四部机甲都没有严重战损。”他松了口气，说道，“但是信号受到干扰，我没法联系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