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暗流
战舰孤独地在宇宙里航行，往常，这是整个银河系最繁忙的航线，但此刻战舰周围再没有别人。
“快到议会星了。”凌岳看了一眼星图，对塞西尔说道，“议会星的防御系统正常运转，你打算怎么进去？”
“不劳阁下费心。”塞西尔冷笑着回应他，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易，说道，“怎么样，小易，还能跟着来吗？”
“……啊？！”易猛地惊了一下，茫然地看向塞西尔，“……塞西？”
“……”
“当然要去啊，”易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说道，“那东西不拿回来不行。还要去帮凌岳……”
凌岳同样担心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我陪你去吧。”
“你要是能节制一点，他现在就不是这个状态了。”塞西尔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
“没关系的塞西尔。”易摇了摇头，驱赶着浑身上下的疲乏，说道，“我是脑力劳动，又不是体力劳动，更艰难的情况下我都能保持冷静，现在只是累而已。”
凌岳把人拉了过来，暗地下帮他揉了揉腰。
“唔……”易皱起眉，缩到凌岳怀里，口齿不清地说道，“塞西你先去做准备吧，撬掉两到三个防御节点就能开一个口子让太空梭进去了……”
塞西尔放弃了，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好吧，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别出问题。”
说完这些，塞西尔一个人离开了主控室，不知道他去做些什么准备。同时易挂在凌岳身上，像一只温顺的树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
凌岳将他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一边，让易靠着自己休息，眼神温柔。
半个小时后，易像被校对过的闹钟一样精准地睁开眼。
“醒了？”凌岳淡淡地问道，“不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已经可以了。”易摇了摇头，笑道。
凌岳不觉皱起眉，问道：“你们打算怎么进去？不需要我用战舰的权限……？”
“不需要。”易自信地笑了起来，想了想，向凌岳解释道，“议会星的防御系统有两层，第一层是被动防御，是高能粒子网，用来阻拦试图入侵的机甲和战舰。高能粒子数由布置在大气层附近的节点发射，但是他不会对外来者主动攻击。第二层是主动防御系统，由程序操控，迎击入侵者。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侵入议会星的网络，压制主动防御系统，让塞西尔能靠近粒子发射结点。”
凌岳想了想，说道：“粒子网络很紧密，机甲完全无法靠近，他打算怎么过去？”
易耸了耸肩，说道：“这我也不清楚，是塞西尔的工作。”
“……太危险了。”
易笑了起来，说道：“别担心，凌岳。你不知道吧，塞西尔除了是一个情报人员，他本人还是一位刺客。”
凌岳不解地看着他，看不出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看着吧。”易笑道，起身走到控制台前，不自觉地想起某些混乱淫靡的回忆，脸上一红，忍不住眯起眼睛瞪着凌岳，“我以为你至少会把我抱回房里去的。”
回应他的是凌岳尴尬地干咳。
易带上耳麦，这一次他不打算通过将精神联进网络去侵入议会星了。传统方法虽然效率低一些，但对他本人的负担更小。最主要的，如果他现在进行精神连接，恐怕塞西尔会强制将他关在战舰上了。
“塞西尔？”他一边操作，一边问道，“5分钟压制时间，够用了吗？”
“足够了。”耳机里传来塞西尔笃定的声音，
“那好，倒计时30秒。”易笑眯眯的说道，空出一只手来扶了扶耳机。
“30，20，10，好了，3，2，1~压制开始！”
战舰外，一道黑影悄然离开战舰。
除了易，几乎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战舰之外，试图寻找塞西尔的身影。就连凌岳，也是三十秒后才从一片碎石带里找到了那一个黑点。
“不是机甲，体型太小了，放不下操纵台。但是同样有外甲和防护层，应该有驾驶舱……易？”他盯着那个黑点低声总结，最后看向显然游刃有余的易。
“那个叫‘暗流’。”易说道，“是妈妈的最后一件作品，只能算是半成品，是你们现在用的机甲的雏形。同样是大气层内可用，专门用于刺杀的伪机甲。”
凌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眼里闪现出狂热的神态，甚至有几分跃跃欲试了。
易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耐心解释道：“暗流最初设计的时候，不是当做机甲，而是当做一件机械武器设计的，所以没有配备主脑和操作台。他现在看起来虽然有机甲的形态，本质上还是一件武器，需要人手动去控制的。不过，暗流上配备了小型辅助推进模块和其他一些辅助功能，比一般意义上的武器要强悍的多。”
凌岳点点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这样的“穿”在使用者身上的“机甲”，曾经在银河系内流行过一阵，作为格斗辅助武器使用，但都是民用器械，被戏称为“格斗机甲”。虽然军方也曾讨论过将这种武器投入实战的可能性，但因为诸如重量、灵活度等原因最后放弃了。
“是格斗武器？”凌岳说道。
“有类似的形态，但是功能完全不同。”易看出了他的想法，一针见血地说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可以投放在正规军中直接使用的单兵武器。我之前就说过了，暗流的设计目的不是为了格斗，而是为了刺杀。暗流的系统里附加了太多正常作战中用不到的功能模块，而且控制他的难度也远超于控制一般的格斗机甲，没有经过严格的刺客训练的人完全没办法掌握。”
“不过，”他顿了顿，眼神流转，说道，“等我拿回了妈妈的笔记，研究一下暗流的设计图，说不定可以进行简化和改装。”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塞西尔已经悄然地靠近了议会星的高能粒子防御网络。
易将注意力重新转向塞西尔，压了压耳机，说道：“怎么样，塞西？”
“一切顺利。”
“唔，那好。还有2分10秒压制结束，你要拆开至少三个高能粒子节点，然后安全离开系统的攻击范围。对了，顺便拆掉传感器。”易说道。
“……”塞西尔用实际行动回应了他，但是他所处的位置实在太远了，以凌岳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见一个黑点在粒子网络附近移动，完全看不清楚塞西尔的动作。
“倒计时，30秒。”
“好了，可以撤离了。”
说完，黑点迅速远离了粒子网络，突然爆发出一阵急速，向战舰靠近。
凌岳默默计算了一下，不觉皱起眉，说道：“这样的加速度，人体能承受的了吗？”
“嗯，这就是一个暗流无法大规模投入实战的原因。”易摘下耳麦，转向凌岳说道，“为了轻便，暗流没有配备辅助缓冲模块，所有动作产生的压迫感都要使用者用身体独立承担。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根本无法适应。”
“这个要求太高了，一般的机甲驾驶员都无法将身体训练到这个地步。”凌岳说道。
“凌岳，你不知道呢，银河系很大，这个世界的阴暗面里还有一些传承者古老艺术的家族。”易笑了起来说道。
“……”
“极东之地的刺客世家？真的存在？”凌岳反问道。
易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摇了摇头。
科技时代，人类许多传承已久的艺术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刺杀艺术也是其中的一门。在热兵器高速发展的时代，使用没有效率的冷兵器杀人，已经成为了让人不屑的事情。但是数百年前，有一位年轻人，怀揣着一把匕首，以一人之力，突破了军方构建的重重防线，于万人之中刺杀一位军政要人，最后顺利逃脱，从此隐匿在世人眼中。这件事让数百年都让军方认为是巨大的耻辱，所以凌岳也略有耳闻。
传言中的那名年轻人，来自极东之地的某个世家，传承者古老的暗杀艺术，将匕首和环形刃藏在袖中，被他看中的目标，三步之内，血溅三尺。
“这些事我也不能多说，不过他们已经隐藏很久了，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添乱的。”易说道。
凌岳无言，只觉得藏在易身上的重重谜团有多了一个。
易拿起被他丢在一旁的耳麦，听着里头传来的塞西尔的威胁，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说道：“凌岳，我该走了。”
“……”
“别担心，最多24小时我就回来了。”易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对样式古朴的耳环，取出一只递给凌岳，说道，“这个给你吧，里面改装了通讯模块，可以用于短途交流。”
凌岳接过耳环，看了他一眼，叮嘱道：“自己小心。”
第30章：回家
议会星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色雾霭，遮挡了人们的视线。
“高空十五米以上的地方就看不清了啊。”塞西尔抬起头，眯起眼观察了一阵子后说道，“简直就像天压在头顶上，这种感觉真不好。”
易也看了一眼天空，皱起眉说道：“空气成分不太对劲，这不是自然的天气现象，恐怕是人工造成的。”
“不过，议会星上……确实没有人啊。”他看了看四周，说道。
数分钟前易乘坐太空梭顺利穿过议会星的防御网络，降落在议会星上。以太空梭强行降落的动静，只要议会星上还有活人存在，恐怕都会被吸引过来，甚至将易以“破坏公共财产”的罪名逮捕，但是此刻，他们面前没有一个人影。
“去那边的公寓看看。”塞西尔说道，拉着易走到一旁的一栋蜂巢形的公寓里。这种公寓在议会星非常常见，小小的三层公寓能挤上上百间房间，专门提供给没有钱的年轻人、外地人居住。
塞西尔一脚踹开公寓的大门，随手走到旁边的一间单间门口，伸手推了推门。
狭小的房门应声而卡，发出了难听的“吱呀”一声。
这是一位女性的房间，虽然空间狭小，却布置得井井有条。墙壁刷成了好看的粉红色，衣物整齐地叠在床上，床脚的小桌子上还放着小型家用交流型机器人，因为早已没有能量供应，猫咪形状的机器人早就停止了运转，只有异色的电子眼还在一闪一闪放着光芒。
塞西尔眯起眼，冷冷得说道：“下一间。”
两人依次推开了公寓里各个房间的门，尽管房间内的陈设不一，但都与第一间房间相似，没有任何打斗或是强迫的痕迹，各种生活用品摆在他们应在的地方，仿佛主人只是出门串个门，喝杯水，拿个快递，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推开第八扇门的时候，情况终于有了变化。
“啊，啊啊啊……！啊……”
一位女性蜷缩在墙角，淡蓝色的眼瞳里写满了惊慌。她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混杂着不明污迹粘腻地缠绕在一起，脸上怪异惊恐的神色让她美丽的容颜变得可怖和扭曲。
“……！有活人！”易忍不住脱口而出。
塞西尔冷静地走到她身前，弯下腰打量她的瞳孔。金发女郎却仿佛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两个活人，瞳孔里没有焦距，口中依旧发出怪异不明的声音。
“疯了。”塞西尔抬手在她颈部按了按，金发女郎瞬间昏迷了过去。他转向易，说道。
“还活着，也就是说全员失踪这件事是不久前才开始的吗？”易想了想说道，“这不合逻辑。”
“情报太少了，可能性太多，没有分析的必要。”塞西尔一边说，一边地打开了主人的主脑，主脑旁放着金发女郎的身份证件，上边是她娴熟甜美的相片，旁边用通用语写着她的名字——加西亚·克里斯汀娜。
塞西尔瞥了一眼，然后熟练地侵入网络，浏览起议会星的监控记录。
“最后一次有人类活动迹象的监控出现在28天之前，这些人可能不是同一批消失的。”他说道。
“这么多人，会藏到哪里去呢？别的不说，光是运输这些人口，食物和水都是庞大的消耗吧。”易说道，“查查金钱的流向吧。”
塞西尔侧过身，把屏幕让给他，易上前去打量了一番屏幕上的数字，说道：“看不出异常啊，不像是某个团体或者组织的行为，这么大的金钱流动，瞒不过议会和蛛网的。”
“对，恐怕是官方手笔吧。”塞西尔冷笑道，“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走吧，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先去帮你的凌岳少将查一查他的舰队。”塞西尔顺手抹去了所有的痕迹，说道。
“那……这位小姐呢？”易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金发女郎，问道。
“先让她躺在这里吧。”塞西尔说道，“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帮她。”
“只能这样了，先回蛛网那边的。”易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
两人转身出门，在他们身后，昏迷的金发女郎突兀地睁开了眼。
蛛网的核心部分，被塞西尔隐秘地藏在了议会星最肮脏的角落——红灯区。这里曾经有最奢靡的会所和最廉价的流莺，但此刻所有的繁华化作灰败，像沉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塞西尔走在前面，军靴踩过布满灰尘的道路，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到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易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欢迎回家。”
“……怎么看都不会把地下调教俱乐部当做是家吧？”易忍不住扶额，说道，“只有你这种变态才会这么认为……”
“你可是在这里住了五年，别不承认。”
“……那是因为……算了算了。”易叹了口气，决定不和他争执，说道，“走吧走吧，蛛网不会坏掉吧？”
“你当那是什么东西啊？！机甲配的低端主脑吗？！”塞西尔有些生气地说道，“那是几代人的心血杰作，怎么可能坏掉？”
两人吵吵闹闹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进了一家装饰奢侈的地下俱乐部。塞西尔熟门熟路的打开了走廊里一张又一张一模一样的门，最后他们身前出现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
“走吧。”塞西尔对易说道。
这是议会星最奢靡的角落，在地下，是整个银河系内最精密的情报机构，精密的电路布满了整个天顶，细细的银丝勾勒出整个银河系的情报网络，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而塞西尔，正是端坐中央的蜘蛛。
他眯起眼，打量着空无一人的地下，神情冷冽。
“居然连蛛网内部都没人留下吗？”他低声说道，嘴角浮现出野兽般的笑容，到，“有意思，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我的地盘上动手吧。”
说完这句话的塞西尔，回到他的王座上，巡查他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