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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翅难飞——byzie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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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宁可阿卡能记得陈恩赐而忘了他。

而下一刻,他又全然否决了这个观念。

“恩赐。”阿卡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哑。

顾钦容盯着陈恩赐的手指,陈恩赐在阿卡的手心里一笔笔画着:阿卡。

阿卡脑子里浮现着一个画面,他穿着不合身的长衫站在一个偌大的府邸门前,一位俊秀的少年满脸微笑的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一笔笔画着:阿卡。

“从今天起,你就叫阿卡,我叫陈恩赐,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么?试试叫我的名字,恩赐,叫叫看,快!”

陈恩赐的双眼又一次溢满了眼泪,他重重得点头,咧嘴笑着:“对,我是恩赐,陈恩赐。”

阿卡也泛出眼泪,反握着陈恩赐的双手,甜甜的回了一笑。

一旁的顾钦容,脸色已经惨白。

军医也挠头蹙眉,突然眼前一亮,叫人把张副官叫来。果然阿卡记不起张副官。

虽然不能确认,但是军医依旧对顾钦容报告道:“从观察来看,病人应该是不完全失忆,也就是对某一个时间的记忆产生空白,之前的记忆还保留着。所以,我想经过治疗,应该可以让病人恢复,只是需要时间。”

顾钦容听完话之后,沉声半响,突然勾唇冷笑了一下:“张副官,协谈的结果出来没有?”

张力啊了一声,没想到顾钦容会突然问起这个,连忙道:“听令的人还没有回来。”

“传令,拖住人,我亲自去谈。”顾钦容站了起来,拽起依旧拉着阿卡依依不舍的陈恩赐,“跟我来。医生也过来,帮我换药,张副官叫李助理过来,到办公室集合。”

几人闻命,都各自去了。

李助理被叫来时,顾钦容刚上完药,靠在木塌上指着陈恩赐,道:“李助理听说是学国画的?”

“是。师座。”李助理战战兢兢回答。

“那就在他背上画幅画,随你画什么,但一定要画的鬼都不认识,快!”

“是,师座。”李助理一头雾水,也只能拿着笔在被人压制住的陈恩赐背上胡乱图画起来。

那许老三和几位管事的正与县长磨牙谈判,就听下面的人来报说顾长官亲自来了。

县长一听腿不由得发软,他本就是幌子,面对许老三这地痞无赖只能是恬着脸迎合奉承安抚,实际谈判的结果一个都没有,许老三的要求不苛刻,只有一个,把人交出来,就缴械投降。

听说着顾钦容已经到了门前,县长连忙起身跑到门外,边向许老三示意:“大帅,先让您的手下都把枪放下,少将是来谈判的,大帅咱们当讲理。”

许老三把脚架在桌子上,一脸横肉堆着:“老子就是不讲理,管他是天皇老子。要想谈就交人。”

“把枪放下!”顾钦容扫了眼举着枪对着他脑袋的几个小喽啰,厉声喝道。

顿时,场内外一片寂静。连许老三也被顾钦容这一声喝得不知所措,顿了会儿意识到顾钦容是来谈判的,站起身子扯着嗓子喊道:“弟兄们,把枪放下,放他进来。”

围子的大门“噶呀”一声打开,顾钦容领着几个士兵架着被蒙住眼睛的陈恩赐从容的走进围子。

第二十二章

顾钦容一进围子,两个枪口就抵在他的胸口上,大门“咣”又被关上,一名小喽啰问道:“你来做什么的?”

顾钦容扫了一眼小喽啰,挺胸顶开胸口,坦然自若的向前走了几步,对上许老三那双独眼脸,勾唇邪笑道:“许大帅,可否与顾某谈谈?”

许老三心里颇被顾钦容的气势所震,脸上却挂着狞笑,道:“老子说了,只有一个条件,把人交出来,老子这帮弟兄们就跟你们走。当然,将来分钱都是我们的。”

县长见许老三面对顾钦容还是一脸蛮横,紧张的腿抖索,挪到顾钦容身边低声道:“师,师座……我……”

顾钦容抬手打断他的话,挑眉道:“许大帅有条件,我也有条件。”

“哦?请讲。”许老三见着有戏,决定和顾钦容谈下去。

“你要人质,也无非是为了钱,但是有钱没胆子不行,有胆子没脑子也没用。”顾钦容招手让士兵把陈恩赐推到面前,微微一笑道:“抓错人,绑错票,围子被放亮子(放火,匪话),只怕到时候许大帅有了金子也不好挑片(分钱,匪话)。”

“你什么意思?”许老三被顾钦容说得直楞,没明白顾钦容的意思。

“简单。你我合作,得了钱你我分,你六我四,顾某只和你谈生意,至于其他人……”顾钦容扫了眼几个管事的,沉了声。

“狗日的。你就是来挑拨离间的,大帅莫要听这狗军说话,他就是想要弟兄们有隙,挑拨我们关系。”

“是啊,大帅,不要和他废话,直接开枪崩了他,劫了人质,我们寻宝到时候一起分。”那几位管事的纷纷站起来劝许老三。

许老三瞥了眼气定神闲的顾钦容,心里颇为挣扎,他何尝不想独吞宝物,又何尝不明白顾钦容说的道理,若真得了宝物,怕到时候这些手下也不会甘心只拿少份,免不得又是一场争纷。何况人在顾钦容手里,他敢这么大胆的走进来就肯定有把握。好汉不知眼前亏。

许老三哼了一声,道:“顾长官有什么高见请讲。”

“好说。”顾钦容抿唇一笑,“杀了他们。”

“干你娘!老子崩了你个狗日的!”一个管事的闻言拔枪就要向顾钦容开。

“住手!”许老三连忙喝住,见顾钦容眼都不眨一下,心里不由得佩服,厉声道:“你倒是狠毒,挑我杀了我兄弟。只怕到时候我连鬼影也见不着。你说人抓错了,那真的人质在哪,你有能耐给老子看看!”

顾钦容一把撕开陈恩赐的上衣,将人踢跪在地上,脊背对着许老三:“许大帅眼睛不好使可以让你的弟兄们看。”

底下的小喽啰听到顾钦容埋汰许老三独眼都暗自捂嘴偷笑,那几个管事的也有抱不住憋笑的。许老三像吃了屎一般,举枪崩了一个小喽啰:“狗日的,老子你也敢笑话!”

这一下围子里又是一片寂静。

国字脸眯着眼看着双手被捆绑着跪在地上的陈恩赐,心念这只怕也是假的。但见许老三已经眼红,怕是拦也拦不住了。

果然,枪声又响了。旁边刚才叫嚣着要崩了顾钦容的那位管事被打穿了脑袋。

“顾长官,这算是老子赔你的礼。”许老三一脸狰狞,“你先把肉票送过来。”又呵斥着全场的喽啰:“都他娘愣什么,杀一个赏黄金三条!给老子动手!”

围子里立刻乱了起来,那县长已经趁乱钻进桌子底下闭着眼哆嗦。

顾钦容示意士兵们将陈恩赐架上前去,突然围子外边一阵枪响。接而后山的枪声也响了起来。

许老三似乎意识到被匡,举着枪就朝顾钦容射来。顾钦容侧身一躲,拉住一位喽啰当做人盾,冷笑道:“许大帅,顾某只是帮你快点解决问题,怎么许大帅朝我开起枪来了。”

说罢,拍拍手,示意自己没有拿枪。

许老三见状,见顾钦容腰上只附了把军刀松口了气,又暗忖,此刻强打是肯定不行,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慢慢向顾钦容靠去,手臂一伸,将人勒住,低声道:“顾长官,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出了围子我就放开你。这围子里的人都听我的,你说的话,一定要算话,我六你四。”

“放心,一定算话。”顾钦容从容不迫,脸色动也未动。

“都他娘的把枪放下,跟老子一起出去,咱们投降。”许老三见那几个管事的已经被人宰了,连忙唤小喽啰们停手。

“别听他的。他和那狗军串通好了。”国字脸急忙阻拦小喽啰们缴械,哪知话刚落下就被许老三一枪崩了。

“大帅,报告大帅,后山已经被炮轰烂了。人,人都死了……”正在这时一个小喽啰从后面冲到围子里来,见着这场面吓得软腿跌倒在地上。

“干他娘。都跟老子走。”许老三挟制着顾钦容,命令人打开围子大门,领着一班兄弟向外冲。

大门一打开,突然一道黑影从许老三身边窜过,许老三腰上腰上的武器已被摸去,一抬眼只觉得右眼一阵刺疼,石灰的刺鼻气味冲面而来。

顾钦容一侧身,顺手操出腰上的军刀,手起刀落,许老三就身首异处了。

众匪见状大惊,不知所措。有人喊道后山已经全部被包围,冲杀上来的士兵将众匪的武器都解除,重兵包围,众匪俨然成为瓮中之鳖。全都丢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

顾钦容勾起狞笑提着军刀,走到许老三的尸体旁,提刀落刀,电光火石,许老三已被肢解,头颅也被顾钦容劈成两半。

“啊啊,我宰了你……”一位喽啰见顾钦容如此残暴突然拔枪冲了过来。

一旁的士兵还未反应只见一道光影掠过,顾钦容手持军刀,刀尖微微下垂,微转向右,旋儿以电光火石之速度向那人砍下。

一道血光喷射在顾钦容脸上,抽出军刀,那人应声落地。

“都抬起头来!”顾钦容喝道。众匪胆战心惊抬起头看着眼前这“罗刹”般的男人。

“许老三占山为匪,罪在一人,业已伏法,与你们无关。你等遵令缴械投降,给资遣送回籍。

若有意从军者即可从军,何去何从,听其自决,如有反抗者立斩不赦!”顾钦容放一脸严肃。言罢,将军刀递给张力,转身离开。

蹲跪在地上的一片土匪及一旁已经被揭开眼罩的陈恩赐个个目瞪口呆,胆战心惊,久久不能回神。

顾钦容捂着腹部迎着黄昏向山下走去,方才的大动作让他的伤口再次裂开,血已经漫溢出来,染湿了军装。

突然,他勾起一丝微笑。阿卡,你若是失忆了,那我便将重新填满你的记忆。

这一次,我保证不再会有伤害。

“师座,师座。”张力赶紧追了上来,见着顾钦容军装上的血迹,哭丧着脸道:“师座,这山路不好走,您等我牵马来拉着您,您这伤口才好又开了,唉,下官回去定定又要挨方医生骂了。”

“不打紧。”顾钦容不以为然。

“怎么不打紧!”张副官一脸憋屈,让士兵赶紧牵了一匹马来,硬是将顾钦容扶上了马。

“师座,那县长怎么处理?他怕是知道这细微了。”张副官牵着马,向顾钦容请示,他是指县长知道藏宝图一事。

“杀,本就不是什么可靠之人。”顾钦容想到那县长窝囊样儿就来火。

“是。这,那大少爷呢?”陈恩赐到底如何处理一直都是张力的心病,甚至他觉得陈恩赐比阿卡对顾钦容的负面影响还要大,虽然心里有了打算,但依旧要请示顾钦容的意见。

顾钦容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夕阳,半响才道:“放了他吧,北方不安宁,南方要好些,香港应该是个好去处,你安排下,让他去香港吧。”

“是。”张副官望了眼顾钦容的背影,突然有些迷茫。

他的这位主子既可以杀人如麻又可以有妇人之仁,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对于陈恩赐,他到底是有多恨,又有多爱,只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李师长来电说,剿匪成功之后,让您立刻回南京休养,不得违令。”张力没辙,只能拿李师长来压顾钦容,要不然想让这主子清闲怕是很难。

“呼。”顾钦容深吸了口气,笑道:“谨遵师令。”

张力仰头看着顾钦容,脸上的血顺着下巴滑下一道血痕,嘴角微微勾起,夕阳下,邪煞之气令人畏惧,却又诡魅得让人心动。

阿卡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的浮现着几个重复的画面,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他穿着破旧的裘袄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少年拿着把木枪抵着他的脑袋让他为自己口交。

他一反抗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艰难的做完一切之后,少年突然举起一块石板砸向他的脑袋。

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对上顾钦容的脸。少年的脸似乎与顾钦容的脸重合了。阿卡防范性的向后缩了缩身子。

依旧是逃不了。

顾钦容的手慢慢在他脸上磨蹭着,脸上是数不尽的温柔。

阿卡回过神,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之前在他面前暴躁失态不断咆哮的男人,当时还有陈恩赐在场。对了,陈恩赐呢?

“恩赐呢?”阿卡无意识的问。

顾钦容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口气却依旧平静:“他在睡觉。”

阿卡点点头,将脸迈过去不再理会顾钦容。他记得自己是个小贝勒,在府上一直被娇宠着,突然有一天发生了变故,他流落街头,身上的盘缠很快被人抢光偷光,只能沿街乞讨。

之后便是之前那个梦境,再之后就是他被一个女人牵着手领进了陈家。后面的,他就全然不记得了。

“阿卡?”顾钦容见阿卡别过脸,以为他是困了,小声唤道。

阿卡?这个名字是陈恩赐替他取得,之前的名字叫什么他不记得,但他记得额娘曾经告诉他,有朝一日一定要重振大清,一定要为国报仇,雪耻家仇,那是变故的那天,额娘将他藏在床下之前说得最后一句话。额娘说他们的敌人是革命军,是穿着军装拿着枪的人。

“阿卡。”顾钦容尽量忽视着阿卡眼中的敌意,握住阿卡的手,柔声道:“明天我带你回家,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第二十三章

汽车打了个弯,驶上一段陡坡,翠雯抱着怀里的包裹忐忑不安的望着两边萧条的树林。若是夏天,只怕这路道两旁却是耸郁的森林了。

“就在这里停下。”张力看了眼旁边的翠雯对司机道。

“下来吧。”张力推开车门,招手让翠雯下车。

翠雯这才回神,紧张不安的抱着包裹下了车,站在张力面前,低着头不敢挪动。

“方才嘱咐的话,你可都记下了?”张力问道。

翠雯微微点头,又将话重复一片:“见着第一位主子叫顾先生,见着第二位主子叫顾锦书少爷或少爷,翠雯是来服侍少爷的,顾先生吩咐的一定去办,少爷吩咐的请示顾先生后再办。”

张力心道:什么第一位主子第二位主子的,乱七八糟。转念又想罢了,只要认对人,以后乖巧些就行了,左右还不是为了阿卡少爷能舒心。便道:“那些规矩你都懂得?”

“懂得。”翠雯点头。

翠雯是被特意买来伺候阿卡的,公馆里除了听差就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妈子,顾钦容觉得都不能贴身照顾阿卡,便特意让张力去找个年轻伶俐的来。

“嗯。跟我进来吧,以后不获批准,不得擅自外出。”

高贵典雅的西式建筑与江南特有的庭园楼阁被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华丽而不失意境,翠雯微张着嘴巴欣赏着眼前这所公馆。

“楞什么,快跟上。”张力轻声呵斥下落在身后的翠雯。

“师座,人带来了。”张力毕恭毕敬道。

翠雯也跟着行了个礼,只见那坐在餐桌前的男人放下报纸,抬眼扫了下她,嘴里哼了一算是答复,“叫什么?”

其实一进门翠雯就被端坐在餐桌前的男人吸引住了目光,只觉那男人举止儒雅,丰神绰约,体貌端庄,威仪棣棣。此时男人抬眼看她,那双深邃而漂亮的眼睛更像是要摄了她的魂一般,却带着邪煞之气令人不敢对视,而那低沉的嗓音听得令人心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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