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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翅难飞——byzie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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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副官见翠雯只知发呆,连忙暗下拽了拽翠雯的衣襟,道:“顾先生问你话呢。”

翠雯这才知道他便是顾钦容,这公馆的主人,怯生生的道:“小女姓孙名翠雯。”

顾钦容倒不在意翠雯的反应,点了下头,对张力道:“领去让他见见,方医生来了么?”

张副官应声点头回道:“是,师座,方医生怕是用过早饭才来,我这就打电话过去催催。”说完便领着翠雯上了楼。

挨到了上了二楼时,张力才喝斥翠雯道:“以后不可以盯着顾先生那样看,记得么?里面的那位便是少爷,他若是愿意留你,你以后就跟着他,记住多做事,少说话。”

翠雯慌忙点头应是。

张副官在顾钦容的卧房前停下,敲了敲门,道:“少爷,可以进去么?”

半响,屋里才传出一些动静,接而一个略微沙哑的男声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这回翠雯倒是老实,一直低着头跟着张副官。

“少爷,师座新给您请的佣人,让我带来给您瞧瞧。你看看怎么样?”

翠雯聪明的应景抬头,道:“少爷,小女姓孙名翠雯,往后便在您身边伺候您。”

一抬头便是吃了一惊,只见一位眉清目秀,面如傅粉,形容消瘦的男子穿着睡衣半坐在床边,双目对视,那男子的一双眼睛黑又亮,宛如秋水一般,却无意中透露着些许忧郁。

男子似乎没有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只是点了点头。

张力倒像是全然明白了意思一般,留下翠雯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翠雯和男子,气氛也似乎变得有些过于沉静,令翠雯有些局促,站在那里搓着手不知所措。

阿卡倒像是完全没有在意房里多了一个人,重新盖上被子侧过身继续睡下。

翠雯见阿卡睡下,松了口气,不敢说声,便捡了个矮凳坐在床边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屋里有了动静。翠雯这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连忙站起来。只见张副官推门引着一位戴眼镜颇为斯文的医生走了进来。

张副官让翠雯出去候着,翠雯推开门便见着顾钦容立在门前探着身子向里望。

翠雯心里生奇为何顾钦容宁可在门外伸着脖子看也不进去,却不敢问,只能靠在墙边暗暗偷窥顾钦容。

大约一个钟头后,方医生和张力走了出来,见顾钦容侧着身子站在门前,哼了一声,径直下了楼。

“怎么样?”顾钦容跟着下了楼来到书房问方医生。

“还能怎么样。”方医生取出手帕擦了擦眼镜,“身体基本上没问题了,至于他记不记得以前的事儿,我还不能确定。”

“怎么说?”顾钦容蹙着眉头问,“怎么不能确定?”

“这到底是不是失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愿意不愿意记起以前的事儿也是他自己做主。我只是个外科医生,不管病人心理。”方医生将眼镜戴上淡淡道。“想不起来不见得是坏事儿。”见顾钦容脸色依旧没好转,又道:“你何苦给自己找这份罪,你对他如何,他心里不是最清楚。东北军近日来南京洽谈,李师长托我转告你到时候别又逃了舞会。”

顾钦容沉声道:“届时定会参加。”

“其实那孙小姐也倒不错,对你也有意,你何故就死认着这个么人……”方医生抱怨道,李师长多次为顾钦容说媒都被拒绝,连带他也被拉着要多劝劝顾钦容这根死脑筋。

“闵之!”顾钦容蹙眉打断方医生。

“哼,也就是你这般时候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罢罢罢,左右我是劝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方闵之狠狠瞪了顾钦容一眼,扫袖出门。

留着张副官一身汗津津的暗吞口水倒吸凉气。

这世上敢对顾钦容这般使脸色的怕也只有方闵之一人。

方闵之与顾钦容原在上海便认识,后又一起前往日本留学,只是一个从医一个从军,但来往颇为密切。后顾钦容又认识了李师长,拜李师长为老师,就此参加革命,方闵之也因此认识了李师长,跟随着成为贴身医生。

其实,方闵之对顾钦容有意,顾钦容一早便知。只是他对方闵之只有同窗挚友之意,却无携子之手同心竭力之情。更何况李师长对方闵之的宠爱人人看得清楚,顾钦容也因此一直让着方闵之三分。

阿卡侧躺在床上,瞪着两眼发呆。已经过去近三个多月,他的身体早就好了,只有左腿烙下了风湿的遗症。

这三个月他基本上全都在床上躺着,一来顾钦容让他好生养病不许下床,二来他自己也没有那份走动的心思。

自打那场变故回到南京之后,阿卡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少言寡语,更是极少露出笑容。

顾钦容曾下定决心要将阿卡的记忆填满,却发现无论他做多少,阿卡都没有回应。

那份原来身上的呆气傻气痴气全然不见,换来的只是冷漠寡情。

顾钦容本不想让阿卡恢复记忆,毕竟曾经有那么多不快,但他更不愿意见着阿卡这般郁郁寡欢。即便是恢复了记忆后恨他,气他,也比这般形同死人的好。

卧房门被轻轻推开,阿卡没有动身,只当是新来的小女佣进来,闭上眼睛不做声。

当熟悉的气息喷在耳边时,阿卡才意识到进来的是顾钦容。

阿卡感觉到一双柔厚的大手探进被子,摸到他的大腿处,接而下身被握住,熟练而轻柔的动作很快让阿卡兴奋起来。阿卡有些难耐的扭动身子,却被含住唇,舌尖绞缠。顾钦容的动作温柔细腻,让他仿佛身在云雾之中,不由呻吟出声,直至发泄。

阿卡睁着蒙着一层情欲雾气的眼睛盯着顾钦容的脸,面色潮红却又无多表情。

顾钦容鼻尖顶着他的鼻尖亲了好几次他的嘴,才拿手帕帮他清洗干净。

阿卡仍由顾钦容摆弄着,脸上的表情却分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

顾钦容给他清洗干净后,又将人裹在被子里,掖好被沿,亲了下唇才轻声离开。

房门再次关上,又被打开。翠雯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到了床前见着阿卡一脸失神落魄,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立在一旁。

“他是不是又去洋楼哪里了?”突然阿卡开口说了句,吓得翠雯一跳。

“少爷说谁?”翠雯小心翼翼的问。

阿卡却不做声了,将头扭过一片,半响,起身披了件长衫也不要翠雯服侍,推了门走了出去。

翠雯先前被吩咐过,便谨慎的跟在阿卡身后,随着阿卡走过长廊,来到正对着后花园的窗前。

翠雯见阿卡站住了,也停了脚。只见阿卡推开一扇窗,垫着脚尖向后花园的一处望去。

翠雯好奇,便也偷偷的垫着脚尖随着视线向外看,只见一墅别具一格的小洋楼矗立深秋的后园中,墙上枯萎的爬山虎随着秋风瑟瑟飘落,凄凉的厉害,而阿卡亦是满脸的忧伤。

冷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翠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见阿卡只披了件长衫,便道:“少爷,您穿这身怕是会冻着,翠雯去给您取件袍子来。”

阿卡闻所未闻一般,不作回答。翠雯只得回到卧房,寻了件大衣折了回来,踮着脚替阿卡披上,触及到阿卡的手,只觉得冰凉的厉害。心里不由得担心,便道:“少爷,这里风大,您回房吧。”

阿卡这才转脸看她一眼,点点头,脚却不动。翠雯不敢紧催,就这么陪着站了半个钟头,阿卡才悻悻然回了房。

顾钦容并没有去洋楼,邱小凤也没有来。阿卡坐在床边,打了个冷噤,不自觉自嘲冷笑了下。

这三个月,顾钦容对他可谓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有求必应,刚开始顾钦容也养伤,每日将他箍在怀里有的没的浑说些话,引他开口。时间长见他不开口便也不多说,只抱着他出神。

方医生说阿卡大病在身,不易房事,而且阿卡对那也似乎有阴影,一次顾钦容要做时,他惊吓得狂叫不止,最终被顾钦容哄得平静下来,却让顾钦容再不敢碰他。夜里依旧是抱着他睡,只是情动之时,便只会服侍阿卡舒服后起身离开。顾钦容情欲难耐,只强忍着,自己解决。有时碍不住,便请邱小凤来陪他。

今日又是如此。只是最近白天顾钦容极少来卧房,夜里也是经常离开。

阿卡无意中一次发现顾钦容离开后去了洋楼,接着邱小凤也上去了。阿卡当夜未眠,待到天亮顾钦容才回卧房,亲了他几下,才去务工。

阿卡有些弄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分明对顾钦容充满恨意,可当那人靠近他时却又忍不住想与他亲近,在他手里释放时更是幸福难挡,见他强忍欲望离开与邱小凤云雨又是嫉恨得厉害。

然而,当一个人冷静下来时,心里的恨意又是满满的,恨不能杀了顾钦容,恨不能折磨顾钦容一生。

方闵之说得对,阿卡的记忆唯有他自己明白恢复了没有。

他不愿意表露出来,其他人也是没有办法。

在徐州刚醒来那一段时间,阿卡确实失了忆,而回到南京,阿卡每夜都会做着不同的梦,将那些失去的记忆一一梦起,经常惊得一身冷汗。醒来,回想着梦里的场景,对顾钦容的恨意就加了一分。

对于顾钦容的冷漠,既是装出来的,又是发自内心的。阿卡恨那个砸伤他的少年,恨许老三,也恨顾钦容。他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机会将顾钦容扳倒,令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翠雯抬眼瞥了眼阿卡,只见他满脸恨意,那双黑又亮的眼睛也似充火了一般,不由暗下惊奇,方才还是一副黯然的情态,此刻却又像是要将人活埚一般。

翠雯端着盆向伙房走,悠悠叹了口气,候了一上午,她得了一个阿卡的一个吩咐——替他打盆热水洗漱。

“最近邱老板来得特别勤快,啧,只怕那位爷也待不长了。”翠雯听到伙房里一位保姆小声嚼舌根。

“呀。你真敢说,让顾先生听着可就完了。那位爷可是被顾先生放在心尖上疼的。”另外一位保姆道。

“咻,我看也是未必,顾先生若是喜欢他为何还要找邱老板来,听说,有位孙小姐想托人与顾先生说好,只怕公馆迟早要有女主子了。”第一位又道。

“呷,我见着顾先生还是对少爷用心的。这不是刚请了个女佣来伺候么,你这嘴,快别说了……”第二位见翠雯进来连忙对另外一个挤眉弄眼。

两人咳了声,各自干活去了。翠雯端着盆站在伙房,心里却有些发酸。想着顾钦容看着阿卡那温柔的模样,又想着某某孙小姐,颇不是滋味。叹口气,骂自己痴心疯了不怕臊,赶紧给阿卡送热水去。

回到卧房见阿卡正蹙眉抱着左腿发呆,翠雯想起先前张副官嘱咐过自己少爷左腿受过伤,有风湿,只怕是刚才在风口下站久了发作,便道:“少爷,让翠雯替您按摩按摩。”

伸手刚搭在阿卡的膝盖处就被阿卡甩手打开。

翠雯被打了一怔,怯生生的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话。

不知何时,天已彻底暗了下来,翠雯只觉得发闷发困,这么熬一天比做一天苦活还累。

阿卡突然掀开被子,光着腿坐在床沿,翠雯想要阻止却又不敢,半个钟后听到阿卡悠悠道:“他回来了。”

翠雯还没反应过来,房门便被打开了。

顾钦容穿着一身大衣走了进来,见着阿卡那副模样,先是宠溺的笑了下,又蹙眉走上前将人抱在怀里,裹上被子。

“怎的又穿着这般少,脚也光着。先前受了寒发烧你都忘了么?”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里充满了溺爱。阿卡不回答,却老老实实任顾钦容抱着。

接着抬头扼了眼翠雯,让她出去。

翠雯呆呆的退出去,微掩上门,却入了迷般没离开,只躲在门边偷听。

“身子暖和些了,来,乖乖躺好,我替你捏捏腿。”

翠雯侧个身子透过门缝向里看,只见阿卡半躺靠在顾钦容怀里,顾钦容正低头替他按摩小腿。

阿卡偏着头看着顾钦容,那一刻,翠雯觉得阿卡的眼里似乎只有顾钦容一人,仿佛整个世界也只有他一人一般。

到了新环境,第一个晚上总是很难入眠。翠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顾钦容的影子。夜风灌在窗户上呼呼作响。

突然翠雯听到“噶呀”一声,像是隔壁的门房被打开,蹑手蹑脚下了床,开了个门边向外看。

顾钦容内着睡衣披了件大衣轻声走了出来,下了楼。

几分钟后,阿卡穿着睡衣,如同上午一般,像个幽灵一样向走廊尽头的窗边移去。

翠雯轻悄悄跟了上去,远远见着后花园的洋楼里亮着灯,深夜里显得尤为暧昧。

“哼。”阿卡冷哼一声,翠雯转脸看他,只见他满脸恨意,眼神也充满寒气。

冷风灌了进来,翠雯不由得打了个冷噤。

第二十四章

天近破晓时,顾钦容还在睡梦之中,一个侍卫急急冲了进来汇报:“少爷发烧了,喊着头疼,张副官让我来请师座快去看看。”

顾钦容连忙披上大衣,也没来及责怪侍卫失礼,安抚了邱小凤便急急向卧房奔去。

“请医生了么?”顾钦容见到张力便问。

“方医生说一会儿就到。”张副官替顾钦容接下大衣,推开卧房的门。

阿卡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抖着呻吟,翠雯白着张脸跪在床前拿着冷帕子给阿卡擦汗,阿卡却极力躲避,见着顾钦容进来,更是紧张的不知所措。

“把毛巾放下,你出去吧。”顾钦容口气生冷,脸色也相当难看。

翠雯将毛巾拧干放在盆里,又看了眼床上的阿卡,脸色可怕的厉害,起身退了出去。

顾钦容轻声上了床,将阿卡抱在怀里,脚触着脚,手包着手紧紧搂着,口中喃喃道:“乖,阿卡,是我,别乱动。”

隔了半响,阿卡慢慢静了下来,侧过身将头埋在顾钦容的颈窝小声抽涕着。

顾钦容这才察觉阿卡身上的睡衣竟是全湿的,头发也湿透,方才一是心急二是阿卡身上温度过高却没发现,心里疑惑,便道:“阿卡,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连问三声阿卡都没回答,迫不得低头去看阿卡的脸,哪知却被怀里的人仰头吻个正着。

这是阿卡这么久来第一次主动吻他,饶是顾钦容一向淡定此刻脑子也全是空白,只知痴痴回应。

阿卡情动之下竟主动去脱顾钦容的裤子,滚烫的手触到顾钦容的皮肤才让顾钦容清醒过来,连忙阻止:“不行,你现在发烧,不可以胡来。”说罢,起身绷着脸下床出去了。

方闵之板着脸走下楼,见顾钦容正一个人痴笑不由得一怔,接而火气更大,将药箱狠狠灌在桌上,对张副官道:“往后府上的尊客有病另请高明吧,我不看了。”

见着顾钦容转头看他,又指着顾钦容道:“他分明就是演苦肉计!分明就是自己淋了冷水诱病引你上当!你你你……”

“我知道。”顾钦容坦然答道,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阿卡是自己淋冷水发的烧,可阿卡既然愿意对他使苦肉计,就说明阿卡对他有意,更何况阿卡刚才主动吻他,他更高兴得不得了。苦肉计就苦肉计吧,他全盘接收。

“你就是个傻子!还说他是傻子,世上有哪个傻子能有这般心计的!他有心计勾引你就有心计害你,你只等收那苦果吧!”方闵之见顾钦容毫不在意更是生气。

“阿卡不会!”顾钦容很是肯定。

“好好好,他不会,我会!往后府上各位大人有病皆请另请高明,方某人不再奉陪。”拎着药箱抬脚就走,全不理会顾钦容的挽留。

刚到正厅门就与一个听差撞个正着,火气闹得更甚,破口骂道:“不长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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