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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翅难飞——byzie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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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陈恩赐在他面前低头,却不是要这般容易的任命。而是为他屈服,被他折服,与他抗争后被折断翅膀那种的无可奈何和屈辱。这叫好比与人打架,对方若是拼死反抗,打赢了便有英雄之气;若是对方认了怂站着给你打,你便是把人打个半死也不见得解气,有时候反倒是更加生气。

想来这阿卡还有点意思。

“过来。”顾钦容坐在床上,向阿卡招手。这一声唤得温柔似水,面目也极是宠溺。看着张副官暗地里直掐手,怕是在做梦,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吃软不吃硬,一贯的少爷脾气。阿卡见顾钦容脸色缓和了,说话温柔了,自己的脾气也小了。嘟着嘴慢慢悠悠的向顾钦容床边移去。

张副官揉了揉眼,半张着嘴见证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里却开了阀门似的呐喊嚎叫。

顾钦容待阿卡走进了,一把抓住阿卡的手,带到腿上坐着。见阿卡手上的奶油还没擦干,便唤听差的端盆热水来,亲自拧着毛巾给阿卡擦脸。

阿卡老神在在,坐在顾钦容怀里大爷般享受帝王待遇,也不惊奇顾钦容前后态度转变太快,想来陈恩赐以前也是这般对他。

“用过晚餐没?”顾钦容问他。

阿卡摇了摇头,揉了揉肚子,表示自己还很饿。

“啧,那想不想吃晚饭,若是想吃,便张口说句话给我听听。”顾钦容闹了半天也没让阿卡开口,这会儿倒是很怀疑这一位是不是个哑巴了。

阿卡没出声,倒是拽着顾钦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瘪着嘴万般委屈的看着顾钦容,惹得顾钦容竟有些不忍心再与他计较。便让张力让伙房上两份饭端到他房里来。

张副官从头到尾没出声,领命出门后一张口竟嗓子发哑,想是被刺激的不行。

饭菜上来后,阿卡立刻有了生气,端着碗筷横扫起来。他闹了一天,除了早饭只吃了些糕点,着实饿的厉害。顾钦容被他带的也觉得饭菜极香,不由得也多吃了一碗。

吃罢饭,阿卡心情好了很多,有事没事儿独自坐着也乐得嘿嘿直笑。

顾钦容倒是觉得有些疲乏,想着来日方长,明天再了解这傻子吧。便让听差的把阿卡领了出去,再收拾一间客房给他歇息。自己洗了澡,看了会儿书,便睡下了。

哪知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吵闹起来。

被吵醒的人,脾气总是差的,顾钦容摇铃让张副官进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没个清静。

张副官耷拉个脑袋,像是个落汤锅里的公鸡。

“旅座,那位少爷……”

“又怎么了?”顾钦容一听到阿卡头又疼了一分。难道他是自己请来的煞星不成。

“旅座,那位少爷不愿自己洗澡,唤着听差给他洗,他也不愿意,我去给他洗,竟给泼了一身水。”

顾钦容板着脸,看着自己的副官一脸落魄,很是气愤。

“他嚷着要保姆给他洗。这府里的保姆都是女人,哪个愿意给个成年男子洗澡的,唉。”张副官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好为难她们……”

“人在哪?”顾钦容掀开被子,下了床。“我问你他人在哪?”

“啊,在,在洗浴室。”张力见顾钦容脸色铁青奔了出去,连忙也跟了上去。

“叫人打桶凉水送来。”顾钦容到了洗浴室,见阿卡光着身子在浴缸里闹腾,转身吩咐张力。

“啊!”“楞什么!快去!”

“哎哎!”张副官赶紧跑到院外,亲自从井里打了桶凉水送来。

顾钦容接过凉水,直接从头朝阿卡身上浇去。刚入春的井水已经不再像冬日里那般温热,却带着些刺骨的寒。

阿卡被浇的一激灵,浑身打颤,上下牙不停的吱吱作响,一脸惊恐的看着顾钦容。

“若是我再听到你闹,就割了你的舌头!”顾钦容恨恨道。

“叫人抱到房里去!”顾钦容瞪了目瞪口呆的张力一眼,恨恨离去。

再回到房里,外面的动静已经渐渐平息了。没过多久,顾钦容又睡了下来。

到了天亮醒来,摇铃半天才见张力跑来,却是一脸疲惫,满眼血丝。

“张副官昨夜没休息?”顾钦容问。

“旅座,这,有件事,我不知报与不报。”张副官小心翼翼的说。

“有事便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那位少爷发了一夜的高烧,呃,请了医生,打了针,才睡下。”

顾钦容伸着胳膊套袖子,顿了下,皱着眉头道:“怎么你不早点报。”

“旅座休息,属下不敢打扰。再说,那位少爷也未曾再闹腾,故属下妄自决定没有及时汇报。”

顾钦容原想骂张力蠢货,听到说阿卡未曾再闹腾不由心里一跳。这个傻子洗个澡都能闹翻天,发烧却不吭一声,实在是不可思议。

连洗漱也顾不上,便向阿卡的房里去。

第三章

阿卡躺在床上,平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房内的医生,使唤见顾钦容进来,都纷纷站起来。顾钦容招手让他们不用问候,径直坐到床边。见阿卡密而浓的长睫毛下那双黑又亮的眼睛微微闭着,樱红的嘴唇此时也是惨白,上面的牙印明显是被咬过,脸却潮红。上手一摸,烫的吓人。

“怎么烧的这么厉害?”顾钦容瞪了张力一眼,怨他不早点上报。

“先前烧的更厉害,这会儿用了退烧药已经缓了不好,旅座请放心,病人只是受了凉又加上心悸才发烧,打几针吃了药烧退了便好了。”那医生连忙站起来小声答道。

好吧。由此看来阿卡这烧全是自己害的了。顾钦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却不愿承认自己做错,谁让他惹了自己。

转头再看阿卡,发现睡着的阿卡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呆气,反倒是憨得可爱,俊俏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看来是哭过了。

“好生照料着,等醒来让厨房做些清淡的粥喂下。有什么情况都及时向我汇报。”顾钦容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出去。

张副官听话的应着,身心却是疲惫。短短一天一夜,旅座对这位少爷的态度就转变了好几回,真真不知该拿这位少爷如何是好了。

陈恩赐原想阿卡去了公馆肯定会闹着回来,却没想一天一夜连个动静都没有。想到阿卡有些轻微智商,脾气又是被自己宠的一等一的坏,生怕他得罪了顾钦容给虐待的半死。自己又不愿意打电话询问,只能缠着陈方氏给顾钦容公馆打电话问问情况。

顾钦容用了早点,比平时多坐了半个钟头才出门,他原想等阿卡醒来,哪知那药里有吗啡,阿卡睡得实在。想着公事要紧,便嘱咐张力随时报备情况,唤司机备车出门。

刚出客堂,电话便响了。

张副官接了电话,向顾钦容道是陈府打来的,把话筒给了顾钦容。

“二少爷,您早。”

“早。”顾钦容不想与陈方氏多客套,只等着她奔主题。

“打电话来问候一声,也无他事儿,二少爷近日可好?”

“承您挂念,一切都好。”顾钦容有些不耐烦了。

“那便极好,我担心阿卡去了贵馆会添乱,放心不下,这才来问问。”

“怎的,二娘怕我亏待客人不成?”

“哪里的话,二少爷定然会好生待客,只是阿卡他脑子不灵光,性子又极倔,怕他生事热二少爷不开心……”

“阿卡一切都好,不劳二娘多费心,二娘若是无他事儿,我这还得出门,以后再叙吧。”

“哎哎……”

顾钦容冷笑着挂了电话,心里满意不少。

他料定陈恩赐一定在那头听着电话,这阿卡还得多留几日,看他陈恩赐还能不能沉住气。

“备车,直接去政府。”顾钦容招呼司机。

“不去学校了么?”

“不去,办完公事便回来。对了,张副官派人去梨春园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名戏。”顾钦容笑得舒心进了汽车。

张副官领了命原想差一个跑堂去梨春园走一趟,但又怕跑堂的不知道顾钦容的喜好,念着阿卡仍在睡觉,便叮嘱着个保姆看着,自己亲自往梨春园跑一趟。

顾钦容心里惦着阿卡,不希望他在没起作用前就病倒,去了政府办了差便要坐车回家。临在政府门前遇到翻译官林怡,请他下午去府上喝茶,他也委婉的托辞了。

顾钦容一路上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阿卡终究只是个傻子,万不能与他一般见识的。因而决定回去好歹也要给个好脸色。若是梨园春有邱小凤的戏,下午领着阿卡去看戏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之前承允过的。

可顾钦容万般没想到他一回到公馆就听下人报说阿卡不见了。

顾钦容瞪着医生和一屋子的下人,拍着桌子吼道:“一屋子人竟然看不住一个病人!你们是做什么吃饭的!都给我去找,找不回来你们就陪着消失!”

一个胆大的听差嗫嚅道:“找了,公馆上下找遍了。”

“那就到外边去找!还有,张副官人呢?我不知命他好生照顾的!”

“张副官领命去了梨春园,这会儿还没回来!”那个听差继续道。

“蠢货!!差人一并给我找回来!”顾钦容只恨自己不能及时手刃张力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榆木疙瘩!

那位医师挨了骂,也不敢走人,只能杵在那里等发落。可怜顾钦容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只问那保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保姆才来公馆没多久,因是张力本家人,所以平时多被照顾些,倒还灵力,可如今犯了错,吓得只敢吸气不敢呼气,嘤嘤解释道:“原先是睡着的,后来醒了,我念着旅座吩咐要让厨房做些清粥便出去了会儿,正巧少爷喊着尿急要如厕,我不方便伺候,便领着他去了茅厕。吩咐了伙夫才转眼工夫就回来了。哪知在茅厕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少爷出来,我就怕了,找人进去瞧瞧,哪知就没了人影了。那真真就是转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说着便含不住泪,哭了出来。

顾钦容听完厌烦的摆摆手,让她下去。他此刻心烦,偏偏又最见不得女人哭。

顾钦容心里念着,只转眼工夫,那阿卡一定还在公馆里,门房说并没见到他出去,如此看来定然是躲在哪里了。

可躲在哪里了呢?下人们该找的都找了。只剩下不敢妄自进去的地方了。

密室?不可能,没有钥匙定然是进不去的。

防空洞?不可能,那是在后花园,想是阿卡没那个能耐去那里。

那便只能是自己的卧房了。

顾钦容冷哼一声,狞笑着向卧房走去。大祗是面目过去狰狞,惹得一旁呆立的医师一身冷汗。

果然一开门,便见到床上横着那个傻子,蜷着身子睡得正香。顾钦容上前一掀被,将人提溜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阿卡。

阿卡被这一扯,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正要喊疼,抬眼见到顾钦容,竟硬气的一句不吭,扭头重新向床上那个被窝里拱!

“你敢!”顾钦容喝道。

阿卡心里念道“凭什么不敢。”偏偏又记恨顾钦容说过再闹就割了他的舌头,死不开口,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胆量。

顾钦容见阿卡把他的话当做放屁,气的直抖,掏出枪指着阿卡脑袋就要崩。

“找见没有,找见没有?旅座呢?”卧房外传来张力紧紧兮兮的询叹声,接着门房被打开,张力那张老脸露了出来。

“吓!”张力开门本想是来认罪,哪知却见到这场面,连连上前摆手道:“旅座,使不得使不得啊!不能杀他!”

好啊,顾钦容心想,本想饶了你张力,你却偏偏往枪口上撞。转脸将枪口对上张力,狞笑道:“不能杀他,那就杀你!”

张副官应声跪地,脸色苍白,毛细血管一个劲儿扩张,却连一滴冷汗都挤不出来。他想说“旅座你也不能杀我。”但他没这胆量,他知道不说话指不定能留条命,说了便真的要去西天取经了。

顾钦容见他那副落魄样,恨得直咬牙,叩响扳机。只听“咚咚咚”三声枪响,张力身后的门上多了三个冒着青烟的洞。

“饶你不死,去领三十军棍!”顾钦容脸色铁青。

张力慢慢睁开眼,魂都飞了,腿也软了,瘫在地上半响听到顾钦容怒骂“还不快滚”这才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失了魂的出了门。

当然被吓傻的不止张副官。窝在被子里的阿卡也吓傻了。他听过枪响,见过杀人。顾钦容拿枪指着他的时候,他是怕了,但是却只是一丝,如今是十成十的怕了。

故老老实实的从床上爬起来,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站着,不敢看顾钦容一眼,生怕那枪子儿一会儿打得他跟马蜂窝似的。

“知道怕了?”顾钦容狞笑道。

阿卡老老实实点头。

“开口说!”

“知,知道了。”阿卡的声音细的像个蚊子。

顾钦容心里叹了口气,原先的好心情全毁了。他很想质问阿卡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可又不愿在一个傻子身上浪费时间。他只要阿卡怕他,听他话就够了。

可他却绝对不知道阿卡怕是怕了,但绝不是那般容易听话的。

阿卡本身高烧没褪尽,尿急如厕后,迷迷糊糊忘了自己的房间在哪,可怜那保姆正好走开,他凭着点记忆,摸进了顾钦容的房间,也没多久就爬上床睡下了。

此后的事情便顺势发展下去。顾钦容若是真质问他错在哪里,怕是他自己也说不来。

“烧退了没有?”顾钦容不愿意把不好的情绪继续下去,收下枪,坐在床边问阿卡。

“不知道。”阿卡老实回答。

这回答让顾钦容哭笑不得,只当这傻子傻得彻底。便招手让阿卡到他身边来,要伸手给他探探。

阿卡哪里肯,杵在那里不动。

“过来!”顾钦容不得不大喝,阿卡瞟了眼顾钦容腰上的枪,不情不愿的挪到他跟前。

顾钦容拿手探阿卡的额头,还好,烧是退了,只是阿卡脸色发黄。

“饿了没有?”顾钦容声音柔和了许多。

“嗯。”阿卡点头并嗯了声。他从未去思考过为何顾钦容情绪变化能如此之快,不过这也是好事儿,若真是个聪明人,怕也是会被折磨死。

顾钦容摇铃让听差的送饭过来,又问阿卡:“下午我没公务,你可有何想要去的地方,想要玩的耍艺?”

“听戏!”阿卡兴奋道。那日顾钦容说带他去听戏才把他引来的,他便牢牢记下了,只等着顾钦容付诸于行动。

“好。把粥都吃完,若是你老实,我下午便带你去听戏。”此时的顾钦容似乎有些忘却他把阿卡弄回公馆的意义了。

第四章

阿卡一进梨春园就有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先前陈恩赐领他去听过两次戏,不过去的都是小场子,如同梨春园这么大排场的他是第一次来。

虽然惊讶但是却不敢太放肆,因为来之前顾钦容严肃警告他“不许大笑,不许说话,不许胡闹”他想反抗,可惜顾钦容拍着枪铁着脸的样子太可怕。

顾钦容领着阿卡直接进了包间,他自是不愿意多与那些捧角的纨绔子弟同流合污,听戏只当说娱乐,他也不兴捧角,只有邱小凤是例外。邱小凤是梨春园头牌名旦,不论扮相和唱腔都讨顾钦容喜欢,更重要的是邱小凤生的俊美且有股硬气,让顾钦容欣赏。

下午果然是邱小凤的戏,只是演的是《花田错》而非《桃花扇》。顾钦容有些后悔没问张副官清楚,不过终究是听戏,倒也不是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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