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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倾心 上——by妖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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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爷爷不要不疼浔儿!”浔儿闻言慌得直摆手,拉住泽王的衣襟,凑到泽王耳边道:“浔儿告诉皇爷爷,母……”

“浔儿!”明妃一声呵斥,陡然打断赫连浔的话,上前拉过他在身侧,皱眉道:“浔儿,母妃是怎么教你的!不可以这样没礼貌。父皇,母后都在这里,你不可以乱说话,知道吗?”她神色紧张,有些疾言厉色。

赫连叡顿时疑云大起,向赫连浔道:“浔儿快说,有父皇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怕。过来告诉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与你做主!”

赫连浔黑亮的大眼睛一会看看明妃,一会看看赫连叡,最后一个箭步跑到赫连叡身边,仰头道:“母妃说父皇有了小妹妹就不会再喜欢浔儿了,以后也不会来明昔殿看母妃和浔儿。宋妃娘娘和小妹妹会把父皇夺走,还会欺负母妃和浔儿。所以浔儿不喜欢小妹妹。”赫连叡面上肌肉骤然紧绷。赫连浔望着赫连叡眼里满是紧张,“父皇,你有了小妹妹真的就不喜欢浔儿,不要浔儿了吗?”赫连浔泪眼汪汪问道。

赫连叡摩挲着赫连浔的头,温柔浅笑:“你是父皇最懂事的儿子,父皇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是母妃说父皇不会喜欢浔儿,以后只喜欢小妹妹了?”赫连浔哭着不依不饶道。

“母妃那是哄你呢!”赫连叡笑道。

“真的?真的吗?父皇不会不要浔儿?”赫连叡眨巴着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赫连叡。

赫连叡扑哧一笑道:“君无戏言。父皇什么时候对浔儿说过谎?”赫连浔听见赫连叡的保证高兴地手舞足蹈,身上的吉祥如意佩,八宝玲珑铃铛,七彩鎏金香囊相互碰撞,泠泠作响。

赫连叡起身,冷冷看一眼明妃,旋即吩咐赫连浔的乳母:“将小皇子待下去好好伺候。”

乳母曲身答应,哄着赫连浔道:“皇长子,下面做的好巧的点心奴婢带你下去尝尝。”

赫连叡孩子心性,听见有好吃的便什么都顾不得了,笑嘻嘻拉着乳母的手下去了。

宋妃脸白如雪,双眼哭得通红,咬唇委屈看着明妃道:“嫔妾自进宫以来一向尊敬姐姐,对姐姐惟命是从,不敢有一丝冒犯。凡事小心翼翼,生怕逆了姐姐的意思,惹的姐姐不高兴。虽然现在嫔妾有幸生下帝姬,陛下仁德封为宋妃,与姐姐齐肩,但是嫔妾绝不敢存一丝不敬之心,姐姐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明妃瞧一眼赫连叡,只见赫连叡面无表其坐在座上,看不出心意,一身明黄蟠龙金丝云锦绣的华服衬得他不怒而威。明妃脸色一讪,笑道:“妹妹说哪里的话?浔儿还小。姐姐一时哄他的玩话他竟当真了。妹妹千万不要和他计较。”

宋妃猛得冲到明妃跟前,贴膝跪倒,拉住她的裙袖苦苦哀求:“姐姐,颐华还这样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姐姐就算生气要打要骂尽管冲着我来,我绝对不会反抗的,只求你放过颐华!颐华是无辜的!我求求你,求求你!”宋妃不施粉黛,伏在地上痛哭失声,满面泪痕插烛似地冲着明妃咚咚磕头,响亮而浑厚的磕头声几乎惊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明妃显然已经有些怒气,碍于众人在场,只后退一步,避开她的动作。

赫连叡忽得抬起头来,逼视着明妃,吐出喉底的暗哑:“明妃,你有没有?”

第二十五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明妃霎时脸色雪白僵在那里,眼中泪意汹涌,酸涩之味哽上喉结,却满脸倔强要强。她缓缓跪下,迎着赫连叡的目光,正色道:“臣妾没有!臣妾也是做母亲的人,对于母亲爱惜子女的心意比谁都清楚,臣妾怎么会这么残忍对一个刚刚出生三天的孩子下手!请皇上明察!千万不要仅凭浔儿手上的过敏和宋妃的几句话冤枉了臣妾和浔儿!”

皇后神情颇有触动,片刻沉静,上前道:“此时确实多有疑点还望陛下明察。浔儿自小顽皮,在遍植漆树的怡景阁里玩耍沾上一些漆汁也不足为奇。明妃进宫许久行事虽然凌厉些,但还不至于会做出伤害襁褓中的稚童这样残忍的事。陛下千万明察,不要委屈了任何人。”

赫连叡脸色稍霁,指着宋世道:“你去带着浔儿去殿外今天浔儿玩过得地方转一圈,看看有什么不妥。”

“奴才遵旨。”宋世躬身答应。慕容初轻拂长袖旋然起身,冲着赫连叡莞尔笑道:“陛下,请恕凤凰先行退下。”

赫连叡以为慕容初担心自己身份尴尬,不便在这个时候久待,便道:“好端端的那里去?乖乖待在朕的身边,朕还安心些。”

慕容初长身玉立,楚楚一笑:“凤凰身体不适。心里闷得紧。就往殿外走走,并不往哪里去。”

河瞳听了,笑道:“凤凰哥哥,瞳儿和你一起去。”

赫连叡颔首,扬眸瞧着慕容初道:“既然如此,你就和瞳儿出去走走吧。可不许走远,朕一会还要寻你。”

慕容初怡然一笑,分外撩人:“凤凰知道。不敢走远。”

“宋世派人好好跟着,小心伺候。”赫连叡吩咐宋世道。

此时正值春日阳光暖昧,怡景阁的殿后遍植佳木。名贵的白松、红松,一样样,一片片,郁郁葱葱,清秀挺拔,万年长青。阳光洒落在繁茂的枝叶上,斑斑驳驳碎了一地。似乎是为了迎合后宫近日的喜气,今年的牡丹花开得特别早,这几日细雨霏霏,空气里弥漫着花草气息的潮湿气息,大捧大捧的牡丹花沾雨欲湿,金灿灿的花开得繁复错落,每一朵皆如玉盘大小,姿态巍峨,凝露含香。

慕容初闲步幽缓的走着,头上茂盛的树枝将阳光遮住,春风徐徐拂过,冉冉在衣,宽大的蝶袖被风带起飘飘有流雪回风之态。

河瞳坐在六角翘起的亭子里遥遥招手。慕容初邃徐徐过去,安坐下来。河瞳捻起一块燕窝云豆糕递给慕容初,嘻嘻笑道:“宫里的云豆糕做得很好,凤凰哥哥要不要尝一块?”

慕容初含笑接过,小小咬了一口,果觉满口香甜,燕窝细腻柔滑入口即化味道复有层次,赞道:“果然不错。小侯爷好口福。”

河瞳细细吃完一块燕窝云豆糕,笑向慕容初道:“瞳儿什么也不会,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唯一的爱好就是吃了。”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太急。他低垂着,手上沾着银糖粉也浑然不觉,只愣愣出神,似在感慨似在无奈道:“姐姐一心想要瞳儿在朝中谋取个一官半职,不至于整日无事的混日子。而爹爹却希望瞳儿可以进宫扶助姐姐,让姐姐尽快梦熊有兆诞下姐夫的嫡子,坐稳中宫的位子。姐夫虽然对瞳儿宠爱有加,但我知道都是因为那个人。我不想顺爹爹的意思进宫,也不想入朝为官。这些年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已经让我不寒而栗。我是真的不想走进这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地方……”河瞳眼波盈盈,头上的青玉累丝金钗泛起清冷的光泽,他的神色无奈中暗含悲凉,“颐华才出生三天啊,就有人对她下毒手!后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慕容初不禁失神,有无数的念头在心中纷乱缠绕,似是震惊,是苦涩,是无奈,是感慨,慕容初也无从分辨。

坐在眼前的是万人宠爱的凌源侯,他天真无邪,可爱动人,每天都似无忧无虑一般嘻嘻哈哈。记得刚进宫的时候连慕容初都有些羡慕他。今日一见,原来所谓的无忧也有自己的烦恼,所谓的天真也只是黑暗深宫中一件骗人的外衣。他也有自己的无奈和哀伤。

慕容初微一转念,心下疑惑:瞳儿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赫连叡对他的宠爱全是因为那个人?

正想开口询问,远远闻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慕容初微微皱眉,转身看见赫连浔犹如出山的猴子一般,在假山上,树丛里上蹿下跳。宋世满头大汗跟在身后,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哀求道:“小……小皇子……你就可怜可怜老奴吧!下来歇歇……你要是受了伤,陛下一定大发雷霆啊。小皇子,快下吧!”

谁知赫连浔站在假山上朝他做一个鬼脸,一个转身往假山边一棵更高的树上爬去。几日春雨连绵,树上假山上长满了青苔。成片成片的青苔,牢牢掌控这片幽暗的绿。赫连浔踮着脚去抓树枝。

只闻的一声惊呼,传来赫连浔的哭声。慕容初和河瞳俱是惶恐,急忙赶了过去。

只见绿荫荫的鹅卵石甬道上,赫连浔伏在地上,旁边伏着一个宫装女子用自己的身躯抱住了他。动静之大,怡景阁内的人纷纷赶了出来。

明妃见状急得脸色刷白,一个箭步跑了过去,将赫连浔抱在手中,手忙脚乱检查浔儿可有受伤。明妃眼见儿子险些跌坏,顿时气急败坏,也不顾宋世的身份,一脸怒容斥责道:“陛下让你看着皇儿,你是怎么办事的?真是没用的奴才!”宋世自知理亏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谢罪。

明妃冷着张脸不予理睬。慕容初上前,小心扶起地上的子青。见子青唇色发白,左脚掩在裙间,姿势古怪,左脚腕上有殷殷血迹透出,便知她受了伤。子青起身太急,重心不稳,接连往后退了几步,“咣当”一声响,踢到了树丛旁的一个小木水桶,水桶打翻,里面的陶瓷瓦罐撒了一地,亦倾了子青半裙子的水。慕容初皱眉道:“你没事吧?你怎么来了?子衿呢?”

子青摇摇头,忍痛笑道:“奴婢没事。姐姐担心起风了梓童会冷,所以命奴婢拿了见披风来。”子青从身后拿出一件靛青色的雪绒缎披风递给慕容初,满怀欣慰浅浅盈盈,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深陷下去越发衬得她俏皮机灵,“还好没弄脏。梓童快穿上吧。”

慕容初接过,转身吩咐秋水道:“可否麻烦姑姑带凤凰的侍婢下去换身衣服,处理一下伤口?”

秋水曲身答应,领着子青一瘸一拐的下去。

泽王意味深长地瞧着慕容初,默然一笑:“梓童的侍婢真是好身手。浔儿从这样高的地方掉下来,竟被她安然无恙的接住了。本王真是佩服之至。”

慕容初神色略变了变,旋即淡淡如常,含着一丝温婉的笑意道:“凤凰身边的侍婢粗苯只知服侍,哪里会有什么好身手?王爷取笑了。方才恐怕是情况危急一时的反射罢了。”

赫连叡安然一笑,从慕容初手中接过披风为他系上。眼角眉梢满是浓浓的爱意,这样的直白的神色,让在场所有的人震惊。他盈盈浅笑:“到底是耳濡目染。凤凰品性善良才会调教出如此机敏聪慧的侍婢来。”赫连叡吩咐宋世道:“将朕的水晶蟠螭扣赏给那丫头。”

慕容初曲身行礼道:“凤凰替子青多谢陛下赏赐。”抬头便看见头顶参天的漆树在风中沙沙作响,茂盛的树枝交错繁复,阳光灿烂处俨然有几枝折了的树干垂挂在半空中将落未落。树干断口处漆汁早已垂垂凝结成锥状,那锥似乎穿透慕容初的视线让一切都变得了然起来。

赫连叡见慕容初神色古怪,便顺着他的视线瞧去。赫连叡是何等人物,看见这样的情景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垂视下来,只见那漆锥的正下正是方在子青踢翻的木桶和零零散散散落的器皿,水渍顺着地势蔓延开来微微沾湿众人的制作精巧的鞋。

赫连叡唤过织锦,指着从水桶里散落出来的陶瓷瓦罐道:“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摆着在这里?”

第二十六章:聪明反被聪明误(中)

织锦低头上前,声音怯怯,“回禀皇上,这些瓷罐原是怡景阁的小厨房烧水炖煮东西用的。日常用过之后便放在木桶里浸泡着,下次用时拿出来清洗一遍即可。”

苏禾看一眼织锦,眸中有深深的疑惑之色,“这些东西用过后洗了收好便是,无端端为什么要浸泡在水里也不嫌麻烦?”

织锦的头低得更低,偷偷瞥一眼宋妃,微微一踌躇,屈膝跪下道:“奴婢该死!自从宋妃娘娘有孕以来,奴婢听闻有前朝后妃嫉妒其他妃子有孕,偷偷命宫婢将浸泡过藏红花的瓦罐给有孕的妃子炖煮补品,藏红花一点点渗进她们的炖品里日久天长导致滑胎。宋妃娘娘身子虚弱,好不容易有了龙裔,奴婢不敢不小心,还请皇上皇后恕罪。”

苏禾心口不由吊起,小心瞧一眼赫连叡,见他神色寂寂,方开口问道:“照你这样说,难不成将瓦罐日日浸在水里便可以躲过这样的事了?”

织锦咚咚叩首,伏首贴地不敢再说一句话。宋妃面色如纸,葱白的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泛起一带灼烈的潮红,知道瞒不过,说话间已然屈膝跪倒,“是臣妾的错。请皇后切勿怪罪织锦,她只是个奴婢。什么事不是听臣妾吩咐?事已至此,臣妾也不敢隐瞒。只是望陛下皇后听了臣妾的承情可以原谅一二。这水……”宋妃抬头凝神瞧着赫连叡,继而黯然垂眸,叹息一声,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承情道:“这水里臣妾命人放了鲛液,鲛液入水即溶,凡是沾过的东西都需要用鲛骨挑起,放在暖阳下曝晒三个时辰才可以使用。如果用其他东西直接触碰鲛液水,那东西便会瞬间灼伤留下印记!昨日臣妾见已经平安产下帝姬,便命织锦将混有鲛液的水和平日用的器皿放在这里,让太阳曝晒让鲛液失效,以免夜长梦多,叫人知道了,引起过多揣测导致后宫不安。”一言一字冰冷倾入耳中,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宋妃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竟这样小心!

鲛液是由虚海之内鲛人鱼的汗液提炼而成,鲛人生活在虚海深处,神秘莫测灵活机变,极难捕捉。鲛人落泪成珠,织海水为绡,歌声胜若天籁,传说是远古时期天神的爱宠。虚境之内的皇亲贵胄富商巨贾皆以家中蓄养鲛人为无上荣耀。也正因如此大批大批捕鲛人的出现导致近百年来鲛人被猎杀殆尽,剩下为数不多的鲛人也不再出没虚海。近年更是从未听闻有鲛人出现。这个富有传奇色彩引来人们无限遐想的特殊种族渐渐在虚境消失,出现在人们的回忆里。所有和鲛人有关的物品都让在世的人趋之若鹜。

鲛液更甚。小小一滴鲛液几乎要蒸华一个太液池的海水才可以炼就,储存运输更是麻烦,可阴不可阳,一经阳光立即蒸发于无形。宋妃出身一般,门第并不高贵,近来也是因着怀有帝裔赫连叡才对她宠爱有加,竟有能力弄得鲛液防身,让人不由诧异。

赫连叡冷然凝视于她,面色清冷而刚毅,“你倒是坦白!只是你能否告诉朕这鲛液你又是哪里弄来的?你小小一个千户之女哪来这样的能力弄来这样名贵的东西?”

宋妃眸色沉沉,略低下头,细声细语道:“回禀陛下,是臣妾父亲一个交好的商贩所赠。”

“哦?是吗?”赫连叡眉毛一挑似是不信。

宋妃轻轻屏息,面色青白交加,十分不安,只将身子伏的更低,“是。请陛下明鉴。臣妾不敢欺君。”

赫连叡冷笑一声,指着伏跪在地的宋妃道:“朕谅你也不敢!真真是自作聪明!”他遥遥一指那漆锥,语气凌厉而分明,“你看那里!”

众人顺着赫连叡所指仰头看去。那累垂而下的漆锥在阳光下隐隐泛着冷光,恰似那最锋利的剑朝着众人的胸口直直刺来。宋妃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心下不禁漫起一点惶恐,低下头来,见满地水迹,宛若天网一般漫洒开来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顿时身子无力一侧,看一眼明妃,身上打了一个激灵,几乎不敢相信。

“竟是这样!”河瞳惊呼起来,“漆树枝断裂,漆汁便流了出来,恰巧落在了木桶里。鲛液失效,莲儿就将东西那出来炖煮帝姬洗三用的水,不想漆汁因此混进了水里,导致小帝姬中毒。”河瞳侧一侧头,疑惑道:“只是这漆树长得这样高大,宫中的花匠每日也在小心照料,好端端怎么会断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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