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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倾心 上——by妖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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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兮向着慕容初稍稍曲身,缓缓冷媚笑道:“君兮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恐怕王爷正急着找呢,先回去了。下次再向梓童请教箫艺。多谢梓童今次的细心教导。君兮下次一定登门再谢,伺候梓童,以报教授之恩。”

慕容初心里神会,顺着君兮的话道:“君公子客气了。公子本就聪慧明秀,本宫只是指点皮毛,君公子便融会贯通了,实在不是本宫之功。”

君兮含笑缓缓退了下去,一路往水榭歌台走去。

井宗声色了然,足尖轻点幽幽跨过游廊,眉目含笑,道:“殿下要知道什么?井宗不才,或许可以为殿下一解心中疑惑。”

子衿的功夫不弱,远远站着把风,竟为发觉井宗,可见其功夫之高。慕容初心下一转,看一眼井宗腰间的玲珑扣,笑道:“井先生自容国而来,不知道我父皇母后和皇兄可好?”

井宗的笑意如一缕照霜月光,澄澈分明,“太子跟着陛下学习怎么处理朝政,皇后每日吃斋念佛,一切都算尚好。”

“哥哥的身子怎么样了?现在还是服着林太医的药?”慕容初攀一枝千叶藤在手,含笑问道。

四下无人,唯慕容初和井宗静静相对,井宗眉眼平和,淡然道:“太子的身体井宗倒不甚清楚,不过听说宫中新来一位神医叫做缠的,医术甚好,太子在他的料理之下身子渐渐好了许多。”

慕容初欣慰一笑,“果真如此便是容国的福气。”他抬头瞧一眼井宗,笑道:“井先生现在可是泽国贵客,这样贸然逃席和本宫在这里叙话,也不怕陛下起疑吗?”

井宗淡然一笑,“既然王爷这样说,井宗便回去了。”他后退两步,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开。

光线昏暗的疏影里,井宗的背影悠远难测,隐隐透着一丝神秘。玄紫色的玲珑扣上的流苏穗随着井宗的行动划出优美的弧度。

慕容初遥遥问道:“皇甫容大司马近来可好?”

井宗的身子微微一滞,没有回头,只淡淡说道:“不好。”他声线清润,却语带哀伤。

子衿上前在慕容初耳边小声提醒道:“王爷,咱们快些回去吧?出来这么久,恐怕要有人起疑了?”

慕容初淡淡一笑,任性道:“那便不要回去了。咱们回阿房宫去吧。我现在好累。”

子衿心底蓦地一愣,旋即答道:“好。”

月光顺着花树倾洒进来,千回百转。寂寞空庭,繁华宫苑。慕容初仪仪走远,他神色落寞,宛若太液池水清波烟水茫茫。

第三十五章:暗夜忽惊夜猫唤

今夜的月色极好,绵绵轻薄的月光之下枝影寂寥,似淡淡撩起的轻纱,虚幻得不像在泽宫之中。

子衿扶着慕容初绕过蓬莱仙境,沿着上林苑的小路一路往阿房宫来。

上林苑草木繁盛,松木长青,条条碧绿柳丝悠然垂地,仿佛女子舒展曼妙的长发,临水梳理。蓬莱仙境多以假山为石,太湖石堆叠巧妙,深得“瘦,透,漏”的神韵,以“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来构思营造,匠心独运。假山之上藤萝仙草,杜若白芷,点缀得宜,恍若一幅精妙的画卷。此刻月光倾洒,更显灵气脱俗。

慕容初忽闻得一丝丝一缕缕似有若无的呜咽之声,悠悠荡荡飘过耳边,。仿佛有女子躲在假山后头哭。此时正值初春,春寒乍暖,幽幽几阵阴风吹过,子衿不由打了几个冷颤,抱臂对慕容初道:“王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今夜皇家有喜,普天同期,后宫之中竟有人在哭。慕容初心生疑惑,大着胆子循声往前多走了几步。只见假山之后赫然蹲着一个身着宫装样式的女子,手里拿着一碟宫宴所用的凤尾鱼翅,一壁悄悄流泪,一壁拿着凤尾鱼翅喂着一只全身雪白骨瘦如柴的猫,“雪绒,你就吃点东西吧。我知道侍君被关进暴室你很不开心,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你就更不用说了,是一个连话也不会说的猫咪。我们能怎么办?你还是多吃点东西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瘦得只剩下骨头了,难道你想死吗?”宫装女子一面说,一面将食物味道雪绒嘴边。雪绒冷冷觑看一眼,幽怨转过头去,颓然伏趴在地上,就是不去吃宫女手上的东西。

慕容初正看得入神,远远看见明妃身边的管事姑姑熏桃扶着一个小宫女的手怒气冲冲过来,照着那喂猫的宫女脸上就打了一个巴掌,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叫你去给娘娘拿件披风来,你倒好竟拿了进上的菜式来这里喂猫!要是冻着了娘娘,我看你怎么死!”

宫女掩着面嘤嘤哭着,慕容初留神细看之下,只见这宫女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仔细想了许久才忆起,竟是那日在太液池边陪在如芸身边的宫女。慕容初心生感慨,如芸失势,竟连自己的贴身宫女都保不住?那日嚣张跋扈的小宫女竟在明妃宫中。明妃对手下稍稍有些姿色的宫女一向疾言厉色,看今天的情况她似乎过得并不好。

只见小宫女哭哭啼啼,求饶道:“姑姑饶命啊!蔷薇只是见雪绒失了芸侍君照顾实在可怜,几日都不曾吃东西,这才向御膳房相熟的公公要了一点吃的来喂它。真的只有一点啊!姑姑你就饶过蔷薇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蔷薇说着嗖然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熏桃不听蔷薇解释,甩手又是一个巴掌,将她蔷薇打得摔倒在地,骂道:“作死的奴才!你现在是明昔殿的宫女,还替如芸照顾这猫做什么?!如芸不识好歹,从前也是得罪过娘娘的!现在被陛下打入暴室也是他罪有应得!虽然娘娘派你去如芸身边有过一段日子,可是你到底是娘娘的人,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是被明妃娘娘知道你吃里扒外,有你死的!还不快跟我来!”

蔷薇满心委屈,哭得泪人一般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许是刚刚跌伤了脚,摔伤了一瘸一拐跟在熏桃身后,纤瘦的背影甚是凄凉。。雪绒乌黑的瞳仁幽幽转了一圈,似是意识到蔷薇要离开了,迅速不舍起身跟在蔷薇身后身后。熏桃不耐烦,上前狠狠踢了雪绒一脚,踢得雪绒嗷嗷叫着飞出几步开外。熏桃犹不解气,狠狠骂道:“没眼色的畜生!和你的主人一样惹人厌烦!”说着还要再踢。

慕容初瞥一眼身边的子衿,无声无息扬了扬脸,子衿会意,跑远几步焦急唤道:“雪绒你在哪里?梓童找你好久了哦。再不出来,晚膳可就没有了。雪绒快出来啊!”

熏桃一愣,焦急转脸问蔷薇道:“现在这畜生是梓童在养吗?”

蔷薇满脸疑惑,一味的摇头。熏桃四下张望一下,收敛惊惧之色,整一整衣饰,吩咐宫女和蔷薇道:“咱们晚上可没看见什么猫,也没见什么雪绒。知道吗?”蔷薇等人一向被熏桃打骂惯了哪里敢辩驳,纷纷低头答应。

子衿连连冷笑道:“奴婢还当是什么敢作敢当的人呢?真真是外强中干的东西!”

慕容初漠然一笑,笑声清冷冷落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何苦和他们计较?你去看看雪绒怎么样了?它可是一只重情重义的义猫呢。”慕容初拨一拨袖口上缠枝木兰花样的刺绣,轻轻叹道:“畜生尚且这样念及旧主情谊,何况人?真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子衿将雪绒抱起,只见雪绒纯白如雪的毛上满是污泥,全身邋遢,似乎许久没有洗澡的样子,散发着缕缕异味,它琉璃色的眸子暗淡无光,在子衿怀中呜呜咽咽叫唤着。慕容初不忍再看,吩咐道:“带回去找个太医给它看看,也是一条小生命,救活了也是给自己积福。”子衿亦是满脸怜惜点头答应。

第三十六章:无边丝雨细如愁

夜幕如巨大无边的翼缓缓从天边压迫下来,沉沉暮色里,一盏盏羊角宫灯将阿房宫衬得幽静寂寞。天间星斗璀璨,几乎如银河倾倒,钻辉夺目。

小豆子遥遥在阿房宫外守着,见慕容初回来满心欢喜,迎上前来,“主子累不累?要不要伺候沐浴?”

慕容初摇摇手,有些疲倦道:“不用了。只怕还没有休息的时候呢?”慕容初指一指子衿怀中的雪绒,吩咐道:“去给雪绒洗个澡,再请个太医来给它看看。本宫有些累了,先去歇歇。你去把宫门关上。”

小豆子满脸疑惑,不解道:“这么早便要关宫门吗?今天是帝姬的洗三家宴,恐怕宴会之后陛下还要过来呢,这么早就关了宫门是不是不太好啊?”

慕容初眸色一沉,道:“叫你去,你去便是了。有什么事情自有本宫担待,你不用多心。”

小豆子见状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叫人去给雪绒洗澡请太医,又亲自带了人关了宫门。

慕容初接过子衿递过的雨前龙井轻嗟一口茶,轩一轩眉,脸上含了一丝冷意,道:“你今日可看见赫连叡的样子了?平日里万般宠爱千般怜惜终不过是虚的。一听见父皇让我回容国,便百般刁难,万般周旋,真真是辛苦他的心机谋算了!”

子衿皱眉沉思道:“泽皇本就怀着永不让王爷回容国的心思,他这样的反应奴婢倒也不觉意外。倒是那个井宗,古古怪怪,深不可测。奴婢瞧见他身上带着皇甫家的家徽。若他真是皇甫家的人,咱们恐怕不能不防。皇甫家一直是容皇的心腹大患,今次,召王爷回容国这样的大事竟派皇甫家的家臣来,真真让奴婢不解。恐怕是容国发生了什么大事是咱们所不知道。”

慕容初神色凝重,颔首赞同道:“你说的有理。本王也是这样想。只是赫连叡那里还得花些心思,本王看他不会这么容易便放我们回去。”

子衿漾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道:“王爷机敏,恐怕早已胸有成竹了吧?”

慕容初含笑低头细细品着雨前龙井,不再说话。

晚宴结束,赫连叡果然微醉而来。

季慎急急进来禀告:“梓童,陛下来了!”

慕容初很是惬意得倚在长榻上,头也不抬,微微颔首道:“本宫知道了。你开了宫门,告诉陛下本宫今夜劳累已经早早歇下了。只不让他进来就是。”

季慎迟疑片刻,颇有些支支吾吾的样子,“这个……梓童要不要还是出去见见?万一陛下恼了夺门进来,奴才们可不能阻拦啊!”

慕容初微微抬眸,直直盯着季慎,“公公在这深宫之中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当差了。若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本宫阿房宫的管事可要换个人坐坐了!”

季慎见慕容初颇有责备之色,连忙叩首道:“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说着连忙爬起身来赶了出去。

子青自殿外进来,掩唇笑道:“王爷好促窄!传话这样的小事竟让堂堂阿房宫管事去?小豆子,小雉子他们难道就办成吗?”

慕容初莞尔一笑:“这事恐怕除了季慎谁也办不成。”

子青疑惑刚想开口询问,子衿忙将她拉到身侧,细细将今夜的事和她说了。子青不由拍掌笑道:“王爷真真睿智!季慎是赫连叡亲自安排到阿房宫的总管,自然对他信任有加。对他说的话自然也不会怀疑。只是王爷不怕季慎将王爷避而不见的实情告诉赫连叡吗?”

慕容初笑意殷殷,从容在怀,粲然一笑,“我于季慎有恩,且近来得宠,季慎不会多想什么,恐怕只当我与赫连叡闹脾气,耍小性子,哪里就会真的将实情禀告给他。好不好的得罪了我,他这阿房宫的总管也不必再做了。季慎人如其名,小心谨慎,又怎么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慕容初唇角含笑,放下手里泛黄的书卷,衣袖间还沾染着久远的书香。他微微侧头,侧脸便露在了明亮的灯光之下,似一块皎洁的玉块,莹白而剔透。

大鼎兽口中散出香料迷蒙的轻烟,殿中的光线被重重鲛绡帷幕照得稍稍亮堂些。从错金青鸟雕花长窗里往外望去,树影婆娑,寒风乍起忽得下起了丝丝细雨,接连着天地,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一连数日,慕容初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对赫连叡避而不见。赫连叡起初还满怀耐心,几日下来便渐渐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又舍不得对慕容初生气下旨责罚,只得自己暗暗烦闷,加上近来国事烦忧冗杂,也抽不得空去阿房宫。

这几日赫连叡的脾气越显暴躁,前两日为了些许小事斥责了随侍的泠侍君,连温婉柔静的皇后亦被呵斥了几句,后宫之中不免人心惶惶。

这一日细雨初停,空气中有丝丝清凉之意,蕴着花香清郁,倒也怡人清爽。

慕容初一连数十日都在阿房宫中闭门不出。每日吹箫抚琴,看书作画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今日慕容初才用过早膳,拿了一卷《庄子》,在殿外的梧桐树下细读。紫骍含笑进来,行了一个礼,笑声清朗,“梓童好兴致。外面可都是沸反盈天了。”几日不见,紫骍越发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俊美动人。

慕容初起身,伸手扶起紫骍,喜行于色,笑道:“你怎么来了?”因着数日都不见客,慕容初只简简单单着了一身素白色绣暗纹缠枝花样的锦服,细碎的光线似迷蒙的轻雾缭绕,落在空阔的阿房宫中,别有一种清郁静谧的气息,仿佛蒹葭苍苍之上弥漫的如霜如雪。

紫骍起身,淡淡扬起精致的唇角,“梓童避不见客,连陛下都吃了闭门羹,紫骍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进来,没想到看门的内监竟放紫骍进来了,真真是受宠若惊啊!”

第三十七章:落花满地无人理

慕容初柔柔一笑,戏虐道:“早膳刚过,莫不是紫骍这个月月例不够使,宫中揭不开锅了,要来本宫宫中寻吃的不成?”

紫骍扶额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梓童正蒙圣宠,宫中哪一样不是最好的?每月的月例也是头一份的,相信多养活一个紫骍还是绰绰有余的。”

慕容初抿嘴一笑,命子青拿了些点心来。自己舒展了广袖从身旁的缠枝白玛瑙碟子里抓了一把新鲜月佛手花的花瓣在茶盅里,洒上冰糖碎,用刚煮好的沸水浇了上去,待凉一凉,又对上一些冷水,含笑递给紫骍,“既然来了就尝尝本宫新制的茶,可还入的了口?”

紫骍曲身接过茶,细细品过,笑色柔和若新雨后柔波迭荡的湖面,“绝品!”他悠悠抚着茶盏的沿壁,低头清婉笑道:“梓童心思婉转细腻,连一杯茶水都这样讲究,果然是出生皇族的天皇贵胄。”

慕容初闻言含笑不语,陪着紫骍用过些点心,两人又下起棋来。

紫骍含着得意的笑意,落下一粒白子,“梓童一路费尽心机想要布局引臣入瓮,不知这一粒子梓童可有法子解?”

慕容初看了一眼棋局,不觉含笑赞道:“你的棋总是稳中求胜,这招以退为进倒是有些异军突起的味道,真真不错。几日不见紫骍的棋艺精进许多,本宫倒要费些心思小心应对了。”

“慕容梓童过奖了。”

紫骍话音未落,凤凰便已摆下一粒黑子,庸庸然半躺在榻上。紫骍一看,满脸惊愕,似是不信,又将棋局拉近仔细瞧了又瞧。终于,轻轻推开棋盘,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道:“梓童刚刚那话明摆着是取笑紫骍呢?梓童这样的棋艺,紫骍再练个十年恐怕也不及万一。”

子青含笑奉上一杯茶给慕容初,“梓童可想好了这次要什么彩头?上次只让纯侍君去太液池折了些腊梅来,实在便宜他了。”慕容初笑骂道:“小妮子也太促窄了些。不过本宫早已想好了。上次看见紫骍的字写得很好。行云流水,很有大家风范。不知这次可否请紫骍帮本宫写几个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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