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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by殇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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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九岁,爸爸问我想不想要个新妈妈,那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又过了没两个月,爸爸就和一个阿姨再婚了,爸爸带着九岁的我,那个阿姨带着一个四岁的小男孩。

我偷偷的拉过他问:“你爸爸也死了吗?”

他迷茫的看着我,咬了咬唇,摇摇头,这年纪的小孩说话还有点不顺,一字一字的,我听着都费劲:“对不起,小姐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急了:“唉!你怎么不知道?死了就是不存在了,再也见不到了,你是不是很久没见到你爸爸了?”

他突然鼻子一皱,我看那样子就是要哭:“……我、我从来没见过叫爸爸的男人!”

“那你就没问过你妈妈?”

“我……我每次问,妈妈就不高兴,所以我就不问了……那小姐姐,我爸爸是死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总有点在小弟弟面前不想掉面子的情绪在,我就肯定的点点头:“是,你爸爸肯定死了!”

说完我就把他又送回了餐桌,自己跑去上厕所,结果我回来后,就被爸爸拽走了还被训斥了一顿,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爸爸呜,你干吗要说我?!”

“谁让你跟那弟弟说他爸爸死了的?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你没走多久,他就突然问,‘我爸爸是不是死了啊’?那气氛,尴尬的要命!”他像是觉得热似的拽拽领带。

我突然好奇了,这语气,那小弟弟的爸爸难道不是死了?我急忙问爸爸那小弟弟的父亲是怎么了,爸爸却只是叹口气没多说,只说我还小。

后来我爸爸和他妈妈结婚后一段时间,我才知道有一种男人叫负心汉,有一个词语叫做离婚。

我突然觉得这个小屁孩比我还可怜,我是妈妈不得不要我了,他是爸爸直接不要他了。

我本来很讨厌他,因为他那句“无心之言”让我被爸爸训了一顿,可后来我们却越处越好,爸爸跟阿姨也很高兴。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宠这个弟弟,这个弟弟倒也是越来越关心我,虽然那张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嬉皮笑脸的成天油嘴滑舌,高中后我才知道有个词叫傲娇,也有个词叫闷骚。

想到哪去了?妈走的时候,唯一的印象就是刺骨的冷,而如今重康也走了,这温度却温暖的让我想哭;我原来觉得我绝对不会碰恶心晦气的死人,可如今我勾勒着他的眉眼,紧紧握着他掌心,却不想放手。

我转头看向那个一直在我旁边飘着没有离开的“人”,身为一个从小就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正统唯物主义的教导下长大成人的红苗来说,这种场景的确是太不可思议了,不可思议的让我到现在也无法完全相信,只觉得是我刺激过大产生的幻觉……如果我这么对医生们说的话,绝对会让我做心理治疗或把我当成精神病吧。

“你不是我的幻觉吗……”

他的样貌的确和这个已经死掉的人一模一样,183的身高,违反校规对于男生来说有点长的头发,穿了耳洞,没有耳钉,一张秀气英俊的脸,嘴角随时都勾起的小弧度……这让她无比爱护又骄傲的弟弟,15岁后就开始往上窜个子,有了喉结,变了声音,愈发的挺拔帅气,仗着他的身高和那张臭嘴总是喜欢占她便宜,弄得她有时候红了脸却又哭笑不得。

“怎么才能证明你真的不是我的幻觉呢……如果真的是,那我已经疯了。”

我看着他仍然是微微弯腰看着我,重复着刚才说了好几遍的话,只是这次的语气有点玩世不恭,他一脸不耐的抓了抓头发。

“啊啊啊烦死了,老子他妈的都解释了几遍你还跟个中二病患者似的纠结个P啊你,我说了,你手里握着的这幅臭皮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但不知道是什么神明鬼怪保佑我的魂和我的壳分家了,所以!我没事!没事!没事了!!顾遥,我们回家,可以不?”

4.第2日

【回归者】

“我说……我以前住校吗?”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者说女孩,虽说她有22岁,但我看着顶多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肇事男子处理了右臂的伤口后又被带回了警局,我则是跟着顾遥回到了一家店铺,里面的装饰很是素雅清新。后来听顾遥说她是做服装设计的,别人说想要的服装,顾遥负责画出草图,包括样式颜色,如果顾客满意,便开始动手制作。

她走着,我飘着,这时候其他的店铺都关了,就顾遥这家和斜对面的一家还亮着灯,我看着从店铺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一见顾遥便冲了上来,看了看顾遥的神色,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倒是顾遥先一步勉强笑了一下:“麻烦你了许姨……”

“哪有麻烦不麻烦!你……”

“重康他……走了,这几天店不会开了,我现在就关了门回去,能不能麻烦你明天贴张条,就说店主家中有事,最多一周内暂停营业,我……”

这中年女人眼圈顿时也红了,伸手捂住顾遥的嘴,就让她啥也别说赶紧回家。

顾遥的表情很复杂,我都看不懂。

我肯定我的死和这个女人有关系,可我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真迷茫,我应该很爱护我这个姐姐的才对。

等我们回到家,才知道原来这家里就我和顾遥两个人住,我好几次和顾遥搭话,但她像是仍然接受不了似的,要不就干脆不回话,要不就沉默了良久才言简意赅的回应我。

又来了,有点心疼,有点开心。

“美女啊,你还没回答我,我平时是咋称呼你的?总不能让我一直叫你美女吧美女~”

“……平常没大没小的直接叫顾遥,做错了事或者有求于我,便以各种方法叫我姐姐。”

……如果这形容的人不是我,我真想说这丫真狗腿!

“哎那顾遥啊,我说咱爸妈为啥不在家?为啥你姓顾我却姓段?”

“……”

开锁的动作顿了顿,才回复道:“你平常叫我爸大叔,我叫你妈萍姨,我们不是亲姐弟,你比我小五岁,现在上高中,我爸带着我,你妈带着你,两家人再婚,有了现在的家庭。你原来不生活在这儿,高中考到福建来了,于是便在这儿住着,至于爸妈还都在东北工作,每个月会给我们打钱,但我开了店之后打的就少了,主要都是给你的生活费。”

我一听乐了:“好姐姐,我说你,是不是看弟弟我考到这边来了,你才来这儿工作的?那句话咋说的?一日不见吾弟,如隔三冬三秋!”

她终于笑了,还是很自然的笑了:“少贫嘴,本来一个隔三年,到你这儿来就成了隔六年!明明是我先在这儿扎了窝你才过来的好不,当初你执意要过来,还把我们一家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我,别看这房子两个人住可以,原来我一个人住的时候租的也不是这房子。”

我一下子拍上大腿大笑:“你终于笑了!我真是你弟,Please trust me!你真别觉得是你幻觉,虽然我现在也觉得这事儿特玄幻,但我能思考啊能想啊!最重要的是能和你贫嘴不是?别说啥这些反应都是我的幻觉我潜意识这么觉得,这样说下去我不比你还无辜?先是被车撞了,又没人看得见我,好不容易有个知道我的,又要否认我的存在,你看看我多惨!总之,爷我现在也真的无处可去真的赖上你了,咱们就这么先过日子不成?”

我不知道我胡扯八扯这一大段话的时候,是怎么个表情怎么个肢体动作,只知道顾遥呆呆的看着我,那目光极其的苦涩怀念也有几分喜色,下一瞬又一红,我一看就嘴角一抽大叫不妙,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眼圈红是红了,但泪却没落下……良久,她形象大跌的把头发揉的一团乱,骂骂咧咧的嘀咕起来。

“艹!姑奶奶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不管了!越想越头疼!……老娘现在这么说了,你就是我弟!虽然现代科学不能证明有灵魂,但也无法证明没灵魂不是?把未知的东西当做不科学才是真正的不科学!反正你就是我弟,你就是段重康!……”她粗鲁的几下拖了高跟鞋就随手一扔,回过头看着仍然飘在大门口没进去的我。

“这么说吧,我不知道你能陪我到什么时候,如果真的有灵魂,那么肯定不应该是你这样,如果都跟你似的,这世界上还不都被灵魂塞满了?……你会走得对不?刚才那话说反了,应该说我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她微笑着留下一行清泪,“才让你死后,我都还能和你相处一段时日。”

她狼狈地笑着抹了抹眼泪,自信的拍拍胸膛,声音是压抑哽咽的欢愉:“总之啊,不管你什么时候会不见,反正在你在的时候,我这个当姐姐的,肯定会好好的养着你!”

我觉得我本来好像是不希望这样的发展的。

……哎?我为什么会说“本来”?难道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心悸,我在空中飘浮的身影晃了几下,呐呐的问:“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呢?”

她一愕:“……消失前,你自己有数吗?”

“噗!瞧你这话说的!”我一下子飘到他面前,无奈的摇摇头,“都只是你自己的猜测好不!谁说小爷我一定会消失的啊,说不定和我一样情况的人多了,只是你只能看见我的灵魂,却看不见他们的也有可能,我说的对也不对?”

这个话题被我就此简单的带过了,而顾遥也没有过于追究,或许也并不想执意探讨:“还对也不对?你小子拽什么古人文绉绉的?你自己要睡觉不?你不睡我可要去睡了……这一天真是……”

我笑:“顾遥,需要小爷我给你暖被窝不?”

她摇头苦笑:“这话说得……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你也不腻,再说就凭你现在,能暖了?不凉了就怪!”

“既然不需要,那么就快去睡吧。”我觉得我此刻应该是笑的很温柔……或者说宠溺?“今天真的太乱了,我也要理理思路,安心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别怕。”

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打趣的说你怎么不裸睡?

她一脚就朝我踹来,估计这是反射性动作了,因为当她带有热度的一脚穿过我透明的身体时,她瞬间愣了,紧接着咬紧唇,背过身就开始睡。

“……顾遥,你还没关灯。”

开关就在她手边,啪嗒,屋里黑了。

只是在这钢铁丛林之中,就算是夜晚,又怎么会有完全漆黑的地方呢?外面仍旧隐隐约约传来少许音乐,睁开眼也绝对不会是伸手却不见五指的黑暗一片,至少能看清事物的形状。

没有改变。

我不知道这四个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

看啊,我死了,世界照样转,音乐照样开,灯光照样亮,明天太阳照样升。

“重康……”

我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看,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恩,我在,安心睡吧。”

【适应者】

当窗外床来嘈杂的车鸣声,我万般不愿的睁开双眼,大脑仍然有些迷糊,随手把枕头下的闹铃关掉,想着再赖床开店就晚了……

……开店?

我的心里猛的一痛,开店?开店?还开店?开他妹的店!重康……重康……重康!!重康的……灵魂!

“段重康!!”我猛地掀起被子大吼!却完全没有看到房间里有任何……灵魂。果然只是我昨晚自己虚构出来的幻觉吧?灵魂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背后突然一阵冰凉,我急忙一回头,赫然看着一张带着坏笑的俊脸,笑嘻嘻的朝我挥了挥手。

“我说顾遥,我没想到你的睡姿竟然这么……咳,而且起床气有点大啊,竟然一起来就情深意重的呼喊我的名字,段~~重~~康~~~哎哟,这声叫可真折煞了小爷我了!”

这三个字在他口中可谓一波三折余音缭绕,掐着个兰花指装模作样的遮了遮脸,好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让我那紧绷的心瞬间就忍不住松弛了下来,嘴角不禁一弯,却紧接着一股子怒气。

“段重康!你……”说了个你我却不知道该说啥了,你为啥在我房里?你这样子太气人了?幸好……你还在?

“……你要不要回东北看看爸爸和萍姨?”我见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呆愕,倏地沉默下来,良久后摇摇头,道,“不了,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啊不,发个短信好了,就说我出车祸了,昨天死了,你想一个人静静,绝对不会做傻事,他们也别太担心……恩,就这样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其实说老实话,让我带着这个魂回去看爸爸萍姨,对他们说重康死了,我做不到;给他们打电话,我亲口对他们说重康死了,我也做不到……重康真的死了吗?我抬头看向这个漂浮着的透明灵魂,对我来说,段重康,就好像还活着一样,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

所以,还是见不到面直接一个短信的好。

我又感觉眼眶有点湿,如果这个飘着的他真的是重康,刚才的改口绝对不是随意的,而是把我刚才想的全都思考了一遍,他就是这么了解我这个姐姐,我是何等幸运,能有个这么好的弟弟,虽然时常一副叛逆孩子的样子,但骨子里却是个温柔孩子。

或许这样让他陪我一段时间,等到他某一天消失了我也能看得淡然一点吧。像昨天那样,突然就这么死了……我心中猛地一涩,不想继续想下去。

我突然记起,今天,其实是他的17岁生日。

“怎么了?咋看着我发起呆来了?唉,昨天我就去照镜子了,不是爷自恋,但我长的还真是不错,你这当姐姐的真没样子,竟然大早上起来就对着弟弟的脸犯花痴,真是……”

我没有理他,反正他以前也就这么个调调,嘴贱的不行,也不知整天哪来那么多话,说也说不完,从一开始的不淡定到后来的干脆无视,也只是个过程罢了。我想了想,问他:“重康,你为什么会什么也不记得?”

我见他突然沉默下来了,眉头紧蹙,我的心也跟着一紧:“怎么了?”他缓缓的摇摇头,眼中带着迟疑。

“顾遥……其实我觉得,如果我能找回我的记忆,说不定现在的状态就会有些不一样。”他这么说着,我看着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可能他自己都没有自觉,但是重康的手慢慢抚上了心脏,五指缩紧。

“我不知道,我忘了很多东西,可有一件应该很重要……很重要,和我的死有关系……”说到这儿,他却忽然又咧嘴笑了起来,伸出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当然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你说,是不是你弟我哪天不小心看到了什么黑市的交易,那个撞我的呢,或许是个家里欠了高利贷很多钱,却心地不坏的人,于是那些黑市的人想处理我却要找个干净法子,就让他开车撞死我,那么他的债务就全部一笔勾销!所以啊,我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因为保护他的家人,两者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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