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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朵栀子花 下——by江边一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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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GI低着头顺着他的意思出去,一言不发。

然后SHO回到浴室里,把门关上。猛一下靠上去,浑身无力,然后慢慢滑坐到地上。

他一直在骗NAGI,今天终于被他戳穿。SHO不知道NAGI接下来会做什么,因为那人的表情太过平静。

SHO揉揉湿润的头发,拎起喷头。

一分钟后,身后踢踢踏踏又响起脚步声。SHO扭头过去,NAGI黑着脸上前抓住他的肩膀。

“坐下!”他难得用这样认真的语气跟SHO说话。

SHO怔了怔,看见他手里拎着的凳子,接过来坐下去。

NAGI从身后摸出一块洗澡泡,沉默地蹲下来,一手按着SHO腿,一手为他擦澡。

SHO盯着他看,他深深攒起的眉梢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恼怒。SHO揉揉头发,不知道该如何和他接话。

于是在一片静默中,NAGI首先开口。

“转过去。”

“哦……”

NAGI用力很大,SHO觉得有些疼,却不说出来。直到NAGI把他背上的皮肤擦到通红,他才稍微哼了一声。

“知道痛了?”

NAGI忽然啪一声将泡泡丢进浴缸,转身开门出去。

SHO抚着自己的背,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天SHO洗澡洗足两个小时,全身湿淋淋地坐在浴缸里,水温冷得有些冻人。

他出神地玩着自己额前一缕头发,搓成条状又由着它散开,接着靠在瓷砖墙面上。

一个人发呆良久,在打出第一个喷嚏时,他终于回过神。拎过浴巾擦干净身体,光着脚湿嗒嗒地走进卧室。

灯没开,NAGI侧向里面,抱着他的被似乎已经睡了。

SHO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跨过NAGI,刚要睡下,忽然身边传来冷冷地一声:“你怎么不再洗久一点。”

SHO怔了怔,转头过去看见NAGI灼灼发亮的眼睛。

“呵呵,还没睡啊?”

“你倒是继续装啊。”NAGI不冷不热地嘲了句。

SHO咽了下,嘿嘿地嘿了半晌,找不到话说。NAGI的眼睛一直钉在他脸上,看起人来这么理直气壮的,SHO躲不开,想了半天,伸手把NAGI捞过去抱个满怀。

“行了行了,睡觉了,有啥事明天说。”

“你说不说?”NAGI一把掐在SHO最敏感的腰上。

SHO诶了声,在床上一个蹦跶差点跳起来。

NAGI保持着同种姿势仰视着他,目光里说不清道不明地存在着些东西。

SHO又挠挠头。

“行行行,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

“为了钱啊……”SHO叹口气,扭开台灯,NAGI也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

“我们可以过得节俭点。”

“NAGI——我十六岁就出来工作了,总不能做侍应生做一辈子吧。”

“但至少你不用去做这个。”

NAGI的声音稍稍柔和了些,叹口气,拉下SHO一直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握着。

“钱的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我这里还有一些,干脆你拿去开个什么小店的,总比现在这样强。”

SHO摇摇头。

“我怎么能用你的钱。”

“我还不是用你的钱,有什么关系。”

“这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有责任养活你。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玩就行。”

NAGI脸色一黑,将SHO的手赌气地放在一边。

“你是男人我也是,你要养家我也要养!”

“你养好自己就不错了。”SHO苦笑一下。

NAGI皱着眉盯着他看。

“其实——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

“没,我只是担心你身体。”

“我好得很。”

NAGI哼了声,绷紧的线条又放松,低下头抓着SHO的手指一根根的玩着。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他来找过你说什么?”

SHO心里一凛,忙摇了摇头。

“我跟他见面不打架就不错了,还能说什么。”

“你少骗我,你一骗人眼睛就到处乱瞄,你以为我不知道。”

NAGI抬头,凑近SHO仔细地看着。

“如果那人真的来找你说什么,你实在要听我也没办法。但是不要一个人去担着。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我欠你,是我喜欢你你明白不?”

SHO望着NAGI的眼睛。他眼里有一种漂亮又悲伤的神色经年流动,不知所踪又不知所往。

SHO扑上去抱着NAGI,把他压在自己身子下面,一点点理他的头发。

“没事的,乖,睡吧。”

一个礼拜前,NAGI和SHO分别接到一个电话。

那天SHO正巧外出,NAGI在家里看着电视。

SHO先接到,社长告诉他要顶替NAGI的片约也可以,一次性五年,并且要接拍另外几部重口味的东西。至于片酬,童叟无欺。

SHO点点头,把电话挂了。

之后半分钟,NAGI接到电话。

社长告诉他,他可以只与SHO拍片,但是条件是不能离开,以及节拍某些毁人心神的片子。

NAGI也点点头。

他们在不同的时空中做着同样的蠢事,同样固执地不肯开口。背对着背,自以为是的情深无比。没有人知道他们这样瞒着对方,到底能得到什么快感。日复一日,只如同练习着一种名为思念的感觉,傻到极点。

33.背对背

NAGI戒到第二阶段,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成了其次。很多时候他的眼前会出现幻觉,都是跟温暖的光有关。

他很喜欢SHO抱着他的感觉,让人觉得安心。

其实他已经很难感受到疼痛或者别的情绪,然而正因如此,每次拥抱,他总是狠狠纠缠在SHO身上,希望用那种暴戾的气息让自己感觉愉快。

SHO沉默地喘息,看着他身上那些苍白的皮肤还有嘴角的笑容,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上,看不见表情。

你很难想象有什么人会把做爱当成活着的证据,然而NAGI已经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

他的记忆出奇的糟糕,通常在SHO平定喘息时转过头去问他,我们刚才是不是拥抱过。

每到这个时候SHO都会觉得害怕。因为他不知道哪天醒起,NAGI就会不记得他是哪位。

在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他们同时接到一份通知。要拍摄LUXE的第二部,程序和之前一样。

SHO走进摄影棚,NAGI坐在隔壁休息。SHO吻吻他的头发,他乖巧地对SHO笑一笑,说自己有点困。然后靠在沙发上将电视声音调到最大,阻绝隔壁的响动。

有时候他觉得他们算得上天底下最大度的情侣,一方在房间里和别人办事,另一方依旧能镇定自若地打着PSP。

过了两个小时,隔壁声音平静下来。NAGI走近去看,里面正在清场。他拍拍SHO的肩那人喘着气回头看着他,头发湿淋淋地耷在额前,模样十分性感。

“累不累?”

“还好。”SHO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瓶子。

NAGI站在他身边盯着他看,直到SHO将瓶子随手放到一边。

“怎么了?”

“嗯,没事。”

不过是社长来过一次,看了看他,说了些话而已。

没事。

真的没事。

SHO揉揉他的头发,笑一下走进浴室。NAGI盯着他模模糊糊的背影看,觉得嘴角的笑容很酸痛,才转个身就变成了哭的样子。

只有和SHO在一起时他觉得自己不用变得那么聪明。说话也好,做事也好,玩也好睡也好,只用当个笨蛋。

社长手里递给他一本杂志,关于今期最IN的游戏。

翻开来看,里面不小心掉出一张相片。社长抱歉地把相片收回去,在离开时往桌上放了一张卡片,上面单纯的记录着一串数字。

照片很陌生却又熟悉。SHO举着刀子,刀子的另一头插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腹部。

NAGI的手一寸寸绞紧,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继父的脸,却想不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SHO不是过失杀人,他脸上的神色明明白白写着仇恨两个字。NAGI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

那一天拍片,NAGI显得很开心。SHO不知有没有想多,于是也跟着开心。

NAGI对着SHO一个劲的笑,笑容真诚,片场气氛都被他感染成了粉色。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开心。

是一种从心底里泛起来的疼痛和惶恐,一阵一阵,没有终日。

当天撒了个谎,NAGI没有回家。那辆他熟悉的黑色BMW停在门口,车盖还冒着热气。

NAGI坐进去,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脸上那一抹不屑的笑容。

“走吧。”他安静地扭头看着窗外,手腕上的伤口开始疼痛。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离开了家。他不知道为什么人生总有离散,只是母亲当时似哭非哭的神色在他心里烙下不小的印迹。

后来母亲带着他改嫁,嫁过去的那个人沉默而富有。NAGI拥有很多同龄人没有的玩具,车,女人等等。

但是他依旧不快乐。他是一个需求异常繁盛却又简单的人,有很多的爱,并且去爱很多人。

可惜这两样对于他都是幻觉。

他时常看着母亲极力掩饰的肌肤,即使在大夏天里也不穿短袖。NAGI的继父有一种偏执的神经。那男人极爱NAGI的母亲,却又无法抑制地去殴打她,借此证明相互之间爱情的存在。

NAGI在这样的家庭生长起来,他很小的时候已经学会无情并且宽容。他可以容忍很多事情,别人看来无法理解的,他也能微笑着带过去。

就好像一句常话所说,狠狠地痛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可以为之受伤的东西。

在十四岁生日那天,NAGI第一次拥抱女人。

异性那种温暖的体温让他眷恋不已,他狠狠扯住女人的头发,听她在下方压抑的喘息,然后将自己埋进她的身体。

这过程刚开始时充满了艰辛以及趣味。女人大他三岁,因为惊艳于他不同常人的漂亮相貌,于是邀请他回家。

那一天他仿佛一个新奇的小孩一直在一座迷离复杂的森林里跋涉,偶有失败,继而又用力地再次进入。

他没有回家。

那一天晚上他母亲吞下一百八十片安眠药睡了过去。

也许真的是有一种东西叫做直觉,尤其对于NAGI这样敏感的人来说。

在后半夜时他从梦里惊醒过来,第一次手足无措地在母亲以外的女人面前痛哭流涕并且不知所以。

那女人惊讶地瞪视着他,没有温柔,只是眉梢一点点攒聚为嫌弃,然后甩开他的手独自离开旅馆。

NAGI在陌生的房间里饮泣很久,直到身体仿佛脱水才慢慢停了下来。

第二天他回家,才一进门,继父用一种难看的微笑对着他,举起手里的木棍狠狠敲在他的头上。

他捂着流血的伤口一直跑到医院,然后镇定地对大夫说,我需要输血,另外我母亲自杀了。

很多接触过的人都惊讶于他的冷淡还有寡情,然而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SHO明白他不过有些寂寞并且害怕生人。

母亲下葬的时候NAGI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领带,跟在继父身后。他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继父坐在母亲身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NAGI觉得自己不恨这个男人,不是他逼死了母亲,而是他的爱情太过强烈,母亲这样温柔的女人无法承受。

后来来宾渐稀,NAGI走到继父身边为他点烟。继父咳嗽着眯着眼抬头看着他,笑了笑,忽然将手里的烟头烫在NAGI手背上。

NAGI很久没有感觉过疼痛,所以在那烟头灼烧进皮肤的一刹那,他好像终于找到了哭泣的理由。

他跪在继父身边痛哭失声,继父麻木地看看他,又转头去和他的母亲说话。

那天晚上,他们过得相安无事。

NAGI回过神,司机的刹车踩得太过迅猛,他向前一倾,差点撞上额头的伤口。

他开门下车,那栋大楼和往昔一样富丽堂皇。

NAGI摸出钥匙开门进去,熟悉的老仆带着他走进书房,社长端坐在皮椅上盯着他。

“NAGI。”他喊他,声音里有些疲倦。

“我来了,你好么?”NAGI笑了笑,坐到他身边。

社长对他点点头,伸手过去,NAGI上前拥抱他。

社长在他肩边叹息。

“回来吧,你不忍心毁灭SHO的人生。”

NAGI想了想,摇摇头。

“可是我舍不得。”

社长将他的脸板过来正面对着。NAGI安静地凝视着这个英俊的男人,他们认识的时候他三十七岁,现在已经四十了。脸上出现一些细微的皱痕,虽然不深却无法抹去。

NAGI伸手擦擦他的额,保持着微笑的模样。

这个男人有和他继父一样偏执的爱情,任意取夺任意丢弃,然后再撕心裂肺地恳求原谅。

日复一日的日复一日着。然而他和母亲一样,终究是需要阳光的植物。

NAGI退后一步。

“我喜欢SHO,想和他一起。”

社长沉默地看着他。

“他杀了你父亲。”

“是继父。”

“我可以将他送上法庭。”

“这是威胁么?”

“是。”

“那么——我很怕。”

NAGI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诚实。然而这种诚实却有一种伤人的力量,社长忽然颓废地倒回沙发里,将头狠狠埋在手掌上,抓乱了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

“你想我怎么做?”NAGI再次开口。

社长忽然抬头,丢给他一个小包。NAGI打开来看看,眉心跳了跳,终究没有说什么。

SHO回到家是第四天,公司莫名其妙派他去东京参与演出,回来时已经深夜。

家里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联系不上NAGI,心里就充满惶恐。

家里黑成一片,他将包放在沙发上,直接走进浴室放水。他好像睡了一会,然后醒过来时水已经冰凉了。

他取过浴巾擦了擦,踏出门去。忽然地上一个东西让他停住脚步。他弯腰捡起来看。

是一团烧剩下的锡箔纸。

SHO觉得头顶忽然轰鸣,他一把扯下浴巾跑进卧室,NAGI靠在床头睡觉,身边的柜子上散着零丁一些白色粉末。

SHO走上前,一巴掌将NAGI打醒。

“这是什么?”他扬扬手里的纸。

NAGI懒散地看了他一样,打个哈欠。

“锡箔纸。”

“你又去玩?”

“我忍不住。抱歉。”

NAGI笑起来,十分诚恳地盯着SHO看。SHO低下头,将锡箔纸丢进床边的垃圾桶。

NAGI看着他的动作,然后SHO转身离开房间,NAGI听见他穿衣的声音。

迟疑了两三秒,SHO似乎朝玄关走去。NAGI的笑容愣在嘴角,他猛一下跳起来,飞快地跑出去,SHO正在穿鞋。

NAGI扑上去抱住他的腰,笑容依旧,只是声音变了调。

“你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

“对不起……”

“放开。”

“对不起……”

SHO沉默下来。动作滞缓,NAGI强硬地扭过他的头狠狠咬住他的嘴唇。

这种恐惧自心底蔓延,SHO的动作就像要永久离开,NAGI无法想想自己错失SHO以后的模样。

他荒唐又紧张地咬啮着SHO的唇,直到尝到那些腥甜的味道。

仿佛是血液刺激了SHO的感官,他忽然将眉挑起,一把压下NAGI。

NAGI的腰搁在玄关的阶梯上,生硬又疼痛。他没有说话,一边喘息着一边撕扯SHO的衣服,就如同SHO正在做着的那样。

他急切地渴望着SHO的温度,就好像这样才能叫自己不至于流离失所。而SHO盯着NAGI的脸,他怎么也想不通NAGI的做法。心里燃烧的火焰让人疼痛到近乎窒息,他只能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用类似抽插的力量贯穿NA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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