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地回头一看，一个小混混型的人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我说，这个机器我刚才投好币，去问人怎么玩来着，你倒好，捡了便宜~”那人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他
是小偷一样。
虽然心中理亏，但此时经那个小混混一番奚落，周围有些人都看过来了。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把那些道歉的话吞回肚
子里，倔强地推开那人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说了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准备离开了。
“想走，你以为我‘红毛’是混假的吗？”，那小混混扯住他的上衣，阻止他离开，由于用力过猛，“嘶”地一声
就把那件洗得微微泛黄的单薄衬衫给扯破了。
“唉哟，这么容易就破了，正好扯平了~”小混混一脸得意地对他说。
王君耀一时气血上涌，还没反应过来时拳头就已经挥过去了，小混混没想到他有此一招，被打个正着，但马上还手
反击，两人打作一片。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王君耀脸上就青黄不接地有着许多淤青，嘴角也破了。他们班主任很快找了几个同学了解情
况，王君耀又被请到办公室去了。
“我说，你就 不能让老师省心一点吗？身为学生，学校里不允许你们去游戏机房你不知道吗？你去了，还和那些
社会流氓打架，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XX中学的学生都是些流氓呢，这对学校影响多差！你平日里就麻烦不断，我
想也算了，有几个孩子青春期不是这样，可是你！我实在找不出一个优点来让我能够勉强容忍你那么多的毛病！你
回去写个1000字的检讨，这次事件我会向学校反应记你一个大过，如果你不知悔改，学校会考虑将你退学，你好好
想想以后到底要怎么做！”班主任怒气冲冲地说完，就拿起桌上的课本准备去上课了。
王君耀脸色惨白的僵了几秒，就准备离开。这是他第一次被老师羞辱成这样。往日里虽然有些教训，但也还是说着
要好好学习，将来才有出息这类门面上的话。总觉得那些老师就是这么虚伪，也没往心里去，但这次，真真实实听
到她对自己的看法，虽然心里猜想过，反而还是觉得有些受伤，哪个孩子不希望得到的是别人的赞扬而是批评呢。
不经意瞥到拿着几本书走进办公室的季风，他疑惑地看着王君耀。
他知道了也会讨厌我的吧。这么悲哀地想着，脸上却还是倔强的神色，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打招呼就走了。
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回家去算了。只是不上学要干什么呢？去做流氓？还是去给人家打工？
踌躇地走到校门口，远远地就能看见路口那个老鞋匠，年纪很大，衣服上沾着各种油污，皮肤黝黑，眼皮耷拉着，
连眼睛都看不大到了。
王君耀就这么停下脚步来。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联想到自己的未来。
茫然与恐慌席卷了这个少年原先的冲动与激情。门卫已经走上前来了，“同学，早退的话要有学校出具的证明，你
有吗？”老警卫怀疑地看着这个学生。
王君耀茫然地摇摇头，转身回去了。有些想法开始在他心里发芽了。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那个老师
当时也在办公室里，看到王君耀迟到，想开口说点什么，看他一脸沉默安静的样子，也没再责备什么，只是让他快
点进去，下次别迟到。
整个一天下来，王君耀都待在教室里，安静地看着课本，原先与他打闹的同学逗了他几次，他也没说话，大家想着
他可能是受打击了，也没再惹他。
第五章：转变~
放学的时候，王君耀由于要交那篇检讨书，比较晚走。
到教师办公室的时候，他的班主任已经回去了。把它放在桌子上，王君耀嘴角扯出了不明意义的微笑。
我不会让你这种人看扁的！
转身要走的时候，遇到了季风。两个人沉默地四目相对了一会儿，王君耀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季风追了出去。在校门口附近赶上他了。路上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学生。
原本两个人虽然有往来，但是由于王君耀怕其他同学说他巴结老师，在别人面前刻意和季风保持距离。
“王君耀同学，等一下。”季风大声地叫住他。周围已经有同学看过来了。王君耀不得不停下来。
“能请你帮我拿这些书回去吗？就在对面不远。”王君耀皱着眉头，看着对方自顾自把书放在他手上，本能地接住
之后，那人已经走出校门径直往前走了，虽然有把书丢到地上的想法，可是周围一路上都是学校的学生和老师，他
只得亦步亦趋地追着那人跑。
在一些老式弄堂里面左弯右拐，才来到一栋独栋两层楼高的小楼房，上面还有个露台阳台，隐约能看到些花草的样
子。
季风打开门走了进去，一楼是饭厅加厨房的组合，自顾自沿着一条木梯走上2楼。王君耀忍住想丢下那些书甩门就
走的冲动，本能的好奇心让他关上房门，跟上季风的脚步。
脚踩在木梯上有些“伊哎”的声响，已经有点年份的房子了，墙壁有些泛黄。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间是书房的样子，房间有两个大书柜，上面放满了书。其中有一块区域放置了些彩色封面的书
，远远还能看见“金田一”的字样。是流行的漫画。没想到他也喜欢。
季风正在收拾他拿回家的书，对他说了句：“书放桌上就好。”又绕过他走进了旁边另一个房间里，王君耀跟着他
把书放在桌子上，发现桌上有一台电脑，那个年代，电脑是很稀罕的东西，有时候有了钱也未必卖得到，王君耀新
奇地摸索着，这个只在电视里看到的东西，用手指好奇地敲了敲屏幕，黑漆漆的，按了几下键盘，什么反应也没有
，怕被自己弄坏了，王君耀还是离开了书房跟了过去。
是个很大的房间。一张大床，一个电视机，一套有点田园风的沙发，衣柜什么的。一切都很整齐。
季风在电视机旁边把弄着什么，窸窸窣窣的，过来一会儿，又让他过去。
王君耀知道他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习惯，但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就没好气地问他：“干嘛？”
季风随意地坐在红木地板上，手拿着一个手柄，另一个递给站在他身边的人，“我买了个‘小霸王游戏机’，可是
我不会玩，你陪我打吧。”
电视上已经进入了游戏，是“魂斗罗”，王君耀在同学家玩过，讶异于这个人的爱好，但孩子心性的他还是很快进
入了状态，像个小师傅一样带着季风闯关。
“跳啊~”“跳跃的按键是哪一个啊？”“你方向走错了”“不是走到这里？”“后面有人，趴下”“让你趴下不
是往回走”之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王君耀意外地发现这个人平时看似很厉害，结果玩游戏还完全是个呆瓜的等
级，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两人玩了一个多小时，在王君耀这个高手的带领下两人闯过了所有的关卡，王君耀兴高采烈地抱着季风欢呼。
傍晚的夕阳余晖照在两人身上。季风看着笑眯眯的王君耀，一下子有些痴了。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开心的样子。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满满的，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王君耀看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发呆，以为他对自己抱着他的行为排斥，急忙松开手道歉：“对不起，老师。我太
激动了。”语气有些失落。随后他看看墙上的时钟，快六点钟了，就站起身来。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
季风没有说话看着窗外，过了几秒钟，才回过头来，说了句：“我送你。”
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两人四周。王君耀看着季风从家里出来以后就一直陷入沉思的模样，貌似很烦恼的样子，还
皱着眉头。
突然地，王君耀叫住了他。“老师~”。季风停了下来，仿佛还在思考中，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王君耀瞪着眼睛看他的样子，牵引着他的心跳不断加速。仿佛不做点什么它就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一样。
“呜”一声小动物似的哀鸣声在安静的里弄里响起。王君耀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做了什么！他愤怒地推着拥紧他
的双臂。
嘴唇被贴合得仿佛没有一丝缝隙，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对方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对方的舌头甚至舔弄着他的
嘴唇，在他呼吸困难，本能地张口之际，就滑了进去。
无论怎么闪躲，舌头总会被对方的缠住，呼吸有些困难，突然，舌头一阵刺痛。季风放开了他。王君耀一把把他推
到在地。
季风瘫倒在地，看着他痴痴地笑了起来。眼神之中有点疯狂。
王君耀被震慑住了。有些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冒出，以至于他只能夺路而逃。
已经完了。季风心里想着。盯着已经消失在街角的人影。慢吞吞地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回家。
从那天之后，两个人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王君耀远远地看到季风就走开。也不再去阳台，两人平日里见到的机会屈指可数。
季风口中讲解着课本内容，偶尔貌似不经意地往角落里瞟几眼，王君耀低头看着书，完全没有看他。
由于历史老师跟他投诉说在讲解文章的时候，发现学生连地理位置都搞不清楚，所以他下课前突击检查，让学生在
印好的空白地图上写上各个省会都市的名称。
王君耀的同桌生病没来上课，他直接拿起课本，照着本子把答案抄写上去。季风看到了，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扯扯
嘴角，没去理会。
天气渐渐地凉了。很快就到了12月份。
季风早上几乎都是掐着秒钟起床的。勉强整理好自己出门。
路上有几个女生讨论着晚上的活动，季风才记起，今天是西方的圣诞节，在这所城市，其实是没有多少意义的，但
年轻人总喜欢找些节日出来玩玩，也学起外国那一套，送礼物什么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有学生来找他。两三个女学生，是高2的吧，他在脑海里搜索着记忆，无法想起她们的名字来。
两个女生先递了卡片放在桌上，又推攘着另一个一脸红云的女孩，催促她快点。季风这才正眼看着那个被推倒自己
面前的学生，模样很清秀。
“什么事？”季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
“老师，圣诞节快乐，这个给你。”她着急地把一个粉红色纸袋包装的东西放到季风手里，就拉着另外两个同学跑
出去了。
季风打开那个纸袋，是一条米白色的围巾。款式很普通，看手工应该是自己织的。他这才明白过来，只是把它和那
些卡片一起收好。
“现在的学生啊，真是早熟啊~”办公室里一个年纪稍大的女教师调侃道。其他几个老师也开始数落起一些学生来
。季风没有参与，只是埋首看书。
突然，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他瞬间僵直了背脊。
“6班那个王君耀，也有好几天没来了吧。”“原本就是个插科打诨的学生，本来以为他最近突然变乖了，作业也
按时交了，不过有交跟没交没差多少。错一大堆。”“大概是前面一段时变我教训过，怕被退学所以装了一阵子，
现在不就装不下去了，打电话过去也找不到人。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和流氓混一起了。”
季风滕地一下站起来，其他人有些被吓到没有说话。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王君耀从门口走进去，那些刚才一起数落
他的老师面上都有些尴尬。
他没说什么，甩了封信丢在他班主任桌上就走了。上面赫然几个大字，“退学申请书”。“什么！王君耀你等等！
怎么突然退学！”
王君耀并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的叫嚷。季风呆了一下，就冲出去了。
拽住楼梯口那个往下走的身影，“为什么突然退学！”“放开我，不用你管！”
两个人拉拉扯扯之间，季风突然被甩开，一下子撞到墙壁上，王君耀趁这个时机就跑下楼去了。
季风揉揉头上的伤口，止住突然的昏眩感，又起身追了过去。
胸口有些闷闷的疼痛，冷风在他大口大口喘气时灌入了身体里，即便如此，季风也不敢放慢脚步，生怕把王君耀跟
丢了。
就这么跑了十几分钟，才看到王君耀从一个小楼梯跑了上去 。终于停下来了，季风弯着腰站在楼梯口休息了十几
秒钟 ，正想追上去，一个老太上前拽着他的衣服，问：“小伙子，找谁啊？要来租房子么？”“我找王君耀，我
是他老师！”季风应付着回答。
“哦~是老师啊，我还以为，上去吧，他在两楼，跟他说，这个月底要准备好东西，免得到时说我不近人情。”老
婆婆抽着烟，走开了。
第六章：和好
楼梯很窄，很暗。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
二楼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门虚掩着。从缝隙里就能看到那个坐在地板上的人。
季风走了进去。白色的帷幕，随风飘洒的冥纸。黑白照片中一脸和蔼可亲的老年妇女。
那个少年漠然地看着窗外，不发一语。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的风扎着皮肤，季风慢慢地走了过去，从背后把那个冰
冷的身躯抱进怀里。
包围上来的身体也是冰冷的，王君耀挣扎了几下，就没再动了。
即便只有一丝丝的温暖，还是让他努力压抑的，已经结冰的泪水融化，一滴一滴落在季风手臂上。他抱紧了怀里的
人。
冬日里太阳早下山，才5点多的天空就已经是一片漆黑。楼道里闪烁的灯光隐隐约约地投进房里。
黑暗中季风只能看见少年白皙的侧脸。此时他已哭累了睡着了。轻轻动了动手臂，身体早已僵硬。
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借着微亮搜索着睡房的方向。把他放到床上想给他盖被子，对方却像有些惊恐般地抱着他的手
臂，看着他微微蹙眉的样子，季风还是选择把他往里推一点，自己也躺上去，盖好被子。
感觉到怀里的人放松之后规律的呼吸，季风就着房间里昏暗的橘色灯光看着这个人的眉眼，倾听他呼吸的频率，手
掌轻拍着他的背。
突然萌生了“就这样一辈子看着他也好”的心情，季风感觉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战战兢兢地轻吻了他干燥的嘴唇
，少年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季风迅速躺回去。
伸手关掉了台灯，黑暗中他看着少年模糊的轮廓，一夜无眠。
“！”的一声在寂静的清晨里响起，季风揉揉摔疼了的后背，头有点疼痛和昏眩，记得他是在早上天微亮的时候才
闭眼休息的。
床上的少年皱紧眉头，眼睛像着火般要把地上的季风烧出两个洞来。
由于昨天没有吃晚饭而饿醒过来的王君耀，就发现自己被抱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而抱他的那个人，竟然是季风。
昨天依稀记得这个人追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在他面前哭了。后来的事情也记不清楚，好像是睡着了。
看他睡得那么安详，嘴角还带着浅笑，自己的一只手竟然还抓着对方的衣襟？！简直就像是一对情侣一样！意识到
这一点的王君耀突然恼怒起来，把季风推下床。
季风尴尬地拍拍身下的尘土，找了张凳子坐下来。在上衣口袋摸索了一阵，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
“为什么要退学？”季风的声音平静低沉。
“你不是看到了吗？”王君耀别过脸没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