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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终点——byFragr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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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天云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甚至一天都没有醒来过一次。所以储辰把照顾单煜的工作交给了暗七,自己一刻都不离开储天云,甚至吃住都在储天云的寝殿中草草了事。

因为睡得不好,加上担心储天云的病情,这些似乎让储辰的头痛越来越严重,有一次被李鹊看了出来,偷偷地在他的茶水里加了些安神的药。

储辰醒来之后没有说什么,似乎还是像以前一样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只是不再喝李鹊端来的任何东西。

李鹊无奈,因为看出安亲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可不想皇上这里还没什么好的动向,那里安亲王却也倒下了。

白天的时候储未时常会过来看看,但是无奈身为太子的他事物实在太多,而皇上现在的模样,似乎也是预兆了他即将即位。

储未来的时候,一般储辰才会休息一会儿来和他坐坐。但是只要储未一走,他便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只能用繁忙来充实他周围的空气。

第二十八章

暗七把单煜扶起来,然后端起一旁的粥,准备开始重复着已经做了很多次的事情。

然而,她却又似乎看到单煜的眼睑动了动,眨眨眼,然后看到单煜没有了动作,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便舀起一匙粥,但是……

“暗七……”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单煜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有些像以前他内伤还没好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单统领?!”暗七惊讶的差点失手将手中的碗丢了出去,“单统领您醒了?!”

单煜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口干的难受,皱皱眉,然后说道:“给我倒一杯水。”

暗七愣愣地把手里的碗放到一旁,应了一声,然后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单煜接过水,喝完之后才说道:“辰呢?”

暗七听着单煜的话,这才后知后觉的喊道:“啊!对了,这么大的事,我应该去告诉主子才是。”

但是她走到一半又回来,“可是主子那日说过,不能去打扰他,任何人任何事。”

单煜闻言皱眉,“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是储朝皇帝一日早朝时吐血晕倒了,因为中毒。所以主子去看看他。”

“中毒?怎么可能,你们在做什么?不是让你们……”暗七虽然说得委婉,但是单煜也明白储辰不可能为了一点小事,而不让任何人打扰他,除非储天云中的毒,已经致命。

“是暗一,他拦着所有人没告诉主子。”暗七说着,“所以主子发了很大的火,但是没有杀了他。”

单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储辰不杀暗一这他当然理解。但是如果现在看来,储天云早晚会死,那么储辰……

“辰在皇宫里已经有几日了?”

“五日……”

单煜眉头又紧了些,已经这么久了吗。那么,是不是储天云也……

“扶我起来。”

听到单煜的话,暗七忙上前将单煜扶起来,然后退出门去,站在门口等着。

单煜穿戴整齐之后,只走了几步就显得脚步有些虚扶,大概是躺的时间太久,需要再休息一会儿。但是他站在原地缓了那么一下就让暗七去将她的马牵过来。

“单统领……”话还没说完,暗七的声音却又咽了回去。“是。”

骑在马上,单煜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只是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翻身下马,单煜忍住疲累的感觉,走向大殿。

“都给本王滚出去!”

单煜的脚步一顿,这是,储辰的声音……

以李鹊为首的太医全部匆忙的跑出来,然后回到了太医院。没有一个人在此逗留,也没有人注意到单煜。

单煜停在门口,然后看到赵可从里面出来。赵可看到单煜一愣,然后走近几步,“单公子?”

点点头,然后他问道:“怎么回

事?王爷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赵可眼神闪烁了一下,倒也没有问单煜怎么会突然醒来,“这倒没什么?就是皇上的病情没多大进展,王爷又是个孝顺的,这才有了些脾气。”

单煜勉强笑了笑,然后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内殿,“赵公公,我跟在王爷身边也有不少年头了,可从来没有多说过些什么。如果我是个话多的,王爷也不能留我,你说是吗?”

赵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单煜,这才说道:“您也莫气,杂家这也是没有法子。跟在皇上身边,若是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会儿怕也不能在这儿陪您说话了不是。”

单煜点头表示理解,“这我也明白,所以还请公公能如实相告。”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小盒,递了过去。

“哟,您看您客气了。”赵可隐蔽的接了去,然后表情略带些常人无法察明的悲戚,“刚刚李院使给皇上诊了诊脉,怕是,挺不过几日了。”

单煜愣了愣神,他没想到,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储天云竟然已经撑不住了,如果储天云死了,或许他会庆幸,但是储辰……

赵可说完便不再言语,站在门口慢慢踱着步。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是任谁也无法猜出,这个跟了景仁帝大半辈子的总管太监,现在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念了些什么。

殿内似无人般寂静,单煜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慢慢后退,然后跨上马,扬起鞭,策马回到了王府。然后让暗七不要去打扰储辰,然后回到刚刚醒来时的那个房间,坐在桌前,一日一日的等着。

储辰坐在床沿,无意识的看着储天云的脸。回想着刚刚的情景。

“父皇怎么样了?”

李鹊额头上似乎冒出了汗,然后他反复的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储天云的手腕上诊脉。最后跪在地上有些颤抖的回话。

“禀王爷,皇上他,皇上他,”李鹊的声音颤抖,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皇上他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说完,他低下头没有去看储辰的脸色。周围的太医闻言也都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毕竟如果皇上毒发生身亡,那么最有可能陪葬的,就是他们这群没有医治好皇上的‘无能’太医。

储辰只觉脑海中空白了那么一瞬,然后他没有刻意掩饰的大吼出声。

“都给本王滚出去。”

最近储天云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储辰就大概能知道,肯定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第一天,储天云醒过一次,但是只说了一句话,便又昏了去,而那一句话,谁也没有听清。

第二日,几位皇子先后都来过,但是储天云却一次也没有醒,只是到了半夜,储天云突然睁开眼,坚持让赵可拟了遗诏。储辰就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第三日,储未抽空过来,正赶上储天云醒来,父子二人聊了许久,储辰依然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第四日,储天云没有醒。

第五日,储辰开始在内殿中踱步。

第六日,储辰烦躁的摔了手中的茶杯。

第七日,第八日……

储辰在一旁让赵可等人搬来的太师椅上睡得朦胧间,突然听到储天云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

“辰儿。”

站起身,储辰转头看向储天云。

储天云正倚在床头,他面色微微泛红,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是储辰能感受的到,他的呼吸很紊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垂首,储辰的手慢慢收紧,如果是这样,那么依照储天云的情况来看,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他将永远的沉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储天云看着储辰低下头,保持沉默。也明白他大概已经知晓自己的状况了,心中却涌上一股不知是何的感觉。他昏睡的时候,总会重复的做一个有些虚幻的梦。梦见自己和储辰,梦见储辰和自己。

和如今的景象何其相似,他躺在床上,而储辰站在床边。

虽然他总是不能听清两个人说的话,可大概,也就是如此吧,父慈子孝,多么让世人艳羡。

可为什么,他总是觉得有一丝异样。每次醒来,他都能最快的看到一旁的储辰,这让他不由舒畅,但是却又舒畅的莫名其妙。或许,这就是父子之情吧。

他这样对自己说。

“辰儿,”他又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储辰抬头,然后说道:“父皇,儿臣去将太子等人请来。”

“不!”突然大声地说话似乎让储天云很难受,他低声咳嗽了两下。

此刻已差不多过了子时,储辰早已打发了赵可等宫人回去,所以倒也没人听得到这里的动静。

储辰眼神闪了闪,然后回过身面向储天云。“是,父皇。”

储天云似乎也意识到刚刚的失态,所以一时间气氛冷清下来。

没多久,储天云面色有些难看,他右手捂着胸口,眉头皱的很紧,像是毒性又开始发作。

储辰抿唇,然后想要去找李鹊前来,却又想起储天云已无多少时间,如果他现在出去,回来之后储天云很有可能已经毒发。所以,一时有些两难。

储天云也看出来,所以他摆摆手,然后拍拍床沿示意他坐下来。

储辰点点头,然后撩起衣摆坐了上去。

储天云的脸色已经开始慢慢变得苍白,这不禁让储辰想起顾云,似乎也是这样,让‘他’亲眼见证着死亡。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内殿里只能听到一重一浅两个呼吸声。储天云呼吸的越来越困难,然后储辰慢慢扶着他躺到床上。

然后储辰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最后

的那一刻。

“父皇,我爱你。”

储天云似乎是想睁大眼,嘴唇也动了一下,但他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然后脸上有着一分淡淡的释然。

“但是,我们的羁绊太深,像一个沟渠般阻在我们之间,让我无法,再爱你。”

看着闭上眼的储天云,储辰慢慢地,吐出嘴里的话。

第二十九章

史书记载,景仁历二十年七月初七夜,帝崩。举国发丧,礼宴嫁娶,俱都延后。先帝曾有诏曰:【1】属纩之后,七日便殡。太子择吉日即位,军国大事,不可停阙,寻常闲务,任之有司。

景仁帝驾崩七日后,便是一个很好的日子。但却与出殡之日相触,所以改日为七月十八。

太子储未与礼官一起,拟好先帝谥号为‘惠’,称惠帝。登基日起,改年号为‘贤’,称景贤帝一年七月十八。

但坊间却似有传言。此帝位应属安亲王储辰,因为先帝驾崩时,只有安亲王在身旁伺候着。所以先帝念其孝,故欲传位于安亲王,但怎奈太子势大。

又有传言,此帝位乃安亲王让与太子储未,因安亲王在先帝面前曾言道‘太子贤人’,故先帝才拟旨传位,新帝年号为‘贤’。

此等言论几日内便已被传得众人皆知,直至有一天被一朝臣奏明皇上,但储未坐在高堂之上,却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给众人一个解释,也没有命谁去抓捕。只是低头看了两眼折子,便将之丢弃一旁。他相信储辰,就如同那年相信着他一样。

昨日的登基大典,可谓奢华至极,但是储辰却全程没有露出一丝笑容。其间跪拜礼时储辰却随着朝臣跪了下去,让包括储未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讶然。

因为先帝曾有旨曰,安亲王储辰可免跪拜礼,可带刀面圣等特权。尽管现在先帝已然仙去,但是无论是储未还是任何人,都无法收回这道旨意。

当时储辰低着头,并没看到储未的神色,所以并不知道,储未耳里心里的,都是储辰的那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储辰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造势,给他这个新帝造势。有了掌握大部分兵权的安亲王辅佐,他这个新帝大半是不会再有些朝臣过多刁难。

而一同跪着的文武百官,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不禁暗自思量。

十二天,储辰一直睡在昭华殿没有回去。一到晚上,他就让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北溟鸠去取酒来,然后一直喝到他睡着为止。

胃症在这十二天里复发了不止一次,可储辰却一次都没有请过太医。或许只有这疼痛才能让他更清楚地知道现在他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

是波涛汹涌,还是一潭死水。

而每次储辰睡着之后,北溟鸠只会将储辰扶到床上,然后倚在床头假寐。储辰从不知道北溟鸠是什么时候吃了饭,什么时候去休息。他现在唯一能注意到的,就是北溟鸠什么时候给他递了酒。

储未在这几天里十分繁忙,但是他给储辰召来的太医都被储辰踢了出去,这让他毫无办法也皱眉叹息。可是其余所有的皇子都已经封王且已有了自己的封地,身边的皇子只剩下了储念

,也就是宁妃所出的十二皇子。

而今日,储未又从百忙中抽出了那么一点的时间过来看一看储辰。可是却被告知储辰早已不在房中。

“你说安亲王去了哪儿?”

宫人跪在地上,“回皇上,王爷是去了湘云殿。”

湘云殿?那不是宁妃殿里吗?储未皱眉,然后挥退宫人,“你下去吧。”

“是,皇上。”

赵可立在储未坐着的皇撵旁,听到宫人的话,眉角动了动,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拂尘。

储未站在原地看了看昭华殿,然后对着赵可点点头。

“起驾湘云殿。”

“宁妃娘娘。”储辰眼神清明的看着那个看似娇小的女人,然后一步一步跨上前去。

齐琳一步一步后退,很快被储辰逼至墙脚,无路可退。小心的抽出袖中的短匕,背在身后摆好姿势。

储辰眯眼,故意略去那一道银白的闪亮,玩味地看着她,嘴角甚至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储念的哭声突然传来,让储辰顿了顿,然后眉头紧蹙。他摩擦着指上的扳指,然后转身走向储念身处的摇床。

瞪大眼,齐琳猛地窜了过去,然后双臂大张,拦在摇床之前,但是很明显的,她在颤抖,幅度很小却剧烈地的颤抖。

储辰没有停住脚步,他还是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声音轻轻地,不易察觉,“为什么?要那么做?”

“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不是你孩子的父亲吗?”声音依旧轻,但却足以让齐琳听清。

齐琳转头看了看孩子,然后转头,可是……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多出了一把银白的短匕,多出了一些痛感。

伤口汩汩的流出血。鲜艳的红,正迫不及待地欢快的流淌,以一个美丽到极点的姿态,缓缓向下流至地上,汇聚成一小片血泊。

张张嘴,可满嘴能感觉到的,只有血的咸腥味道,但她还是依旧坚持着将话说完,“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然后她转身,伸出手想要摸摸孩子。储念还哭着,齐琳眼中闪过心疼,张张嘴,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手颓然的垂落下来,齐琳倒在血泊中,眼睛还紧紧地盯着储念,那是她活着,唯一在乎的人。

储辰看着她,良久,才俯身把摇床里的储念抱起来。晃了晃他,他却奇异的不哭不闹,用晕着水光的眸好奇的看着储辰。

储辰看着他,然后捏住他脆弱的脖颈,那样细那样软,仿佛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发出清脆的‘喀嚓’声,永远的离开这里。

“四弟。”

身后传来储未的声音,储辰把手放下来,轻轻托着他,转过身,“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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