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让石榴跟影子去吧？石榴才是个极品受呀～”
正在电脑前摸着鼠标的史流鸣同学惨遭殃及，悲鸣着喊：“不要啊，我不是受！卡米拉姐姐，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忠诚，昨晚我们才携手相伴，共浴爱河，山盟海誓，说好今天好好过节，甜蜜如糖，这才过了三分之二，你就要把我甩手扔给别人了吗？还是个，浑身长毛和我一样的男人！”
浑身长毛！你以为真的是孙悟空吗？
第二十三章
谁和你一样浑身长毛了……谷风抚额。
石榴穿的倒是一条七分裤，腿上果然茂盛葱茏。
“原来你浑身长毛？给姐姐看看～”卡米拉扑进书房，对瘦小的石榴伸出魔爪。
男女天魔对决开始。
石榴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练个修罗猛男，再也不受欺凌！却不知道他无论练什么，都逃脱不了被欺凌的命运。
谷风喝了一小会茶，提出先出发，日子太好也不知路上堵不堵，万一去得太晚会引人注目，谷风还不想带着所谓“男朋友”扬名四方。
卡米拉从衣柜里捞了半天，捞出一件看起来与谷风服装比较搭的衣服让秦奋换了，说是没有情侣装也要制造情侣装。
换了衣服的秦奋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一些，怪不得都说人靠衣装，穿个背心你就是流氓。
临走前仍挣扎了一番，卡米拉抓着石榴的胳膊抵死不从，就差声泪俱下：“姐今天是石榴的，谁也抢不走。石榴，石榴，不要妄想把我和石榴分散……”
谷风和秦奋皆被黑线缠绕，无法脱身。
“唉，我也不要求你们怎么亲密了，自然点就好，起码要有好朋友的感觉啊！”卡米拉对着他们挥手，“自然点啊，记住，自然点。”
石榴在卡米拉的身后吟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谷风与秦奋走下楼梯渐走渐远，隐约还听到卡米拉那狂喜的尖叫：“啊，石榴，你好变态好YD！”
两人相视一眼，继续埋在黑线里，脚底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想赶紧走出这幢楼。
变态YD这种词，不是骂人才用的吗？卡米拉到底在狂喜个什么劲？还有，石榴在这种时候念了个荆轲刺秦前的易水歌，顶多酸腐了点，又和变态YD有什么关系了？
谷风想不通，迷茫得很。秦奋在脑海里转了几个弯，再凭借与秦莉长期相处的熟悉度，好歹想通了，想通后周身黑线又增加了一些。
谷风欲言又止，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那个，你住在这里，会不会有困扰？”
“困扰太大了……”秦奋扬起头，泪流满面。
公寓楼下没有车棚，夏日午后的阳光把谷风的黑色轿车晒成一个火炉，谷风让秦奋在背阴处等着，自己钻进车里打开空调吹气，让车门敞开着，然后回到秦奋身边站着。
因为是暑假，大学城附近就显得特别安静，有知了在树丛间聒噪地叫着，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还带着点热气。
秦奋侧头看因为炎热而拎着衣服直扇的谷风，问：“要怎么称呼才好？”
谷风穿着立领的灰色POLO衫，领扣一颗都没有系，锁骨敞露。虽然他说没有以前那么瘦了，但也没见长多少肉。
谷风长得并不算帅气，五官平平无奇，还是单眼皮，使眼神看起来微有些凌厉，眉毛和鼻子比较英挺，嘴唇很薄，不过脸型很好，三庭五眼，分割协调。他身材颀长，是个好衣架，但一定不适合传统汉服……
“就叫惯了的影子和风流吧，反正是网上认识的。”谷风想了想说，打断了秦奋的观察。
秦奋收回目光，不知怎的有些尴尬：“差不多不烫了吧？站这也一样热不如去车里吹空调。”
一路上秦奋说了很多话，当教师口才自然不错，又有数份兼职见世面也广，因此两人话题倒也源源不断，从街边的小店到世界的金融，从股市的颓靡到房价的跌宕，从学生的笑话到新出的鬼片，从近日的新闻到看过的球赛，天马行空地发散开来，最后还是回到游戏和生活。
“竞技场和比武都要开了，要停89吗？”秦奋问。
“停，不过我们得另外找队员了，上周吴钩拿了两烈火石，也没见打出专属，看他的样子估计是要打90套了。”
“90兵跟个新嫁郎似的，还不如80的将军帅气。”
“总比罗刹的好啊，红烧小龙虾，我一看到那图就决定坚决不做90套了，就算阴阳幻切JJ也不要90套！新嫁郎是什么？我只听过新嫁娘。”谷风被秦奋的用词搞得囧囧有神，兵叔叔还能受了不成，不过吴钩那把嗓音……
“我以为罗刹那挺符合你的审美……你不是穿一身渔网都穿了那么久么？还有个鬼脸白面具。仙家的才丑，80的简直一天兵天将，哪有半点仙风道骨，90的则跟西伯利亚领主似的，还毛领呢！”
“我那套时装是前妻搭的，没闲钱搞时装啊也就穿着，专属要花一大笔钱，外型总得合格吧！”
“下周头发要一颗打武器，还有一颗给你吧。”
“罗刹的武器也就那样，给你先吧。你是打飞剑还是打球？”
“两把剑多2啊，就是不知道球是什么样，很少见啊。不会是莲花吧？那我宁可2一点。”
“是尸体，尸体好看。”
“尸体？”
“啊，天魔尸体啊，棱形碎片的那个。论坛里有人写了个故事，说仙家和天魔相爱相杀，天魔挂了。仙家收集了天魔的尸体，做成专属一直带在身边，形影不离。”
听到这个充满腐味的故事，秦奋汗颜了：“……虐文啊！你居然看论坛？”
“上次卡米拉和石榴的一日夫妻被人爆在论坛上八卦，你不是给我链接了么。我看了看别的，还挺有意思的。图文视频小说什么的，没想到那群人游戏外的生活还这么丰富。不过攻略写得差强人意，没什么看头。”
“你是职业玩家嘛，见解当然比别人独到。哎，你真是职业玩家？”
“半职业吧，也就多开几个号赚点钱，我习惯赚钱，不习惯被赚走钱罢了。”
于是从赚钱切入，两人的话题又偏离了游戏。
原以为七夕会很堵，不料路上车辆也不多，到酒店的时候才不过五点，没有人五点就开席的。
谷风把车停到阴凉的树荫下，放倒座椅：“早上起得太早，先眯一会，你不介意吧？”
“没事，我看书。”秦奋扬了扬手机，也把座椅往后放了点。
两人就听着轻音乐沉默下去，秦奋看了一会小说，再转头，发现谷风竟然真的睡着了。
阳光从树叶间穿过，斑驳地落在谷风脸上，阴影不匀，却意外地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睡时他的薄唇微微张开，但没有太厚重的呼吸声，胸脯起伏，还有锁骨。
秦奋竟发现这样的谷风很性感，让人羡慕嫉妒恨得牙痒痒。
车里的冷气在嘶嘶地吹着，秦奋仍觉得有些热，打开一瓶矿泉水喝掉，复又埋头看书。
太阳逐渐西斜，车厢里流淌着班得瑞的轻音乐，两个人靠在座椅上，一个睡觉一个看书，竟有一种异常和谐的温馨安宁感。
这种氛围让秦奋的心情都忍不住柔软放松下去。
两人是在6点差一刻的时候进场的，18点18分的婚礼，这个时间进去的人很多，可以看出新郎新娘的社会地位不俗，婚礼布置豪华，与当初谷风举办的简易婚礼不可同日而语。
没有太多熟人，路上遇到新娘的手帕交和谷风打招呼，互相交谈几句，都当秦奋是他们共同的好友，不过是恰好遇上一起进来。
大厅门口有人接待，负责签名事宜，巨幅婚纱海报立在一旁，新郎新娘甜蜜地笑着。
秦奋看了眼海报，呆了呆，觉得有些不对劲，复又仔细看了看。
在他的电脑和U盘里，存着一张三年前的照片，是个女孩子，长得特像娃娃的那种，甜美可爱，和妹妹秦莉完全是相反的风格，那是他喜欢过的人，网恋的对象。
秦奋是很喜欢游戏里那个一起玩的女孩的，操作好，PK强，也懂得怎么不浪费钱地弄装备，不矫情做作。在他的想象里这应该是个有着清爽短发的女孩，眼神凌厉，戴眼镜也没有关系，淡定从容，成熟高雅。拿到照片的一瞬确实有些失望，但那只是外表，也许只是造型师的要求罢了。
也不是没怀疑过她是人妖，可她的图文她的故事她的歌声都曾出现在游戏论坛上，虽不算大腕，也是小有名气。秦奋一直追着看，没有特别喜欢，只因为是她的。
她会把跳上各种台子顶端的截图制作之后发在论坛上，风景优美，可惜只有一人。秦奋也曾苦练过一阵，想与她站在一起看风景，但操作一直不行，老掉下来。
寸阴若梦。
曾那样魂牵梦绕，疯狂地喜欢着游戏里的她并忍不住挖掘她游戏外的一切，哪怕并没有兴趣，哪怕偶有失望。
然而那张脸，如今出现在这海报上。
一样的脸庞，一样的表情，只是眼神和笑容更加地甜蜜柔和！
秦奋脑海里“轰”地一声炸了开来。
第二十四章
谷风先签了名，往厅里走去，秦奋看着那血红的签名簿，鬼使神差地签了“风流云散”四个字，那是他以前用过的游戏ID。
谷风回头，发现秦奋没有跟过来，觉得奇怪，天命风流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不会真碰到什么不得了的熟人了吧。于是回身去拉他的胳膊，并问：“怎么了？”
恰巧安如梦携着新郎的手走过来，带着甜美的笑容：“风儿你来啦，今天太忙了估计都顾不上你们，里面坐吧。”
秦奋看着她。
虽然，近在咫尺。
却也，不过如此。
微微叹了口气，除了那些放不下的回忆和执念，他对眼前的人倒没有半分兴趣。
往事如云烟，随风而飘散。
正忧伤地感叹往昔时，却听谷风在一旁说：“如梦，恭喜你了。给你介绍下，我的……家属。”
安如梦笑容一滞，看向谷风拉住的那个青年男子，囧然。
这就是他电话里说要带的家属？男的？
都说人遇到情伤容易转变性向，这居然是真的……
“额，那也要恭喜你……你们。”安如梦囧囧有神地笑着。
“呵呵，”谷风傻兮兮地回笑，像是很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我们认识半年多了，一直没机会介绍给你。他……呃，我们是网上认识的。”
谷风戳了戳秦奋，秦奋回过神来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风流，常听影子提起你，你能改嫁真是太好了！”
安如梦彻底囧住了，她身边的新郎已经石化到快要风化了……
“来，红包给你，呵呵，我们自己去坐了，你们忙你们忙。”谷风把红包递到安如梦手里，拖着秦奋走了。
安如梦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左右瞧瞧有没有人听到这段神奇的八卦，与新郎一起确认刚才与谷风谈话时没有别人经过的痕迹才放心地拍了拍胸口，抽搐着嘴角去迎接别的客人了。
婚礼是很普通的中西合璧式，没有电视上演的那样庄重严肃，也没有人突然冒出来抢亲或者阻止，仍然是请父母上台戳泪点，不搞个声泪俱下不罢休。
谷风撇撇嘴，老是这一套，俗不俗，当演韩剧哪？
什么时候上菜啊劳资去修车中午饭都没吃饿着呢！
黑灯瞎火地真不方便，谷风本想夹片冷盘牛肉，却不小心夹成了白斩鸡肉。不会吃除了肯德基之外的鸡怎么办？想了想，丢到秦奋碗里。
秦奋正看着台上的司仪上蹿下跳地调戏着新娘新郎呢，面前的瓷碗冷不丁被眷顾了一下，侧头看谷风又重新夹了片牛肉吃得正香，忍不住黑线了。
秦奋靠过去一些，低声问：“你……不难过？”
“咦？”谷风被问住了。
好像是不怎么难过，原以为自己爱惨了安如梦，会深爱上一辈子，她的离开会让他痛不欲生，毕竟这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人。但似乎，并没有这些强烈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
“呃，习惯了吧。”谷风也挪得离秦奋进了点，贴近他的耳朵避免谈话被别人听见，“她一直都这样，以前读书时就男友不断，失恋了就来找我，再恋了又把我甩一边。没想到婚姻也这样。”
“敢情你就是一备胎啊。”秦奋伸手揉了揉被吹得有点发烫的耳朵，笑，“那你想她什么时候再离婚找你？”
“打住，这可是人家的婚礼，说点吉利的啊。再说了，做了十几年备胎，换来换去的，早给蹂躏坏了，这回怎么说也要光荣下岗。”
“嗬，还真放得下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你们玩在一起后，就觉得没那么喜欢安如梦了，回想以前，全特么是执着罢了，只是情长，也不见得真有多爱。”
“是啊。”听谷风讲出都是执着这几个字，秦奋心中微微触动。放不下的，也许真的只是自己那些美好的回忆，又哪里真是因为喜欢呢？时间能冲淡和改变一切。现实之间尚且如此，又何况网络。
“诶我说，我怎么觉得安如梦结婚你比我还难过呢？瞧你那忧伤的眼神。”谷风打趣道，“嘿，30多了还没老婆，触景伤情了吧？放心吧，有我陪着你呢！哥是过来人，告诉你，婚姻家庭老婆孩子都没什么好的，还不如一个人自在。”
秦奋用哀伤且夸张的语气说：“结不了婚谈个恋爱也行啊，不然这寂寞如雪的人生，多么地空虚寂寞冷啊。我空有温暖的胸膛，却温暖不了那些在寒冷中瑟瑟发抖的妹子们！”
“点点点，有的有的，会有的。”谷风拍了拍秦奋的肩膀，做安慰状。
“点点点是什么？”
“呃，就是我常打的那个句号句号句号，表示无语。”
“我了个去，无语你都能用语言来表达啊！你不会每次打的时候嘴里也都说出来吧？”
“呃，有时候会的。”
要不是记得这是公共场合还有好多陌生人，秦奋早就噗哧一声喷了。
台上的安如梦不小心眼光扫到谷风这一桌，看到他和他家属亲密地靠在一起互咬耳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哆嗦了一下。
再相爱也不用这样吧！大庭广众地注意影响啊！
虽然如今宅腐基三分天下，世界大同背背当道，但是安如梦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同志！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前夫！
半年就发展成这样了，这世界是怎么了喂！咦？半年？半年？！！！
娇美的新娘就这样在自己的婚礼上分心忧郁了……
吃完喜酒，谷风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爱安如梦了，这么多年来自发自愿去当备胎的悲惨人生终于要结束了。至于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了，早已不在谷风的思考范围。
秦奋就比较郁闷，他还沉浸在寸阴若梦就是安如梦并且今天结婚了这个事实中不可自拔。
认识疾风无影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多年来都快被埋藏尘封的心思一次又一次地被挖出来启封掉重见天日。
再看看身边这个哼着小曲开着车笑得没心没肺的家伙，怎么就特别不爽特别想咬他一口呢？最好能咬到他嗷嗷叫为止！
今天结婚的是你前妻啊，前妻啊兄弟！个把月前你还在剑南李花林的屋顶上满脸忧伤地看月亮想心事诉说情伤死去活来肝肠寸断把我的悲痛往事也一起骗出来了啊！可现在怎么就不见你有一点儿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