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肚子里的饥肠辘辘。
不过这样有一餐没一餐拿野草当饭吃的日子佟日礼的精神上忍得了身体却开始抗议了。
从宫门到金銮殿穿着官袍不论春夏秋冬顶着还没有下山的月亮或是刚刚升起的太阳走过几年的路在佟日礼看来也渐渐开始吃不消。
只能靠在一处柱子旁冒着汗珠气喘吁吁。
佟大人您没事吧？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耳边问着。
佟日礼定了定神两个小太监站在他面前却被他摇晃的视线给晃成了几个。
没事。佟日礼摆摆手。
佟大人您的脸色好差您不舒服吗？其中一个年长的小太监过来搀了佟日礼一把对跟着他的同伴说道：你去给佟大人倒杯水来。
另一个小太监伶俐地跑开。
不用了本官还要赶着去早朝。
说着佟日礼就要挣脱小太监的搀扶。
佟大人让小的搀你一把到前门那里小的就不送了这样走起来也快些。
那就麻烦公公了。佟日礼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确实很不舒服两眼都直冒黑。要是跌在路上误了早朝可就麻烦了。
等小太监扶着佟日礼到了前门那里金銮殿已经遥遥在望了这时另一个小太监已经把水给取了来。
佟大人您先喝一口喘喘气。
劳烦两位了。一饮而尽后告辞的佟日礼没有看到他非常感谢的那两个小太监平和热心的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第八章
工部尚书佟日礼在金銮殿上晕倒了。
莫不是被皇上斥责了？
皇上又不是没骂过？佟大人哪一次要死要活要晕了？肯定不是这个原因而且佟大人晕倒的时候皇上根本没说话。
难道是咱皇上天威震慑佟大人看了一眼就顶不住的晕了？
一个宁愿建难民居宁愿修无名烈士园宁愿让工部无事可做也敢不给皇上修园子修跑马场的人他还会这么怕皇上吗？
那是为什么晕了？
这个原因恐怕只有太医诊过之后才知道吧。
御书房在金銮殿的旁边为了避免皇帝沉迷于后宫荒废朝政早早就从后宫剥离了开来不算后宫之内。
而佟日礼进御书房的次数很多却第一次是横着进去。
一直以来朝臣看他那撩虎毛的大无畏猜想着他总有一天会真的惹怒皇上被皇上责罚横着从御书房抬出来。
那这横着进去算什么呢？
幸好不在后宫的范围里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毕竟对外的借口可是佟尚书为了国事而劳累病倒了把他抬进来让太医就近诊治这是皇上体恤。
但要是朝臣知道佟日礼躺的居然是皇上用来休息的东暖阁恐怕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黄太医被急忙召来看见躺在睡榻上的佟日礼身上盖着皇上的毯子而皇上则坐在一旁一脸平常时也小小地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收敛住神色把起脉来。
一刻钟之后黄太医收回手向皇甫觉回复：佟大人并无大碍只是最近劳累又三餐不定体虚了点。
是饿出来的吧？皇甫觉嗤笑什么体虚饿晕就饿晕说的那么好听做什么。
是。
大家都明白的东西皇上非要点明那他也没办法。
看他这个样子是饿了几天了？朝廷大员饿晕在金銮殿上真是丢脸丢他一国之君的脸！
看佟大人的脉象佟大人应该是十多天都不止了。
黄太医同情地看看佟日礼削瘦的下巴他就是一个小小太医也没混的比佟大人惨虽然君心难测后宫的主子们娇气难缠可是小心谨慎的话平日里的各种赏赐还是很多的。
可是据说这位佟大人为官正直却没有被皇上赏过一次这一次还不知道哪里惹到皇上连仅有的几百石俸禄都没有了。
穷成这样饿成这样确实很惨。
顽固！皇甫觉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耐地冲黄太医挥挥手：下去开药方吧！
微臣告退。
佟日礼晕了而工部每天都要批的折子不能怠慢都尽数堆到了皇上的御案上。
既然这么有骨气为什么不批完折子再晕？
皇甫觉坐在一堆折子中间恶意地想。
不过晕了也好最好晕个两三天。
万全让他们把那些修林子修园子的折子都给朕呈上来朕替佟日礼批了。
唔？皇上？真的要呈吗？万全不确定地看着皇上他现在怀疑皇上饿晕佟大人不是为了跑马场的事情说不定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当然要呈！难道朕还没有佟日礼有资格？
当然不是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如何谁都不能阻止可是奴才想皇上还是先看看工部刚刚呈上来的一份折子为好。
什么折子？皇甫觉的厉眼朝万全一扫。
皇上看了就知道了。
皇甫觉看了看完之后立刻火冒三丈差点冲到东暖阁把佟日礼给掐死。
这个该死的佟日礼！
已经走到东暖阁门口的皇甫觉还是被万全给拦下来了。
皇上！皇上！您息怒。佟大人抱病中都这么尽心尽力为国事操劳您就是心疼佟大人也别对佟大人发火呀。再说晕的人事不知的佟大人就是天雷阵阵也听不到。
朕心疼他！被万全故意误解了行为的皇甫觉对着万全扯开冷笑：朕不心疼他！朕现在只想掐死他！
皇上英明神武光明磊落不会对一个动弹不得的病人下手的皇上您可要三思。
万全这句话你应该拿着来劝劝佟日礼在违抗朕时请他三思六思九思。
万全还是拦着皇甫觉生怕他一个冲动就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来。
而一旁的小太监早就被皇甫觉那浑身震慑的怒气吓的跪倒在地托在手里的托盘也摔了。
清脆的一声响将皇甫觉的注意引了过去。
看到皇甫觉的眼睛瞪着他盛满了愤怒小太监吓的赶紧请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你那碗里盛的是什么？皇甫觉问道虽然已经隐隐猜到。
是。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回道：是给佟大人的粥皇上恕罪奴才马上去盛一碗！
不用了。想起佟日礼的可恶之处皇甫觉吩咐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朕的奴才很忙也没有空服侍咱们的佟大人。
说着摔袖而去。
见皇上走了小太监才抬起头来偷偷问还在那里的万全：万公公？谁都知道佟大人是饿晕的难道真的不给佟大人吃东西吗？
坐拥天下的皇上不会吝啬到这个地步吧？
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万全抹抹脸上的汗真是吓死他了为了不让皇上以后后悔他这个奴才做的容易吗？
你偷偷给佟大人喂点别让皇上看见就是了机灵点。谁让皇上是个死要面子的主。
是万公公。
第九章
一曲《花月夜》正优美婉约飘扬在夏柳依依的庭院里诉说缠绵悱恻。
那个佟日礼知道自己会饿晕也不求饶！
霓裳舞衣柔美动人倾泄一地繁华。
知道自己会饿晕就算了居然还先下手为强把工部所有的人都给派出去了让他就是想找人修园子修行宫也没人可用！
美人如玉声如仙曲顾盼神飞的眼眸能让人迷了魂酥了骨。
那个佟日礼真是可恶至极！想起临走前自己不让小太监照顾他皇甫觉对自己说那是应该的比起佟日礼派走了工部所有人不为他这个皇上所用他的奴才也不必给佟日礼用！
皇甫觉坐在那里虽然外人看来他是正望着美丽绝色的宗婕妤享受着无人可及的美人其实不知已经神游到了哪里。
皇上臣妾唱的不好吗？怎么皇上脸上都没有笑意？一曲罢了宗婕妤倚到皇甫觉身边似是委屈地娇嗔。难道是皇上不愿意看到臣妾？
怎么会呢？回过神来的皇甫觉环住她的腰将她抱到怀里：朕只是在想宗婕妤的那处行园是修不成了朕得换个来补偿给爱妃才是。
随口说到了宗婕妤的行园本是安抚之意却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令人着恼的佟日礼软玉温香在怀里这下也不受用了。
只要皇上想着臣妾臣妾就知足了。倚在皇甫觉怀里的宗婕妤并没有看到皇上那突然像吃了苍蝇一样的僵硬表情。只是皇上不是臣妾挑拨而是那佟大人连皇上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自古可没有这样不听君令的大臣呢！
听不到皇上的回应宗婕妤揣测着自己的这番话并没有激怒到皇甫觉又接着说道：听说那佟大人和皇上曾经师承一位太傅大人所以皇上这才对佟大人多有包容吧？
皇上真是念及旧情真正仁德之君实乃朝廷百姓之福。
瞧爱妃这张嘴甜的是吃了了吧。皇甫觉故作轻佻地去吻宗婕妤朕要看看你到底是吃了什么。
皇上您好坏！
嬉闹间谁也没有看到他俊朗威严的笑容下那丝毫没有波动的眼底。
半推半就宗婕妤还是被皇甫觉吻了个正着待皇甫觉退开宗婕妤已经是娇喘吁吁面带红晕更添了一股的美艳。
宗婕妤接旨。
宗婕妤欣欣然跪下那低垂的杏眼里将一丝丝欣喜掩在其中。
宗婕妤才德兼备深得朕意进封为正三品贵嫔封号艳入主长薇宫秋凉殿。
臣妾谢皇上恩典。
院子里的奴才们也都跪了一地替主子谢恩。
爱妃朕还有事不能陪你了等朕空了再来看你。皇甫觉将已经变成贵嫔的宗婕妤扶起。
臣妾送皇上。
走出院子的皇甫觉正迎上往这里来的万全这时他的脸上已经笑容全无布满严霜。
知他甚深的万全赶紧递上袖中干净的手帕皇甫觉抹去薄唇边沾到的胭脂香气一个扬手手帕被丢到了一旁的深湖里。
万全你说朕的这个旨意会不会很有趣？看着路上的繁花还有绿意皇甫觉的嘴角终于牵起不怀好意的笑。
皇上英明奴才不敢揣测。
后宫中的女人还是把目光放在后宫上才对是不是？
缓缓的低笑声与后宫中因为册封宗婕妤的旨意而一同漾开激起暗涌无数。
第十章
等到皇甫觉回到御书房就听见东暖阁佟日礼正和御书房里的小太监们拉拉扯扯。
佟大人您还是接着休息吧。
佟大人您别走呀要是皇上回来了我们不好交待。
佟大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没说要治您什么罪呀您别跪您别跪！
佟大人不要为难小的们吧要不小的们给您跪下您起来吧！
佟大人
这是怎么了？皇甫觉大步踏了进来见佟日礼和一群小太监在那里乱成一团立刻黑着个脸。
参见皇上。东暖阁里的众人纷纷跪了下来。
佟日礼。皇甫觉的眼睛只盯着那个跪在小太监中的人青色的官袍在一群小太监紫色的衣服中非常显眼莫不是工部尚书当久了看多了拆房子现在连朕的御书房都想拆了？
臣不敢。休息了一觉之后佟日礼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精神却好了很多：臣殿前失仪请皇上治罪。
失仪？你失仪的地方多着呢！
都下去吧。挥退一干小太监皇甫觉坐到椅子上看着折着整齐的毯子放在睡榻上缓缓笑了：殿前失仪和这个比起来不算什么。
皇甫觉拿起那还有余温的毯子圣上专用的毯子上淡淡的皇家金黄甚至还绣着盘龙图案。
不知佟日礼睁眼看到这毯子盖在身上时有没有吓得想立刻晕过去。
不过看佟日礼那么古板无趣的样子最多是马上起身把毯子折好然后自称失仪越矩然后任他打杀。
佟日礼也看见了那条刚刚还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
请皇上降罪。
面对可以斩首甚至抄家灭九族的重罪还是面不改色眼里不兴任何波澜。
佟日礼的这幅样子看在皇甫觉的眼里无比气闷。
朕就不降罪了这罪可大可小若真是诛佟大人的九族朕恐怕都要受连累吧。皇甫觉将毯子丢到一边。
而佟日礼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皇上怎么就算在了他的九族里了？
要不是今天宗嫔说佟大人和朕是师承一个太傅那朕真是忘了。
佟日礼只是静静听着。
原来佟大人和我曾有那么亲近的关系。皇甫觉带着笑意开口比任何时候都和颜悦色也许是因为知道佟日礼和自己新的关系：佟大人还记得朕当初在太傅那里的一些事情吗？
臣不太记得了。
说。
佟日礼那难得有些闪烁的眼睛让皇甫觉顿时起了兴致。
莫非那些记忆很有趣不能？为什么他就没记住呢？
看来佟日礼那无数次气到他的好记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第十一章
被赶出来了。
御书房外面是一个广场佟日礼站在那里天色已暗宫门已经严他若是要出去恐怕得皇上下令由太监公公带了。
只是他又惹到皇上不悦了这一次不是哄出来而是皇上直接拎住他的领子亲自把他扔了出门。
是人总要颜面他家书香门第世代为官为了不也是那代代相传的清廉名节那祖宗留下的好名声不被玷污？
皇上贵为天子要名留青史那更是要脸面的吧。
想到这里佟日礼叹息出声为自己的呆板愚笨既然知道是这样为什么皇上刚刚在问的时候他要答出那样的话来。
就是实话损了皇上的颜面那也是不受听的。
可是他也没办法谁让皇上那么想听非逼着他说？
他不会说谎不就只得老实承认他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和皇上幼年同学的记忆只有皇上偷懒没有默书被太傅打了板子。
佟日礼觉得这可能让皇上失了面子。
要是皇上知道他现在突然记起皇上当年装纨绔子弟当街调戏民女被一武林人给打了顶着一双黑眼眶躲房里几天没出门估计会被他灭口。
想到这里佟日礼拍拍自己的胸口。
幸好皇上的动作快在他开口说出更不中听的话时就把他扔了出来。
不然这会他就不在御书房门前了指不定就在哪乱坟岗。
在御书房前的广场上站到了月亮升起还没有人从御书房里出来就连多次帮过他的万公公也不见人影。
皇上这一次肯定气的不轻。
那他该怎么办？
不能在这里这么耽误下去佟日礼试探着往出去的门口那里走。
还没到跟前已经被御林军给拦住。
佟大人请您退回去不要让在下为难。面无表情的御林军再加上明晃晃的盔甲刀剑威慑力十足佟日礼只能叹气着退了一步开始商量：你们看皇上已经把本官轰出来了本官也面完圣应该回家了。
两个御林军侍卫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佟大人退回去。
佟日礼只能退了几步不让御林军侍卫为难。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里实在很委屈。
又站了一炷香的时间月亮都已经挂上枝头佟日礼终于呆不住了。
他试探着往御书房这边走脚步缓缓的眼睛看着站在御书房门口的那四个御林军侍卫一副若有风吹草动立马就后退不让他们添麻烦的样子。
二十步。
十五步。
八步。
三步。
一步。
最后终于到了御书房的门前那四个御林军只是一直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无论是阻止还是欢迎。
期间就是一只蚊子在他们面前飞过也没有看到他们伸手赶一赶。
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佟日礼低声问道：皇上臣可以走了吧？如果可以就让这些御林军放行哪！
皇上？
今晚你就老老实实在外面思过想明白了再进来！门里皇甫觉怒气未消。
那皇上您先把臣的折子给臣那些不批要晚了。佟日礼不觉得皇上现在能顾着他的折子皇上能批完自己该批的他就应该偷笑。
里面顿时鸦雀无声连皇甫觉的愤怒声都听不到了。
皇上？佟日礼试探地推推门。
门开了佟日礼也给一只大手突然拉进去。
第十二章
御书房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即使是被一把拉进来摔到地上也不怎么疼。
可是佟日礼认为自己摔倒的样子肯定很难看因为他瞧见万公公那个从小在皇上身边伺候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的万公公居然对着他出现了浅笑之外的表情。
能让万公公把几十年都挂在脸上的笑都给破了那他这摔的肯定比万公公这几十年来看过的笑话都要好笑吧。
佟日礼！
佟日礼这才发现他的名字居然可以被别人叫的这么杀气腾腾他记得父亲把自己取这个名字是要自己日日知礼一生有礼。
臣在！他赶紧在地上跪好。
不要逼朕亲自用龙泉剑解决了你！皇甫觉咬牙道。
佟日礼闻言不抬头看了看皇甫觉又把头低了下去：皇上龙泉剑在雯公主出嫁的时候您已经赐给雯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