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佟日礼愧对的人员名单里又出现一位新的受害者。
过两天就是季度总结汇报了吧有人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要是那一天皇上还是阴晴不定的话那么连累的大臣恐怕就不是一位两位的增长了。
不能让皇上生气了。
虽然他还是很心疼安王送给他的笔墨纸砚。
佟日礼叹了口气将万公公前天塞给他的那个盒子再打开来。
那是一篇《西山夜雨》一篇很冷清的文没有历代来文人骚客的追捧更不是什么大家所作却是佟日礼最爱的一篇。
水天涟漪时共话西山雨。
日礼你知道父亲为什么给你取这样的名字吗？咱们佟家世代为官刚正不阿你一定要谨记。父亲当年的威严仿佛是历历在目。
读圣贤书当然是要做圣贤们做过的事不指望能与圣贤匹敌但是也应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造福天下百姓！
你姓佟！你应该做什么事那些是虚无缥缈毫无担当的躲避行为！你这写的是什么字？都是些失意落魄的文人一无所成的笑话玩意！丢尽了我们佟家的脸面。你给我跪在祠堂里好好想清楚！
于是那一篇《西山夜雨》被深深埋葬在那一天的训斥里。
梦里才能偶尔回想的无比恣意洒脱皇上居然知道
佟日礼不得不承认刚刚皇上已经触到了他内心很深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即使答应了皇上有了那么一个看似荒谬的约定其实心里仍有抵触所以才那么触怒皇上他巴不得被皇上拖出去斩了一了百了主动撕了那份约定可是
那一晚书房的烛火亮了许
久。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个是什么？眸子不悦的一扬捧着衣服的小太监已经砰的跪到了地上。
妈呀！万公公只是离开了一小会而已皇上立刻就找不痛快了！
挨了板子的小梁子小李子我马上就要去陪你们了！
这个黄颜色怎么这么难看换一个！
侍衣太监想哭了这个是龙袍这个黄色不要看他哪里去找好看的？
皇上想打他板子就直说这个理由比直接打板子还让人难以接受。
下去下去！也许知道小太监很冤枉皇甫觉不耐的挥手一阵轻轻脚步声不是离开居然向他靠了过来一件衣服披上来。
朕不是说了话顿住有些冷酷的神情挂在那里惊讶喜悦在眼睛里闪过之后就变成平静无波。你怎么在这儿？
臣。佟日礼微微低了低头把衣服披到只穿了一件亵衣的皇甫觉肩上：臣来给皇上请罪。昨晚他想了很多皇上写上一篇《西山夜雨》那是出于什么动机是否只是巧合可是他更愿意相信是皇上的有意为之。
不可否认他确实被那一篇词给震动了他检讨不该惹皇上生气虽然他还是觉得皇上也应该把安王的东西还给他。
这里是御书房的东暖阁皇甫觉就是处理完公事在这里睡了一觉穿着亵衣微微露出瘦削却结实的胸膛饶让已经相亲过那么多次的佟日礼忍住不自在的瞥过眼。
你不是觉得自己没错吗？还有些不舒服的皇甫觉没有注意到佟日礼那个不自然的躲避动作。
佟日礼张了张嘴突然想起临进来时万公公的千拜托万拜托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皇上您还是把衣服穿上去吧。
皇甫觉听了这话知道佟日礼有些回避这个问题长臂一张站在那里。
臣马上去叫人。
你不是人？他今天就站在那里等着佟日礼穿看谁敢过来。
事实证明御书房里的小太监们还是很机灵的个个跑的远远的将这个任务丢到了佟日礼身上。
那请恕臣愚钝了。佟日礼行了个礼就拿着衣服往皇甫觉的身上套虽然给自己穿过无数次衣服但是伺候别人还是这头一回而且还是这位根本不缺人伺候的皇上。
佟日礼的伺候动作是很生疏的他不知道皇甫觉暗地里迁就了他多少。
抬手转身到最后一次扣扣子时皇甫觉站在那里不动了。
笑话！要是这个都需要他帮忙的话那这个扣子还指望他自己扣不成？
站在皇甫觉面前的佟日礼手里拿着那扣子正对着自己的脸头顶上都可以
感受到皇甫觉的呼吸撩过他的头发。
这扣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越紧张越出错在顺利扣完第一个扣子之后佟日礼在第二个上面徘徊不前。
那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小圆扣就是进不去那个小小的缝隙。
皇甫觉也不催他就是这个悠闲的看着仿佛佟日礼正较劲的不是他的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细汗从额头上冒出佟日礼又近前一步远远看去像是幽静的房间里瘦弱如竹的清秀男子正靠在高大男子的胸膛上。
佟大人还不行吗？
佟日礼手一滑好不容易扣进去的又滑了出来前功尽弃。
他不怀好气用不满的眼睛瞄了皇甫觉一眼似乎在申诉他故意打扰了他。
那没有君臣之分包涵情绪的一眼意外取阅了皇甫觉。
来看着像这样。皇甫觉终于不袖手旁观了那笨拙的手法要是任他一个人在那里鼓捣的话皇甫觉怕他是不是要用上一天的时间因为等夜里了睡觉了那也不用穿了。
只见他覆住佟日礼的手背感觉手心里一阵熟悉的滑腻温热还有战栗还是牢牢抓住牢牢盯着佟日礼手把手的教他怎么扣这个繁复的扣子。
难缠的扣子在皇甫觉加入后变得格外听话很快就全部解决。
佟日礼这才后知后觉的把手缩了回来这扣子跟主人的时间长了连脾气都一样喜欢找茬！
佟日礼你不是说要给朕赔罪吗？准备怎么赔呢！
被变相安抚到的人开始乐呵呵带着佟日礼往外走留下几个松了口气的小太监窃窃私语。
你有没看到？
你是说那个吗？
皇上的扣子被佟大人扣串了。
我们会不会被迁怒？
皇上应该舍不得罚佟大人吧！
可皇上舍得罚我们呀！
好可怜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其实佟日礼用来赔罪的东西很简单虽然这也是他花了一晚上的心思想出来的而且呈到皇上面前时他非常忐忑为那些大臣的脑袋和在季度总结之后能不能保全忐忑。
也许真是因为他不知道送什么才花了一个晚上到头来还送了这么简单。
当皇甫觉打开那个盒子拿出那薄薄的纸时佟日礼也觉得自己道歉的诚意真是不多他真的尽力了只希望万公公不要再用那么无力的眼神看着他了。
这是皇甫觉偏头看站在身边的那个人：礼尚往来吗？
他送了佟日礼一副字佟日礼就送一副给他？
我没有送字画给别人的习惯。除了父亲和恩师还真没有谁收到过他写的字。安王？那个情分确实够了可是如果应那个人的要求送了几次可每次的下场都是被折成纸船请水龙王欣赏了的话那么没有人会认为自己送给对方的是礼物。
没有送给别人的习惯送给了他那他是自己人的范围里吗？
皇甫觉不妄自菲薄但是也想当然的认为佟日礼把他排除在外人之内。
那关系总会比外人亲近。
因为皇甫觉都认清了如果他和佟日礼之间的距离有一百步那么只要佟日礼一个点头就好剩下的一百步他来走。
所以第一句话佟日礼就阴差阳错讨好到了皇甫觉因为那话透着亲近当看清那上面写的是《圣主训》时也没有影响到皇甫觉的好心情。
佟日礼你觉得朕现在已经达到了《圣主训》里的几成？
七成磨磨蹭蹭佟日礼给了皇甫觉一个非常高的评价。
哦？那是哪？
皇甫觉的话被突然闯进来的万全给打断了。
皇上皇上！
什么事？收起笑容皇甫觉又变成那个朝堂上莫测的君王。
万全顿了顿站稳了没有了刚才的失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该用早膳了！
皇甫觉的眼蓦地眯起敛起笑容却收起手里的东西叫上佟日礼就往饭厅走。
佟大人。眼看餐桌渐进皇甫觉突然开口：是七成未达到吧！不然那万全怎么会那么惊慌的冲进来用那么不入流的借口。
原以为此事揭过的佟日礼脚下一顿踉跄！
摔了！
前面的皇甫觉眼疾手快就接住了入怀的美人抱个正着微敛的表情看不出怒喜。
佟大人。那有力的手指直接划上佟日礼的脸逼近：你该多晒晒太阳了。
风马牛不相及。
这是佟日礼当时心里唯
一的念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佟大人这个给你！一个小太监将一份纸条塞到佟日礼手里转身就没了踪影。
留下佟日礼站在宫门口对着那小纸块有些愣愣的正准备打开万全的第一徒弟小三子已经迎了过来。
佟大人您可来了。小三子凑到佟日礼耳边还不忘将佟日礼往宫门里带：皇上早就等着了！
我
佟大人您有事情汇报吧？那咱就别耽误了！
不不是！小三子公公
佟大人您这是要折杀奴才您叫我小三子就好了！
等佟日礼发现这小三子堵话的功夫是一等一大半天他一句想要说的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全程就光听小三子那一张嘴在那里嘚吧时他已经被拽到了御书房直接进了门。
佟日礼你来了？皇甫觉从那一大堆的折子里抬起头。
皇上。佟日礼连忙站直了给皇甫觉行礼。
过来朕看看。皇甫觉一个招手等佟日礼走近了那眉也皱起了你那脸色怎么那么差？
工部总结熬了点夜。
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早就知道佟日礼为何脸色这么差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小三子趁着佟日礼路过宫门的时候逮人的皇甫觉这个时候假意嗔怒的还挺自然。
在家熬了一夜居然还这么准时去工部报道难道工部除了他一个都死了吗？
他如今越发觉得佟日礼是他的不好好照顾自己就是糟蹋他的东西还是顶顶心爱千金都不换的那一个。
这时万全带着小太监将一壶壶的东西端上来。皇甫觉一看见就满脸嫌恶：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朕整天喝都腻死了！佟日礼你解决了。
被骂的万全一见到佟日礼就知道这大人来的真巧了被皇甫觉这么一骂他立马就知道皇甫觉的心思不就是看佟大人憔悴了心疼的要给佟大人补补又抹不开面子直接说呗。
于是万全一副请罪的样子然后和主子站到一条战线上去了。
大人要不您来喝点？
不行这是给皇上补身子的！他当然记得皇甫觉那胸口的一刀想起那一刀当然也想起给了皇上一刀的安王殿下他也不知道安王如今怎么样了这些天正赶上季度总结他忙的脱不开身刚才那个小太监不会是安王的人吧。
佟日礼想着下意识去看手里攥着的小纸条却发现小纸条没了。
佟大人您帮帮忙！
？偷偷在地上寻找纸条的佟日礼随便应了一声就听见万全在那里千感谢万感谢。
他刚刚答应什么了吗？
佟日礼
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吃下去了吗？
嗯御膳房炖的都吃下去了。万全想起佟日礼那吃美食有如受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那一碗也是？
眼神交汇万全心知肚明的点点头。
皇甫觉起身往东暖阁走果然看见小太监们收拾着东西退了出去而佟日礼已经坐在椅子上晕晕欲睡还没批完的折子堆在一旁。
即使皇甫觉进来他也只是撩撩眼看看又垂下眼皮打着瞌睡神智已经开始打结。
这是一晚上没睡觉？他不满的低吼他那一碗宁神安睡的汤水可达不到这么显着的效果肯定是佟日礼回话的时候打了折扣不会才离了他眼皮底下几夜就都熬夜撑着吧。
即使这么说他还是小心的把佟日礼从椅子上抱起来避免他直接滑到地上的惨剧放到盖上被子。
佟日礼睡思昏沉迷糊中眼前似乎映上了皇甫觉很是不高兴的脸可是腰上支撑的力道却极是温柔。
似真似假如梦如幻他已是分不清。
这些时日以来他与皇甫觉之间那更像是君臣的简单相处却是渐渐的让他安心、放心。
若说皇甫觉是故意想来是为何佟日礼倒觉得那是温水煮青蛙。
成果如何？
自己心安的呆在锅里。
思绪渐乱而佟日礼自觉这水温暂时无害倒也是卸下心房埋头睡去。
喃喃着他是佟家的子嗣大盛的子民一生忠义。
他不能走除非已不能留。
这边将人置在被中的皇甫觉有力的手指划过那眼底的青色时小心翼翼怕碰碎了什么。
饶是这样也惊扰到了佟日礼惹得他皱皱眉偏了偏头远离皇甫觉的手指。
原来这就是疼人的感觉。
爱一个人要懂得去了解他尊重他理解他还要支持他所作的当然除了佟日礼想要主动逃离他。
把他放在心里不够更要去心疼他。
生气就下鞭子
皇甫觉脸上带着讪然这是绝对不可取的。
为了佟日礼他会学的那这样他的一百步是不是就近了些？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皇甫觉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到佟日礼时的情景。
师从一个太傅？
那时候大概也是到了学礼知礼的开化年岁吧。
太久了记忆早已经模糊在一岁又一岁的重复中。
连只字片语都未曾留下。
风过留声、燕过留影而佟日礼在皇甫觉的记忆中只有那站在朝堂之上不苟言笑的模样。
那年幼时的稚举、年少时的轻狂只能靠想象还原。
他是否也曾经像自己这般挑嘴到让大厨技穷、痛哭请辞？
他是否也贪吃到让太医院手忙脚乱只因他吃了酸酸的枣子。
一树。
他可曾逛过风月反被非礼？
他可曾怀过寄情山水、悠然泛舟的痴梦无疾而终？
三个月攻城掠地不废兵卒不在话下。
但那个城若是佟日礼……他迟疑了。
三个月太短了。
短到每一个日头的升起和落下都让他恐慌。
万全你说怎么样才能让太阳永远别落下去？
皇上你真是说笑呢。
是尊为皇上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是说笑吗？
为何他问的如此当真？
他像是得了实心疯了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怀里这个人的眉目。
他想把这个人给摇醒了他想问问他那日我要的只是一百日么？
不是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
他知道自己快疯了疯在自己无端的妄想之中。
他似乎都能看到那敞开的宫门口处佟日礼决然的背影。
他闭上眼睛把怀里的人搂的紧一些再紧一些。
贴着自己不安的心。
似乎便可以平静。
他知道佟日礼的极限在哪里。
佟日礼所能接受的只能是君臣或许可以再多一点。
一点没有再多了。
即便自己是君王也无法逾越那条界限。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太清楚了才有那日日夜夜的不安。
而原本不顾一切的强取豪夺管你愿与不愿从是不从如今却连同着早已被看穿的虚张声势都没有了底气。
佟日礼你知道吗？我多想亲密的搂着你在你清醒的时候。
佟日礼你知道吗？我多想可以吻你你乖乖的站在原地。
佟日礼你知道吗？我多想把全天下最美好的东西堆到你的面前讨你
的欢心而不是你唤我君王我称你为臣子。
佟日礼不去撕裂你妄图粉饰的君臣之仪我其实忍的很辛苦。
忍的再辛苦又如何你看不见你是个瞎子。
我陪着你演戏贤君贤臣。
你安心了便不再顾我。
演完三个月然后呢？我其实没有自信。
那一天你若不留。
我又当如何？撕裂已经乔装了三个月的虚伪？告诉你其实我那么想要你和君臣无关。
那时你该跑的有多快？
皇甫觉不敢想不敢想。
他自嘲他自我安慰。
至少我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以君臣之名爱你。
你能接受的方式你能接受的程度。
一点一点潜移默化。
然后欢喜着。
或许、可能、说不定这个人一丝感动那一天会留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郊外的凉亭近有垂柳远有青山安王坐在亭内静静独酌。
风撩过发丝轻动银丝锦衣吹拂美酒香醇却扫不尽眉间轻愁。
随着日头渐渐上来时间一点点过去那凤眼里的黯然加深。
纸条到了佟佟的手里可是佟佟却没有出现。
又一杯酒倒入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