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问题,又顺路找伙计要了一壶热茶端着,凡尘回到房间,这才顾得上打量林北涯,见他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
经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脸上也擦干了,只是嘴唇发白,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冻得不轻。正想开口发问,林北涯
已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笑道:“怕回来晚了小店里没饭,所以路上买了你爱吃的酱肉火烧,可惜有些冷了,你
将就吃几口,明儿咱们回去就好了。”
回去?凡尘心下疑惑,先倒了杯热茶,重重放在林北涯面前,看着他喝了,这才不紧不慢问道:“林北涯,你这几
日行踪诡秘,到底在搞什么把戏?这些衣物是从王府取来的么?回去?回去哪里?你以为我还会同你回东跨院么?
不可能了,其实你又何必还出来寻我,我们……”
“嘘,先别说这么多。”林北涯拉过凡尘按在椅上坐了,也给他倒了杯茶,“一天不吃不喝,你不饿么?填饱肚子
要紧,旁的明天再说,到明天,我什么都告诉你。”
“不行!林北涯你今儿个不给小爷说清楚……”
“哎呀凡大公子、凡少侠,你不饿我可饿了。”林北涯开始耍赖,抓起一个酱肉火烧咬了一口,不再搭理凡尘。
在香味的引诱下,凡尘终于也忍不住五脏庙的抗议,和林北涯一起大嚼起来。
第36章:我们的家
等到填饱肚子,凡尘再次拉开架势,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林北涯,你刚才是不是回王府了?你到底在搞
什么?”
林北涯却不慌不忙从包袱里翻出一盒药膏,“先来上药,这药比你之前擦的好上十倍,包你伤好了之后连一丝疤都
不会落下。”眼见凡尘要翻脸,赶紧又笑嘻嘻补充了一句,“上完药我就告诉你。”
于是凡尘只好耐着由他性子脱衣上药,再被包成个粽子样。
结果一切都弄好了,林北涯抬手作了个揖,“凡大公子,我实在是累了,要不容我睡一觉起来,明日再同你细说好
么?”说完就往床上倒去。
这下子凡尘可有些气急败坏了,上前一把拉住他胳膊,“你少来……”
“哎呦!”林北涯抽了口气,好像被握住了痛处,眉眼都皱在一起。
凡尘却以为他又要弄什么花招,偏不撒手,可是就在这拉扯之间,林北涯脖颈上裹着伤口的白布从衣领下露了出来
,还能看到丝丝血迹,凡尘这才觉出有些不对劲,而且林北涯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赶紧放开手问了一
句“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说完也不等林北涯回答,揪住他衣襟用力扯开他身上衣服。
只见林北涯肩膀、后背和胳膊上布满了一道道不知被什么东西抽打出来的青紫印子,都有两指多宽,肿起一片,好
多伤处都见了血。凡尘手上抓着他衣服,稍微一动,他就忍不住哆嗦一下。
“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凡尘惊得话也说不利落了。
林北涯嘴里抽气,声音则显得疲累之极,“凡尘,别问了,算我求你,现下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儿起来就什么事
都没了,都忘了。”
看他满面倦容,还有种深深的无奈在里面,凡尘纵有再多的话也问不出来了,只好也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药膏,
“好,我不问,但你这伤总得上药吧。”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挖了药膏替他涂在身上,一边为他上药,一边心里又
是好一阵不是滋味,这傻瓜还是如此,自己伤成这样,为了瞒着他连药都不肯上,偏还操心别人伤好了会不会落疤
!
这一晚,二人在榻上相拥而眠。林北涯连着几晚都几乎没合眼,又劳心劳力,因此躺下不久就沉沉睡去,好在他顾
着凡尘和自己身上都带了伤,没再手脚并用来缠着人,尽管如此,凡尘满腹心事,仍旧睡不着,睁着眼捱到天亮。
吃过早饭,林北涯收拾了屋内东西,这才坐下来正色道:“凡尘,今儿你跟我回城好么,我们去一个地方,你放心
,绝不是王府东跨院,到了之后我自然会跟你说明白,那时你听了我说的话,再决定是去是留,只要你考虑好了做
出决定,我……我绝不阻拦。”
他既然如此说了,凡尘只能答应。
快到晌午的时候,两人离开客栈,沿唯一的街道出了镇子,在路口等了没一会儿,果然有一辆马车远远而来,到了
近前看时,车夫旁坐着阿政。
林北涯自己骑了马,让凡尘坐进车里,车夫一声吆喝,挥鞭赶着马儿掉转头来,直奔金陵城而去。
进城之后,马车兜兜转转,最终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停了下来。
林北涯跳下马,掀开车帘说道,“就是这里了。”
这条巷子不长,十分安静,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一户宅院的门前。凡尘抬眼看去,见大门不过是一座精致小巧的如意
门楼,看来宅子的主人着意掩饰,并不想外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但门楼虽小,装饰却十分华丽,檐下是双层叠加小
斗拱,嵌有精美砖雕,图案依稀是牡丹和松柏,门梁上则是四个圆形的云纹木雕,大门两侧立着汉白玉的门枕和石
狮各一对,无形中流露出一丝雅致、庄重。
门内上方有一匾额,上书“梵心”二字。
林北涯拉着凡尘迈步进了院子。
宅院坐北朝南,进门处有砖雕一字影壁,建抄手游廊折而西,过去便是前厅大院,有左右厢房,宽敞豁亮,院中植
槐柏数株,虽不甚高大,尚有几分苍郁青翠。东侧墙下开两扇绿色屏门,大约是通往后面的几进院落,屋脊层叠,
可知这宅院规模比门外所见要大得多。
林北涯拉着凡尘立在院子当中,缓缓问道:“凡尘,这宅子你可喜欢?如果我说我想要和你一起住在这里,让你做
这儿的主人,你可愿意?”
凡尘不说话,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林北涯在说什么,他的目光从影壁到游廊,到大厅、厢房,慢慢巡视一圈,最后落
到林北涯身上,表情迷惘恍惚,“你这两日就在弄这个?”
“是!”林北涯点头,“我知道你不会再回王府,所以就想了这个法子,我要弄一个家给你,一个只属于我和你的
地方,再没有旁人来干涉阻挠,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异世近十年,凡尘不曾有家,最初的逍遥庄他视为魔窟,带来的只有痛与恨,之后便是浪迹天涯,在这个世界,他
真正是“浮萍漂泊总无根”,说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亦不为过,再加上那样的境遇,所以他常想自己这辈子大概
也就这样了,一个人四处漂泊,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愁与忧,只图个逍遥自在罢了。
他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说要给他一个家,且是个男人。
望着这个男人,凡尘沉默半晌,道:“你的家应该在六王府,无端端跑出来,你爹你娘会……”
“我爹娘已经被我说通了,”林北涯抢过话头,“我也不小了,总要自立门户,从今往后,我要光明正大地和自己
喜欢的人在一起。”
一句“爹娘已经被我说通了”让凡尘蓦地想到了林北涯满身青紫和脖颈上的伤,并立刻明白了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看似轻松的话语背后有着怎样沉重,可想而知。想到此,他下意识抿紧了唇。
“凡尘……”凡尘迟迟没有表态,让林北涯又有些不安,他煞费苦心折腾了这些天,甚至不惜和爹娘闹翻,只为能
与之相守,却从未想过若凡尘仍执意离开,他该怎么办?
“凡尘,留下来好不好?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们在一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些些委屈,你相信我……凡尘,凡尘
……”一时间林北涯突然感到害怕,怕留不住眼前的人。
凡尘闭了闭眼睛,他当然信他,从开始直到现在,林北涯对他的好他都清清楚楚感受得到,他不相信的其实是自己
,不相信自己还会真的喜欢一个人,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才留在林北涯身边的,至于内
心那小小的变化,他想一件东西用久了还会产生感情,何况两个活生生的人,所以这该不算什么,到时候事情了结
,他照样可以挥一挥衣袖,什么都不带走。
可是现在呢,他不仅要做的事做不下去,就连转身离开都做不到!听着那傻瓜声声不断恳求,好似“魔音”入耳,
他根本无法拒绝,只想被……俘获。
或许,真的可以停下来?
“凡尘……”
“闭嘴啦,猪!你打算和我站在这院子里念到几时?这儿总该还有后院、厢房、书房、寝室吧,再不进去歇着,小
爷要累死了!”
凡尘连珠炮似的开口,听得林北涯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立刻喜不自禁,“你答应了?凡尘,你答应留下来和
我在一起?”
凡尘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干脆自己迈步向后宅走去,任由他跟在后面继续无休止地念叨着。
当晚,躺在寝室宽大的乌木雕花架子床上,凡尘贪婪地呼吸着被褥所散发出的阳光的味道,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跟
前的背影,伸出脚踢了一下。
“怎么?”林北涯边解衣服边回过身来。
凡尘刷地一下掀开被子,将赤倮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累累伤痕还布满他蜜色的肌肤,看起来反而有种异样的冲击
力,而那宽肩窄腰和修长的双腿也依然带来致命的诱惑。他望着林北涯,声音有些喑哑,“来吧,我想要。”
“可是……”林北涯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伸手摸上凡尘的腰,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别管这伤,看着吓人,其实好得差不多了。”凡尘拉过林北涯的手十指交叉紧紧握住,眯起眼睛笑,“还是说你
挨了一顿打之后就不行了?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好好伺候你!”
“谁说我不行!”林北涯果然被一句话激起了斗志,扑上来将凡尘紧紧抱住,含住双唇先狠狠吻了个够,粗暴的动
作让凡尘觉得这人好像要把他吞下去才罢休。好容易胶着的双唇分开,两人都气喘吁吁,呼吸不稳,凡尘胡乱扯着
林北涯的衣服,迫不及待地把手伸了进去。
温暖有力的双手一贴上自己的肌肤,林北涯立刻颤了一下,呼吸越发粗重,他抱着怀里人一通乱亲,手在对方身上
贪婪地游走,火热的肌肤和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让他愈加疯狂,终于依着本能用膝盖顶开凡尘的双腿,将灼热的身
体抵了上去……
第37章:女心外向
秋夜里,凡尘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船,在那人疯狂的动作中上下颠簸起伏着,而他的全身也因为这激烈的运动而疼痛
不已,他的伤其实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好了很多,可是他喜欢这疼痛,享受这疼痛,他在这疼痛中感受着那个人的
存在,也感受着自己内心里再也无法遏制、一点点泛滥成灾的情感。
是的,他是一只船,一只飘荡了太久、终于可以靠岸的船。
激情过后,林北涯浑身乏力地趴在床上,一只手却还拉着旁边的人不放,迷迷糊糊之中,他觉着后背上痒酥酥的,
好像有人轻轻抚弄,那些伤处在这般轻抚之下既痛又舒服,奇妙的感觉混杂在一起,让他忍不住哼出声来。
“懒猪,这么快就要现原形了?”凡尘在他耳边轻笑,接着,柔软湿润的唇贴上来,仔细吻着,又含着他的耳垂轻
咬舔弄,温柔麻痒的感觉袭来,让林北涯又开始打颤,可他实在是累了,于是含含糊糊说着,“别弄……不……”
旁边人更加笑得厉害,林北涯若是清醒着,一定能够听出那笑声里的不怀好意,“嗯?现在说不了?刚才撒欢的时
候怎么不说不?”
温暖有力的手沿着他的背脊慢慢向下,在柔软的地方用力掐了一下,又在大腿上来回抚摸着,渐渐的,温暖的身体
也贴上来,从身后拥紧了他,低哑却清晰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你吃饱了,该换我了吧?”
“啊……嗯,嗯,凡尘……尘……”林北涯闭着眼睛,只剩下大声呻吟的份。
凡尘握紧他的腰,缓缓顶入,头脑因过度的欢愉而有些混沌。他给他,也要他,他属于他,而他也属于他,没有港
湾可以停靠的船是疲惫的,而没有船停靠的港湾,又何尝不寂寞。
他要他们彼此拥有,要那种你中有我的感觉,他要抓住那仿佛破茧而出的情感。
林北涯给他们的新宅起名为“梵心”,说梵是“林”、“凡”的合体,从字面看,就是二人同心的意思。他喜滋滋
地问凡尘,这个名字起的如何。凡尘心说看上去还不错,不过念起来就差点儿意思,梵心,烦心,只怕以后烦心的
事还多着呢,虽然这么想,也不好直说出来坏人兴头,只能打着哈哈说不错不错。
结果第二天烦心事就来了。
林北涯病了,浑身高热不退,烧得直说胡话。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寒邪外束,阳不得越”,又说“伤瘀阻滞,君
火上升”,然后开了老长的一张药方,嘱咐除按时吃药外,可辅以姜糖水,发汗散邪,有助于退热。
想了想,凡尘也明白林北涯这病生得不冤,先是因为他被夏侯薇所伤,一腔怒火不能发作,只能忍着,紧接着他留
书离开,林北涯着急上火,四处寻人,找到他之后,又怕他再走,又开始动脑筋弄这所宅院,其中细节定不那么简
单,最后还在六王府闹了一出誓不低头以死相抗的戏码,再冒雨奔回石头镇……如此连番折腾不得休息,身心俱疲
加上外伤,便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不生病才是怪!
这么一想,凡尘对于自己昨晚为了肯定内心的情感而引诱了林北涯并且最终弄得他几乎动弹不得而大为愧疚。
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尽心尽力伺候病人。
除了跟在林北涯身边的阿政,宅子里另有十几名丫鬟仆役,都是采买进来的新人,管家祥叔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看上去忠厚老实。这些人初时见林北涯置下这所宅院,怎么看都以为是要养外室,不料最后却是两个男人同住,
而且林北涯还口口声声说凡尘亦是主子。京城里的人毕竟见多识广,这些下人们看俩人之间的情形,心中倒也猜出
几分,只不过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敢多议罢了。
才搬进来林北涯就病在床上,凡尘少不得要拿出主子的架势,里里外外操心张罗。家计民生,首要当然是银钱收支
,凡尘去账房查问之下,发现他们“家”里倒还有些家底,不禁十分好奇这钱从哪儿来的,心想莫非林北涯挨了顿
打,末了还有“嫁妆”陪送么?就算他平时手里有些闲钱,又怎么够买屋置地?
想来想去不得结果,只好去问阿政。
阿政鼓着腮帮子气哼哼说道:“还不是从王府里偷的!东跨院里凡是值钱的物事,都叫爷倒腾出来了,还将账房里
大宗的银票偷了不少,本来挺顺利,爷说等这边安顿好了,他再回府向王爷请罪,解释清楚,结果那日为了偷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