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师长愣着神，岳酝的母亲死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可就是怕岳酝要受委屈，所以一直就没找。岳酝现在这一番话，倒是让岳师长感动了，还是他这个儿子知道疼人啊！
“我们去看看奶奶吧，”岳酝看了看家里的客厅，似乎是有些留恋，但也只是站着多看了几眼。
“小酝，你没事吧？”岳师长看岳酝这个样子，有点担心了，说：“你不要想太多，老爸那里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你要抓紧了，孟家那里还等着你回话呢，孟蕾是想要跟你处，你是怎么想的？”
岳酝说：“见到奶奶后再说吧。”
“我是觉得孟蕾不错！”岳师长又跟着岳酝出了家门，跟岳酝念叨着：“这种好姑娘你可要抓住啊！放走了多可惜？孟司令也挺喜欢你，明着跟我说，希望你做他的小女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还真没敢答他这个腔。”
岳酝开着车，听着老爸难得的唠叨，也不说话。
“你平常的话就这么少？”岳师长问儿子道，他还不知道这儿子，是个这么闷的人呢！仔细想想，岳师长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儿子不了解，岳酝从小到大，他也没跟这个儿子相处过几天。
“爸，”岳酝开口道：“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阿姨就娶了人家吧，我说真的。”
“这怎么又说到我头上来了？”岳师长说：“我不正说你的事吗？”
岳酝又不说话了。
岳师长真不知道要跟这个儿子怎么相处了，就这么一会儿，他就被这个儿子弄得浑身不自在。是不是医生，哪怕这是个军医，也跟他们当兵的处不到一块啊？怎么说个话，就这么难呢？
父子俩最后谁也没再说话，一路无话就到了军区总院。
老岳家的保姆潘阿姨正给岳老太太打了开水回病房，在门口看到了岳氏父子两个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忙就迎上前对岳酝说：“小酝你可来了啊！你奶奶找不到你人，都要急死了！”
岳师长就瞪了岳酝一眼，说：“听见没有？白养你这么大！”
岳酝没什么反应，只喊了潘阿姨一声，就走进病房去了。
“他平常也是这样的？”岳师长站在门口问潘阿姨。
“小酝话是不多，”潘阿姨说，她觉得岳酝有哪里跟平常不一样，可就刚刚那么一会儿时间，让潘阿姨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岳师长进了病房，就看见岳老太太在跟岳酝说个不停，岳酝就只是低头看着岳老太太的病历，一言也不发。
“老妈，”岳师长跟老太太说：“你歇歇啊，岳酝他不是来了吗？你歇一会儿再骂他！不急这么一会儿，你别激动。”
岳酝看完了病历，扭头对潘阿姨说：“潘阿姨，你出去买点水果来吧，这是钱。”
潘阿姨接过了岳酝递过来的钱，知道这一家人也有话要说，便出去买水果去了。
岳酝走过去关上了病房的门。
岳老太太不满道：“你还把你潘阿姨当外人？有什么话，她不能听的？”
“奶奶，那天你为什么不让我接晓慧的电话？”岳酝关上了门，转过身来就问自家老太太。
老太太一点都不怕岳酝问，说：“怎么？那秦晓慧找你告状了？”
“奶奶不知道，爸应该已经听到风声了，”岳酝站在门口说道。
岳师长说：“那传闻是真的？”
“是真的。”
岳师长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爷俩个在说什么啊？”岳老太太问：“什么真的假的？”
“晓慧那天找不到我，以后我出事了，所以去为了我杀了一个人，”岳酝看着自家老太太说道。
岳老太太就是一愣。
岳师长也傻了，说：“你说什么？是为了你？！”
岳酝就看着老太太，那眼神说不上愤恨，但满是失望。
岳老太太被岳酝的这种眼神激怒了，说：“你胡说什么？！他杀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杀人？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东西！让这种坏坯子缠上……”
“是我缠着他的，”岳酝打断了自家老太太的话，“从头到尾都是我缠着他的！”
躺着的和站着的母子两个都呆住了。
岳酝不管不顾地道：“孟蕾什么的，只要不是秦晓慧，我都不会喜欢的。”
“你个混帐！”岳师长差点没把脑血管给气爆掉，走上来，抬手就给了岳酝一记耳光。
“酝儿他爸！”岳老太太喊了起来，坐起身来就要下床。
岳酝也没去捂被岳师长一巴掌扇肿了的脸颊，仍是说道：“这话我早该说的，可我以前没敢说，晓慧也说能瞒一时是一时，瞒一辈子也行。”
“那你现在怎么有胆子说了？！”岳师长怒道。
“没有了晓慧，我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岳酝说道：“是我不孝，对不起你们。”
岳师长想抬手再打，可被岳酝这句话气得全身无力。
“你想气死我？”岳老太太颤巍巍地问岳酝道。
“我和晓慧的事你们不会懂，”岳酝话说出口了，才发现原来说真话也没想像中的那么难，“除了他，我不要别的人。”
“他现在是杀人犯啊！”岳师长跟儿子喊：“你还要个屁啊要！”
“奶奶，爸会再娶的，那个阿姨自己也有一个儿子，以后你还是有一个孙子，”岳酝看着岳老太太老泪纵横，心却软不下来，“如果我还能尽孝，我一定尽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岳师长跳着脚问。
“我只是想你们知道，秦晓慧对我而言，跟你们一样也是家人，”岳酝道：“如果你们接受不了他，那我只能选他，你们就当家里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吧。”
“妈！”岳师长冲回到了病床边。
岳老太太受得打击太大，晕了过去。
岳酝按了急救铃。
刚刚病房里的争吵声，已经把这病区的医生和护士都引来了，一个个听得瞠目结舌。听到病房里动静不对了，不等护士站那边的通知，全都冲了进来。
岳师长听到医生跟他说老太太没事了，一口气才缓了过来。
岳酝转身就走。
“你还是人吗？！”岳师长追了出来，胳膊抵着岳酝的喉咙，把岳酝抵到了墙边上，恶狠狠，同时也是失望透顶地问岳酝。
“晓慧被我害成这样，我怎么做都已经不是人了，”岳酝推开了岳师长，真正要开打，他这一世的父亲哪里能是他的对手，“对不起。”
岳师长没有再去追岳酝，他无力地靠在病房外的墙上，回不过神来。岳酝一直都是优秀的，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妻子拿命换来的儿子，让他很省心，很自豪，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85、你不是秦晓慧
在北城监狱呆了七天之后，秦晓慧出了监区。
正是傍晚时分，天空黑沉沉的，大团的乌云堆集在天边，空气里却感觉不到有一丝风的波动，明明很阴冷，却又让人透不过气来。
秦晓慧看到了院子里停着的警车，然后看到了站在警车旁边的三个警官，站着不动了。心里开始大骂，姓杨的不是东西，太不是东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老该死的，竟然派唐文武这帮人来押他！天杀的！都快七十了，怎么瞎老天还不来收他！
“走啊！”后面的小武警推了秦晓慧一把。
秦晓慧本身还双手被手铐反铐在身后，被这小武警一推，差点一个跟头跌到地上去。
唐文武想上前，却被身旁的骆事儿妈拉住了，摇了摇头。
“操！”安子把手里的香烟扔到了地上，看到秦晓慧这一身囚服，半张脸还被纱布包着的样子，他这心里就犯酸。看不下去，干脆转身上车去了。
这时张国华也被押了出来，看到秦晓慧，脚下就是一停。
“走啊，”押张国华出来的武警战士也在后面推了张国华一下。
秦晓慧冷笑了一声。
“35802！”小武警看秦晓慧这种态度，马上就要训秦晓慧。
“你够了啊，”秦晓慧瞥了这小战士一眼，“得瑟什么啊？普通话都说不好，穿上这身皮，还是个土包子。”
“你！”小战士显然也不经斗，听了秦晓慧这话，脸就涨红了。
“怎么着？你还想动手啊？”秦晓慧说：“你也想蹲号子啊？”
“人交给我们吧，”唐文武还是走了上来，也不知道他是怕秦晓慧被小战士揍，还是怕小战士被秦晓慧欺负，“辛苦了，”他还跟这小战士打了一声招呼。
“35802，上车，”秦晓慧的临时师父之一，这时也走了过来，他今天是跟押秦晓慧的这辆车。
秦晓慧上了车，他的临时师父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骆事儿妈和唐文武互看了一眼，最后骆事儿妈坐在了秦晓慧的另一边。
“开车，”唐文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对安子说了一声。
秦晓慧通过车的后视镜，看到了张国华被钱串串他们押上了第二辆警车。
两辆警车开出了北城监狱，一路往城区开去。
唐文武几次回头想跟秦晓慧说话，都被骆事儿妈瞪了回去。这里还坐着一个公安部的大员，什么话也不好说啊！他们到现在也感觉像在做梦一样，秦晓慧怎么地就成了杀人犯，刑警队的兄弟们是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都有心当面向秦晓慧问个明白，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秦晓慧的手就在捣鼓开手铐，这个活他已经练了两天了，虽然他的师父们不满意，但秦晓慧觉得自己现在别说开手铐了，就算马上让他去溜门撬锁，他一定也能坚决高效的完成任务。
大片的农田在车窗外一一闪过，已经过了收种的季节，农田里的绿色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黄土外露。土地需要休养，来等待下一季的耕种。大群的灰麻雀，从这块田中飞起，又在那一块田中落下。高响的警笛声中，车中的人们都还可以听到这些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
前方的一座小桥隐约可见。
秦晓慧两只手上的禁锢一松，手铐打开了。
安子踩了刹车。
“前面有东西，”唐文武回过头说：“我和安子下去看看。”
秦晓慧也看到车前的路上，几个大麻袋横躺在路上。
骆事儿妈说：“这应该是从车上掉下来的，扔一边去就行了。”
秦晓慧身边的临时师父也身子往前倾，像是也想看看车前面的情况。
骆事儿妈这时扭头看向了车后窗，嘴里还说道：“老钱他们也下车了。”
“胡闹，”唐文武这时开了车门，“一点小事，还要他们也来看？”
秦晓慧吞咽了一下因为紧张，而涌到口腔里的唾液，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临时师父腰间别着的配枪露了个枪把子在外面，秦晓慧伸手过去，把枪下到了自己的手里。
骆事儿妈这时刚回过头来，只看到秦晓慧本应反铐在身后的手，伸到了前面来，刚想问一声“晓慧，你干什么？”骆事儿妈就听到了枪响。
唐文武一只脚刚落到地上，听到身后的车里有枪声响起，下意识地便回头看。
秦晓慧已经在一枪“解决”了他的临时师父后，掉转枪口，一枪打在了骆事儿妈的腹部。“解决”了骆事儿妈后，也不管骆事儿妈的痛叫声，秦晓慧直接就一枪，又打在了，跟唐文武一样，一只脚落了地，听到枪声，将将要回身的安子的背上。
唐文武的反应已经很快了，愣了半刻之后，唐大队也伸手拔腰间的枪。
秦晓慧这时已经开了骆事儿妈这一边的车门，拖着骆事儿妈下车。
后面车上的钱串串等人，听到枪声响的那一刻，也是呆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出事了，等秦晓慧拖着骆事儿妈下了车，钱串串和小符号几个人的枪已经拿在了手里。
秦晓慧把骆事儿妈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他的手也在抖，但这会儿他没空想太多，人还没下车呢，已经在向后面的警官们开枪了。
“秦晓慧！”唐文武觉得这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白痴！”临时师父二号倒地前，在心里骂秦晓慧，这枪法，这准星，以后可千万别说这人是他教出来的啊！这根本就没打到啊！
二号师父大叫一声，往地上一倒，故意吸引了钱串串和小符号的注意力。
秦晓慧这里才有机会再开了两枪。
唐文武他们配的都是64式手枪，可秦晓慧手里的这支，却是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手枪之一，格洛克17。武器上的差异，再加上秦晓慧的突然袭击，和唐文武他们心理上的无准备，还有两个“内奸”的帮忙，秦晓慧这个一向只是玩嘴的人，一下子竟就占了上风。
唐文武也向秦晓慧开了枪，可是隔着一个车身，秦晓慧又无耻地用骆事儿妈做肉盾，唐文武这一枪差一点就打到了骆事儿妈的身上。
“都他妈的把枪丢地上！”秦晓慧把枪口抵在了骆事儿妈的太阳穴上，“再他妈的开枪，老子一枪打死他！”
“秦晓慧！”唐文武怒喊着秦晓慧的名字。
秦晓慧对着骆事儿妈的左腿又开了一枪，喊道：“我他妈真打死他！”
骆事儿妈又是一声痛哼，随即就没了动静。
唐文武和从第二辆警车上下来的小李警官都慢慢弯腰，把手里的枪都放在了地上。
“张国华！”秦晓慧喊还窝在第二辆车里不敢动弹的张国华，“你给我下来。”
张国华全身打着哆嗦，下了车，看着面前这倒了一地的警察，大腿处一片温热，他被吓得失禁了。
“还愣着干什么啊？”秦晓慧急道：“把他们的枪都给我踢过来！”
天此时已经全黑了，只有不断闪烁着的警灯照着亮。
秦晓慧看张国华把唐文武他们的枪都踢到了自己的脚下，便让张国华背过身来，把给他做肉盾的骆事儿妈往地上一扔，替张国华开了手铐。
“你，……”张国华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废物！”秦晓慧骂了一声。
唐文武看着秦晓慧那里把骆事儿妈放了，从身上又掏了一把枪出来，正想对着秦晓慧开枪时，车里的临时师父一号推开了车门。
秦晓慧听到了声音，也看到了唐文武指向了他的枪口，“找死！”秦晓慧骂了一声。
唐文武重新瞄准再射击，秦晓慧这边也扣动了板机。
“唐队！”小李警官在那边喊了起来。
秦晓慧咬一下牙，转过身来，枪口就指着了小李警官。
“晓，晓慧？”小李警官到了此时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怎么会？”
86、心已麻木
酝酿了多时的一场大雨终于下了下来。
小李警官也倒在了地上，身下很快就积了一滩的血。
唐文武着看走到了自己跟前的秦晓慧，雨暮中，这个一直被他当成亲弟弟一般看待的人，竟是这样的陌生，“你，”唐文武捂着受伤的肩膀，努力想站起身来，却被秦晓慧一腿又踢倒在了地上。
秦晓慧拿枪指着唐文武。
张国华惊惶失措地过来，对秦晓慧说：“我们快走吧！”
“去把车的仪表盘都给我砸了，”秦晓慧说：“动作快一点，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