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奔的右门打开，四个男子下了车就往绕城公路的栏杆那里跑，想翻过栏杆往路外的荒地里跑。
荷枪的特警们这时已经到了，追了过去。
秦晓慧下了车，看着唐文武跑到了他的跟前，开口就来了一句：“维修费得队里报销啊！”
唐文武被秦晓慧气乐了，冲秦晓慧一坚大姆指，“你行，你真行！”
秦晓慧还想跟唐文武说说油钱的事，就听旁边的小武警喊了起来：“车里有人！”然后就听到一声枪响。还没等秦晓慧反应过来，就又是一声枪响从车里传了出来。
“不要慌！”唐文武喊了一声。
秦晓慧绕到了大奔的车前，一个小战士倒在了地上，他往车里看，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脸的血歪在车后座上，右太阳穴那里明显一个血洞，这人竟然一枪打穿太阳穴自杀了。秦晓慧再看地上的小战士，上身的军装就这么一会儿，已经被血染透了。
“医生！”唐文武过来看了一眼后就冲出口那边喊。
秦晓慧退到了一边，这个时候他帮不上忙，只能在心里求老天爷开开眼，让那个小战士没事。医生救人，警察抓人，现场除了警笛的声音在响，还有人们奔跑的脚步声，一点人声都没有。秦晓慧往路旁的荒地里望去，远远几个手电筒的光点在晃，秦晓慧心下一凛，冲唐文武喊：“那几个身上可能也有枪，通知追去的人小心啊！”
唐文武还没动作，站在一旁盯着急救医生抢救自己战士的武警中队政委，忙就举起对讲机讲了起来。
“去增援！”出口处的一个大领导紧跟着就喊了一声。
唐文武这时扔了个身份证给秦晓慧，“你看一下。”
秦晓慧看这身份证，照片上的男子就是死在车里的这个，名字叫王富业，就是本地人，今年47岁。
“你回去查一下这个人，”唐文武说：“开我的警车回去。”
“回队里？”秦晓慧问。
“回省厅，俞厅在那里，”唐文武说道：“你的车我一会儿替你开回去。”
秦晓慧往出口处跑，听到荒地那边又传来了枪响，秦晓慧脚步停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回头，跑到唐文武开来的警车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今天晚上这枪声一响，明天警队的大头头们估计日子更加难过了，秦晓慧开着车往省厅跑，一边担心刚刚那个中枪的小战士，一边又在对大头头们幸灾乐祸着，平日里坐办公室，张张嘴让底下人跑断腿，这回再坐办公室看看呢？
等秦晓慧到了省厅，那个小战士进了手术室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省厅的俞厅这里。
“能坚持到手术室，应该就没事了，”秦晓慧安慰脸色铁青的几个武警方面的领导，“只要医生不出错，那娃就一定会没事的。”秦晓慧是好心，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了晓慧，”俞厅对秦晓慧说：“你去审一下张国华，看他认不认识这个王富业。”
“行，”秦晓慧走出去了。
张国华被押到审讯室后，看到秦晓慧后，眼神就明显得露出厌恶的情绪来。
秦晓慧把王富业的身份证给张国华看，说：“看看是不是你的熟人。”
张国华看着身份证不说话。
旁边省厅警官说：“张国华，你既然已经跟我们警方交待了问题，我们希望你不要再动歪脑筋，再跟我们警方对抗！”
秦晓慧冷眼看着这个“三哥”，他是发现这人的神情在看到这张身份证后，好像先是一惊，然后就松了口气的样子。不会这么巧吧？“这个王富业就是六爷吧？”秦晓慧试探着问了一句。
张国华猛地抬头看向秦晓慧。
省厅的警官们看秦晓慧的目光里，也都带上了赞赏，这人的脑子是转的快。
“说话啊，”秦晓慧却恼恨了，他还指望从六爷这里找到童莫的上家呢！这人一死，这些天不又是白忙？
“是，他就是六爷，”张国华说道：“你们抓到他了？”
秦晓慧想哭，他的命还能再苦逼一点吗？
肖南在卫生间里替童莫洗着澡，秦喜趴在浴缸边上帮着倒忙，肖南正想喊岳酝进来帮忙，把小秦喜抱出去时，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玻璃掉地的声音。肖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就跑出来看。
岳酝呆坐在沙发上，脚下一个玻璃怀已经摔成了几片。
“怎么了？”肖南走过来问。看到电视上的新闻后，他也呆住了，那辆已经车门变形的途观车，车前的挂件是一个泰迪小熊和一只扁嘴的鸭子，正是秦晓慧的车。“你快打个电话给晓慧，”肖南呆了片刻后，忙对岳酝道：“问问他有没有事。”
61、怎么办？凉拌！
没有人告诉张国华他的大哥已死，但张国华好像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坍塌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是这个涉黑团伙里，专门负责联络的人，他一招供，这个团伙的成员就谁也跑不了了。
这个夜里，公检法的主要负责人都到了省公安厅里。全市的警察再次大出动，全城大搜捕。不知内情的人们还以为又到了全国性的严打阶段。
岳酝打来电话时，秦晓慧正站在省厅审讯室外的走廊里，拿头撞着墙，这人怎么就死了呢？还是自杀！黑道大哥不是都不时兴自我了结的吗？“我没事，就是车要大修了，”他跟岳酝说：“应祥，那个六爷自杀了！你说怎么苦逼的事都让我遇上了呢？”
岳酝听到秦晓慧接电话的声音后，人才恢复了正常，他才不管六爷死不死呢，说：“你没事就好，我真担心你出事！”
秦晓慧说：“新闻里都能看到我那车了？”
岳酝说：“是啊，就是车牌看不到。”
“我没事，放心，”秦晓慧再次对无冕之王们表示敬意，这来的也太快了！“我现在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我明天应该能回家，我们见到面再说吧，”秦晓慧对电话那头的岳酝说道：“你早点睡。”
岳酝挂上了电话。
等在一边的肖南就问：“怎么样了？”
岳酝说：“晓慧没事，那个六爷自杀了。”
肖南的心情顿时跟秦晓慧一样了，六爷死了，那这条线就基本上断了。
岳酝把秦喜抱了起来，说：“我们去睡觉吧，不早了。”
“讲故事，”秦喜抱着岳酝的颈子道。
“我们去睡了，”岳酝抱着秦喜，跟肖南道：“童莫有什么事的话，就叫我。”
肖南点头，看着岳酝宠秦喜的样子，肖南突然就想起了童莫那个，他至今还没见过面的小女儿。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看到他后，能不能像秦喜这样接受他。
秦晓慧这边，六爷王富业死了，他还有个赵邺可以找。黑色大奔就是真真切切的证据了，这回不管怎样都够赵邺喝一壶的了。
“那辆车在两天前已经报失了，”俞厅看了手上的资料后，就跟秦晓慧说。
“报，报失了？”秦晓慧只觉一盆凉水把他从头浇到脚，“这怎么可能呢？他的车早不丢，晚不丢，拣着这个时候丢？！”
唐文武还没进俞厅的办公室，就听见了秦晓慧的喊。
俞厅指指面前的空座，让唐文武坐下来，他跟秦晓慧道：“这里有当地派出所的出警记录，你看一下吧，”俞厅把资料夹递给了秦晓慧。
秦晓慧把资料拿在手上，只扫了一眼，他才不信这是真的呢！“一百来万的车子，是这么好偷的？”他跟俞厅喊：“他出门都带着保镖，还有人会盯上他的车？！骗鬼吧！”
唐文武拉拉秦晓慧，“好好说话。”
俞厅说：“你是认为这个赵邺有问题了？”
秦晓慧把说话的音量降了下来，说：“他当然有问题，这车丢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俞厅说：“法律上没规定在什么日子里不给丢车啊。”
“可这不是平时啊！”秦晓慧看俞厅还是一副温吞水的样子，急眼了，又冲俞厅喊上了：“这辆车就是做案的车子，这就得去查他吧？谁能保证这个赵邺不是故意丢车的？！”
“晓慧！”唐文武在一旁又拉了秦晓慧一下，“你别激动。”
“又倒了一个小武警！”秦晓慧说：“那个叫咪咪的小姐也挨了一刀，我能不急吗？这还有王法了吗？当街就敢杀人了！”
“晓慧你毕竟还是年轻啊！”俞厅这时起身给秦晓慧倒了一杯水来，说：“我倒要问问你，你跟这个赵邺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啊？”秦晓慧被俞厅说中了心事，马上反应过来了，在这老家伙面前最好装B来着。
俞厅说：“你说的这些话，从根本上来看，你已经认定这个赵邺有罪了，而且跟王富华这伙人是有密切关系的，我说的对不对？”
秦晓慧忙道：“我没说这个赵邺有罪啊，我是说他身上有疑点，要去查他啊。”
“我也没说不去查他啊，”俞厅说道：“你为什么要情绪激动呢？”
秦晓慧装B道：“我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没情绪激动。”
俞厅微笑了一下，带着对后辈的宽容，对秦晓慧道：“赵邺要查，但不能像查一个罪犯那样去查他，你懂我的意思吗？”
秦晓慧听不懂，不像查罪犯那样，那要像哪样？光查个身份证有用吗？
俞厅看向唐文武道：“商业局那里对这个赵邺的情况比较了解，你去从侧面先了解一下。”然后他又看向秦晓慧说：“王富华死了不假，可他的这条线还是要查下去，查查他为什么要自杀。”
秦晓慧说：“走投无路，就自杀了啊，这还要查？”
“这不属合常理，”俞厅道：“在大城市里想藏身十天半个月，不是一件难事，为什么这个王富业在手下被抓不到24小时就出来了？如果他是想逃出城去，那为什么要带着人去火车站杀咪咪？你带着咪咪去火车站，王富业是怎么知道的？我听说最后他是命人开车撞向晓慧你的，他为什么要撞向你？是恼羞成怒，还是故意为之，这些都疑点，都是要查的。”
那是想我死啊！秦晓慧现在就没心力去想别的为什么，他就知道赵邺这是想他死。
二秘又捧着一叠资料夹进来了。
俞厅对秦晓慧和唐文武说：“明天的审讯任务会很重，你们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下。文武，晓慧就暂调到我们省厅来吧，就到我们的这个专案组里。”
唐文武和二秘同时出手，拍了拍秦晓慧的肩膀，这就意味着升迁啊！
秦晓慧只是扯出了一个笑脸，他现在很怀念在派出所的那几天，情愿每天家长理短，也不要成天飞车加听枪响。
“跟我去休息室？”唐文武出了俞厅办公室后，就问秦晓慧。
“我去看一下咪咪，”良心让秦晓慧现在睡不下来，那边还有一个被他连累的人等着他呢。
“我跟你一起去，”唐文武说，他也接到过骆事儿妈的电话，不管怎样，也不能让秦晓慧再跟这个咪咪单独在一起了。
“随便吧，”秦晓慧说，他也不在乎多一个人去看咪咪。
“她在哪家医院？”唐文武问。
秦晓慧抬头翻眼，他忘了问这事了，“这车站也是，也不告诉我送咪咪去了哪家医院，”连个愣神都没有，秦晓慧就把责任推给了火车站。
唐文武说：“你赶紧打电话去问啊，做事顾头不顾尾，你怎么办啊你！”
凉拌！秦晓慧一边拨电话，一边哼哼了一声。
62、人欠了债能不还吗？
秦晓慧和唐大队赶到咪咪在的这家医院后，咪咪的手术已经做完了。
“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跟秦晓慧说，第二句话就是：“她的医药费谁付？”
秦晓慧就看唐大队，总不能这医药费也要他自掏腰包吧？
唐文武冲医生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把秦晓慧拉到了一旁道：“这钱你先垫上吧。”
秦晓慧就瞪着唐大队长，代表政府的人，不能这么无耻吧？
唐大队只得干咳了两声，又道：“我去打报告，一定给你报上。”
秦晓慧说：“那你付。”
唐大队说：“我身上没那么多钱。”
秦晓慧差点没倒，说：“我就会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了？警察也怕被抢，好不好？”
“别废话！”唐大队也知道不好意思，秦晓慧这样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沾这个部下的便宜一样，“先垫上，后面给你补上！”唐大队把秦晓慧往医生那里一推。
“多少钱啊？”秦晓慧只得认命地问医生道。
小医生给了秦晓慧一叠单子，说：“一楼交钱。”
“你去付钱，我去看看病人，”唐大队闪得很快。
秦晓慧下楼，在住院处的付款窗口把信用卡递进去一刷，又是一万多块没了。这时候秦晓慧体会到，上面有两个疼自己的哥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了！要是没秦国和秦家，秦晓慧估计自己就得去要饭了！
六人间的病房里，咪咪睡在最后一床，麻醉还没过，睡着没醒。
“她住大病房安全吗？”秦晓慧进来后，就小声问唐文武。
唐文武说：“王富业都死了，她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你们要椅子吗？”一个护工模样的大妈进来问两人道。
“什么？”唐文武医院来的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要，”秦晓慧这些天来医院就是他的第二个家，自然懂得是什么意思。
唐文武说：“什么椅子？”
秦晓慧指指病房里其他家属坐着的椅子，“就是这个，要花钱租的，五块大洋一天。”
“椅子还要钱？”唐文武看看这些椅子，就是拉下来能睡觉的那种折叠椅。
“现在什么不要钱？”秦晓慧见怪不怪地道。
“现在病不起啊！”一个病人家属搭话道。
秦晓慧就叹口气，冲这位点点头，又跟唐文武说：“咪咪这样你也问不了话，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守着她。”
“一起吧，”唐文武不敢走。
“随便吧，”秦晓慧说道：“就是要多租一张椅子了，”他就不相信今天晚上唐大队能在这里待上一整晚。
果然夜里两点钟的时候，省厅一个电话就把唐大队长招唤走了。
由于咪咪一直在挂着水，挂完了一袋就得按铃喊护士来换一袋，秦晓慧愣是一夜没能合眼。咪咪在天快亮的时候醒了过来，秦晓慧忙又找医生来看，就这么一番检查下来，又是开药，又是再交钱，一个上午就又过去了。
“男朋友？”乘着秦晓慧又下楼去给咪咪办手续交钱的工夫，同病房的病友家属问咪咪道。
咪咪只点了一下头，秦晓慧不是，但咪咪希望别人这么认为，与虚荣心无关，只是她想让别人认为她与平常人是一样的，又或者想让人们认为她是幸福的。
“你女朋友的水要挂完了，”等秦晓慧忙完了一圈回来后，几个病友家属都跟秦晓慧道。
“啊？”秦晓慧愣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道：“行，我知道了，谢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