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的痛处。原本应该小心缠绕颈部的纱布,愣是发挥坚决抱在一起的团结友爱,一层一层又一层地以忘忧的颈部为
轴心,越来越厚……
难得珩美人主动对自己表示关心,总不能坏了这份心意吧。
所以,忍着吧。
心中哀叹自己苦命的忘忧开始走神以忽略这越来越明显的痛楚。
陆叶珩拥有一般女子没有的美丽妩媚,从不束起的黑发如同上好的锦缎披散在火焰一般的衣裳上。那看似普通的红
衣上,用更深的红色绣着曼珠沙华,栩栩如生的花朵舒展身姿,带着死亡临近时的绝烈。
曼珠沙华,开在冥界的土地上,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而亡灵通往轮回的必经之路,便是由这血色的曼珠沙华组成的
火照之路。
悲伤,无望。
那样的花朵本不该适合眼前的人,但那美丽悲伤的花在他的衣裳上,你会觉得,不会再有一个人会更加适合这种花
。
也许,陆叶珩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底一直有种无望的悲伤,不知缘由的悲伤。
忘忧有些心疼,还有懊悔——为什么,他没有早遇到眼前的人呢。为什么,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眼前的人受过那
么多的委屈。明明约定,要一直在一起的……
“不要乱动!”耳边,是陆叶珩带着不满的声音。
猛然惊醒的忘忧立刻举起双手,一副被警察指着的罪犯经典造型,脱口道:“不动!”动作之迅速,态度之诚恳,
令人叹为观止,只是微扬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思。
可陆叶珩看着他如此配合的模样,气还是不打一处来。
从当日庞铸因为纵马差点踩到忘忧而被他下药,甚至连一只畜生都没有放过的情形看,眼前的这人绝不是任人搓圆
捏扁的软柿子。身为药王谷谷主嫡传弟子的他,既然出来行走江湖自然有一套保护自己的方法。
但如今呢,竟然被人扼住颈部,看这淤青,看着有些渗血的伤口以及几乎说不出话来的情形来看,下手的人根本就
是下了死手,想要他的命!
他还笑得出来?!真不知一直保护他的少辛跑到哪里去了。
陆叶珩自然不知道那个不知去处的少辛,此刻就在这个小院中另外的房间昏迷着呢。若是知道伤忘忧如此之重的凶
手正是那个一直充当保护人角色的少辛,不知陆叶珩会是什么表情。
也真是,问他是谁伤的怎么也不说,难道还怕他这个内力尽失的废人去找那个人报仇不成(其实,他确实是这么打
算的),稀罕为他东奔西跑!!
没好气地起身拿来一面铜镜扔进忘忧的怀里:“好了,看看怎么样。”
‘对镜自怜’的忘忧一脸平静,既不点头又不摇头(不是不想做这些动作,是根本已经做不出来了),声音有些沙
哑但绝对好了许多,道:“很好,第一次能有这种水准已经非常不错了。”自动将此次的包扎列为陆叶殿下的平生
第一次。
陆叶珩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聪明如他,怎会看不出那张看似平静的清秀脸庞上,那有些抽搐的眼角……
此时,忘忧的形象是非常令人震撼的,因为颈部缠绕的白色纱布一圈又一圈,几乎快和他脑袋一边宽了,很像脑袋
下面长出一个巨大的蚕茧。
无奈的忘忧,已经想不出好听的形容词了。
连脖子都无法转动一下的忘忧僵硬地起身走向衣橱,口中道:“我有些药用完了,现在要出门买一些……我自己去
就好了,小珩珩今天辛苦了,要好好休息。”这么凄惨的造型,我实在是不想让你看到!
“我又没说要和你去……”陆叶珩不屑道,将手上的药瓶往桌上一放,潇洒转身。只是,此刻只看到一个火色背影
的忘忧自然看不到,那个永远倨傲的缙云殿下,唇角扬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谁叫你不好好照看自己,这就是惩罚。
一国的殿下固然从小养尊处优,但他早就不是当年地位尊崇的皇子,这些年他受的伤,一直都是自己包扎的。
这次,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可谓是至理名言。
晴朗的的天空此刻阴沉沉的,绵绵的雨丝早就坠下云端。原本热闹的帝都街道此刻行人匆匆,早就没有先前的步履
从容。
出门前就见狂风大作而事先准备了油纸伞的忘忧,拎着买来的药包,步履从容(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连脑袋都动不了
一下的他,怎样运起潇洒的轻功飞回将军府)。
其实买药这样的工作根本就用不上他亲自出手,但身在将军府,他能相信的只有那几人罢了。对于药物这种比较严
肃的问题,还是亲自出马比较好。
在那些慌忙赶路的人中,步履从容的某忧绝对可以算是另类,换做平时出了这么个与众不同的人定会招来四方关注
。只不过,此时众人自顾不暇,压根就没有注意这位青衣公子。
然而,忘忧对于这种不被关注是十分喜欢,甚至惬意的。
因为,无论换了谁,都不愿意别人看到他此时的形象吧。
墨绿色的油纸伞压得很低,低到几乎遮掩住他大半个上身,无论是正面迎来的人还是擦肩而过的人,根本没办法看
到伞下那人自胸口往上的部位。
真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到路的。
据说,倒霉的人,喝水都会塞牙缝……
已经走出一半路程距离将军府绝对不是很远的忘忧,心中对于革命即将胜利的喜悦几乎是挂在嘴角……可是,注定
今天就是传说中的黑色星期五的日子里,忘忧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迎面有一个慌不择路,不知身后是有老虎还是狮子追,忘忧甚至怀疑那人脸上那双绝对不小,看上去也绝对没有近
视的眼睛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砰!”异常惨烈的声音……不,异常惨烈的,应该是忘忧此刻的表情吧!
躲闪不及,两两相撞,连油纸伞都飞出去了……
忘忧看到的,是一张带着惊恐,好像大白天见鬼的受惊的男子面容。但见他五官清俊出色,眉宇间虽不见狂傲倒有
一番贵气……不就是那个苏衡宇吗!
咦,他身上是什么味道?
此刻,街道已经完全静了下来,那些收摊的、赶路的一个个都化成石头,也不管什么狂风骤雨,整个街道只剩下急
雨滴落在地面上的清脆声音。
他们的眼中,映出一个奇怪的景象,脑袋中几乎同时冒出几个念头——
那是人吗?
那是异族的人吗?
那个人的脑袋没病吗?
眼前那个原本撑伞的男子由于失去了伞的阻隔,已经将他的样子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身着青衣……好料子;颈
部裹着……厚厚的青色布料(其实那是忘忧抓来当围巾的),现在下雨是没错,但现在的天阑已然是六月,那是夏
季好不好……还有,那脖子,怎么好像是常人的两三倍粗,衬着这么一张小脸,感觉当真……怪异……
颤抖着提着药包的手,真的很想……很想将脸遮住……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柚子……来点柚子叶去去晦气……
算了,反正自己不是什么名人,这街上的男女老少又不认识自己……不算太丢人……
他们不认识,不代表那个闯祸的人不认得。
那个像是被老虎追、被鬼吓,走路绝对不长眼睛的帝都有名贵公子,皇室宗亲、定王世子,我们未来的王爷殿下,
此刻就像是一个闯了祸还不知道找谁解决的小P孩,此刻终于见到亲人,那叫一个激动万分热泪盈眶感天动地,也
不看看自己一身黑泥水,上去就抱住名为忘忧的那根稻草,口中还不忘嚎叫:“忘忧——”
好嘛,好嘛,他知道自己叫忘忧,还有现在满街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了。
被打击过度的某人,露出一张笑脸,但额角狠狠爆出几根青筋。
第五章:失身
皓雪楼雅间
此时,狂躁的风已然变得柔和,淅沥的雨丝带着平和的气息,击打在窗棂上竟有一种如乐曲一般柔和的旋律。
皓雪楼设计得很巧妙,此刻忘忧坐在临窗的位置,既没有雨丝沾湿青色的衣裳又可以将楼下街景收入眼底,一览无
遗。
端正坐在椅子上 的忘忧,僵硬着一张清秀的小脸死死盯住对面的男子,还不忘伸手拿起一杯热茶,试图用这清香
的味道压住自己想把对面那人踩死的欲望。
你们一个个究竟是怎么了,啊?一个差点掐到自己魂归地府,一个走路不看眼睛,愣是将自己本就不怎么样的形象
破坏殆尽!!
我认识你们,绝对是自己上辈子、上上辈子作孽太多!!!
深呼吸,这个世界多么美丽,怎么可以因为这几个小子而生气?!
觉得可以平静地不用咬牙说话的忘忧浅酌一口清茶,点头:“好了,说说什么事吧?”若不是什么大事,这个小王
爷也不至于变成这副德行。
由于方才忘忧是提着自己衣领运起轻功将自己带到皓雪楼,那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呼吸困难。但再看看忘忧此刻
的绝世造型,苏衡宇也就明白为何忘忧要故意提他衣领让自己难受了。
这造型……真是,令人无语凝噎。
若在平时,深受忘忧迫害的苏衡宇绝对会心中嗤笑,然后再故意露出嘲笑的表情,让那个本就受打击的某人再受一
击!
只可惜,现在的苏衡宇自顾不暇,连做点表面功夫的兴致都拿不出来。
清俊的脸上,带着迷茫,带着无措,开口:“我失身了……”
“噗——”喝进口中的热茶,就这么喷了出来,原本很痛的咽喉因为这惊世一喷,更痛了。
“咳咳……”伸手按着疼痛的颈部,忘忧努力平复激烈起伏的胸膛,纯粹澄澈的杏眸白了他一眼,嘶声道:“拜托
你注重一下措辞好不好,什么失身,那是女人好不好?你是男人好不好?”看着他绝对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心
道这个小王爷实在是未经人事,如此慌乱也是有情可原,开口又问:“是个名门望族世家的,还是普通布衣人家的
,还是青楼倚栏卖笑女子?”倒不是歧视别的阶层,毕竟自己不过也是一个没有国籍的雪域流民。这问清楚了是为
了对症下药,以求得到一个团圆结局。
苏衡宇想都不想答道:“名门望族世家。”
“你们是两情相悦还是你霸王硬上弓?”毫不避讳地追问。
苏衡宇的脸色有些尴尬:“我……那个时候……喝醉了……”
“胡话!借口!”忘忧面色一整,沙哑的声音里很是不满:“身为男人,怎么可以用醉酒这么低劣的借口推卸责任
?!是男人就该负起责任!回去告诉你父王母妃去提亲,反正他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虽然,你身上确实有点醉
颜的味道,但这种媚药比较温和,还不至于会乱性。
“可是……那个……那个……”
“吞吞吐吐,像什么个样子,成何体统?!还是个男人吗?!有话快说!!”不耐烦,又将茶杯拿起小酌一口——
方才批评教育得太激烈,口干了。
苏衡宇眼一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干脆道:“那是一个男人!!”
“噗——”不用说,又喷了。声音更加沙哑:“咳咳,你强,你大哥我从来没给你男男的书你倒是自学成才了,居
然比我的手还快……”都已经……
想起一件很重要的问题:“是你把那人上了?”
“……嗯……”蚊子哼哼的细小声音。
“谁啊?我见过吗?”纯属好奇的追问。
“……”脑袋都要低到桌子底下了,露出来的耳朵早已经通红了。
“谁?”忘忧没听清,有些恼怒,“地上有金元宝让你捡吗?抬起头说话!!”说着,很有先见之明地将茶杯往远
处推了推。
“高疏狂!”抬头快速吐出这么一句然后又迅速变回鸵鸟状。
石化ing——
然后庆幸自己没有喝茶~
半响,忘忧吐出一句艰难的话语:“你应该好好感谢你大哥我的英明睿智,不然被吃的就是你了。”
苏衡宇无语……
忘忧起身拿起那个墨绿色的油纸伞,道:“我觉得吧,受伤的可不是你。你应该去安慰安慰那个被你这种小白上的
人那颗被粉碎的心灵……”以高疏狂那个骄傲的性子,现在肯定呕死了。还有苏某人的技术,绝对……估计高疏狂
不在床上躺上三五天是绝对起不来的。
高疏狂,我为你默哀。
“安慰?”苏衡宇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忘忧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戳戳他的额头:“喂,你可是占了大便宜的,把别人吃干抹净的就想不负责?有你这
样的吗?对了,你在哪里是怎么把人吃掉的?花前月下?醇酒美食?”
机械点头——他也不知道好好一顿饭怎么会吃成这个样子。
“嗯……”在心中认真点头,自言自语道:“果然,意境还是很重要的。”花前月下……醇酒美食……如斯美人…
…
伸手拍拍苏衡宇的肩膀:“虽然高疏狂也是一个男人……但是,你不能歧视男人,毕竟是你把人家吃了!”
……不歧视……
“还有一点很重要,”忘忧的表情很严肃,可衬着这样的装扮却是十分滑稽,“老规矩,你付钱。大哥有事,先走
一步!”说完,也顾不上自己造型实在不适合运起轻功,直接从皓雪楼二楼的窗户飞了出去,隐隐可以听到自语声
:“意境,对,意境很重要……”
……哦……我付钱……
此时,苏衡宇的大脑已经是一片浆糊,根本理不出一个条理来。但忘忧的话,如同一颗小小的种子,缩在一个小小
的角落里,窥探着主人混乱的思维。
高疏狂,这个名字,已经如影随形跟了他十年。
十年前,先帝驾崩,仅留下一个甚至比十岁的他还小三岁的皇子。七岁稚龄,登基为帝。而他的父王,作为先帝的
同胞兄弟,担起辅佐幼帝的责任,成为了天阑的摄政王,权势通天。
而他,苏衡宇,这位摄政王唯一的儿子,以求学为缘由,被作为可以让那些死死抓住皇室正统的宗亲们可以放心的
筹码,留在了帝都。
纵是被当做人质留在帝都的他,由于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父王,在帝都也没受到半点亏待,甚至周围不乏一些阿谀奉
承的世家大族。
可他谁都没有相信过那些表面上讨好自己,但背地里耻笑厌恶自己来自于母亲的低贱血统的人。谁能想到表面上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