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对会撕了他。但是此刻,她绝对要占了莫临风心里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美目看向莫临风,声音由于过多的感情
反而平静无波,道:“不如,请那位公子来当面对质吧。”抬头看向大殿空旷的角落:“暗,请那位公子来。”
还没等到那声应答,只见蓝衣的莫临风身形一动,手中的湛蓝色长剑如同一泓流光。所有的动作不过须臾之间就完
成,蓝衫飘荡,说不出的潇洒。他的身后的半空中缓缓出现一道血痕,片刻之间本来空旷的地方出现一个黑衣的男
子,颈部横着一道血痕,伤口不深但已经割断喉管,在朔月妃手下的得力助手未及反抗就已经丧命在莫临风手上。
干净、利落,不愧于云端城的第一杀手之名,真不知这样一个绝顶高手是怎样栽在玄武的手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朔月身侧的弦月站起来,冷冽的眸光看向公然在月岸宫杀人的莫临风。这不啻于是对月岸宫
的挑衅。弦月善武,与嵋月妃的端庄秀美不同,弦月的美里带着英气,此刻她美目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慕你们就不用找了。”莫临风左手抚过手中刚刚收割了一条生命但仍光洁如初的纯均,目光淡淡:“前些日子莫
某身陷迷津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莫某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慕,慕不过是对云端城心生好奇,他也不会什么武
功,莫某已命人送他下云端城了。当初不过是利用他来转嫁嫌疑罢了,对着云端城也造成不了伤害。啊,对了。”
莫临风好像刚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弦月的时候眼底带着讽刺:“那些总是在我家门口转来转去的家伙们很讨厌,放
肆至极。我帮月岸宫清理门户了,三位娘娘不会介意吧。”
看来今天莫临风真是和月岸宫杠上了。白虎万分无奈地抚额,对着这个被自己‘逐’出师门的前徒弟万分无语。这
不是明摆着要激怒执掌刑罚的朔月妃吗。那些死士虽然是弦月妃训练的,但她们同属月岸宫,这岂不是在质疑月岸
宫的权威吗。月岸宫在南疆可是仅次于圣君的存在啊。看看,弦月妃眉毛都竖起来了,要不是上面有个朔月妃压着
,恐怕下一秒就要和他手底下见真章了。
“我有一个问题,”发言的是朱雀,她单手托着下巴,懒懒的模样仿佛一只优雅的猫,问道:“你不是拿那个人来
转移嫌疑吗,如今怎么自己来承罪了呢?”纯属好奇。
“我后悔了不成吗。”莫临风坦坦荡荡地回答。
“够了!”朔月厉声,美丽的杏眸死死盯住殿下的男子。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也说得出来,这般诋毁自己的事情
他也干得出来,他竟然为了那个人不管不顾!从前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护着的人……明明是她啊……
闭上眼睛缓和一下情绪,美丽的女子又变成高傲的月妃,声音平静没有波澜:“云端城的规矩是不准同门相残,而
今莫临风残害同门的事情属实,但鉴于情况特殊,执行‘跗骨’,以示薄惩。”
朔月话音刚落,白虎便按耐不住霍然起身,急道:“这是不是有些过重了。”虽然嘴上叫着不要这个徒弟,但相处
五六年得了自己的真传,性子又比较符合自己的胃口,哪有不喜爱的道理。
‘跗骨’可不是什么薄惩,相反这种刑罚非常折磨人。执行的时候先回将受刑人的武功修为封住,然后以苗疆秘法
所制的五根跗骨钉其中四根被打进双手太渊穴、双腿足三里穴,而最后一根会被打在肩井穴上。这五处地方本就是
人身体上的要害部位,打入跗骨钉虽不置死,但痛苦异常。日后受刑人也不能擅动真气,否则真气推动跗骨钉会使
人感觉到四肢尽废的痛苦。
本来就没有休习过术法蛊术之类,身为云端城第一杀手的莫临风今日若是被行以此刑,他这一身修为就废了,日后
恐怕连在云端城立足都不可能。好歹是莫临风的师父,白虎怎么能眼见自己的徒弟就此废了一生。
“跗骨啊,还行。”莫临风抬眸看向一直注视自己的美丽女子,目光转向脾气修养和身份打不上边的白虎,嘴角浮
起笑意:“不知是由谁来执行呢?”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想着自己能活着出朔月殿,更何况正如白虎所担忧的,
即使命大活下来了,日后也不能活着出云端城。
只是,希望雅嘉雅尼能保护好慕,将他平安送出云端城。
“可否有弦月代劳。”她早就看莫临风不顺眼了,竟然敢将自己一手训练的暗卫干掉了,还说什么帮月岸宫清理门
户,滑天下之大稽!
手上托着五根银钉,弦月目光冷然。刺进莫临风穴位的银钉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以最无法忍受的速度慢慢钻进身
体里。不过瞬息的时间,四根银钉尽数钻进莫临风的身体里。
那种疼,并不是刀剑留下的痛楚可以媲美的,细碎的疼痛是慢慢钻开身体却流不出一滴鲜血的钻心,痛到想要嘶吼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莫临风只能拼命吸气来阻止意志的沦陷,脑中却莫名冒出一个念头——看来当年训练的时候白
虎手下留情了,要是天天得挨这种刑,现在的莫临风恐怕只是一个没有感觉的傀儡吧。
就在弦月打算将最后一根银钉打进肩井穴的时候,殿外飘进一片青绿色的叶子,看似是毫无目的地飘荡却撞上了即
将刺进莫临风体内的那道银光,看似柔和的力道却将武艺出众的弦月所发出的银钉不容反抗地盖在地上。随即一声
清朗的男声自殿外传来:“真热闹啊。”那个声音如冰似玉,既温和又疏离,却异常地扣动人心。
原本有些迷蒙的神智一惊——他、他怎么来了?!
走进大殿的是一个灰衣的男子,样貌很普通,基本就是塞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类,灰衣也很普通,细看一下还
有些眼熟,呃,不就是云端城守护神庙的护卫服装吗。
云端城大致上可以分成上下两部分,下界是那些经过筛选后修为高深或精通蛊术的人居住的地方,是云端城较为高
级的信徒(低级的信徒连云端城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上界便是云端城权利的集中地,上有日月星三宫以及圣君居
住的宸宫。在下界连接上届的地方是一处高一百米左右的玉石阶梯,一般想要进入上界的人得通过玉阶绕过神庙才
能进入。在神庙和玉阶交接的地方会由星辉宫派出的人守护。
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如朗风霁月的声音。
“就是这里吗?”灰衣男子的身后又传来那个触动人心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是。”灰衣男子侧身,他的身后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殿上的人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愣住了——这是一个得到了造物主偏爱的男子,无可挑剔的五官从哪个角度上看都有
一种震撼惊艳的感觉,纯粹的黑色杏眸里融进的是连星辰都无法存在的极致黑暗,明明目光落在了你的身上却有一
种被那双清冷的眼眸略过的感觉。修长的身体裹着白色的锦袍,衣角处绣着浅色的花纹,袖口开得很大,动作间衬
着冷如月华的气质,飘然若仙。
——除了朔月妃。
是他!朔月咬牙,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愤恨的色彩。但很快她就将这种负面情绪压了下来,对着有些发呆的弦月冷
哼:“弦月妃,莫不是你忘记了自己正在执行惩罚吧。”目光一转看向那个引着那人进殿的灰衣人,寒声道:“你
是哪个殿的?”
灰衣男子不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站在忘忧的身侧。
第十四章:名人
弦月妃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朔月。虽然月妃有四人,但身为首座的朔月一直压她们一头,加上圣君又对
她宠爱有加,心中虽然很不服气也没有什么办法。
俯身去捡那枚被树叶弹飞的银钉,哪知道有人比她更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先他一步捡起那枚银钉。
正是忘忧。
忘忧左手指间拈着那枚小小却令莫临风生不如死的银钉,半跪在莫临风的身旁,右手抚上莫临风汗湿的额头,将碎
发拨到耳后,然后在殿上诸人万分惊讶的吸气声,在莫临风的脸颊烙下一吻,清越的声音在大殿里清晰地响起:“
云端城折磨人的手法真是先进啊,不过,本人最讨厌的便是往人的身体里放虫子这种行为了。”左手上的银钉虚影
闪过,一只米虫大小的飞虫从银钉里现出。在那只小虫不及飞出的之前,美丽修长的手指握紧,细碎的白色粉末自
白玉般的指缝间滑出。
莫临风呆呆地看着看上去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慕,脑袋乱哄哄一片轰响,颇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感觉。
殿上的人也看到那只白色的小虫,纷纷看向朔月妃。那是傀儡虫,进入人的身体后会慢慢吃掉人的脑子,此后无条
件服从那个拥有母蛊的人。这可以算是云端城的禁术之一,一向是不允许用于同门的身上。
殿上的气氛有些紧张,忽然一声惊讶的女声扰乱了平和到紧张的空气:“摄魂术,是摄魂术!”座上一直观察着那
个灰衣人的嵋月妃霍然起身,美目里满是惊讶,纤指指向忘忧身侧的灰衣人:“那人中了摄魂术!”
众人凝眸看去,那人目光呆滞无光,可不就是中了摄魂术。
摄魂术?忘忧偏头,有吗?他只是很认真地‘请求’那个灰衣人带他来找莫临风罢了。他什么时候学会催眠了吗?
算了,不管了。忘忧伸手将瘫倒在地上的莫临风扶起,声音淡淡:“还能走吗?”见着他一副瘫软的模样怎么也不
像能正常走的样子。算了。忘忧弯腰将神智不清的打横抱起。看着怀里满是冷汗的清俊容颜,说实在的,打死忘忧
都没想到自己两辈子第一个抱的人竟然是个男子。不禁想起昨夜的狂乱,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身体深处涌出,绝美的
脸上不禁染上浅浅的绯色。
“大胆!”朔月寒声:“当我朔月殿是什么地方?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目光扫过殿上前来旁听的众人,“诸位
莫不是要看着这人令我云端城颜面扫地吧。”
一句话将云端城都扯进去了,但这场的诸位都是各自为政的主,这次百忙中抽空来这里旁听不过是无聊罢了。好不
容易看到个有意思的戏码,难道这么快就要它收场吗?他们没有那么扫兴好不好!
青龙依旧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目光绝对没有离开殿上的两人。白虎本就对这次的会审不满,又看见有人明显
想要用傀儡虫控制自己的徒弟,当即哼了一声,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连目光都没施舍给朔月。至于朱雀……拜
托,她这么温柔的女子怎么会干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这里男人这么多还得要她出手吗!
虽然星辉宫的人不动,但日曜宫的几位阁主都不在云端城,此时来的是几位护法。护法不及月妃位尊,何况这位还
是圣君的枕边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城中的人都是心照不宣。若是此时驳了朔月的面子,恐怕……
殿上的人跃跃欲试,忘忧大皱眉头。真是麻烦,不就是带走一个人吗,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吗!目光转向那个灰衣人
,黑眸沉沉:“这位……灰衣大哥,我这带个人不方便,你能帮忙打发了吗?”
“是。”灰衣男子僵硬道,也不管殿上的人功夫高出自己多少,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冲向那些围上来的人。
“砰——”
忘忧闭眼——真是,枉自己对他抱有期待(其实是忘忧自己比较懒)。
灰色的身影被大力击出殿外,弦月振袖,冷哼:“莫不是以为我月岸宫很好欺负吧。区区一个护卫也敢在殿上放肆
!”
如一个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打出朔月殿,刺目的阳光照在因大力震荡而苍白的面孔,那双混沌无神的黑眸在那一击之
下也恢复了清明。但很快清明就被死亡的灰败替代。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明显不是神庙,为什么……
啊,对了,是今天清晨的时候,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冰冷晶莹的玉阶上的时候,他如往常一般站在神庙门口充当着
护卫的职责。
然后,他看见比阳光更加耀眼的白色,看似缓慢其实在一瞬间就出现在玉阶之上,宛如月华的容貌美丽清冷,比之
神庙中得万千信民信仰的玉石神像更加的美丽耀眼,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没人能移开自己的目光。
当他看向你的时候,你会看到世间最纯粹的黑色眼眸,明明他的眼睛看向你,但你的身影却无法落尽他的眼中。
然后他开口,他问朔月殿在哪里,柔和却疏离的声音让他的心猛然跳动起来。他看到那双纯粹的黑眸里渐渐涌现的
紫色,清冷而高贵的紫色,那是……承蒙神恩宠的颜色,而历代的紫眸皆是圣君。
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他无法拒绝那人的要求,这也是紫眸的力量。
“咳咳……”灰衣男子急喘着,渐渐涣散的眼眸极力望进剑拔弩张的大殿,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
——不知道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月妃、阁主在发现那人拥有纯紫色的眼睛会有什么表情。虽然他没命看到,但他想
象得到那个情景。
慌乱?恐惧?更多的是绝望吧。要知道,现在的安蓝圣君也不曾拥有紫色的眼眸……
朔月殿上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扫视着那些严阵以待手持利器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自己秒杀掉的男男女女,忘忧此刻的念头竟然是——他这张脸长得
很丑吗,怎么这么不招人疼!这一大帮出来要单挑(一帮人挑自己一个)的情景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这里是魂游天外,而殿上那些认出他用了摄魂术的人则认为眼前的绝美男子高深莫测,不敢轻举妄动。
而这时,忘忧怀里的人动了动,紧闭的眉睫缓缓睁开,翠色的眼眸蒙着薄薄的水雾,看上去异常地蛊惑人心。忘忧
心中一动,薄唇印在翠色的眼眸上,将那个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人吓了一跳。
这、这是做什么?!翠眸里的那一点点迷蒙被吓飞,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上被薄唇亲吻过的地方,那灼然的温度差点
将刚回复的神智炸飞。
然而,仅仅抬手这样轻巧的动作带动的疼痛却使他禁不住发出轻呼。
“不要乱动!”忘忧蹙眉,但碍于实在没有第三只手只能口头上给予警告,无可挑剔的脸上带着不悦,道:“你身
体里面有四个惹人厌的东西,现在你不要乱动不然痛的是你。待我们出了这个阴森没有品位的暴发户专用破屋子之
后,我会帮你取出来。”
阴森!没有品位!暴发户!破屋子!
很明显这位一身白衣恍若谪仙的男子口中吐出的带着鄙视的话语针对的是眼下的朔月殿,那位殿主此刻脸都黑了。
“噗——!”没能忍住这一声笑的是朱雀门的门主,好在顾念同门之谊,这位朱雀大人在‘不小心’笑出声后立即
就噤声了,没能令那位美丽的月妃脸色更黑。
“没用的。”莫临风叹息。这跗骨钉不比其他,一旦进入人的身体里就会融进血液里,有如跗骨之蛆,只要他不死
这永无止境的痛楚就会一直伴随自己。但他不后悔,以他身体的状态还是可以坚持几年的,若是慕落在他们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