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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神嗣 上——by玄色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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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烈觉得没来由的开心,连手中那些枯燥乏味的奏折也好看了许多,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你就算这般费力也没用。”风夭年半晌喘过气,凑近了重烈笑嘻嘻问道“知道我为何叫夭年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自是希望你生的繁盛美丽。”重烈视线仍留在那奏折上,没抬头回答这个无聊问题。

“错,鲜风国皇族不会依吉兆祈愿来取皇子的名字,而是在赤帝庙宇之中求得的名字,隐含了一个人的一生命运。”

重烈身子僵硬了一下,夭年……这么思量,似乎并非是个好吉兆,心头便有阴云笼罩,吸了口气冷道,“我不相信鬼神之说。”

“并非你不信,而是你不能信。”夭年凿凿反驳,“在敖烈国中,一直由司马一族掌管祭祀,而你素来与后党不和,自不可让赤帝教义在国内盛行,以壮司马一族的势力。”

“这只是一个原因。”重烈合上卷轴瞧着风夭年,“比起鬼神之说,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和能力。”

“夭年的意思,即殁于繁盛之年。”风夭年用那双美丽的鹿眸瞧着重烈,平静地仿佛在说他人的故事,这便让重烈心中突然有一种异样又不快的情愫,“所以敖烈国主陛下,别白费心思了,若您真想让我领您的好意,禅让王位,倒不如耐耐心心等我死了快……”

话没说完,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力气丢进了鸟笼,整个人摔在柔软棉絮做成的巨大鸟窝之中,不疼,可这突然的变化却让人不禁心惊肉跳。

“你认为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禅让王位?”重烈站在风夭年的面前,寒声问道,那脸上的表情是风夭年不曾瞧见过的,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让他的狼眸之中露出了明显的落寞。

“那……还能是……什么……”风夭年硬着头皮开头,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喊着不能问出来,不可以问出来,因为那答案——或许会让自己的抵御种下软化的种子。

他是敌国的王,抢占家园、监禁自己的王;彼此的敌对和憎恨这一辈子都无法化解,但为何,在这鳞屋之中,隔绝了外界的烦扰政事,两人之间的生活却超出了普通朋友的亲密?

重烈觉得那个答案就要在风夭年的询问中脱口而出。

但真正到了嘴边的时候,那股热烈的情绪,却因对方冰冷而怀疑的眼神,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

“无论我如何对你好,你都会当做这是预谋对吧?”重烈自嘲笑笑,脸上的表情便重归那冷若冰霜。

“不放松警惕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风夭年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那令自己善恶莫辩的男人,终于如沙场上一般,变得冷血无情,倒令自己不再害怕。

“饱读诗书的鲜风国新王陛下应该知道,这白凤鸟是敖烈国内最难以驯服的鸟儿吧。”重烈慢慢蹲下身子,拔出腰际的短剑,那寒光映出了风夭年的脸,因不知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而慢慢变得惨白。

但重烈并没有要害鸟或夭年的意思,而是一剑敲击在了那鸟笼的栏杆之上,白金鸟笼留下一道银白色的划痕,金属切割的高亢声响,却在这方空间中共鸣着发出巨大吵杂。

受到了惊扰,那原本安详理毛地鸟儿便恐惧地展翅飞翔,发出尖锐的啼鸣,绕着那金色的栏杆一圈一圈。

重烈不断敲击着鸟笼,轰鸣之声便连风夭年也不得不捂住耳朵,心脏只觉得震颤着跳动,而那鸟竟然根本没有要离开笼子的意思,只是眼巴巴不断瞧着主人的神色,期待着赦令。

即便因为恐惧而羽翼凌乱,因为疲惫而鸣声暗哑,那鸟儿也不敢反抗或逃离重烈半分,直到对方停下了敲击,让整个空间归于平静,白凤鸟才落在地面上,将头埋进了重烈的衣衫之中,哀鸣着求饶。

“禽兽远比人难驯服。”重烈将短剑收回剑鞘,抚摸着鸟儿的羽毛冷酷道,“即便它曾经是鸟中之王,驯化了之后也会忘记自己曾经的模样。”

“我不是禽兽,不会因为你喂食和提供鸟笼而臣服……”风夭年倔强道。

“这些不过是它被驯服后的奖赏,”重烈俯下身子瞧着躺在软垫上的风夭年,压低的声音却如地狱中传来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刚入鳞屋时它也和你一样倔强,但七日断食、三日断水,若有反抗则继续往复。”

重烈捏住风夭年的下巴恨恨道,“我可以对你好、亦可对你坏,随你是否保持警惕之心,但最终的结果,一定是被我驯服。”

风夭年没看重烈的眼睛,并非因为惧怕,而是他的注意力被那白凤鸟的卑微姿态吸引。

那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似乎预示着未来的自己,如此乞怜哀求、如此顺从臣服……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风夭年的心,这原本死亡更让自己害怕和抵触,便感觉到手脚发凉,听见心跳突突突突加快的声音。

第13章

“今儿个我来做监工。”一大清早重雅便打开暗门冲了进来,嚷嚷着将风夭年从床上拖起来,再把一篮子新剥的核桃放在他面前。

“独孤中郎呢?”风夭年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问。

“他与皇兄有要事商谈。”重雅径直坐在风夭年的旁边,凑近对方的脸冷不丁问,“你和皇兄怎么了?同住一个屋子,也不见面了?”

“这叫一个屋子?”风夭年指指自己住的这个狭小空间,“他在外面我在里面,他不来见我,我还能闯出去瞧见他了?”

自从那日鸟笼中的驯服宣言之后,自己倒是连续六日未曾见过重烈了,这是另外一种驯服的策略么?风夭年并不知道,但每日核桃、十圈鳞屋跑步,倒是由独孤休监督,一点也未曾懈怠。

“你就不想他?”重雅揶揄着凑近了脑袋,打量着风夭年的脸颊。

看来这核桃和锻炼之法真的有效,眼瞧着风夭年便越发起色红润,身子骨也没第一次瞧见那般骨瘦如柴,明显的锁骨仍然性感异常,但有了些许力气和肉肉的感觉,让他穿什么衣服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气度。

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神嗣后裔自是生的容貌出众、气质翩翩,不知道这孩子再过个一两年,会出落成如何令人惊鸿一瞥的模样。

“我应该想念么?”风夭年脸色一冷,瞧着重雅一脸迷离的样子,便皱起了眉头,“我一直很好奇……”

“好奇什么,好奇什么?无论是皇兄什么事情,我都会说。”重雅瞪大眼睛瞧着风夭年,难得他有如此好兴致。

“不是你皇兄,而是你。”风夭年微微一笑,便冷不丁道,“为何玉城公每天都要装作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不累么?”

没想到风夭年竟会如此之问,重雅的脸色便突然僵住,那嘴角的笑容亦显得极为不自在起来,“谁……谁说我是装的,这是天性,天性……哈哈哈哈……”

“按玉城公如此风流的个性,早应处处留种、子嗣成群。可我听闻,除了府上的正妃以外,连个妾室也没有,岂不奇怪?”风夭年坐在桌几前一颗一颗吃着核桃问道。

“我是怕麻烦……”

“是怕威胁你皇兄正统的麻烦么?”风夭年冷语,根本没管脸上已经表情难看的重雅。

“你这话什么意思?”重雅亦严肃了下来,看着风夭年,口中语气不再漫不经心。

“重烈弑母篡位天下皆知,若他非正统,唯有亲生弟弟,你玉城公重雅才有资格继承王位。”风夭年一字一句慢慢道,“所以你才故意玩世不恭、不问政事,甚至远离与陛下不和的司马一族,为的不正是撇清关系,表明自己无争王位之意?”

重雅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看似柔软的少年,竟然有如此洞察,便只觉得脊背发凉,有一种不知所措的尴尬。一双眼睛直瞪瞪瞧着风夭年,便从那清俊的面容之中,看出了不符合他年轻的棱角……

“我只是闲极无聊,随便说说。”风夭年瞧着重雅完全陌生而警惕的表情,莞尔一笑,指指自己面前的篮子,“一起吃吧。”

他真的只是随便说说?重雅拧眉满腹狐疑,伸手往篮子里摸了个核桃,刚想塞到嘴里,却听见风夭年又道;“光吃核桃也很无聊,不如,我们来谈谈你的母后,司马凰如何?”

重雅的手,便悬在了空中,核桃肉也掉在了地上。

他就这么直直瞧着风夭年的那双深邃的鹿眸,突然发现那里面竟然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是他太低估这孩子了,说不定皇兄也太低估这孩子了。

风夭年就这样突如其来戳中了他的禁忌,脑海之中突然飞入许多幻想,令他只觉得惊惧一场,便连道别的话也没说,便逃一般离开了这方暗室。

重雅沿着跃龙殿的长廊狂奔了许久,却甩不掉突如其来飞入脑中的幻影。

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抓住自己哀求的声音,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回荡,凄厉的惨叫让重雅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

他不想看,可却躲不过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扭动挣扎的模样。

越想忘记,那景象便越刻入脑海之中,幻化成了人间地狱,越发可怖惊悚。

重雅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不知道狂奔了多久,直到自己撞翻了某对宫女的玉盘,整个人才脱力坐在了地上,感觉到白日的光照耀在自己的头顶上,整个人因为狂奔而几乎喘不上起来。

金匣阁是敖烈王宫珍藏孤本之所,亦是整个王宫的最高建筑,站在这里便能将整个敖烈王宫尽收眼底,凭栏远眺,越过那延绵精致的琉璃宫顶,更远的地方,是隐约熙攘的沉月都城,仿佛亦能看见百姓喧闹来往的样子。

往日心情烦乱的时候,来此总能恢复平静,而今日重烈站在这里,却只觉不断心烦意乱。

“回禀陛下,已经全部盘点完毕,金匣阁内失窃文书,仅《赤帝告天书》的孤本。”官员低头来报。

“此事还有何人知道?”独孤休压低声音询问。

“仅下官一个。”官员沉声,“昨日下官盘点左侧古籍之时,才发现存放《赤帝告天书》的金匣有打开的痕迹,其中文书不翼而飞。因觉此事蹊跷,一早便禀告陛下。”

“恩,下去吧。”重烈挥挥手,声音之中带着赞许和肯定,“鲜风国刚刚败落,此事关系重大,若有旁人知晓,便为你是问!”

官员诺诺退下,显然被陛下的气势怔住,有些双腿颤抖地爬了出去。

“现在国内皆传风夭年已死,若赤帝告天书落入司马一族手中,必会被他们大肆宣扬。”独孤休忧虑道。

“自然,书中记载的,是灭赤帝后裔之族,会如何遭受天谴的种种下场。”重烈捏着下巴微微笑道,“只怕此书现在,已经在司马素手中。”

独孤休大惊,向陛下望去,对方笼罩在下午的阳光之中,金龙玄袍的反光耀眼得地无法正视,只瞧见他远眺的模样凛然沉稳,不知心中在作何打算,“那属下是否应该暗中巡查……”

“我认为这并没什么用处,如同大海捞针罢了。”重烈若有所思片刻,“我担心的,倒是夭年的安危……若真有人想要利用那孤本对我进行攻击,前提必须是……风夭年已死。”

重烈这么说着,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手下不自觉用力,已经将那窗棂划出了深深的刻痕,脑海中只是浮现出了风夭年的容颜。

清瘦的面容却有一股子飘然脱俗的气质,鹿眸生辉便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保护,即便他鲜对自己微笑,偶尔想起的时候却仍然心中暖暖的。

只是这样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养着他便好,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私有的风夭年,谁都别想碰半根汗毛。

重烈回到鳞阁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这几日为了司马一族的私下结党之事劳心费神,本应沾了床榻便能睡着,却瞧着那暗门的机关,仍是向那边走去。

风夭年睡得正熟,嘴巴微微张开,轻声打着呼噜,声音像只猫一般轻柔平静;瞧着他那般睡姿,重烈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情就这么平复下来,蹲了下来便坐在床榻下,将下巴搁在被褥上,瞧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颊。

回敖烈国的路上一直都这么瞧着他,可惜清醒之后的风夭年便再也没给自己这样的机会,这么细细再看,发现他倒真胖了些许,脸上也有了红润的血色。

重烈心中,便颇有些自得地开心了起来,唇角也不自觉上翘出了个温暖的弧度。

正这么兀自美着,风夭年却突然哼唧了一声,蠕动了一下翻了个身,一双纤细的胳膊,便径直揽住了重烈的脖子。

还胳膊用了点力气,把重烈的脑袋往自己那边拽了拽。

敢情对方把自己当被子了。

重烈突然觉得没来由的紧张,这是风夭年第一次主动抱着他,虽然……没把他当人,但突如其来的拥抱,仍然温暖而美好。

他停顿了片刻,并不满足于当下的这般接触,心中纠结了片刻,终于翻身上了床榻,将风夭年一把搂在了怀里。

夭年显然是睡迷糊了,小幅度的挣扎着,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威胁,反而这种层次的挣扎让重烈觉得喜欢,可以真实感觉到夭年的存在。

重烈觉得心底藏着的渴望便因为两具身体的贴近而被点燃,他低头亲吻怀中人的唇、他的耳垂、顺着纤长的脖颈曲线,在锁骨和肩膀的皮肤之上流连。

他倾心地听着风夭年的呼吸,因为挣扎而逐渐紊乱,再因挑逗而转为急促,压抑又轻柔,便挑逗了重烈心底那根温暖平静的池水,一圈一圈随之荡漾开去,沉沦。

“夭年……”重烈呼唤他的名字,觉得声音仿佛不是自己。这双手也不是自己的、意志也不是……他在被心底一种叫做渴望的魔鬼统治着,做着他理性一直在回避的事情,重烈低声道,“抱抱我吧,夭年……”

怀中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张开了双臂,将他拥入怀中。

纤细而温柔的触感,让重烈觉得怦然心动,可理智却在这温柔乡中突然清醒。

这不是现实——夭年,根本不会如此顺从。

梦!

重烈猛的睁开眼睛,便瞧着风夭年正用不可思议的眸子,瞧着自己一双被重烈握住的手,一副想要挣扎却无力反抗的表情。

人仍然坐在床榻之下,方才下巴搁在床榻之上便那么睡着了。

下身的欲望还未曾衰退,情欲让重烈的血脉流动加快,听见心跳加速的扑通扑通的声音——而面前的夭年,才是最真切的模样,如此巨大的反差,便让现实的冷酷变得异常寒冷,迅速降温了重烈心中的温暖。

第14章

“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早点回房休息吧。”风夭年抽出自己的双手,向着床榻的更里面缩了缩身子,尽量远离重烈些许,用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口气道。

六日不见,虽然没指望他说些什么温柔贴心的话,但居然这么冰冰冷冷,倒让重烈觉得极度挫败。

他眯起了眼睛瞧着月光下的风夭年,没有整理好的凌乱发丝乱蓬蓬的,穿着亵衣裹着被子警惕坐在角落,看起来颇像敏感的小动物。

想到方才梦中一切,他觉得丢脸,因梦境让自己软弱而丢脸。

却更觉得留恋,留恋那虚幻的温柔。微微抿了抿嘴唇,干脆半梦半醒将错就错,便翻身上了床,拽了夭年手中的被子便躺在了他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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