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净了，我每天都给它洗澡呢，就是它不太愿意，每天都……秀秀？”
“娘。”被称作秀秀的女子几乎是扑倒余氏身上：“娘，我可找到你了。”
“秀秀。”余氏搂住女子，两个人开始哭起来。
赵方叹叹气，他还在这里呢，外面还有个人呢，她们这样抱头痛哭算什么。
“好了，别哭了。”许木青走过来。
“小方，你可算是回来了，身体好了吗。”
“好多了，青叔，外面还有人呢。”赵方指指外面拉着牛车的男人。
“那是阿罗，秀秀的当家的，小方，能让他进来吗？我看他车上又不少东西，放在外面不安全。”
“那当然，让他们都进屋吧，先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看余氏和秀秀还有一阵子要哭，赵方只喝许木青帮阿罗把牛车拉进院子里。
“好了你们，还有完没完呢。”许木青把余氏拉开：“大家都看着呢，你也不顾人。”其听见门口的动静，其他的几个人也出来了。
“能看见女儿你不高兴啊，让人看见有什么大不了的。”余氏擦擦眼泪，把秀秀拉进屋。
“小方，这是我的女儿，叫许秀，我们平日都叫她秀秀，那个是他的丈夫，我们只叫他阿罗，你也这么叫吧。”
“阿罗哥。”他们都比他大，按辈分他也该叫一声哥哥。
“原来你就是赵方啊，怪不得要送我们过来。”
“对不起啊，因为我不认识你们……”
“我知道，夫子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么做也没错，我还要感谢你收留了我爹娘呢，要不然秀秀该难过了。”阿罗对赵方感激的笑笑。
“没什么，我们真该进去了，你们还没吃午饭吧，正好让乔婶多做一些，我们一起吃。”走了那么久的路，早饭早就消化了。
“不用忙，我们吃过了。”
“现在才是吃饭的时候，你们肯定是赶了很久的路才到这里的，怎么会吃过了。”余氏擦着眼泪说：“秀秀跟我到厨房，我们做些饭给他们吃，小方离开那么久总算回来了，今天做些好吃的给他。”
“好，阿罗你先进屋吧，我去陪娘。”
“去吧。”
走进正屋，余氏几人吃过的饭还没收拾，菜色比赵方在的时候差了一些。
许木青把阿罗迎进屋就离开了，丘勇坐在火盆边，继续刚刚的活计，不时的和赵方说着话，告诉赵方家里的一些情况。
“小方。”许木青拿着一个荷包走进来：“前一段时间家里的猪正好能卖了，价钱给的也不错，我就卖了，这是银子，你数数看，还有这个。”一张纸递了过来：“这是我找村里的孩子记的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用看，肯定都对。”赵方把纸拿开，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确实像孩子的字。只是没想到许木青竟然会记账。
“你先看看再说，钱财一类的你要看紧一些，不能随便。”许木青把荷包塞给赵方，也坐在一边编草帘。
“家里的猪昨天生了，足足有十三个呢，我怕母猪奶水不够，小方你看看怎么办。”许木青和阿罗说些家常，丘勇也不断的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告诉赵方。
“下次上街买条鱼给它熬鱼汤喝。”
“小方想喝鱼汤了，家里只有些咸鱼。”余氏端着盘菜走过来：“你们先吃着，我再多做几道菜。”
“没有，熬鱼汤给猪催奶。”
“一回来就这么浪费，人都吃不起你给猪吃，小方不是我说你，家里有钱也不是你这样花的啊。”一听赵方要拿鱼汤喂猪，余氏先念叨起赵方了，也不顾厨房里的饭菜了。
“也不是这么说的，青婶你算算，如果这次母猪的奶不够吃，小猪肯定会饿死，那亏的可不是几条鱼的钱。”赵方努力把长远投资的思想说给余氏听。
“我不管这些，反正你拿着好东西喂猪就是不行。”几句话下来，余氏被赵方说到无语，扔下话走了。
“我觉的挺好。”阿罗慢慢的说：“小方这想法挺好的，果然是读过书的人。”
“是啊，小方，别管她说什么，你青婶啊，就是见识浅。”许木青也在喂猪，自然知道的比余氏多，虽然也觉的赵方的做法浪费了些，但是能保着拿些小猪才是重要的。
“嗯。”赵方点头，他很理解这种想法，很多人都说农民见识浅，其实他们也不愿意，可是他们底子薄，经不起折腾，只能跟风了，现在这里大部分人的思想还只是能吃饱，偶尔吃顿肉就算好的了，拿他们认为的好东西来喂猪，他们自然会反对。
如果他没钱，他也不会这么做，不过他不差这些钱，这么做能得到更多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前几天徐森又来了。”丘勇看看许木青，很小声的说。
“过来和徐大哥在屋里说了一会话，就被徐大哥打出去了，这次打的很厉害，他回去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好了，而且徐大哥还说，从此他就没有这个儿子，和徐森彻底断绝关系了。
“哦。”赵方简单的回应了一句，许木青的家事他还是尽量的少插手吧，希望徐森还有点羞耻心不要再过来找麻烦了。
绯绯一直跟着赵方身后，更不用说吃饭了。
拿着两根筷子在桌子上敲来敲去，直到赵方把东西放到它面前的盘子里，它才安分下来。
阿罗在一边直勾勾的盯着绯绯。
“这猴子和我们一起吃惯了，被惯出毛病了。”许木青笑着解释说。
“你不在这，绯绯把家里好吃的东西都吃了，连你青婶给你留的也被它偷的差不多了。”
第六十二章
吃过午饭，余氏和许木青就和女儿在房里说话，没多久就听见前面一片喧哗声，后来赵方才知道，徐秀听了父母的遭遇，直接就去徐森家闹了一场。
两天后，有人过来把他在城里买的东西送过来，只少了那块双鱼形的琼结玉，多了几个铺子和农庄的账本，随着送过来的还有几万两的银票。
赵方甚至没看见人，只是回到家听余氏说有人送东西过来，放下就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那些人是特意挑他不在的时候来的吧，赵方把东西收好，放在李其以前住过的屋子里，他要求屋子每天都要打扫一遍，摆设也都维持原样，虽然心里明知道这么做没有用。
腊月二十，天气阴沉，村里人加快了置办年货的步伐。
史源也果然派了史家在这里的管事送来了银子，满满的两大箱银子，能晃花人的眼睛。
赵方直接收下了，他也想开了，他们愿意送，他就收着。
邻近过年，日子越过越热闹，几个新来的人活泼了很多，赵凯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大年三十，是个喜庆的日子，赵凯特意过来请赵方，去帮他主持婚礼，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在那里坐着好。
正是个雪天，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只是简单的搭了个棚子，很多人都是在露天下吃的饭，不过气氛依然很热烈，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虽然有些人都都抖的快握不着筷子了。
这一年的春节，赵方并没有多少记忆，以前很热衷的事情突然的就没了兴趣，做什么事都没精神。
无聊的赵方连赵思陌的手稿都开始翻了。
翻到某页，赵方的手顿了好久，才翻到下一页。
过完元宵才算是过完年，算是新年的开始，这里人都很看重，史源派人送了请柬过来，并带话请他一定过去。正好他也想找到史景知，想也没想就回了请柬。
正好不少人也要到城里看烟火，赵方便和其他人一起走过去，一路上看不少人都嘻嘻哈哈的，总觉的自己融不进去，觉的年龄很大，年轻的身体，却被他弄的没了朝气，或许他也该放下以前，好好的找找自己的方向了，不能总是看以前。
到了约定的地方，看见的不是史源而是很久不见的史景知，正好，他能直接看到要找的人。
“二弟和三弟都回家过年去了，只留我这个苦命的人在这里。”史景知笑着摇摇扇子，这时候他还能坚持拿着扇子，很让赵方很佩服啊。
“这里也挺好的。”据他所知，史景知很少参加生意上的事，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有点奇怪。
“真是伤人心啊，我特意过来找你，你竟然也不安慰我一句。”
“你需要安慰吗？”对比他赵方觉的自己才是需要安慰的人，想到赵思陌的手稿，心里一阵一阵尖痛，比一个人的时候更痛。
“当然需要，像我这么可怜的人肯定是需要安慰的，不过需要你来安慰就是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若是没事，他该在家而不是在这里。
“你想去京城吗？”史景知敛了扇子，脸色也严肃了很多。
“不想。”
“那你愿意跟我去京城吗？”
“愿意。”赵方点点头，他本来就打算去京城，也算是为自己了却最后的心愿吧。
“你知道什么事？”史景知用扇子轻轻的敲着手心。
“多少能猜到一些，不过，李其怎么样了？”这个是他最急切知道的问题。
“不好，很不好。”史景知说话速度慢了下来：“我来这，就是为了他的事，不过，在你去找他之前，有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嗯。”赵方点头，看史景知的表情也知道，他要说的事对他很重要。
“李其，本名上官麒，是当朝的十三皇子，宝亲王。这些你该都知道了，很多事，宝亲王并不打算告诉你，可是皇上怕你会伤害到宝亲王，让我把你该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你的父亲赵思陌，算是死在宝亲王手中。”
“什么”怪不得李其在他提到父亲的时候脸色的表情总是那么不自然，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说算是？”如果他是真的赵方，此刻早已乱了心智，不过他不是，他虽然尊重赵思陌，但是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因此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出史景知话中的别意。
史景知看了赵方很久才回答：“你父亲并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又是一颗炸弹，记忆中温和的赵思陌怎么会想到自杀。
“你的祖父曾是的左徒，官居二品，权势不多，地位不高，但是人很固执。”不等赵方有反应，史景知继续说：“当今皇帝是先皇的七子，众多大臣并不同意他登上帝位，他们坚持长幼有序。
在他们看来，当皇帝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守住祖宗制度。尤其是他们在当今皇上登基了以后还是每天进谏，要求另立新帝。”
怎么会有这种人？史景知是站在皇帝的角度说的，多少会有些夸大，这些话只能信五分，不过也还是让赵方很无语，他的祖父竟然只这么一个人，要求守住祖训制度什么的他可以认为他是有原则的人，不过上书要求废帝另立，他们是在做梦吧。
“他们这么坚持下去，渐渐被很多人推崇，皇上背后没什么靠山，一切都是自己努力争来的，本来就有很多内忧外患，再加上他们，皇上的皇位坐的愈发艰难，差一点就真的要废帝另立了，而且，皇上也不能动他们，只要他们有什么事，大家都会想到是皇上动的手，没办法，皇上就只能用了些手段，控制了他们的家人。”
史景知停下，喝了杯茶，打开扇子缓缓摇着，他说话期间一直在关注赵方。
“你父亲，是最先离开的，你祖父虽然固执，不过倒也不笨，早早的就让你父亲离开了，皇上派人找了很久才找到，本来只是打算让人把你父亲带回家，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自杀了，当时带人找到这里来的，就是宝亲王。”
第六十三章
“不知道为什么，你父亲死后宝亲王就不再帮皇上做事，每年都要在永安城住上几个月，如果不召他回去，他不会主动回去。”
说完，史景知看着赵方，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该告诉你的我都说了，要不要去京城你自己决定，我明天早晨辰时在城门等你，我时间不多，最多过了这个时辰我就离开。”
这次赵方没想多久，听完话不过五分钟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史景知刚到地方就看见赵方背了个大大的包袱在城门口等着。
赵方什么也没说，把包袱扔进车里，人也跟着翻上来。
和史景知打了声招呼，赵方就靠在包袱上睡觉，为了处理好家里的事，他一夜都没睡觉，现在没有一点精神。
马车赶了五天五夜，这次特别的赶，连夜里都在赶路，几乎是走一站换一个车夫，而且时间很精准，中间除了吃饭几乎没别的时间不在赶路。
直到马车进了京城，史景知才长叹一口气，带着昏昏沉沉的赵方到一个府里，收拾了一番然后又拉着赵方走。
想到马上就能看见李其，赵方努力打起精神。
朝阳门有人等着，看见赵方和史景知立刻迎了上来，来人和史景知说了几句，又看看赵方，就让赵方跟着他走。
走过一条又一条蜿蜒的小路，一直走到一个恢宏大气的院子前，前面的人回头和赵方交待了几句，整了整衣服才走进去。
院子里人来人往，很闹热，但是却并不嘈杂。
跟着人走进拐角的一个房间，扑面而来的是很熟悉的药味。
“禀太后，人带来了。”前面的人跪下来，赵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不是很习惯这种人们所谓的礼仪。
“你先下去，其他人也一并下去吧。”没有看见人，只听见一个的声音，然后从各个赵方看不见的角落里出来了十几个人安静的走出去。
“赵方是吧，进来吧。”
赵方慢慢走进去，门窗都是关着的，就算外面阳光很好，屋子里还是有些阴暗，更别提一些被纱幔遮着的地方。
“赵方，赵方……”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赵方加快脚步。
“麒儿等你很久了，你来陪陪他吧。”床边一个清丽的中年妇人起身，也走了出去。
这个人，该是李其的母亲吧，没想到她竟然会单独让他们两个在一起，看来李其这次真的很严重了，想起他看的那篇手稿，赵思陌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嗜血和忘年放在一起到底有多毒，里面同样的药材赵方不难猜到大概就是赵思陌记下来的方子，可是后面同样也写了，就算把药配出来了，也只能多活五个月，从李其第二次毒发到现在也已经四个月了，该是时候了吧，现在的李其，每天只能醒一个时辰，吃什么药也是枉然，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赵方不着急，也不难过，连他自己都奇怪自己这样的心情。
在床边做了一会，浓浓的困意袭了上来，赵方脱了外衣，也上了床，小心的把李其搂在怀里，看他母亲的样子，算是默许了他们的事，这样在一起应该没什么。
李其只是偶尔低喃几句，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很安静的，脸色比起以前更加苍白了，明明是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人，赵方潜意识里却一直认为他比他小，需要照顾，即使是他恢复了记忆，赵方很多时候也只觉的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他也能看出来李其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稍微想往前动一步时，却会被李其的反应和自己的各种顾虑拉着，李其走了以后他常常在后悔，为什么不再自私一点，拉着李其，他……该是不会拒绝的，这段晦暗不明的感情，或许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