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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神嗣 下——by玄色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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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暴怒,你千万别硬顶撞!”夭年觉得不安,又嘱咐道,“好生和他说……如果……”他的唇被重雅堵上了,安抚的意味明显传来,让夭年一直躁动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没有如果,无论是什么样的如果,我都会把你要过来。”重雅加重了口气道,“先回奉仙宫吧,别在外面傻等,我很快回去找你。”

话是和夭年说的轻巧,可重雅心中其实一直也没个底,人在鳞屋外踌躇了半个时辰,想着如何开口才能让皇兄不那么难过,思来想去却觉得这事没个技巧可言,刚想推门而出,门却猛地被打开,重烈站在门口似是昨夜没有睡好一般眼圈青黑,有些许憔悴的模样,一双阴鹜的狼眸直盯盯瞧着面前的弟弟。

皇兄的目光之中有些许重雅从未看见过的奇怪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仿佛一团黑雾一般茫然又极寒,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来干嘛。”重烈先开口,声音沙哑。

“把夭年给我。”原本打好的腹稿在这一刻也都用不上了,既然他先发问倒不如顺水推舟的全部讲清楚。

原以为皇兄会暴跳如雷,至少也应该一拳上来打得自己牙崩唇裂,可他却没动作,只是直直站在门口保持方才开门的姿势,并说了一句令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你用什么来换?”

“换?”重雅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重复了一句。

“虽然他不过是我后宫之中的一个小小男宠,但毕竟归我所有。”重烈说的冷漠,重雅便听得越发胆寒,以为皇兄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冷静。

“我知道皇兄视他如珍宝,皇弟无以为报……”重雅开始用自己腹稿的那番说辞委婉道。

“他背叛我的时候,我就不爱他了。”重烈冷道打断了重雅的解释,“我要你离开都城,去南方的边疆狼烟城,永远……都不许回来。”

“皇兄……”重雅吃惊地长大了嘴巴,“您……这是在……流放我?”

“是流放……你和他。”重烈撑住门框凑近弟弟的脸颊,“滚!越远越好!”

“皇兄!”重雅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话,甚至连一点点辩解的余地都未曾给自己留下。

可重烈已经关上了房门将他挡在了外面,并反锁了鳞屋的大门,无论他如何重击门板,发出轰鸣的响声,却只听见里面白凤鸟因为受惊而发出扑腾翅膀和尖锐的鸣叫,重烈似乎聋了哑了一般,再也没任何响动。

“究竟怎么了?”夭年在外面左等右等不见重雅出来,以为出事便入了跃龙殿,却瞧着重雅竟然在猛击鳞屋大门,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

“皇兄真是疯了!”重雅狠踢了一下门框吼道,“皇兄!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究竟怎么了?”

“他……”重雅喘了口气指着紧闭的房门道,“他竟然要流放我们!”

“流……放……”夭年皱眉亦有些不可思议。

“是,流放!我是他最疼爱的亲生弟弟,你亦是他曾经最爱的爱人,他怎可以将我们流放到边疆的狼烟城?”重雅吼道,“重烈,你出来,说清楚!”

可夭年却拉住了他的胳膊,低着头默默无语地阻止重雅的进一步行动。

“怎么了,我不能让他眼睁睁看着你去边疆受……”重雅还没说完,却瞧着夭年复杂又奇怪的表情,整个人便慢慢安静下来。

“敖烈居北,狼烟城的确对于你这个出生在北国的人来说,的确是边疆……但对于我来说……”风夭年看着重雅的脸庞,眼中弥漫上了一股淡淡的水汽,似是心中哀伤即将落下泪来,“那是敖烈国离鲜风最近的城池……”

“那皇兄的意思是……”重雅亦突然回过神来,“放你走?”

风夭年没接话,扭头已经下了台阶向着跃龙殿外走去,他的步履看起来有些恍惚,白色衣袂飘飘,似浮在水上的莲花一般,有些落寞而空灵的感觉,看得重雅痴迷之余觉得心底有什么柔软又疼痛的感觉,在一点一点弥漫开来。

“我已经不爱你了……”重雅躺在鳞屋密室的床榻上呢喃,这里听不清重雅不依不饶地敲门声音,便可以将自己的思绪躲藏在过往的罅隙之中,“早就不爱你了……”他抚摸着夭年曾经用过的床榻,将自己的头整个埋了进去。

还能嗅到那床褥中残留的中草药的清香,仿佛那孩子还躺在这上面,闭着眼睛熟睡宁谧。

那时他仍体弱多病,无法反抗,却能激起自己心中温暖的保护欲望;那时的他虽然倔强着与自己划清界限、又言语不饶人地处处反驳,却能一点一点走进自己的心里。

可现在,只留下了这若有若无的味道任凭自己悼念,悼念那一去不复返的爱情,和已经走到绝境的过往。

“走吧,走到我看不到、碰不到的地方……别再让我伤害到你……”他将被褥抱紧在怀里,裹着自己的身体,却仍然没有办法抵抗一阵一阵席卷而来的寒意,便不自觉地一阵一阵打起了哆嗦。

第71章

派人盯梢奉仙宫亦有几日,却没想到事态变得越来越让司马珏糊涂。

明明应该是重烈最珍宝的爱人——风夭年,却和玉城公有瓜葛,而身为鲜风重要囚犯的风夭年又连同玉城公一并被流放到偏远的狼烟城。

以为接下来应该是独孤休一人独大的日子,独孤虔耀武扬威后宫,却没想到——整整三日,陛下却足不出户于那个神秘若妃的居所。

“究竟是怎么回事……?”司马珏蹙眉疑惑。

“那个若妃明明是身份低微的宫女,却莫名其妙被选为后妃,若说她得到陛下宠爱,可她进入点绛阁之后,却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宫人瞧见过她,那些伺候她的宫人亦似乎被囚禁在点绛阁,根本连半步都出不了门……”侍女亦疑惑将自己所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皇后娘娘细说。

“囚禁?”司马珏突然想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整个人便突然紧张起来,不小心打翻了端在手上的茶杯。

“娘娘想到什么了?”侍女瞧着不对,慌忙收拾询问。

“我……不也曾被陛下囚禁过?”司马珏颤声道。

“那不一样,那是因为娘娘当时怀了……”

“有什么不一样!”司马珏震怒拍案而起,“去查!哪怕偷偷摸摸给我派只苍蝇蚊子去,也要给我查清楚!”

“是,是……”侍女明白娘娘究竟想到了什么,但心中却嘀咕着觉得不太可能地退了下去。

司马珏冷笑着慢慢摸着那一桌子残留的茶水,原本滚烫的温度在楠木桌面上迅速降温了下来,“重烈,我一定要……让你也尝到,失去最爱的痛苦……”

独孤虔造访奉仙宫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很吃惊的事情,毕竟虔妃基本足不出户,宫中除了和兄长独孤休有来往以外,未曾瞧过她主动拜访谁。

因此当虔妃的绛红色坐辇落在奉仙宫门外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风夭年主动迎出门去,毕竟宫中只有极少几人知道虔妃不宜真面世人的真相。

“我已经在奉仙宫西侧的花厅内设了茶局,还望鲜风主赏脸。”坐辇之中虔妃柔声道。

原本风夭年只想安安静静在这宫殿中待到离开,不愿意有任何人打扰,但虔妃如此亲自来请,便也不好拒绝。

点头便移步那边花厅之中,坐于茶几一边,瞧着虔妃摈散旁人,由贴身侍女搀扶着艰难挪进绛红色的纱帐之中。

“其实虔妃无需与我隔着纱帐说话。”夭年笑道,“皮囊不过是瞬间芳华,皆不能长久,况且虔妃大方温婉,远比空有美貌的女子更值得欣赏。”

“既然鲜风主如此说,那我便无需再有所遮掩。”独孤虔微微一笑,并无自卑或扭捏之意,伸手便拉开纱帐,又将头上的面纱取下,那一张看起来触目惊心的脸便明明白白呈现在了风夭年的面前。

夭年并不觉得这有多可怕,她表情的温暖和善意,是重视相貌之人所无法体会的。她并未因自己的身有残疾和奇怪的容貌而丧失自信,反倒因为不在乎那些虚荣浮华的外表而更多了些许温和的内秀,“虔妃此次特地前来,应该是有事要与我说吧?”风夭年也不拐弯抹角,便直接开口了。

“是为了陛下而来。”独孤虔亦不隐瞒,如此道。

“我不能向他主动迈出一步,”风夭年看着独孤虔的眸子坦然道,“我做不到,不是因为害怕再受伤害,而是知道,我们都不能再受伤害。”

“鲜风主当真放下了?”

“不放下又能如何?”夭年幽然道,“他亦选择了放下,愿意放我和重雅一同离开,我们……便只能……到此为止。”

“如果陛下真的放下了,为何要日夜留在点绛阁,足不出户?”独孤虔冷道一语戳中夭年不想直面的问题。

“那是……他后宫……的事情……”夭年咬牙道。

独孤虔微微前身压低声音道,“鲜风主,你我都知道那孩子是谁的,你真认为这是他后宫的事情么?”她通亮的眸子看着风夭年,看得他只觉得被人看到了心里,突然有一种突然明镜一般的通透错觉。

独孤虔收回前探的身体继续道,“您曾经一定认为,那是陛下为了逼您留在他身边而做的不堪事情,可现在,鲜风主,在您即将要离开敖烈王宫之际,您还会这样想么?”

“这是他……他的想法……”风夭年蹙眉看向一边,心中只觉得忐忑恍惚,头脑嗡嗡作响不敢再去深思。

“您如此聪慧过人,为何不再想想他为何要你留下一个孩子?”独孤虔不依不饶道,“你真认为陛下是如此冷血之人,冷血到可以以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作为要挟?”

“很多无辜的人他都毫不留情杀掉了,为何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风夭年吼道,避免独孤虔的声音入到自己心里。

他不能动摇,不可以动摇,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不可以就此崩溃。

“为何不会的原因……鲜风主不是应该比我还了解么?”独孤虔放柔声音道,“在敖烈国这一年多,您与陛下朝夕相处,应该知道他的过去比谁都孤独,因此比谁都珍惜亲情,他想用亲情挽留你,而不是用亲情要挟你。”

风夭年沉默了下来,明白独孤虔说的字字句句都戳中要害。

忘不了重烈背上满含着过去痛苦记忆的伤痕,亦忘不了他背负弑母篡位之名亦维护重雅的这般亲情,正是这些深沉的感情慢慢渗入心中,最后让夭年感受到了那个阴鹜男人内心的温暖某一步一步靠近了他,一步一步沦陷与他。

“可毕竟……我们的爱已经伤痕累累……他或许会一怒之下……”夭年嘴上仍然倔强着呢喃。

“他只是想立这个孩子为王,”独孤虔轻声道,“鲜风主,您失去的国土,他想还给你,一直想还给你……”

“不可能!”风夭年浑身颤抖了一下,听到了一句对他来说天方夜谭的话,“不可能……”他打着哆嗦不断重复呢喃,瞪着面前的独孤虔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些什么。

“他若光明正大放你走,当初便是给司马一族抓到了最好篡位的理由;如今你若强行复国,他为了敖烈的民心稳固也不可能不派兵抵抗;他如此做已是最大的退让和对你最好的交代,鲜风主……为何聪明如您,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不需要他这么做……”风夭年捂住额头道,“不会……他说过,自己的东西绝不会拱手让给他人……他说过……”

“但他最后还是放你和玉城公走了不是么?他又可曾真的伤害你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要说了!”风夭年抱住头颅大声道,“我不想听,我已经决定了……我不能再动摇,不可以……”

独孤虔叹了口气,瞧着已经几近崩溃的风夭年,知今天的话题只能到此为止。

现在的鲜风主就好似个颠覆了世界的孩子,趴在桌几上不愿意看这周遭的模样,爱的沉重和伤害,复国的包袱和重担,已经将他快要压垮了。

“我言尽于此,亦不想鲜风主如此纠结彷徨,只是希望您能明明白白离开这王宫,他日回想起来,不至于蹉跎后悔……”她轻轻拍拍风夭年的肩膀给予对方默默无语的安慰,却瞧着夭年缩起了肩膀别过了身子。

此时此刻的他需要好好静一静,如同一受伤的动物一般,他亦需要重整旗鼓来寻回理智的所在,方向的所在……独孤虔决定心中不忍,却并不后悔方才那番谈话,示意侍女扶她重新上辇,让夭年一个人好好考虑考虑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夭年不知道自己在这花厅之中趴了多久,一直到他觉得浑身冰冷,被人叫了起来,才意识到日落西山,夜色深沉。

“夭年,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面前的人焦急地和自己说着什么,他嚅嗫的嘴唇夭年却开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也不明白面前的人是谁,半晌才看出来是玉城公重雅。

“重烈……”夭年突然意识到方才独孤虔所说的话,踉踉跄跄便要奔出厅去。

“夭年,你怎么了?”重雅拉住夭年的胳膊大声道,“是我,重雅!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找重烈!”夭年挣扎着想要挣脱重雅的桎梏,却被对方用力抱进了怀里。

“我不放手!”

“放开我!”夭年拼命挣扎,重雅却一把将他按在了桌几之上,拼命吻上了他的唇。

“呜呜……”夭年扭头挣脱,对方却不依不饶,捏住下巴探入了软舌。

夭年那时亦心绪狂乱,用力咬了一口那软舌尖端,只觉得血腥味道弥漫在了口腔,重雅闷哼一声虽然松了口,却仍是紧紧抱着他压在桌几上不放。

就这样几番折腾,终于夭年没了力气,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亦放弃了抵抗,两人皆气喘吁吁,却仍然身体相拥在一起。

“夭年……是你说别让你逃了的……”重雅将鼻子凑近夭年的脖颈位置轻轻磨蹭着,低声喃喃道,“我正在抓紧你,夭年……你感觉到了么……”

重雅的声音似有呜咽,拥抱的温暖渗入夭年的心间,夭年感觉到脖侧有温润的液体慢慢滑落,顺着领口的缝隙滚落在了心头,那一滴滴仍然带着余温的触觉,终于让夭年慢慢平复下来。

重雅在无声的哭,在这一场爱情的纠葛中,他投入地义无反顾,却是那个最容易被轻而易举丢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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