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知道他对自己诚实许多，喜恶也更分明，不会为了迁就旁人而情愿委屈，这些都是他以前做不来的……」
邵锦鸿细细说出想了一整天的话：「无论有再坏的情况在等着他，从日常生活里找出让自己快乐的因素，这一直都
是他的优点，就算只是简单的打扫工作，他也能从中挖掘出兴趣来，用他的说法就是『拥有快乐的心情，就能去面
对任何的困境。』」
「他把快乐转换成力量，才有办法支撑自己渡过那些困难吧……」
处于恍惚的段毅扬，也缓缓道出内心的感触：「他总是习惯隐藏起脆弱的一面，不仅不愿意示弱，更不肯将委屈或
伤痛表现出来，关系再亲密他都是这样……其实我很喜欢他偶尔露出依赖或撒娇的模样，但毕竟和女人不同，我不
能时刻将他揽在怀中保护，他的坚强和独立，时常都让我觉得好心疼……又无计可施。」
转头看向庞云尘说：「能见到那么任性坦率的东，我很欣慰也该跟你道谢，可心里会闷闷地难受，因为要看见他这
一面，竟必须要等他丧失记忆……」
「我没有你们那么深远的记忆，但我也能确切感到他放宽心情的愉悦，和他相处越久……就越被他的纯真感染，甚
至好像连灵魂都被净化，别说你们笑话我，我都快认不得我自己了。」
庞云尘自嘲地轻笑一声，坦承说出心底想望：「那个没预料到的年龄退化，让我觉得万分庆幸，如果你们同意的话
，我真心希望他能保有这份朴实。」
「见到东竟然会对我毫无反应的一霎那，立刻就对你产生满腹的怨恨和敌意，但经过一天的相处下来，我的确也冒
出过这个念头，只因忘记所有往事的他……看起来真的很幸福。」
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紧紧握在一起，邵锦鸿表情极认真地说：「不过以我对东的了解，不管过去再苦，他也不会
选择遗忘，他一直是那么拼命在过着每一天，我没有资格剥夺他几十年的努力。」
庞云尘默默垂下眼，再开口询问段毅扬：「那你的想法呢？」
「前阵子我总盼着他能忘掉我带给他的伤害，现在他真的忘了，坦白说有一瞬间我高兴到翻天，但不单是那件事，
他忘却了所有的事，连我也遗忘了……」
段毅扬的手使力抓紧椅把，像是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呼吸后才接说：「我并不反对让他就这样开心的生活下去
，忘记我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可以重新追求他，可是……现在的他不但失去对工作的热爱，更否决了以前的自己，
对于这一点，我看在眼里有种莫名的心痛，因为我知道他有多尽心尽力在经营他所拥有的一切，就算有困难，就算
有阻碍，他都从不畏惧的冲过去，我想……要是他能够自己选择，他不会放弃他的事业和他的好友。」
「你们说得未尝不对，现在他所说的所想的，都是因为他忘记了过去，做不得数的……」
第292章
再怎么说，这两个人都比自己更了解季若东的过去，既然他们都认定恢复记忆会是他的选择，那自己还挣扎什么呢
？庞云尘嘴角弯起似笑非笑的角度，眼神黯下声音闷闷地说：「是我太贪心吗，总想着能将这样的他……留久一点
。」
「在你还没决定要下药前，东应该就很信任你了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放着我们两个不管，和你玩得那么开心。」
想起最早拍摄到照片中的人儿，加上现今的发展，知悉庞云尘果然是没有恶意的，深感负面的感觉已完全散去，邵
锦鸿带起浅笑说：「依照他的性子，就算他想起所有的事，绝对还是会把你当成知己的。」
「东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别人无条件的关怀，他认定自己对你没有威胁，也深信你对他没有所求，你说得出他就
愿意相信，只因为他想相信你。」早猜到他为了安抚季若东而自导自演，段毅扬也清楚他并未有预谋或伤害的念头
，便放下原先的厌恶感，轻松地接说：
「不然你摸着良心说，你所编造的谎言里一点破绽都没有吗？他再单纯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更甚者他被欺
骗的经验或许不比你我少，与其说他得你的缘，不如说你们彼此有缘吧。」
自己明明一直在戏弄他们，更是导致他们心惊胆颤的主谋，甚至还令他们心爱的人遗忘他们，但在两人的一番言词
中竟存有安慰之意，庞云尘不禁感叹着：「怪不得东难以抉择，你们两个不仅有过人的外貌与才智，更有普通人难
以比拟的宽阔胸襟，真算得上是人间龙凤。」
来回巡视这两名十分欣赏的男子，庞云尘带笑的俊秀脸孔上缓缓蹙起眉尖，显露出一份无奈似的语气轻声说：「当
初我给他服药，也是希望他能在抛弃既定的印象后，可以从你们之中选出一个……」
「关于这件事，他有告诉我们。」段毅扬明白也许在人儿清醒后，这些回答什么的都可能不算数，但私心还是很想
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缓声问说：「那结果他有告诉你……他的答案吗？」
「刚送他回房间时，我有问起他的回答，他撑着脸颊思考了很久，才跟我说……」另一个虽没开口询问，但庞云尘
看邵锦鸿故作无谓的样子，晓得也一定很想知道季若东的答案，这两个人不同款却同样等待宣判的神情，使他忍俊
不禁想着别卖关子，便轻笑说：
「他认为他没有『权利』选择你们。不是谈什么资格或是他有那儿自卑，在他单细胞的小脑袋里，认为你们都很好
，而且他知道你们都用着『自己』的方式在对他好，所以他没办法答覆我……谁比较好。」
听完这段话的段毅扬和邵锦鸿，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无奈气馁，因为无论他的记忆是否完整，对他们两个的想法
始终都差不多吧。
没有记忆而不在乎以前的事，不用去区分谁陪伴的时间长，不用去切割谁付出的多些，如果撇开嫉妒……他现在仅
有的感觉，也能证明另一个是真心待他好，这样想的两个人下意识互看了一眼……
第293章
（不可否认他对东的好，删去他脑袋打铁的唯一过错，这几年他总是把东捧在心上呵护着，默默为东做的事更是无
法计算。而且要是说无法原谅他的过错，那我当初所做的岂不是更加低劣恶质，东还不是再度接纳我了吗……要是
没有我插一角，他们迟早能恢复到以往快乐的日子吧，可是我……退是退不开了，但争的话又能争到什么呢……）
低下头皱紧浓眉的邵锦鸿，顿时惊觉为何自己会连自我的内心深处，都快要读不清看不明呢，当初的放弃如今的介
入，早已深陷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段毅扬的眼神由他脸上移开，凝视着窗外，这个男人对季若东所付出的情感，到了自己连嫉妒都快拿不出来的地步
，不禁抿直了嘴陷入紊乱的苦闷：
（他守护了东大半辈子，总是隐藏着深切爱意为东档风遮雨，胆怯于会再伤害到东一丝一毫而决定退让的感情，其
实从未减少过一分一厘。前几天，我还为了他们发生关系的事诸多介怀，可现今面对有着浓烈性格，却又无比酸楚
的他……我要怎么斗，又要如何斗……就算侥幸让我斗赢，别说东甚至是我自己能完全将他放下吗……）
「我会尽快制作出解药来恢复东的记忆，请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
等两个人都回神点了点头后，庞云尘才继续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们都非常在乎他……正确该说都非常爱他，但你
们的争强夺取会伤害到他，这是绝不会变的现实。而再让他受到伤害这一点，是你们和我都不愿看见的。」
再不情愿也不能否认这一点，两个男人静默着却用肯定的眼神回答出心意。
对于他们的反应感到些微安慰，庞云尘吸了口气放软了声音说：「他和我聊了不少，其中最让我感到不舍的，就是
他无法从你们之间去抉择这件事。一般来说爱情是自私的，但是在他的心里，与其要用选择情人来让你们受到伤害
，还不如自己一生孤独，还认定只要他不跟你们任何一个在一起，你们就不会因为失去他而耿耿于怀，没有他的你
们就算伤心一段时间，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去忘却他，进而找到属于你们的……幸福。」
瞪大双眼的邵锦鸿和段毅扬，都未曾想过季若东会抱持这样的念头而震惊不已！
（才说他懂了情明了爱，怎么一转头，小脑袋里竟想着这些怪招？）
（要是时间能带走一切，何必说什么永远？说他是个小傻瓜还真是没说错。）
想不到他情愿一个都不要，也不肯选一个来伤害他们，这两人的心情从气闷慢慢转为疼惜……没有他的我们能忘记
他能找到幸福？那他自己呢？有没有想到过没有我们的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为什么他不能多为自己想想？忘却说来简单，事实上又谈何容易……）
（那颗不敢再轻易交付的心，要如何去寻觅属于他的幸福呢……）
第294章
「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能在他药效退去前，解决好你们之间的事。」
不等他们的回答，庞云尘抬起眼直视着他们柔声说：「我不想等到他清醒后，还是留在必须亲手伤害你们其中一个
的困境里，不管他最后是和谁在一起，他都会为了这件事永远责怪自己，这不是他应该要背负一生的苦果对吗？」
「让一个认识他没多少天的人来教我怎么做才是对他好？！哈哈、真是太可笑，我越活越回去了吗……」有些歇斯
底里似的大笑着说完，忽视他们的讶异表情，邵锦鸿压下那份激动，极其肯定地对庞云尘说：「我不会让他痛苦的
！」
「是啊，没想到这个明摆着的问题，竟需要由你来点明……」自喃着的段毅扬，双眼失去光彩苦涩地说：「我答应
你，在你带回真正的东之前，我们会谈出……结论，不会再让他为了选择而难过。」
感情不是生意，更加不是买卖，但却比段毅扬所遇过的任何一笔契约还要难下决定，因为对方已经奉献一切，只为
要来换取这份独一无二，既然不能抹煞他的付出，那又该将自己的心意置于何处呢？
「东睡了吗？我……想去看看他。」眼睑垂低看不清目光的邵锦鸿，起身问明季若东的房号后走出门去。
「我先回房了。」不晓得邵锦鸿会如何处理的段毅扬，不禁有些心烦意躁，跟庞云尘稍点个头就离开了。
任自己再顽强再勇猛，如果彼此都对敌人并未存有敌意，这场仗要如何才能继续打下去……
望着面带愁容前后离去的两个男人，庞云尘也忍不住思索自己是否管的过多，并且在这件事上太过偏袒了呢？毕竟
感情的事不等于一加一那么简单……
「对不起……只希望你们真能解开这个困局……」
＊＊＊＊＊
接下来的等待日子，庞云尘便埋首在房里研究解药。
事先跟笠原忍连系的邵锦鸿，除了没提季若东失忆的事外，大致说清楚暂时需要待在香港，并麻烦他把近期的工作
都尽量往后拖延，还有与自己相关的工作都请他代为搁置，以免到时出任何状况而赶不回去。
段毅扬则和童伟解释了近况，简略地说明季若东的失忆，希望他能再帮自己多担待一阵子，也受予他在职责上全部
的职责和权利，更坦承目前无法在担忧的同时回去处理工作的事。
这难见的脆弱口吻，使童伟拍着胸膛说：「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若东的事，你那边的事我无能为力，至于工作的事
你就别挂心了。」
段毅扬和邵锦鸿花了些许的时间去处理好各自的事后，自然就把照顾季若东的活给揽上身。
平时几乎都各忙各的，又因后来许多的突发事件，一个是先前苦无时间和他一起出游，一个是已经快要遗忘和他出
游的感觉，不管现实当中的理由为何，趁着难得能同时摆脱工作的机会，便带着他在这个充满异国风情的地方四处
旅游。
第295章
三个大男人逛遍了香港的赤柱、凤凰山、海洋公园、维多利亚港，还有群山环绕的大屿山。
也走访了香火鼎盛的数间庙宇，有长洲北帝庙、上环文武庙和西贡洪圣古庙，更分别许下没透露给其他两人知道的
祈愿。
再到南ㄚ岛上的榕树湾大街，多间洋风餐厅和精品店家林立在那儿，别树一格的情调令人流连忘返。
几天早出晚归的相处下来，本就没有心机的季若东变得更加坦率黏人，会耍任性又极娇嗔的神情，让邵锦鸿和段毅
扬忍不住想深深的把他揉进心底，不想忘也不愿忘却属于他的每一种样貌。
从这个不愧被称为『东方之珠』城市的最高点往下看，那绚烂无比的港湾夜景，犹如垄照在星空万点的银河中如梦
似幻，港岸边璀灿的灯火与港湾中停泊或行径的游轮相互辉映，再加上各式耸立的高大楼宇，融合成了城市与海湾
的迷人画面，眩目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它的美。
不自觉将视线转至身旁那张九十度的细致侧面，正好奇的睁大眼睛来回挑望着，瞳眸中闪烁的光芒绝不输给眼前的
美景，由挺俏的鼻梁直直往下，那因为惊喜而微微开启的唇瓣，是如此地饱满诱人，可又不仅仅是外貌秀丽，连灵
魂深处都是那么洁净纯粹，段毅扬的目光柔和地不带一丝情欲，却再也移不开这个比任何事物都重要，最能加速点
燃自己心跳的人儿。
另一边，邵锦鸿眼微眯嘴微弯，静静望着季若东神色愉悦的小脸，心中对他这副专注的模样特别中意，好像世界上
再没有事情能比前方的东西更重要，就像他平常面对镜子时的心无旁鹜，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覆练习，无论做了多少
遍都尚嫌不足，彷佛镜子里折射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像终身使命般的去用尽能量，自己总是这样在一旁凝视着他
，就宛若获得了全世界。
突然随着吹拂的风，传来段毅扬极富磁性的嗓音：「东……你快乐吗？」
看了他一眼就转回远处的景色，季若东笑开脸说：「嗯、每天都好快乐！」
「你说得出来快乐的原因吗？」下意识压低醇厚声音的邵锦鸿也轻缓问道。
「怎么会说不出来！」稍梢抬起下巴，季若东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说：「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食物，能到处去逛特别
的东西，还有啊……」
古灵精怪的眼睛分别向他们瞟了一下，接着双手往前方伸直张开，并眯眼笑说：「还有这么美丽的风景可以看，当
然每天都很快乐啊。」
不是那么清楚内心在期待些什么，或是希望听到怎么样的答案，却被一股强烈的落寞感袭击，前后嗯了一声当做回
应，两人便也转头看向港湾。
「还有最重要的是……」隔了好几秒，季若东才出声续说：「有你们陪在我身边嘛。」
说出令他们欣喜若狂的话，却没去在意他们瞬间诧异的表情，眼帘轻垂低着头说：「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如果身边
没有对的人，就算有再好吃的食物再漂亮的风景，都会感觉不到的……」
第296章
以他目前的状况，怎么会说出这样的发言，段毅扬和邵锦鸿在欢喜之馀，竟同时说不出话地在他脸上锁紧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