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策似乎能够通过电波感受到顾禾的每一次呼吸,似乎他的呼吸就拂在自己的耳边,他的身体的躁动缓解下来了,心却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这种激动像是有一只手将他的心脏捏在手心里,让他的一口气提在那里,让他没法呼吸了一样,那种缠绵的爱恋让他无所适从,但是却要笑道,“有名字就是为了让人称呼的,说实话,我公司的小职员,我都听到他们随便称呼我为肖策,还有人称阿策的,我听后也不觉得有什么。你和我也算是朋友了,居然不习惯叫我的名字,你看你这样让我多别扭啊,比你还要不习惯。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看看时间,哦,要到晚饭时间了?这个时间的确是不适合这样打电话,我会以为你是想邀请我用晚餐,怎么,你的确是这个意思吗?”
肖策滔滔不绝的话让顾禾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拘谨和紧张,也跟着笑了起来,道,“你这人啊……”
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的责怪。
肖策轻笑着追问道,“我这人怎么样?”
顾禾在他这轻柔如春风拂过的声音里觉得自己像是在春阳里坐着,心也被晒得要化了一样,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想象得到这时候肖策是个什么模样什么神情,一定是那样不经意地笑着,眼眸温润,像是要人陶醉在他的眼眸里。
但越是这样,越让顾禾觉得心里难受,有种无法控制的痛苦感觉,明明痛苦,却又想和他好好说话,“你这人太自恋了,以前就说你自恋。现在更是觉得了。”
肖策道,“自恋吗?我以为这只是自我欣赏而已,还没有发展到那么厉害的程度。不过,你这人也真是狡猾,居然这样就转换了话题,以为我记不得刚才我问你是不是要邀请我晚餐吗?”
顾禾笑了起来,“你呀,拿你没办法了。不过呢,晚餐现在是没有的,我想请你帮个忙,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够见面说说吗?你答应了我就请你晚餐”
明明是觉得会很难开口的,居然这样简简单单地就说出来了,顾禾说了之后,反而紧张了起来,紧紧捏着手机,似乎手上都起了汗水。
肖策“唉”了一声,“你是我的大恩人,我的时间都可以调出来为你准备,就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了。而帮忙,是什么,可以先透露一下吗?不然我一口答应了,之后又发现自己办不到,那可真是在你面前出丑了,以后真想在你面前自恋一回,也发现不行了,你都看清了我这人的真面目了,不是吗?”
顾禾嘴唇翕动,目光望着窗户外面的花园,心里沉沉的,就像是外面没有太阳的,要下雨的天空。
他低声道,“当面谈好吗?”
肖策默了默,其实,他已经猜到了顾禾要请他帮什么忙,但他也只能柔声道,“嗯。你定时间和地点,我去见你。”
顾禾的声音已经带了点鼻音,“谢谢。”
肖策站在窗户边,从落地窗望下去,是一片宽阔的公园,一个月牙形的湖泊在公园中心,碧绿的草地,葱郁的树林,楼层明明非常高,他却能够清楚看到公园里的人,大多是老人,一对对的老伴姿态悠然地在公园里散步,这让肖策非常羡慕,但是他知道,那些幸福不属于自己,他抬眼眺望远方,远远近近的一座座高楼,在他的视线之下向远处延伸开去,一直到视线的尽头——如果能让顾禾幸福,他愿意成全他,因为这比自己的幸福要重要。
肖策轻声道,“和我说什么谢呢,我一直等着能够为你做些事情。当初,你放我离开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愿意来找我,我会报答你的恩情。”
顾禾在他的声音里,觉得自己的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模糊掉了,他只得低声应道,“但我原来以为,我不会用到你的这一句话。”
肖策却柔声安慰他,“那用到了这一句话,说明我们的缘分更深不是吗?我倒是希望你能够用到这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我并不是喜欢欠人人情的人,能够还了你的恩情,我在你面前会自在很多。”
说了这一句,肖策就沉默了下来,顾禾也愣了一下,然后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要笑,却又笑不出,轻声道,“你这人啊……”
“我这人怎么呢?”肖策想说,却没有问出口,只是道,“定了时间和地点后通知我吧,当然,愿意邀请我用晚餐顺便谈话,我更高兴。”
顾禾看肖策又把最后一句说得轻松了起来,便也松了口气,道,“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肖策直直地站在窗户前,站了很久,等到助理来敲门,他才去开门,然后发现手上的手机又被他给捏坏掉了。
助理看肖策面色沉重,还吓了一跳,没想到肖策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来,道,“又坏了,再换个同样的来吧。”
助理于是无语了,很无奈地看着他,“肖总,看来只能给你订制一款不会坏的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总是能把手机捏坏,你这手劲得多大啊。”
肖策道,“不要怪到我头上,是你挑选的手机质量不过关而已。你想被扣奖金吗,给我挑的手机质量这么差。”
助理满脸黑线地道,“这是公司最高端的产品,怪到我头上,你该去怪生产部去。”
肖策正往会议室走,又回头来看了她一眼,道,“好了好了,女人就是这一点不好,总是能够唠叨这么长时间。”
助理嘀咕道,“谁要唠叨了,还不是你说要扣奖金。”
第二十一章:约见
顾禾在晚上和关谨说了第二天要出门逛街的事情,这时候关谨正在做桑拿按摩,顾禾坐在旁边浴池边上,用脚轻轻撩着水,像是非常不经意说出来的。
关谨让按摩师先出去,然后拿过浴巾裹了下半身,对顾禾招了招手,道,“过来。”
顾禾看了他一眼,就笑着走到他身边去了,而且用手臂环上他的颈子,挑着眼道,“有什么事?”
关谨搂住他的腰,又亲吻他的肩膀,抬头看他的眼睛,轻声问道,“要到哪里去?我明天有重要事情要出差开会,你不和我一起去陪我吗?”
顾禾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后颈和肩背,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你去开会,我陪着你去,我在那里多无聊,我还是留在家里好了。要到春节了,我正好趁着明天去城里逛逛,看买一些东西,要给你的家人送礼物,也给我妈和妹妹买些东西,春节的时候,我想,是不是应该把她们两人接过来?”
顾禾穿着绣着枫叶的浅紫色真丝浴衣,浴衣轻薄,也只比到膝盖长不了多少,刚才顾禾坐在浴池边上用脚撩水,水润湿了他的洁白的脚和小腿,浴衣下摆也滑开,大腿上大部分的肌肤都露出来,非常诱人的姿势,偏偏他自己毫无所觉,关谨看着已经心动不已,这时候顾禾送到他面前来,他自然更是情动,情欲升腾,已经磨蹭到顾禾的大腿内侧,顾禾哪里能够感受不到,却装傻地并不为所动。
关谨的手掌摸上了他的臀部,小腹发紧,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对于顾禾不陪自己去出差,要留下来逛街的事,他还是不大高兴,虽然顾禾给了很充分的理由,他像是要惩罚顾禾一样地将他紧紧压到自己身上,又在他的颈子上又亲又啃了好一阵,才声音低哑地说道,“明天可以放你在家里,不过,我们现在在这里做一回。”
顾禾低头深深望进他的眼里,关谨的身体有多动情,他哪里能够不知道,他的手指在关谨的耳朵上磨蹭,轻声提醒他,“我那里还疼呢。”
关谨将他抱着跨坐在自己腿上,手指解开了他的浴衣带子,盯着他的下身看,又轻柔地抚摸,“真的还在疼吗?要是现在还在疼,只能请医生来检查了。”
其实也不是疼,但顾禾就是不想要,虽然他和关谨的确是有段时间没亲热到底了。
顾禾被他摸得缩了缩身子,道,“我用手吧,我不想要。”
关谨却笑着亲他的胸口,手依然摸着他的后穴,顾禾不得不被他又亲又摸得起了些兴致,轻喘了口气,关谨将他抱起来压到了按摩床上,吻上了他的唇,在他的唇边呵气低语,“我就要出差去,怎么能够马马虎虎就算了。再说,你也有感觉不是吗?而且也用不到你前面,嗯,宝贝儿,来吧……”
顾禾微微蹙着眉,眼里含着一层水光望着他,“别乱叫我,我起鸡皮疙瘩。再说,你要出差,也只是出一天而已,你晚上就会回来不是吗,总找借口。”
关谨拿分身顶他,又抚摸他的胸口,不满意地道,“你呀,就知道破坏气氛。”
按摩床没有卧室里的大床软,关谨紧紧箍着顾禾的细腰,顾禾几乎半个身子都悬空起来,手抓着按摩床上的床单,被关谨顶地觉得自己要掉下去了,不断求关谨先停下来也没用,背上细嫩的皮肤在床上磨得生疼,目光迷离,几乎要流眼泪,等关谨总算尽兴了停下来,他只觉得世界都在晃,有种天旋地转的慌乱感。
关谨虚压在顾禾身上,撑着身体自上而下盯着顾禾瞧,还在喘着气,又低下头亲吻顾禾的唇,顾禾有点力气了,就将头撇开了不让关谨亲自己,抱怨道,“我不喜欢在这上面,我都要掉下去了。”
关谨看他恼怒的可怜样子,就低低地笑起来,翻身坐在旁边后,就把顾禾抱起来,亲吻他的耳朵,“我怎么会让你掉下去,不是好好的么?”
顾禾给了关谨的背一拳头,生气地道,“反正就是不喜欢这上面,以后再不要了。”
关谨抱着他安抚,“好了,好了,以后不了,行了吧。”
顾禾还是瞪了他一眼才罢,但关谨却被他这嗔怪的怒瞪惹得又有了兴致,一边亲他,一边把他抱起来往旁边巨大的浴缸里去,顾禾发现他的意图,就提醒他,“浴缸里也不行。”
关谨磨蹭着他的耳朵,道,“知道,我们洗洗了回床上去,好了吧?”
之后顾禾是被关谨做得昏过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关谨真是太可恶,说了不要了,他只会一边撒谎哄人一边根本就不停下来。
关谨起床的时候,顾禾根本没有一点知觉,因为身体难受而蹙着眉沉睡着,关谨在他的肩膀上亲了两下,又给他盖好了被子,这就起床了。
他要出门去坐飞机,不敢耽搁,收拾妥当要出门时又来看顾禾,顾禾还是睡得死死的,半趴在床上,大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额发散下来,遮住了额头,关谨坐在床沿上,手指轻柔地抚摸他睡得微红的脸颊,又撩开他的额发亲了他的额头一下,轻声说道,“我出门去了。”
顾禾这时候才有些醒了,把眼睛睁开了一丝缝,看到关谨的脸就凑在自己的眼前,因为太近,他根本就看不全一张脸,于是只是不乐意看地把脸转开了,哑着嗓子道,“一路顺利。”
关谨的大手又把他的脸掰了回来,道,“我出门去了,你不表示一下吗?”
顾禾于是费力地撑起上半身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嘀咕道,“我都没刷牙洗脸。”
关谨却笑了,道,“我晚上回来得估计不会早,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你今天出门逛街,想买什么就买,要是装不了的,就让傅管家给多安排一辆车,你妈妈和妹妹要过来的事,也可以让人去接,早点接过来也好。”
顾禾嗯了一声,又道,“我都知道,你要走就快走吧,我还要睡。”
关谨无奈地刮了一下顾禾的鼻子,出门了。
顾禾在关谨离开之后就彻底醒过来了,坐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全身都痛,简直就像他大学刚入学的时候被同学拉去练习散打,但是只去了一次,因为就这一次,就痛得他很久没有回过神来,之后就不想去了,而那时候,他还没有遇到关谨呢。
顾禾在浴室里泡了很久的澡,但是还是觉得身体难受,简直像是每块骨头都被人拆散过后再接上去的,他又仔细打量了自己满身的吻痕,就有种非常无力的感觉,不过,身体上的吻痕还好,反正可以穿衣服掩盖住,站在镜子前注意到颈子上和耳朵下面的吻痕也很明显的时候,他就想骂人了,嘀咕道,“关谨他这是故意呢,我这样子还怎么出门见人?”
虽然觉得不好出门见人,但是,好不容易关谨不在,自己能够去见肖策一次,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于是,还是和肖策发了短信,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当收到肖策的回复的时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紧紧握着手机,才压抑住了自己双手的颤抖。
顾禾早饭之后就出了门,不仅穿了高领毛衣,还围了薄围巾,戴了帽子,因为不这样,实在无法掩盖关谨在他颈子和耳朵上留下的痕迹。
他这副打扮在RS城这个冬天并不怎么冷的城市里实在是很醒目,不过,因为他穿着黑色短外套,下身是牛仔裤,又戴了墨镜,于是看起来只是很潮而已,倒不会让人觉得不合适。
上午在新城里逛了商场,下午就去旧城里看艺术品,然后还去了一个瓷器展,这个瓷器展展出的是私人藏品,因为展出的是非常名贵的展品,一只碗已经是价值连城,故而里面的守卫防护措施非常高,展览的入场券也非常少,而且是很早就预定完了,顾禾是早早就托人要了一张,也只得一张,于是,能进展览馆的人,便只能是他了,他没法带保镖进去。
和司机保镖约定了来接自己的时间,他就让司机和保镖可以先四处去逛逛,自己进了展览中心,他进去后就松了口气,心想,关谨派的那些暗中保护兼看着他的人估计这时候也是没有办法混进这展览中心里来的吧,毕竟需要入场券,他们哪里能够临时找到呢。
顾禾进展厅的时候还接受了扫描,连手机都不允许带进去,只带了手表进去,他先是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肖策,便慢慢地欣赏起瓷器来,一边看瓷器,一边等他。
第二十二章:沉静的风华
顾禾对于瓷器并没有什么研究,于是也只是外行看热闹而已。
一只唐代邢窑的白瓷罐子,莹白如玉,只是那样静静地待在一个角落里,即使只有浅浅的光线映在上面,但却像是全世界的光彩都集中于一身,端庄而内蕴,并不显得刺眼,没有一丝喧嚣。它从大唐盛世而来,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散掉了所有的火气,明明可以傲视厅内所有的作品,但它只是静静地待在一隅,不特意去注意,根本就不会发现它。
顾禾站在这只白瓷罐的前面,看得入了神。
这就是艺术品的生命吗,即使时光飞逝,朝代流转,一代代的人走来又消逝,它依然安静地待在时间里,蕴集了时光的风华,却毫不张扬。
而与这有长久生命的艺术品比起来,人类的生命,只是昙花一现的闪亮罢了,只有将生命用在创造出拥有永恒生命的事物上,人的生命才能够得以延续。
顾禾不由想,当初是哪一位工匠,用怎么样的心情将它创造,让他由瓷土经由水的调和,然后经过火的炼狱,再经历了千百年,才让它有了今日的风华。
“那烧制这只罐子的人,一定是满怀着爱意地在做这件事,这只白瓷罐才能够展现出这样的沉静而宁和的美,即使经历了上千年的世间颠沛流离,它也没有舍得破了,依然要保持它的完美,让后面的人都来看看,当年,那位创造了它的人,是用了多少爱意在制作它,它经历了怎么样的火的烧制,才形成了这样完美的一只罐子。”
顾禾听到身后人的声音,慢慢转过身来看他,肖策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道,“这是一只唐朝的邢窑白瓷罐,还是宫廷御用。”
顾禾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清澈,整个人虽然一身黑,还戴着帽子,但是,在肖策的眼里,他就像这只白瓷罐一样,即使在最角落里,依然是他心里最耀眼的那一只,沉静而宁和,但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一种只有明白他理解他的人才能懂得而且为之迷醉的美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