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伫立不动的克哉,男子露出妖艳的笑容,丢出新的问题:
「那么我问你。你想原谅他是因为想变得轻松,对吗?」
「我……想变轻松?」
「是的。」
像鹦鹉一样的反问,让男子流露出看似非常高兴的微笑:
「因为一直憎恨着是很辛苦的事,而且憎恨人,会让憎恨者产生罪恶感。因为不论是谁,都希望自己是个廉洁温柔的好人,纵使那只是表面的假象。」
补上最后那句话后,男子冷酷地微笑,似乎是展现了些许的本性。不过那些话却毫无阻碍地从克哉的耳朵传达到脑部,然后还渗透到内心。
像是了解到克哉没有要说话的意图,Mr.R满意地微笑:
「你好像理解了呢。」
「不,可是……」
「好,那接着下一个问题。」
打断想要反驳的克哉,Mr.R流畅地问道:
「你不恨他,是出自内心的想法吗?」
「咦……?」
「明明是打从内心憎恨对方,却为了让自己成为好人,所以就骗自己根本不恨他。难道不是这样吗?」
「那是……」
自己是怎么看待御堂的呢?自己被玩弄凌辱得非常凄惨,会憎恨他是理所当然的。不对,应该说不憎恨他的话,自己会不知如何是好。
一这么想,一道细声就从内心深处喊着:「不对。」但是因为声音实在是太飘渺又细小,感觉就只是个幻觉。
Mr.R朝沉思的克哉踏近一步,站在他正旁边。脸凑近到脸颊快碰在一起的距离,窥探着克哉的眼睛:
「你不需要犹豫,只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即可。因为那个男人,对你做了被憎恨也是应该的事情。」
「可是……」
克哉下意识地想要辩驳,但是Mr.R却也同时说话,盖过克哉的声音:
「你想成为悲惨的牺牲者吗?确实如果那么做,就可以一直继续当好人。可是在那好人的假象里头,有你的自尊吗?尊严被踩踏、贬低,被人顺从欲望蹂躏。难道你认为原谅这些行为,是一件好事吗?」
「怎么可能……」
对方口气虽然柔和,不过连珠炮似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在责备。宽恕是很高贵的行为,可是却无法成就正义。Mr.R要说的就是这个吧?
「因果报应,以牙还牙。就像行善者有善报,行恶者也应该受到相对的报应。也为了取回你自身的尊严,这次轮到你给予他你所受到的无理痛苦了。你不认为应该这么做吗?」
给予报应?给那个御堂报应?也就是将自己所受的遭遇,同样施加在他身上。令人想哭的耻辱和痛苦、还有疯狂的快乐,全都应该回报给御堂?
可是那么做的话,情况会变成怎么样呢?
「你不用那么深入去思考也没关系,我只是说你应该将所品尝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还给他而已。可没叫你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然后他就会体会到,你曾经感受到的痛苦与耻辱。如何?很公平吧?」
甜美的诱惑,伴随着冰凉的呼吸吹进克哉的耳朵里。
「即使是你,也是希望得到理解吧?让他……」
克哉用力吞下口水,发出很大的声音。
今天被御堂侵犯,和片桐通电话时所受到的危险快乐。被原本是用在医疗方面上的道具给玩弄、像A片女星一样被绑起来用玩具玩弄、口腔被蹂躏等。
从不讲理的交易到被强迫接受的各种凌辱行为,先是在克哉的脑海里复苏,接着是全身的皮肤感觉都跟着苏醒。
对御堂做出跟那些一样的事情……
「只要戴上那副眼镜,那些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喔。」
「……!」
那句话,让克哉回过神来。他扭动身躯,迅速离开诱惑者。手下意识地探探胸前的口袋,里头竟然放着不应该在那里的眼镜。那冰冷的触感,让克哉背脊发凉。
「你……是什么人?」
克哉现在打从心底认为,眼前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而是脱离自己的日常生活很遥远的某人。即使瞪他,他也只是回以微笑。克哉从他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恐怖——还有诱惑。
「还有,这副眼镜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把这个东西给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不过是想帮助你而已。」
侧首后,他笑道:
「那副眼镜是可以解放真实的你的钥匙。想要帮忙解放你那被封闭的欲望,我仅是为此存在。」
「真实的……我?」
「是的。你为何不戴上眼镜呢?明明都那么痛苦了,你到底在忍耐什么呢?根本无须在意他人,只要践踏就好了。与其压抑自我而活,表现得谦虚的你,我更想看到解放自我后的你的模样。顺从内心,顺从欲望,勇往直前的姿态,才是人类原本应有的模样。你不这么认为吗?」
Mr.R热情地诉说奇妙又缺乏现实感的华美词藻。可是他的眼睛虽然对着克哉,却不是在看克哉。瞳孔映照着夜晚的黑暗空间,眼神像在闪闪发光的他,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不能听下去!他的话里头,潜伏着某种恐怖的东西。
克哉往后退,但是男子无声的逼近,近到嘴唇都快互相碰触的地步。这让克哉全身僵硬起来。
「怎么样?能让他了解到你的痛苦的人,就只有你而已喔?呐,请告诉我吧。告诉我没有关系吧?」
宛如天真无邪的孩童般,Mr.R央求着答案。甜蜜的私语以及痛苦的记忆,在脑中像旋转木马一样团团转。
「你是,真心的,在憎恨着他。呐,对吧?」
「我、我……」
我,对御堂……
是恨还是不恨呢?克哉的舌头,在一瞬间结冻了。
好似看穿那瞬间,Mr.R伸手推克哉的肩膀,然后利用反作用力,翩然地离开克哉的身边。
「不过现在这样就行了。」
「咦……?」
「答案会是哪个呢——这样吧。就等到你决定如何处置寄放在你那边的眼镜时,我再听听你的答案吧。」
也就是先前说的三个月期限。自第一次遇到这名男子——然后遇到御堂——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
看到克哉伸手进口袋找眼镜的举动,Mr.R微笑了。
「请好好考虑。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才在想他是否要转身,他的身影却在顷刻之间就不见踪影。
凝视着Mr.R隐身消失的黑暗,克哉伫立在原地良久。
好好考虑自己的心情,对御堂,自己是怎么想的?想对他做什么?然后想想自己。
遮盖了无解答案的,是自己本身的心。那就像在眼前扩展的黑暗般的阴暗,而且还深不见底。
第五章
星期一,有惯例商谈会的早上。克哉刻意在快迟到的时间,发送简讯到本多的手机。
内容是:我今天会直接去MGN。
不过在发送简讯时,克哉已经抵达MGN了。边祈祷御堂还没来公司,边走向他的办公室。克哉来这里是为了上个周末被强行带到他的高级公寓时,没有拿走一直放在他办公室里头的公文包。
御堂已经到公司了。没有敲门偷偷进入办公室的克哉,看到他坐在里头不禁一愣。
御堂早就料到了吧。模样丝毫不带惊讶的他,用下巴指示房间的角落。克哉的公文包,就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御堂完全无视慌慌张张来拿公文包的克哉,就好像克哉根本不在这里一样,只是默默地低头看着文件。紧张地拿起公文包后,克哉急忙要离开房间。八成又要被说些什么了吧,一这么想,心里头就有所准备。不过御堂却看似没有要开口的样子。
自己是否应该说些什么好呢?脑袋突然浮现这样的想法。虽说是秘密的交易,可是至今都是被强迫做些丢脸的事,是不是应该抱怨个一次好呢?能将自己的痛苦传达给御堂的人,就只有自己。不论是什么样的想法,若不好好说出来,就无法传达给对方。
一瞬间,握着门把的克哉整个人停顿下来。他想传达给御堂,受到这种想法驱使,克哉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御堂正看着克哉。原本以为他一定是在看文件,可是他却看着克哉的背影。他微微眯起一只眼睛,然后张开唇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我告辞了!!」
克哉慌慌张张地飞奔出房间,接着背靠在用力关起的门板上,双手紧抱公文包,呼吸急促到肩膀上下晃动。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下意识地就逃出来了。不是本来打算要说话的吗?明明御堂要对自己说话,自己干嘛逃出来啊?
可是御堂究竟要跟自己说些什么呢?面对一大清早也没打招呼,就迳自进入办公室的自己,应该是要谈论工作上的事情吧。而且还在三天前才刚发生过那种事之后。
果然或许没有听还比较好。听了的话,八成又会被冷言冷语给伤害。
而且自己要跟御堂说些什么?自己是想要传达些什么,所以才回过头看御堂,可是却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
「搞什么鬼啊……」
喃喃自语后,克哉慢吞吞地走出大楼。离会议开始还有些时间,先到别的地方去喝杯咖啡,顺便做事前准备吧。虽然自己没什么自信可以集中精神。
一个小时后开始的会议,就在没什么大问题的情况下结束。整个会议几乎都是在确认至今为止的数字,以及下个星期的预定。
自从先前的出货纰漏之后,就没再发生任何问题。第八课不仅达成到目前为止的工作指标,Protofiber还成为现今最受欢迎的商品。生产数量不会追不上订货数量吧。第八课甚至开始出现这样的玩笑话。
因为会议很早结束,所以本多和片桐就很开心地回去了。留在MGN的克哉,再度往御堂的办公室走去。
不过御堂却不在那里。原本先回来的他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没见过的白衣男子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你是……」
被询问的克哉,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男子的胸前。上头别着MGN的职员证。
「初次见面。我是菊池市场行销的佐伯。」
「喔喔,就是您啊。」
听到名字的瞬间,白衣男子的表情变得开朗,然后从沙发上站起。
「久仰大名,我常常听御堂部长提到您。我是这里的研究员,名叫川出。」
看到克哉拿出名片盒,男子也连忙把手探进白衣口袋中。他在口袋里头找了很久,才从好不容易拿出来的名片盒中,笨拙地取出名片。名片上头清晰地印着川出的名字,以及企划开发部第一研究室研究员的职称。似乎是御堂的直属部下。
「请问,久仰大名……是指?」
虽然互相确认了名字,但川出的话让克哉非常在意。那个御堂竟然会跟别人提起自己。
「是的。有关销售额的事,菊池的诸位我都时有耳闻,不过在那些人里头,部长他好像特别赏识您。我一直在想,能让那位御堂部长认同的业务员,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没想到是那么年轻的人。笑眯眯的川出如此说道,克哉看不出来他有恶意。
「过奖了,真是太抬举我了……」
怎么可能!那个御堂会赏识自己?而且还连这种事都跟部下说?
「这可不是抬举喔。部长也让我看过好几次佐伯先生的报告,真的很简单易懂。」
「非……非常感谢你的称赞。」
以前御堂也曾亲口说自己是他所认同的男人。那个时候,感觉非常意外且坦率地感到高兴,不过像这样经由第三者告诉自己,比起高兴反而更感到惊讶。
御堂他……到底是怎么说自己的?
「那个……!」
克哉正探出身子打算询问川出,但这时背后的门却打开,接着御堂走进房间:
「……你来啦。」
不知道他是对谁说的。正在谈论御堂的两人感觉很难为情,彼此都下意识地露出见外的表情。
有事来此的川出,率先和御堂说话:
「部长,其他公司产品的感应检查结果已经统整出来了。」
接下厚重的档案并打开后,御堂开始质问川出。因为他们谈论的是公事,所以克哉稍微离两人远一点。
还想再稍微问问川出。若是御堂的直属部下川出,应该会比自己更加了解御堂吧。说不定还会知道克哉他们所不知道,御堂令人意外的一面。御堂确实经常对部下提起菊池第八课的样子。就这样,克哉有时出神地想着这件事,边在MGN中度过这一天。
工作结束时天已经黑了。克哉将御堂确认完毕,要提交给菊池的报告放进公文包后,正[金家的豆包]打算离开办公室时。
「你接下来要回公司去?」
「是的,因为我想早点将这份报告书交给片桐课长。」
「在这种时候吗?」
御堂的视线转向时钟。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可是现在回去的话还是可以赶得上和片桐见面。
「不行,你今晚要陪我。」
「咦……?」
「虽然是报告书,不过也只需要做个确认而已,又不是急件。你去跟公司说今天你要直接回家。」
御堂傲慢地边说边以下巴示意电话的位置。因为三天前才刚发生过那种事,所以克哉的表情整个僵硬住。
「我说得很清楚了,还不快打电话!房间我已经订好了。」
紧咬的嘴唇快要发抖了。我不要!为什么要继续这种事?想这么说的冲动奔驰全身。
可是克哉最后还是用颤抖的手拿出手机,生硬地联络菊池,告知自己要直接回家的事。
当他醒过来时,四周被黑暗所包围,只有右手感到寒冷。缩回伸出床单外的手,只有那里完全变冷了。手腕碰到裸露的腋下和胸口,克哉才总算是意识到,自己在全裸的情况下睡着了。
随着眼睛逐渐习惯黑暗,克哉也掌握了周围的状况。他们又来到这家饭店,今天也在这里被御堂抱了。
理解到这边,克哉的身体就虚脱无力,全身深深地陷入床垫里。与此同时,感觉到身体的右侧碰到某物,这使得克哉心跳加速。
那是和床单不同的柔软触感。虽然隔着一块布,却还是能感受到温暖。克哉紧张地屏住呼吸,旋即听到平稳的鼻息声。
克哉提心吊胆地望过去,御堂那端正的侧脸化为剪影浮现在眼前。因为克哉转头的动作,所以裹在他身上的睡袍稍微碰到克哉的手。不过御堂对克哉的移动毫无反应,似乎是睡得相当沉。
克哉在黑暗中屏气,同时看着御堂的睡脸。一开始,只是想知道他是否是真的睡着了。规律的鼻息和微微上下起伏的胸膛都没有变化,克哉对于御堂熟睡到如此没有防备的地步感到惊讶。
无法缓解紧张的克哉,想要离开御堂。慢慢地在床上移动身子,想要稍微离他远一点。可是一这么做,全身就嘎吱作响。克哉皱眉忍受痛楚,硬是吞下已到嘴边的呻吟。
身体的每一处关节无不在疼痛。特别是髋关节附近,仿佛快要解体一般。身体内部有着郁闷的不适感,被强行分开深入贯穿的痕迹,到现在都还在嚷嚷着痛个不停。
忍耐痛楚的那段时间,克哉不住发抖。习惯了痛觉后,颤抖总算是跟着停住,此时克哉试着起身。
今天又被御堂侵犯了好几次。一进房间就被命令脱掉衣服,接着又被迫在床上摆出想都没想过的丑态。自己乖乖地正面朝上仰躺,然后照着御堂的指示张开双腿,连分身的最里头部分都整个裸露出来,即使如此御堂还是不满足,接下来要求克哉趴下……
脸被压在床上,背后被人粗鲁地贯穿。尽情地戳刺不知多少次的御堂,命令咬紧牙根的克哉发出声音。骂人的话和拒绝的言语也在没多久后都融化,从喘息转变为娇媚的声音。应该要抗拒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地融解,转而缠绕着御堂。
因御堂而改变的身体,照着他的意思淫荡地摆动渴求御堂,下流地配合御堂说的话索求他。光是想起自己那时的模样,痛苦的回忆就盈满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