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扬揉了揉柠乐的头发。
柠乐连忙躲开，低声抗议着：“发型！发型！”
剧组有安置大风扇，但也许是怕影响到拍摄，放得有些远，能吹到的风很有限，就算吹到了，也都是滚烫的热风。
柠乐热得满脸绯红，额前鼻尖都冒着细密的汗水。
夏扬哼了一声：“谢导真是好派头。”
助理递上了水果和保温箱里的冰淇淋，方泽析拿了一个递到柠乐手里，柠乐摇了摇头：“我等会儿。”
然后招呼剧组众人来分发东西。
有小助手问：“谢导，这两位是您的朋友吗？”
谢家定揉了揉额角，
说：“嗯，是，也是明皓的朋友。夏总是这个片子的投资商。”
小助手不禁对柠乐侧目了一下，柠乐正和夏扬说着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
捧明星的天天有，捧导演的……
不过按照谢家定和楚明皓的外型，捧起来做明星都没问题。
小助手怯生生地拿了片切好的西瓜套近乎，对方泽析说：“夏总您也吃。”
顿时鸦雀无声，柠乐和夏扬也暂停了交谈，四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小助手脸上，吓得小助手连西瓜都拿不稳了，抖来抖去直往下滴水。
“哈哈哈，夏总您好。”夏扬第一个笑出声来，在方泽析胸口捶了一拳，然后勾着他的脖子，把下巴倚在他肩膀上，问，“那我是谁？”
“您……您……”
柠乐露出虎牙灿烂一笑，抢白道：“我知道！您是夏总的小情儿！您长得好帅，你们俩好般配~”
方泽析哭笑不得，甩开了夏扬的胳膊，温和地对小助手说：“我们开玩笑呢，你别太在意，这位是夏总，你们谢导的朋友，我叫方泽析，柠……额，明皓的朋友。”
“有你这样介绍的吗？我宁可不是谢顶的朋友，我也是小明皓的朋友好吗！”
“噗，谢顶。”柠乐差点笑喷，抬手在谢家定头顶摸了摸，“还好，没谢。”
这动作做得亲昵，夏扬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谢家定也有所察觉，表情严肃地将头上作怪的手抓了下来，向柠乐投去警告的一瞥，然后对他们说：“下一场拍配角，先让副导演和他们讲下戏。咱们去屋里坐一坐，外面太热了。”
四人往空置的内景房间走去，柠乐去拿了几片西瓜，放在保温箱里连着剩下的棒冰端进房间。
方泽析落后一步，问：“拍戏有意思么？累不累？”
“累，不过很有意思，尤其是老师臭着一张脸说NG的时候。”柠乐吐了吐舌头，把保温箱放在茶几上，翻了根绿豆棒冰往嘴里塞，又拿了根牙签给西瓜去籽。
谢家定揉着脑袋：“NG有什么意思？你这恶趣味赶紧改改。”
“唔唔……”柠乐含着棒冰支吾着，方泽析好笑地伸出手帮他拿着好让他开口说话。
谢家定已经找了椅子坐，手不够长只伸了一半，不自然地缩回去，和夏扬一起微微皱眉。
“还有演员们那个不标准的普通话，笑屎我了，看来配音市场真的很广阔啊。”柠乐说着，把剔了籽的西瓜递给谢家定。
夏扬直直地盯着他们。
柠乐的动作很自然。
夏扬哼了一声：
“谢家定，你都把我的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谢家定接西瓜的动作瞬间一顿。
“老师没有欺负我！”柠乐连忙反驳，撒娇似的弯腰伸手环住谢家定的脖子蹭了蹭，说，“这叫尊师重道，我多孝顺啊，是吧老师~”
“是是是。”谢家定有些尴尬，挪开他的手严肃地说，“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师啊？放尊重点！撒娇也别当着外人的面！”
“哦。”柠乐直起腰，从方泽析手上拿回棒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们不是外人啦，都是内人的说。”
谢家定瞪大眼睛捏了捏拳头，柠乐微扬下巴一副“谁说就你能左拥右抱，我也能！”的表情。
夏扬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抽了抽嘴角。
方泽析不明真相，一副无可奈何的宠溺样，心中腹诽柠乐真是好演技，那天明明是对谢家定很不待见的模样，今天居然能做得这样乖巧亲热。
柠乐见众人都不说话，也“滋滋滋”地顾自舔着棒冰。
……
方泽析垂下眼睛，觉得这屋子里整个空气都是诡异的。
还是谢家定有魄力，直接从柠乐嘴里抢过棒冰扔进了两米之外的垃圾桶：“不许吃了，开工。”
“你说来休息，肿么又开工！”柠乐扁了扁嘴，但又不自觉地弯起一个笑容。
夏扬一直默默地看着，叹了一口气，对方泽析说：“我们先走吧。”
“嗯？好，你们忙，早点拍完早点休息。”
“不再玩会儿么？你们就在这坐着，今天不拍这个场景。围观拍戏其实挺有意思的啊，等收工了一起吃个晚饭嘛。”
“不了，我们还有事儿。”夏扬看了方泽析一眼。
方泽析大概也是觉得气氛诡异，难得配合地点了点头，彬彬有礼地对谢家定说：“我们就不打扰了，谢导再见。”
“那……老师，我去送送他们。”
谢家定看了看夏扬，欲言又止，最后说：“去吧，别把自己送丢了就行。”
“嗯！”柠乐甜甜地应着，夏扬觉得他就差没俯下身去亲一口了。
心情颇为微妙，但方泽析在场有些事也不好直接确认，只拿眼神狠狠地瞪了谢家定一下，直瞪得人汗毛直立一阵心虚。
谢家定没人打扇，额头上很应景地滑下一滴汗水。
第26章
三人从片场里出来，一路上都是方泽析在和柠乐说话，夏扬出奇地沉默，到了外面的停车场，方泽析去取车了，他才说了一句：“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
“嗯？”柠乐转过头，迷茫了一小下然后笑道，“我哪里会受什么委屈，谢谢你啦，夏总介绍的空降兵地位很高的。唔，老师他没有欺负我，你放心。”
夏扬轻叹一声，又抬手揉了揉柠乐的脑袋，说：“跟谢家定，别太放肆了，他毕竟是你的师傅，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啊……我知道了。”这次柠乐没有阻止夏扬的动作，也没有避开，只是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笑得很是狡黠，说，“你看出来啦。”
“你故意的？”
柠乐别开了脸：“他喜欢你，不让我说。”
“你喜欢他？”
“嗯。”
“不是他强迫你的？”
“当然不是！”柠乐马上反驳。
夏扬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我和竹签儿，都比他好。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大概……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谢家定……”夏扬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说，“挺花心的。”
“嗯，我知道。”柠乐说完低下头沉默了半晌。
夏扬勾起嘴角笑了笑，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多糟糕。
反而是另一种情绪，让他皱起了眉：“其实你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随便和他玩暧昧比较好。”
“呃……对不起……”
“我倒无所谓，竹签儿那么认真的人，明说比暧昧更好一些，不然你真会伤到他的。”
柠乐抬头看了夏扬一眼，轻轻地说：“他心里有数。”
“可他从来没放弃过，你得给他的机会让他死心。”夏扬笑了笑，“还是说，你一直都是想留着他当备胎的？”
“不是！没有……”柠乐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竹子很认真，看上去温和，但总觉得性格很硬，如果我说明白了，恐怕他就会和我划清界线，尽量不来找我不和我说话了。”
夏扬倒不觉得竹签儿是这样的人，即便不能在一起，按竹签儿的性格，也是会一直温柔体贴地照顾着继续默默喜欢吧……
也许，他伤心难过嫉妒发狂都不会表现出来，依旧一如往常地守护等候着，只要柠乐有需要，他必然会随时敞开怀抱。
这样的话，明说不明说，死心不死心，倒也没什么区别。
“那我呢？你和我暧昧的理由是什么？”
“不然你会带我去找谢老师么？”
夏扬无语，摸了摸柠乐的头发：“我们是朋友，你直接和我说就行。很多事情其实没那么多门门道道，你还太小，又想得太多。”
柠乐鼓起嘴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
夏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小卡片递给柠乐，说：“既然这样，你和谢家定一起来吧，请柬放你这儿，省得他又寻思着带别的伴。”
“什么？”
“明天我生日，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
“啊……”柠乐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说，“生日快乐。”
“明天再和我说吧，既然你没法把你自己送我了，”夏扬挑起眉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那就和谢家定一起送我份大礼吧。回去吧，不然谢家定该吃醋了。凭我跟他那么多年的交情，看得出来，他对你应该也是很上心的。”
柠乐抬头看着夏扬，眼睛里都是亮晶晶充满了喜悦的光芒，他突然就抑制不住地咧开了嘴，笑得一脸灿烂，说：“谢谢你，真的。”
夏扬对柠乐挥了挥手，看着他欢快地跑着离开，然后依旧站在大太阳底下，等着方泽析从停车场出来。
阳光刺眼灼热，他将手插在口袋里，无所事事地摸着剩下的那张请柬，享受着一颗又一颗汗珠顺着脊背滚落的感觉。
他觉得很有意思，尤其当方泽析开着车出来问他怎么还站着的时候，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
情敌。
真搞笑。
方泽析把车停下来，打开车窗，夏扬便直接绕过车头，自发地打开了副驾驶门坐了上去。
“你这是干吗？”方泽析很疑惑。
“一直说请你吃饭，今天刚好有空，不如去我家吃饭吧。”夏扬拉过安全带，侧身扣好。
方泽析看着夏扬低头，柔软的碎发差点擦过自己的手臂，一头雾水地问：“不是说要和柠乐一起请我？”
“你乐意？”
“不乐意！”方泽析立刻回答。
“所以我们走吧，顺便见识下你的车技。”夏扬调整好位置，伸长了腿微仰起头，眼睛看着车顶，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方泽析问：“你的车呢？”
“助理开走了。”
方泽析很不理解：“虽然咱们的车名字里都带驰，可它们完全不是一个爹生的，你好车不坐干吗非得来坐破车？”
“驰？哦，我今天不是坐车来的。”夏扬炫富一般地斜睨了方泽析一眼，“今天自己开车，保时捷。”
方泽析真想把方向盘往左打一下，然
后直接将夏扬碾在城墙上。
真是个毫无风度的暴发户！
夏扬给方泽析指的路并不通向他上次的公寓，而是曾聚会过的酒店方向。
说什么去家里吃饭，他的酒店就能算他家了？
车子直接开进了夏扬的专用车库，然后从专用电梯直达26楼。
“你好像很喜欢6？”
夏扬看了他一眼，回答：“我也喜欢9。”
“嗯？”
“当然，我更喜欢1。”
方泽析这才醒悟过来，推了推眼镜，扬眉一笑：“我是1啊，你喜欢么？”
夏扬竟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有几秒的愣神，最后才说：“又输了，好像我接下来说什么都能被你绕进去。”
“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方泽析欣慰地拍了拍夏扬的肩膀。
电梯打开后是一个小厅，正对面的玻璃门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底下哗啦啦的流水上还搭着红色小木桥，一只白孔雀矜娇地收着尾羽，在草地上走来走去。
卧槽！这是哪里？
夏扬出了电梯，做了个请的姿势，方泽析才发现小厅右边还有一扇金漆的大门。
门开后冲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客厅，纯欧式的装修风格，左边下午茶座右边家庭影院，镂空的旋梯盘至客厅上方的跃层，明晃晃的水晶吊灯悬挂着，映衬着一张气势磅礴的山水油画。
方泽析还没见过比这更加奢华外露的住宅。
他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生怕那个吊灯会掉下来砸到自己。
唯一让他觉得好受点儿的，是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一排穿制服的佣人躬着身，说出“少爷，您回来了”这种坑爹台词。
厅里静悄悄的，像个精致的布景一样，华丽却没有生气。
夏扬看了看腕上的表，说：“开饭还早，要不要先去游个泳？”
我擦还有游泳……去哪里游？浴缸吗？
夏扬踩过客厅里厚厚的地毯，推开了方泽析以为是落地窗的玻璃移门。
外面是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四周围了雕花的栅栏，栅栏下是蜿蜒的绿化带，往右走沿着屋子连到另一边的那片园子，往左走则是一个露天游泳池。
蔚蓝的池水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池边还有两张躺椅一把遮阳伞。
方泽析忍不住哼了一声：“土豪。”
夏扬斜眼看了看他，笑道：“你还真说对了。”
他去泳池旁的淋浴房里换了泳裤，顺手递了一条新的给方泽析。
方泽析的目光在他的黑色泳裤上流连了几秒
，换来夏扬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
笑毛线笑！一个攻被人看屁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说实话，方泽析觉得两个肌肉GAY一起游泳是件不太美妙的事情，这就有点像直男和穿着比基尼的辣妹一起一样，很考验人的自制力。
夏扬身材很好，肌理分明线条流畅，方泽析换好裤子出来时，他已经下了水，好像正游完一圈，“噌”地露出水面抹着脸换了个气。
赤-裸的肩膀上满是水珠，被太阳照得金光闪闪。
方泽析莫名其妙地抬手捂了会儿眼睛，只觉得这人太耀眼了，好像整个儿都在发光，简直要被闪瞎了。
夏扬只眯起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便笑着招呼他下水，自己又转身游了起来。
夏扬的泳技很好，而方泽析只会扑腾。
不过夏扬也只是嘲笑了几声，并没有说要教他什么的。
两人游得累了，就靠着扶手，在被太阳晒到温暖的池水里又泡了一会儿。
虽然遭遇炫富，但这种炎热的天气能肆无忌惮地游游泳玩玩水还是很值得高兴的，方泽析扑腾得很是开心，所以心情还算不错，他转头问夏扬：“你今天就是专程带我来炫富的？又是探班又是私人泳池的。”
阳光下，夏扬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晃了晃，然后他看着方泽析，很认真地说：“不是。”
第27章
方泽析这才发现，夏扬的瞳孔并不是漆黑的墨色，而是微带点棕，在明亮的阳光下便成了让人怦然心惊的琥珀色。
难怪总觉得他眼神锐利，黑色让人觉得沉稳内敛，棕色则带着动物般原始的警觉和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