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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藕庄少年情事 下——by草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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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进了城门,主街两旁整洁熟悉的商铺楼阁在晃晃的明光下热闹喧嚣。

邹虎望着这人声鼎沸的小城,心里头也多了份释然。

世上那么多人,哪能每个人都万般如意呢?有疼爱自己的爹娘,有平日里臭着脸然而一遇失落便关切自己的哥哥,

有赏识自己的师傅,还有自己喜爱的武学……人总不该太贪心了,与其想那些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倒不如珍惜眼前

得来的。

将邹麟送去驿舍后,邹虎辞别哥哥,向城西的长平馆走去。

城内河秋水潋滟,岸边垂柳枝叶稀疏起来。然而两畔栽种的秋海棠却开得似锦繁花,如火如荼。

邹虎心境开阔了些,大步向前走着。

路旁熟悉的店面叫自己顿了顿。原来是那家珐琅作。

邹虎这才想起自己当初费尽心思准备的礼物,娄致走时根本没记得带在身上,还在自己床头摆放着。小小的孩童抱

着一只天鹅,精巧鲜丽。

邹虎闷闷笑了声。

那家珐琅作依旧生意红火,邹虎却是再不想踏进去了。

长平馆已遥遥在望。

邹虎加紧步伐,心想着该如何向严厉的师傅解释这些日子的旷课而免于责罚。

走近大门时,邹虎愣了一愣,停了下来。

朱色门槛边坐着一个着红夹衫的小女孩,倚着一侧大门睡着了。

那是洛嫣城,师傅的小千金。

小女孩听得脚步响动,朦朦睁开眼,边揉着眼睛边咕哝着。

待看到眼前一双熟悉的布鞋,才睁了水晶般的黑眼睛循上望去。

“小嫣。”邹虎柔声唤道。不知怎么的,鼻腔有些泛酸。

女孩看到眼前高大的身影,却是呆了呆,忘了答应。

然后邹虎就看到小女孩眉头开始凶了起来,嘴唇委屈地瘪着,眼眶瞬间变得红通通。

邹虎慌了。

“别哭别哭。”邹虎上前去牵小女孩的袖子。

“嗯!嗯!……”小女孩却是甩开他,逃了几步背过身去,将双手捂住眼睛,一脚一脚踢着地,哭。

邹虎忙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你怎知我今日回来?”

小女孩这次没有躲开,只是仍旧背着邹虎不搭理,抽噎声更急促委屈。

邹虎便知小嫣定是从自己中秋假期满后就每日坐在这里等了。

“傻孩子。”邹虎伸手替小嫣抹了抹泪水,轻声惆怅道。

日升日落,有个人在某处等着你归来。

邹虎轻轻拉起小女孩的手,领她进院。

小嫣另一只手背着眼睛仍不肯放下,抽抽嗒嗒的。脚下却不再固执,跟随在高个少年的身后,默默走去。

第五十四章

因着昨夜的折腾,娄致醒时,虽已鸡叫三遍,但算时辰也没睡多久。

然而毕晚秋却是起得更早。

娄致瞧着身侧空荡荡的一片,心内没来由腾起一阵不安。

竹斋小院,一切皆从朴素,内房除却主人的卧室,不过留一间备用的客厢而已。

因此当昨夜杜夫子将两人带至客房,手指一伸,“你们住这里罢。”娄致已是面红耳赤。

若是以前还没什么,可如今夫子已知晓二人关系,要他再像毕晚秋那般坦然自若,娄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待夫子回屋补觉后,毕晚秋走过来替他解衣。

“晚、晚秋……”娄致当即紧张得僵在那里,任凭那双带着柔情的手动作。

这是毕晚秋第一次“伺候”自己。

那样陌生又熟悉的温柔是孩提时母亲去世后再没有感受过的。

“你这里流血了。”胳膊上的旧伤因翻墙时跌倒而裂开。

用温水拭净干涸的血渍后,毕晚秋笨拙地包缠伤口。

“咝——”

“很疼么?”毕晚秋手指顿住,望向娄致。

眼里皆是怜惜小心。

娄致笑着摇头。

毕晚秋动作更加轻柔,然而毕竟不得章法,粗糙的布料好几次都擦到了伤口。

娄致咬紧牙关,不叫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满含笑意地望着那个人低头认真的模样。

真的一点都不疼。娄致心想。

狭小的竹塌对于两个长手长脚的少年来说过于局促。

当毕晚秋在自己身边躺下时,娄致心就开始怦怦乱跳。

忙作困倦模样,侧身向内,生怕叫他见到自己面上的羞赧。

心头正胡乱不安间,预备合眼入睡,忽然肩上被一股力道钳制,被迫翻身过来。

还未来及反应,方要开口就被狠狠堵住。

娄致慌张地睁大双眼,却被毕晚秋逼得愈加贴合。

绵长深入的吻在四周的安静中更显暧昧,唇齿间被毕晚秋的气息占满,再加上搂紧自己的双臂愈发收紧,娄致怕两

人会沦陷在此,忙推拒起来。

“唔……嗯……晚、晚秋。”被滑润的舌尖缠住不放,娄致口齿不清地乞求着。

毕晚秋从娄致唇间退出,雾蒙蒙的眼睛瞧着怀中之人,等他下文。

“杜、杜夫子就在隔壁……我们不要这样罢……”

毕晚秋盯住娄致,忽然微笑了一下,挨近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吻。

娄致愈加手忙脚乱,紧贴的灼热包裹着全身,被褥里多了些低重的喘息。

娄致实在害怕被杜夫子撞见,见毕晚秋毫无抑制之意,便开始挣扎。

“别闹。”毕晚秋含混低道。“再乱动我怕我真忍不住了。”

“唔……”

待被吻到四肢瘫软,再无抵抗之力时。娄致已然绝望了。

毕晚秋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分别的思念都融进这个吻中,无休无止地缠绵下去。

“娄致……”稍稍离开糯软的唇瓣,毕晚秋轻语。

“嗯……”娄致胸口起伏得厉害,依旧有些晕眩。

接着脑后被手覆住,摁到一个温热的怀里。

“从今后,我不再叫你大哥。”

头顶被出声之人的下颚抵住,娄致感到有些讶异,眼神也清明了一些。

“我自小就任性,你也总是纵着我,有什么心思就自己藏着,不予我知晓。”

“之前那段日子,我满心只是欢喜和得意,以为你也是同我一样。我却错了。”

脑顶传来的话语缓慢轻柔,娄致脸紧贴着亵衣的布料,听着因方才浓烈的亲吻还未平复的心跳声,感到略微窒息,

却是暖和得不想挪开。

“今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倚靠,变成可以保护你的人。”

“睡罢。”毕晚秋低头亲了亲娄致的额间,依旧将他拥在怀中。

寂静的山风在窗边呼啸,厢房内只闻得竹涛阵阵。

“晚秋。”温和的声音因被紧紧环抱着而有些沉闷。

“嗯?”

“老天能叫我遇见你,真好。我也喜欢你。”

黑暗中,只听得一点轻微的笑声,与拥得更紧的衣衫窸窣响动。

娄致穿好衣裳,步至房外。

厅堂竹椅茶案,空空荡荡,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内心的不安愈加浓烈,娄致想起昨夜毕晚秋说过的那些话,生出一种惧怕来。

难道他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独自去做了什么么?

娄致惶急起来,悄步走至杜夫子房前,厢房门大开着,里头也是无人。

“晚秋!晚秋!……”娄致忙跑到竹斋外,高声呼唤。

别丢下我一个人……千万不要……

娄致绕着竹篱,踩进了竹林中。

呼喊声在空寂的山中被无限放大,篁竹顶端栖息的群鸟被惊扰,扑啦啦皆振翅窜入天际。

娄致四处着急地望着,手脚开始发颤。

“娄致!”

熟悉的声音像暖流一样冲荡进胸腔。娄致转头,望见那个少年奔跑过来。

“怎么啦?”毕晚秋关切问道,手中还捧着一堆柴木。

娄致长吁出一口气。

“我以为你……”娄致喃喃道:“我醒来时,屋里都没人。”

“噢。”毕晚秋放心似的笑了笑。

“早起我瞧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

“杜夫子呢?”

“下山去了。说是一下子多了两张嘴,不得不去置办些口粮,走时吩咐我们捡些柴禾。”

娄致一颗心才妥帖下来。

“瞧你。”娄致望着着精细绸衫的少年满身草屑,却是一脸怡然愉快的模样。

“噗。你捡的这些柴,都是湿的,哪里能烧着?”

“啊?”毕晚秋瞪眼望着一个早晨辛苦的成果,满面吃惊。

娄致笑着摇了摇头,牵住他的手。

“我来教你。”说罢两个少年并肩向山坡走去。

秋日已高,小藕庄田间尽是起出劳作的农人,闲散慵足,颇有桃源之风。

乡野路畔,花楸、刺桐、枫树等皆已转红,深深浅浅的艳色像一片蔓延的火焰。

季节缘由,荷滩汀头已是潮水尽退,显出乌油油的淤泥,裹着残败莲梗,露星点雪白。

外头虽是天色如洗,秋阳高照,然而毕府内院的厢房,却是帘幔拉得严实,室内暗沉静穆。

“老爷。”

胡八立在厢房门外,朝内唤了一声。

“何事?”许久,房内才传出低沉的幽幽声。

“私塾的杜夫子求见老爷。”

房内卧床阖目之人皱眉。“他来做什么?”

“杜夫子只说来禀告老爷一件您感兴趣的事。”

床榻上的人沉思半响,睁开眼,起身换衣。

“请他去厅堂坐坐,我片刻就来。”

“是,老爷。”

胡八朝厅堂走去,想到杜夫子前来拜访时叫自己通告的神气,不由生出些鄙夷。

直到如今胡八还是看不惯这位夫子。庄里人嘴碎,胡八七七八八也听说过这人的事迹。

见礼便收,逢年过节还去学生家里蹭吃蹭喝。遇着风吹雨雪,便胡乱歇停课业。

这样的夫子,啧。胡八撇了撇嘴唇,暗自摇头。

待胡八请杜延复去了厅堂吃茶,不稍片刻,老爷便出来会客了。

“毕老爷,许久不见。怎么,瞧着清瘦了不少?”杜延复一见主人出现,便站起身拱手作礼,语气亲昵。

胡八在一旁暗自白眼,什么读书人,说话如此轻浮不着调,一点礼仪规矩都不懂,还作出一副熟稔模样,真够讨人

嫌的。

“杜夫子,许久不见。”毕丰年倒是没有在意,只无力地笑了笑,于长案另侧的太师椅坐了。

“不知夫子今日前来,有何事指教?”

“呵呵。”杜延复捧茶嘬了一口,笑道:“闲来无事,来与毕老爷聊聊令公子的事。”

胡八一个激灵,立刻瞧向毕丰年。

只见毕丰年神情也倏然紧骤,然而还是沉住了气,微微笑道:“难道犬儿有事劳烦到夫子?”

杜延复只笑,只喝茶,眼睛瞥了眼胡八,不吱声。

“胡八,你先下去。”毕丰年不动声色道。

待厅堂门合上,杜延复才抬起脸,望着毕丰年笑得诡秘。

“令公子与那小书童,现下正在敝舍。”

胡八候在屋外,心中焦急万分,然而既是老爷吩咐,自是不敢擅自靠近偷听墙角。

自己昨夜将众人喊回后,便没了少爷消息。既然老爷有意放两个孩子一条路走,那么自己也只得期盼两人出庄后事

事平安,莫要遇见什么灾难才好。

这事本来就隐秘,除却老爷和自己,连毕家的下人们也只有胡乱猜测的份,为何没来由得牵扯出了个杜延复?

胡八想不通。

不过瞧着杜夫子方才那得瑟模样,胡八明白,定是有了了不得的消息才巴巴地赶过来。

如此一推测,胡八愈加好奇厅堂里的交谈内容了。

待半个时辰过后,里头还无甚动静。老管家有些疑惑,什么消息能说半个时辰还说不完么?

“胡八!”正想着,厅堂内传出老爷的声音。

胡八拔腿便入。

厅堂内,杜延复依旧在那笑眯眯地喝茶。半个时辰了,无人续水,这夫子难道在嚼茶渣么?胡八没好气地腹诽。

然而,毕丰年的面上已没了方才的谦礼客气。像是陷入深思,神情端凝。

“老爷有何吩咐。”

“去账房取五十两纹银过来。”

胡八略微吃惊地抬头,只见毕丰年心不在焉,杜延复却是嘴角噙笑。

“是,老爷。”只得默默退出照办。

待取了银钱过来,杜夫子却已站起身,作告辞模样。

“去包好给杜夫子带上。”毕丰年吩咐道。继而又转向杜延复,道:“劳烦夫子操心了。”

“呵呵,好说好说。”杜延复笑答:“在下提过的事,望毕老爷也能再作思量。”

“我会的。”毕丰年沉吟。

第五十五章

毕晚秋与娄致正将捡来的树枝送至柴房摆好,忽听院外有嘈杂的人声。

两人皆是一惊,忙躲于窗边窥探。

只见杜夫子提了个轻便包裹,后面跟着几个农家汉子,正往竹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娄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杜夫子带人来捉我们么?”

毕晚秋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外动静,将食指竖在唇间,示意娄致不要出声。

然而,窗外的人影只在竹斋外的院子里便停了,几人将提着的麻袋放下,杜夫子边与他们说着话边将人送出院外。

毕晚秋这才放下心来,“别担心,只是帮着送粮食的。”

“杜夫子办事也太不小心了。”娄致咕哝了一句,有些不满。

毕晚秋只是一笑,“看昨夜杜夫子的神气,倒未将我们当回事儿,好在只是暂避于此,我们自己多加小心便是了。

“嗯。”

话音未落,便听见杜夫子唤他俩名字。

“柴捡好了?”杜夫子笑眯眯地望着两人。

“都堆去柴房了。”毕晚秋恭礼答道。

“嗯,把院子里的米袋搬到厨房。”说罢向屋内悠闲踱去,走到门口忽又转头:“唔,将近午时了,你去预备午膳

罢,厨房里食料都齐全,记得弄清淡些。”言毕将二人撇于屋外,施施然进了门。

饶是娄致这样的温顺脾性,此刻也忍不住蹙起眉头,生气道:“你好歹是毕家的少爷、他的学生,他竟将你做奴才

使唤!”

毕晚秋却是无谓地笑了笑,安抚娄致:“我哪里还是什么少爷,今后要吃的苦怕是多千倍百倍呢,这算得了什么?

娄致虽没了言语,面上却还是闷闷的,毕晚秋见状挽住他胳膊,软语:“别宠着我,叫我历练些。”

娄致只得收了不开心,同毕晚秋两人做起事来。

杜延复回了房,边打开床头的木匣边想着方才戏弄毕晚秋时,那小书童青白了一张脸,不由得发笑。

手指不小心触到一块硬物,笑容僵了僵,将它推至更里处,把银子放了进去,合上木盖。

一道碧澈的细长弧线注入紫砂盅内,泛着清冽熟悉的幽香。

“呵呵……”这样自嘲的笑声在空荡的厢房内显得有些寂寥。

杜延复捧了茶盅,独自立于窗前,看竹海连绵,翻涌如浪。

算来,这种粗布淡茶的日子也快过了五年了,还以为自己对于这些年来的清寂日子早已安之若素,原来当看到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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