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了……？」
夏生惊道，猛然睁开眼睛。
达哉很难为情地把手缩了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这句话是我的台词耶。」
夏生歪着头，一脸纳闷。
被夏生黑色眸子笔直地盯着，原本的难为情突然荡然无存。达哉只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被看穿了，真是太恐怖了。
如果因此让夏生觉得自己很烦该怎么办？
夏生将狼爪伸向达哉只是一时兴起。但是，如果他知道达哉是认真的，即有可能再也不碰达哉。如果他认为这种纠葛是沉重的，也或许从此就渐行渐远。
这么一来，他就会放弃达哉。
他要的只是达哉的身体，他要的只是肉体上的接触。
所以，达哉只能隐藏自己的心情。
「……平常我只有被玩的份，这样很没意思。」
「嗯～说的也是，随你爱怎么做吧。」
夏生很干脆。对于达哉，他似乎不会一一计较。
「今天心情不错，再来一次吧！」
「现在？」
「那我要摸你的头发啰。」
夏生的嘴角一撇。
「这个动作，比起你刚才以口玩弄宝贝的三脚猫功夫会高竿很多。」
「少废话！」
达哉紧握拳头，轻轻敲了一下夏生的头。
「很痛耶！」
夏生瞪了达哉一眼，随即露出快乐的笑容。接着，以一声「喂」催促着达哉。
不知何故，再次被要求竟然会不好意思。
可是，达哉还是慢慢伸出了手掌。
夏生的发质有点硬。
这是达哉第一次这样碰触夏生的头，因为他平常不是敲就是打……——今天都做了。
全都互撞在一块了。
「这是你第一次想为我做些什么吧？」
带着笑意的附耳低语，听得达哉好心疼。
对于夏生，他只是一味反驳，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他做什么。就连互相拥抱的时候，他也完全谈不上温柔体贴。
所以，如果夏生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也是罪有应得。这是达哉自作自受，因为达哉是想和夏生并驾齐驱，才希望夏生多看他一眼的。
——现在想这些，已经太迟了吧！
过去的时间是不会再回来的。
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我并不想弥补什么，但是这样抚摸着夏生，或许可以改变些什么——
「好舒服。」
眯着眼睛的夏生，把脸埋进达哉平坦的胸部里。
宛如被人撒娇似的，达哉也眯起了眼睛。
虽然是两具形体相同的身体，但是夏生舒服的感觉应该是真的吧！
不同于女性的平坦胸部，就算夏生的脸再怎么使劲钻也不会凹下去。
只有撞击的感觉，无法提供柔软的感受，让达哉好不甘心。
——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的乳头突然被轻轻咬了一口。
「啊……」
口里这一声，代表心里的痛。
但是，小小的乳头对于爱抚还是有反应的。达哉整个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一反常态，不论是对接吻或者是对比接吻更为缠绵的动作，达哉都有强烈的反应。而且犹如浮在热浪当中，频频呼唤夏生的名字，夏生则露出喜悦的表情，紧紧拥抱达哉。
这个时候，可以坦诚做自己。
只有这个时候，可以坦诚做自己。
达哉咬着唇，把手绕到夏生的背后。
——再继续这样拥抱下去，情形或许不妙。
达哉躺在夏生的床上，呆呆地陷入思考。
两人的身体已经分开。夏生裸着身坐了起来，不断用手煽着脖子直喊好热。达哉则是一身软趴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
夏生一边抚摸着达哉的头发一边问。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这个动作好温柔。之前，夏生只要放开了达哉的身体，就不会再出现类似的动作。
「……什么怎么了？」
达哉背对着夏生发问。
「就是今天嘛……今天你特别温柔、甜美。你怎么了？」
「这样也不对喔。」
达哉说话的声音模糊不清。
自己和平常时候一定非常不一样。
否则，这个一向都粗枝大叶的男人是不会有感觉的。
——没办法，因为我已经有自觉了嘛。
达哉在心里嚷嚷。
没想到只是稍稍转换心情，就能够获得这么不一样的快乐。面对比以前更深、更缠绵的快感，达哉甚至全身颤抖、神魂颠倒。在最高潮的时候，夏生甚至还问了好几声「你不要紧吧」。
——如果刚才再继续下去，我一定穿帮……
如果夏生再继续拥抱我，我心里的想法一定会藏不住。
一反常态，坦率让灵肉合一，改变的不是夏生，而是达哉。
夏生的反应直捣达哉的心坎。达哉觉得自己心中那份澎湃的热情似乎不一会儿就要溢出来。但是如果真的那么做，夏生一定会很迷惑吧！
他一定会想疏远自己。
——还是不要那么做比较好吧。
达哉在思考这桩没有规则可循的事情。
达哉不知道是否应该先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尤其是现在，他或许真的会压抑不住才刚产生自觉的情绪。
——我这种心情总有一天会压抑不住的。
我有预感。
今天，在快乐的波涛不断冲击下，随着夏生的宝贝在自己的体内越变越大，自己的一颗心也不自主地热到麻痹。主动伸手、四脚交缠、意犹未尽；勒紧两人互相碰触的宝贝也依旧不满足。
这种饥饿感似乎越来越强烈。
达哉害怕有一天会因为自己无法压抑渴望被碰触的心情，而一直持续被夏生所抱。如果夏生会因此而疏远自己，不如现在不要被碰触得好……——这种想法很肤浅，但是达哉真的就想到了这一层。
「呐！」
达哉第一次听到夏生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
他偷窥了一下躺着的达哉表情，然后提出要求。
「我们再做一次好吗？」
「……不要。」
达哉立即回答。
夏生怎么偏偏挑这么差的时机询问。
总而言之，今天就是不行。今天我的心情太复杂了。
「不想做。」
「为什么？」
夏生摇着达哉的肩。
「等一下，是不是因为你第一次的服务被我扣了分数的关系？」
「……你果然这么想。」
或许夏生说的是实话，达哉冷不防坐了起来。虽然他的腰还是有点酸，但是还不至于不能动。
他想把脱掉的衬衫穿回去，却遭到了夏生的阻挠。
「不把话说清楚，不准穿。」
「……我要回去了。」
「哇啊，你超任性耶。」
「我不想被自私任性的人呼来唤去。」
达哉没有看夏生一眼，准备下床离去。
「等一下，达哉！」
「放开我！」
相当不满的夏生阻止达哉下床。就在两个人乱成一团的时候——
达哉手机响了。
「电话……」
「不要管它！」
「不行，这是研究室的人来电的声音。」
一把推开夏生，达哉慌慌张张接起电话。
「喂！喂！」
『是野濑吗？』
打电话来的人是同样在汤岛研究室担任助手的芝崎。汤岛不在，芝崎等于是研究室的实际负责人。因为夏生毕竟只是客座的研究员，不在正式的组织编制当中。
「发生了什么事？芝崎！」
『奈奈不见了。』
「什么！」
『笼子的钥匙好像打开了……』
电话那头的芝崎，说得不清不楚。
事实上，他想说的应该是这样。
今天最后一个上锁的人是达哉。
也就是说，如果笼子的锁是打开的，就是达哉的责任。
「对不起……」
达哉脸色泛青。
这是达哉第一次出这种纰漏。
『不，并不一定就是你……我也是刚才才接到巡逻人员的电话。』
达哉瞥了一下时钟，现在是晚上十点。
研究所那一带是丘陵地，而且和大片的山地相联结。如果奈奈迷路了，真的是很危险。
「我现在就去找奈奈。」
『我也去。我现在就回研究所——』
「真的是很对不起。」
『……不要想太多。我知道你平常非常尽责。』
或许是想安抚混乱的达哉，芝崎的声音出奇冷静。在研究室中，他是十分支持汤岛那种怪人的其中一位。
「……谢谢。」
达哉挂掉电话，努力掩饰窘态。
「夏生，我要去研究所。」
「我也去。」
达哉回头想向夏生说明事情，夏生已经开始穿衣服了。然后，就握着车钥匙。
「等一下，这件事情和你无关……因为你是客座的研究员。」
「无关？」
夏生不悦地皱起眉头。
「这是你犯的错吧？那就和我也有关系。」
「夏生……」
达哉顿时语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多年的孽缘？还是因为在汤岛不在的这段期间，他是达哉的指导教授的缘故？
「走吧！人越多不是越好吗？」
「……对不起。」
达哉低下头咬着唇。这时，有只大手搁在达哉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仿佛在替达哉打气。
第六章
达哉和夏生一起驱车赶到大学的时候，研究室的敷位成员全都来了。
「真的是非常抱歉。」
大家对一到就低头道歉的达哉非常宽容。一人一句「不要放在心上」，让达哉更自责。
「连纐缬老师都来了。」
「是啊，人多好办事嘛。」
夏生歪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是不是已经联络其他单位了？」
「已经报警，也打电话给卫生所了。」
芝崎似乎一接到通报，就快速采取行动了。达哉越来越惶恐。
「其他我们还可以联络东山动物园和猴子中心。或许他们也会派人过来。」
夏生提出建议。在这种紧急的状况下，他仍然是我行我素。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不管在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提出最好的解决方案吧。
的确是如此。如果动物园的饲育员也能够来的话，就如同为大家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我果然不如他。
处在慌张之下的达哉，到了这个时候还为夏生神魂颠倒。
「就这么办。」
面对局外人夏生的插嘴，芝崎丝毫不介意。他马上开始分配工作。
研究所的四周一片漆黑。
现在只希望奈奈不要离开这一带的丘陵地。如果奈奈是在城市里面，或者是在木曾川的堤防边迷路了，情况就不妙。因为奈奈只知道这个研究所。就算奈奈的智慧再高，还是令人担心。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达哉心好痛。
他知道自己最近为了私人的事情常常恍神，却没想到会因此为大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达哉对自己的窝囊深感抱歉。
「好了，达哉，你到我车里把地图拿来，还有纸笔相关的用具。」
夏生下达指示，态度利落干脆。
「嗯……？」
「胡乱搜索没有意义。由你来区隔，这样大家才不会全都挤在同一地区搜索，或者是漏失了某个地区。」
夏生黑色的眸子一直盯着达哉。
「这种事情你最擅长了对不对？不像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夏生原本顽皮的表情，变成了得意洋洋。
「从高中时代，你一直就是如此。」
「夏生……」
达哉在众人面前直呼夏生的名字。
夏生竟然会肯定达哉，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虽然时间点不佳，但是达哉还是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激励。
不过，现在无暇感慨。
收起喜悦的表情，达哉再次向集合的人们道歉。
「对不起，请你们协助我找奈奈。」
总而言之，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奈奈身上，并请求所有人的协助。
反省的事情就暂时搁在一边，全心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达哉一边走回停车处拿地图，一边让大脑的思考回路马力全开。
夏生联络了拥有类人类相关研究室的教授之后，不到一小时的光景，邻近的硕士生、博士生、大学生都赶来了。在大家及动物园、猴子中心的人员共同协助下，不到天亮就在研究所的附近公园内发现了正在玩秋千的奈奈。奈奈不但毫发未伤，还神采奕奕，一看到达哉就跑过来撒娇。
奈奈的手竟然握着自己笼子的钥匙。照理说，这把钥匙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会有这把钥匙？」
达哉自奈奈的手中取下钥匙，一脸茫然。钥匙明明好端端地放在研究所……
研究室的其他成员，也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把钥匙是放在哪里保管？」
夏生一边玩弄被达哉抱在臂弯里的奈奈发旋，一边询问。
「放在哪里嘛……心理学教室的教授室有钥匙盒。道把钥匙应该在那儿。」
「就这样？」
「……啊！」
达哉轻呼一声。回头看着芝崎。
敦厚的助手深深叹了一口气。
「汤岛老师……应该有备分钥匙……」
「是京介！」
夏生望着天。
虽然真相还是个谜，但是现在还在婆罗洲出差的汤岛，看来在离开日本之前，似乎曾
经以倒剪的方式（从对方身后或两腋之下，伸出双手勒住对方的脖子）和讨厌他的奈奈惜别。或许奈奈就是那个时候自汤岛那里夺走了钥匙吧。
而且汤岛极有可能完全没发现。因为从出差申请通过的那一天起，很明显他就是一副陶陶然的感觉。
没有人挑明了说，但是大家脑子里所想的，似乎都是同一件事。彼此互看、再叹一口气后，大家都噗哧地笑了出来。
「真是糟糕，京介怎么和我一样，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事，就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了。」
夏生一把抱住达哉的头。
「辛苦你了！」
「放开我……」
「真是太好了。」
夏生再次把转过身子的达哉搂进怀里。
——真是的，我真是搞不懂你，我真的是搞不懂你……
可能是因为终于松了口气的关系，泪腺竟然松弛了。一直处在自责状态中的达哉，找到奈奈之后，竟然因为安心而噙着泪水。
多亏夏生这一抱，才让这副表情没有曝光。
因为夏生的搂抱，让头藏在夏生怀里的达哉，事实上表情是又哭又笑的。
「这下子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把奈奈平安送回饲育室后，在返家的路上，夏生又开始吊儿郎当地开口。
一直自责因为自己心不在焉才犯下错误的达哉，知道凶手其实是汤岛之后，显得轻松不少。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达哉请夏生送他去研究所。他现在就坐在夏生车上的助手座上。
「它竟然会拿钥匙开门！成人的黑猩猩拥有相当于幼稚园小朋友的智慧，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夏生说这几句话的表情是认真的。
这是一桩骚动事件。但是，因为研究室的奈奈公主惊人的才华而大集合的所有人，除了笑声之外，丝毫没有一点责备某个人的气氛。因为报警的关系，好像连媒体也知道了。所以明天地方版的报纸，或许就有这条新奇的新闻。
「这还真像京介会搞的乌龙。要说幸亏不是你造成的好像也怪怪的。不过你的个性还是那么爱钻牛角尖。在找到奈奈之前，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就像死人一样。真是的，你就是太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