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信撅着嘴，“小仙，你不是说你哥哥比你还好看，你骗人！”
洪舍稚仙顿时委屈，“我哥哥不好看吗？”
朱红信看了一眼洪舍耘煊那一脸要吃人的表情，面上冷若冰霜，不过要说五官长相，倒也真是少有的英俊，自然是好看的。
他在洪舍稚仙和洪舍耘煊二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才道：“好看是好看，可是我还是觉得小仙最好看！”
洪舍稚仙顿时笑了起来，转头就对洪舍耘煊道：“哥哥，他真的是我的朋友。小信还把小红送给我了呢。”
洪舍耘煊这才想起手里这条毒蛇，他一个不察，那条小蛇一下子窜到洪舍稚仙袖子里，绕着他的手腕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洪舍耘煊，像是受惊了。
36.探脉
洪舍耘煊顿时反应过来这条鲜艳的小蛇是小红，顿时头疼，他从前倒真是不曾在意过，原来洪舍稚仙喜欢这些个奇奇怪怪的玩意。
“这条蛇有毒，太危险。”洪舍耘煊正色道。这条蛇只怕是颇为通人性的，他方才伸手，那蛇竟也知道奋起攻击。不过再通人性也终究不过是个畜生。
“比起人来，动物只怕是真诚的多。这条蛇很聪明，也知道护主，从小跟人一起长大，从来不会胡乱伤人。”朱红信听到洪舍耘煊开口，顿时露出敌意，尤其是露出一副防备算计的样子。
洪舍稚仙抬头看着朱红信，似乎是生气别人说小红的不是，但一面是自己的哥哥，一面是真心投缘的朋友，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洪舍耘煊听他这么说，再看那条小蛇乖乖绕在洪舍稚仙手腕上的乖巧样子，也就释然，叹了口气道：“既然是仙儿的朋友，方才得罪了，是我的不是。”
朱红信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看在你是小仙哥哥的份上，我才不跟你计较！果然，中原的男人都很讨厌！”
洪舍稚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信，那我呢？”眼睛里很失望。
朱红信支吾了两声，抱着手里的小老虎揉了揉小耳朵，“小仙不算。”
洪舍稚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哥哥才不讨厌！”
朱红信瞪了洪舍耘煊一眼，不自在的道：“好好！那我不说他讨厌便是！你别生气了，你生气的话，我就走了。”
洪舍稚仙生怕他走了，“你走了，我也不会把修罗给你。”
朱红信立刻笑眯眯道：“我才不走，我来中原，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好玩儿的人呢。”
洪舍耘煊在一旁，听到这里，却忍不住笑了，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少年来历不明，但是看这样，洪舍稚仙难得找到一个玩伴，看样子是舍不得了。
洪舍稚仙连忙就讨好自己的哥哥，扯着袖子问：“小信要跟我们一起走，顺便找朱赖皮……”
洪舍耘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仙儿的好朋友，一起倒也无妨。”反正他们这一行一路走来大大小小也多了不少——两只小老虎就算了，还有一个惹人注意的修罗，现在又是这么个少年。
朱红信盯着洪舍耘煊看了半晌，忽然挑眉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洪舍耘煊颇有些兴味的回视他，温和道：“叫我陌大哥即可。”
“哼！谁要叫你大哥？你这莫不是想要占我便宜？”
洪舍耘煊笑了起来，连连摇头，“岂敢。”
洪舍稚仙看了看自家兄长，又看了看朱红信，有些疑惑。方才二人还要动手，这会儿怎的如此和睦了？
他没能疑惑太久，洪舍耘煊喊了人带着朱红信去了卧房，自己带着洪舍稚仙进了内室。
刚坐下，元宝便端了一碗药汁过来。
洪舍稚仙看了，顿时皱了眉，看着洪舍耘煊端着药碗一脸不容拒绝的表情，也不敢不喝。
洪舍耘煊见他表情，哪里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得哄他乖乖喝药。
洪舍稚仙喝了药，又开始泛起困来。
“来，待会儿再睡。听话，就一会儿。”
洪舍稚仙半睁着眼睛靠在他身边，强自睁开眼点了点头，“做什么？”
洪舍耘煊伸手去解了他的腰带，只剩一只小肚兜才停手，笑了笑道：“顾太医说了，要我多注意一点你的身子，几日来赶路也不方便，我不放心，还是看一看。”
洪舍稚仙乖乖翻了个身，趴在他膝盖上闭上眼睛，“那皇兄快一点……”
他这样一副毫不戒备的样子，慵懒的像一只小猫，惹得洪舍耘煊内心一阵恋爱，手下越发温柔小心翼翼起来。
轻轻探了手指摸了摸，直感觉洪舍稚仙身体微微一颤，倒是没有挣扎，手上沾了些洪舍稚仙平日加在洗澡水里的花露，探进去。
“唔……”洪舍稚仙蜷缩起身体，侧过头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舒服就说出来。”
洪舍稚仙乖乖点头，“还要里面一点。”
洪舍耘煊微微一怔，就觉得身体一热，连忙收回心思。他熟练的摸索了一会儿，忽然怔住，眨了眨眼睛，低头又去看洪舍稚仙的反应。
后者闭着眼睛，倒是看着挺舒服的样子。他微微有些诧异，心里说不出是何感觉，只是微微有些不可思议。
“仙儿，疼不疼？近来几日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洪舍稚仙睁开眼，摇了摇头，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不疼，只是有时候觉得有些痒痒，难受。皇兄再摸摸，好舒服。”
洪舍耘煊沉默了一会儿，拉了衣衫给他披上，若有所思。
洪舍稚仙见他似乎没听见他说话一般，暗自有些失望。心道原来不给摸，他总要摸，现在让摸却又装作没听见。
洪舍耘煊心里有些不安，顾太医的一席话犹在耳边，他此刻心情极为矛盾，若是真的有了，他倒是不知是喜是忧。私心里他是极喜欢的，但这件事情，洪舍稚仙自己也还不知情。
这些年将他保护得太好，莫不是这一切来得太快？
洪舍耘煊站起身来回走了两圈，不知是兴奋还是别的，一时竟是静不下心来思考。
“皇兄，你怎么了？”
洪舍耘煊回神，抬头正见洪舍稚仙疑惑的看着他。他倒了一杯温茶递给洪舍稚仙，自己坐在他身边，经不住面上笑意，开口问：“仙儿喜欢宝宝吗？”
洪舍稚仙没见过抱在怀里的宝宝，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潜意识里应该是喜欢的，就点了点头。
“那……仙儿想要小宝宝吗？”
洪舍稚仙听了一愣，顿时显出些失落来，摇了摇头：“想要是想要，但是怎么样才能有一个宝宝呢？”
洪舍耘煊盯着他的肚子，面上笑意弥漫，轻轻摇了摇头，将他抱在怀里道：“待明日我去问一问顾太医，他肯定知道。”
两人相拥睡去。
第二日清早，洪舍耘煊就拉了顾太医早起一起用早膳。顾太医年纪大了，睡眠也浅，起的倒是早，却不曾想洪舍耘煊一大早就来找他。
用了早膳，院中鸟语啾啾，直教人神清气爽。但洪舍耘煊显然心思全部在院里，刚喝了一口茶就耐不住开口道：“先生此前与我说的事情，我想问个清楚。”
“公子但说无妨。”
“不瞒先生，这些时日我也观察着仙儿的身子，前段时日不明所以的病了这一场，多亏了先生过来，调理了这些时日，只见转好。只是……”洪舍耘煊顿了顿，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只是我昨日给他检查身子，他身子里面着实和往日不同，我只怕……他是不是有了？”
顾太医捋着胡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老臣也实在说不好，这段时日每日探脉都不曾发现异状。待会儿等小主公用了早膳，我再探探脉。”
洪舍耘煊点了点头，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公子这又是何必？”
洪舍耘煊抬头看着他他，许久淡淡一笑，“我不能把他交给任何人，先生如何能明白？”语罢，起身便往院外走。
顾太医自然是不能明白，只是不由心底兴叹，皇家上一代出了洪舍奉天和洪舍殷园二位皇子，皆是出人意表，做些惊天动地的壮举。
如今倒好，皇室之中，兄弟乱了伦常，朝中人心动荡。
大兴数百年基业，莫要毁于一旦。
洪舍稚仙趴在朱红信榻边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小信，起床了。”
朱红信睡的迷糊，睁开眼看见洪舍稚仙，愣了愣，揉着眼睛道：“小仙……”
好不容易等朱红信洗漱好了，二人一起用早膳。修罗站在院外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似在练功。
“他在做什么？”朱红信抱着胳膊问。
洪舍稚仙放下喝粥的勺子，笑道：“练功。他日修罗是要称霸武林的人，自然要勤加修炼。”
“称霸武林？哈哈哈哈！”朱红信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放眼望去，中原武林之中算得上是人物的又有几人？称霸这江湖，一点意思也没有！”
洪舍稚仙摇摇头，“你认识很多江湖人？”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中原武林是个是非之地，皆是些贪慕虚荣，道貌岸然的小人。”
洪舍稚仙想了一会儿，皱眉道：“天地盟盟主陌飞雨，是个奇侠，并不是你说的道貌岸然之辈。”
“江湖事，你懂多少？尤其是中原如今越来越富庶，打起花花心思的人也越来越多，否则，你说如今世道这么乱，怎的就没人来管？哼！中原皇帝昏庸又无能，一个小娃娃罢了，谁把他放在眼中？”
洪舍稚仙眨了眨眼睛，过了片刻，才喃喃自语道：“心怀天下的那个人不愿当皇帝……”
“我说你们中原皇帝不好，你不高兴？”
洪舍稚仙摇了摇头，“你方才说江湖事，你知道多少？”
朱红信笑了笑，掐了掐他的面颊，“我对中原武林没兴趣，但是不代表我的族人没有兴趣。南疆之地穷山恶水，不比中原。”
“你的意思是……”
“总之，你就当你的小少爷就可以了，这些事情听过便罢。”
洪舍稚仙摇了摇头，“我……”
话未出口，顾太医背着药箱出来，见二人正吃着，便道：“身体可有不适？”
洪舍稚仙摇了摇头，“又要把脉？”
“谨慎为好。”
洪舍稚仙乖乖抬起手腕放在桌上。
朱红信看得诧异，“你病了？”
洪舍稚仙连忙道：“已经好了，只是我哥哥不放心。”
顾太医把完脉，半晌没说话，随意交代了两句便走了。剩下二人不明所以。
37.屠戮
路昭既是这里主事的人，却不曾单独出现在洪舍稚仙面前。这个时候见到他，洪舍稚仙有些诧异。
“有何事？”
“方才不装送来一件成衣，路某特意送来。”说着，身后一个小厮果然端来一个锦盒，打开来，正是一件鲜艳的红衣。
“多谢。”
路昭随即笑道：“若是需要什么，还请直言。不知两位主子住的可还舒适？”
洪舍稚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这城里大米多少文钱一斤？”
路昭微微一怔，回道：“如今粮食紧缺，城中没有多少存粮，大米的价钱也被哄抬而起，每斤十五文。”
洪舍稚仙点点头，转头又问：“那此前一斤大米要卖多少文钱？”
路昭脸色有些变了，顿了顿才道：“九钱五分而已。”
洪舍稚仙点了点头，“商行之中如今库存了多少大米？”
“这……大米也有上中下等，如今……”
洪舍稚仙摆了摆手，“你若记不得就算了，把账册拿来便是。”
路昭顿时傻了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是……”
片刻之后，路昭拿来了账册交给他，洪舍稚仙拿起来随意翻看着，很快就看完了。
路昭不知这么一个孩子能看出什么名堂。
然而，洪舍稚仙自然不是普通人。看完之后便道：“这几千石大米，在短短三月时间久只剩百石，账面上来看，却有些奇怪……”洪舍稚仙指着账面道，“这里每一月出入都相平，而米的买卖都有折损，不可能滴水不漏。另外，城中百姓能买得起这样昂贵的大米的不多，这也是为何我们进城之时，许多百姓都逃到城外的原因，那么这些大米都卖给了谁呢？”
路昭面上出了一层白毛汗，面上不动声色，听他说完，面色平静道：“如今正是灾荒之时，城中买得起这么大批粮食的也不在少数。还有，一般散卖的大米确实有所折损，但是我们的商行皆是大批卖出，因此账面上的斤两都很平。”
这样巨大的账目，这少年不过随意看了一遍便能看出账面上的疑点，着实不容小觑。
洪舍稚仙点了点头，讲账本递还给他。面上也没了一惯的笑意，“这些事情，还是说与我哥哥听吧。”
路昭拿着账本出来，眼中渐渐平静，在门外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洪舍耘煊笑着走进去，见洪舍稚仙皱着眉头，便道：“瞧不出来，你知道的倒还不少。”
洪舍稚仙认真道：“南陵大哥他们给众人分粮食之时，我也在。”
“路昭将粮食卖给了官府，官府通过转手有以高价送到他出售出，远远超出十五文。这些钱财按照比例瓜分，直叫这些奸商和贪官一生锦衣玉食。”洪舍耘煊似乎是早知道其中内情，表情倒是平静，“商行账面上都是要上缴税款的，因而粮价也不能涨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洪舍稚仙皱眉道：“哥哥想要怎么做？”
“稍安勿躁，要不了多久，官府的人就要与我交易，如今不能打草惊蛇。”
洪舍稚仙点了点头，“顾太医说了什么？”
洪舍耘煊一愣，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得很。”
“皇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不相信皇兄？”
洪舍稚仙低下头，“许多时候，我也不知道皇兄在想什么……”
洪舍耘煊轻叹一声，“只是有些事，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你不必胡思乱想。”
洪舍稚仙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的相当顺利，一切都按照洪舍耘煊的预想发生，钱庄转眼成了地方官员以及当地豪绅竞相拜访之地，每日里访客络绎不绝。
洪舍稚仙每日里也不闲着，出出进进都是引人注目，总也闲不下来。
而事情的转折，发生的也相当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让人全然措手不及。
一夜之间，城中沸腾起来。县衙门口悬挂着三个头颅，凶手没有惊动任何人，神出鬼没。被杀的三人一个是当地县令，另一个是师爷，还有一个是个捕头。若是如县令和师爷一般手无缚鸡之力，倒也不慎稀奇，然而这个捕头确实当地有名的好身手，竟然也被轻易杀害，不禁引来城内一片唏嘘。
这个行凶者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如此一来，不少富商开始害怕，举家外迁，不敢在城中久留。
事情的发生接二连三，恐慌立刻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