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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 上——by洛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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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个是曾经离太子之位仅一步之遥的少年皇子,看似柔弱,实则倔强;

一个是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铁血王爷。沉稳远见,却中计被困京城。

一场暗含阴谋的婚礼,让他们从此走到一起。

十年前的惊鸿相识,如今能否再续前缘?

他们同床异梦,何时才能肝胆相照?

伪渣攻贱受,其实是忠犬攻和腹黑隐忍受解除种种误会直至生死不渝的情感历程

强强联手,爱情、理想皆有!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袁峥,高凌┃配角:司擅,袁岳,高蕴┃其它:权谋,1V1,HE

第一部:风声鹤唳

第1章

京城地靠北方,一入冬,漫天飞舞的雪花便纷纷扬扬而来为天地裹上一层银妆。时近年关,到得傍晚,京城家家户户点了灯,行年节俗礼,赶做过年的糕团……灯光映射雪光,衬着家家户户门上贴的喜庆春联,颇有“万家灯火明,江山如画旗”的味道。

这是阳明王朝隆武三十三年冬天。

上到皇家,下至庶民,这个年注定要比前几年过得欢畅舒心,只除了即将要做丈母娘的容妃与即将要做新郎官的袁峥。

容妃吴氏,生有皇十子高凌,是宫中仅有的育有皇子的两位妃嫔之一。另一位是七皇子高蕴的母妃,贤妃秦氏。二妃在宫中已争斗近二十年,只为了那皇后和嫡子的宝座。隆武皇帝虽不圣明,在这点上倒也看得清,只咬紧了牙关空着后位与太子位,任二位宠妃明争暗斗只当看戏。盖因先皇继位前阋墙之祸闹得皇家兄弟死伤殆尽,只便宜了坚持“争为不争”原则的先皇,因此,为免子孙重蹈后辙,才不立太子,以尽可能地避免争储带来的伤害,等皇帝万年之际再择贤而立。

自从宣布册封皇七子高蕴为太子的圣旨颁布天下,容妃便如斗败公鸡般,再也艳丽不起来,往日优雅美丽不复存在,成天在皇帝面前哭哭啼啼,惹得皇帝只好避而不见;及至宣布要让十皇子高凌与安疆王联姻,彻底断了她的皇后乃至太后梦,容妃更是恨不得将贤妃母子食肉寝皮,无奈不是对手,于是一腔怨气全发泄在眼前不气反笑的儿子身上。那几日高凌挨够了母妃的打骂,却也不甚在意,只盼着能脱离深宫樊笼的喜日子早点到来。

袁峥,二十四岁,四年前以世子位承袭安疆王爵。是阳明王朝国内最年轻,却也是权势最重,封土最大的亲王。尤其是连年血战,他一手掌握着全国过半兵力,且根本不惧朝廷“外官不得与皇子有交往”的法令,与皇太子高蕴私交甚好,善于见风使舵的百官更是频频向他献媚,便是皇帝也对他无可奈何,一时风头无两。盖因去年年初,地处西北边疆的四国看准阳明王朝国力空虚,皇帝无能,平日政务仅靠两位未及弱冠之年的皇子勉力支撑,便联合了兵力,并派人秘密联络阳明王朝西北边疆的主人——新继位不到两年的安疆王袁峥——联合出兵,欲大占便宜,就算不能一举灭了阳明王朝,伤伤它的元气,得些土地和钱财也是好的,并许以袁峥若想推翻阳明王朝称帝便可年年上贡。可惜他们没想到的是,年轻地,看上去野心勃勃的安疆王竟然不为所动,表面上与四国虚于委蛇,实际上却拖延战机,并暗地里派飞骑通知皇七子高蕴,火速出兵平寇,西疆与高蕴联手退敌,仅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将四国五十余万铁骑拒于西北荒漠之外,不仅保全了国土,且将阳明王朝疆域拓展了二百余里!功勋卓着,本朝少有。

皇帝在高兴之余却也忧心忡忡。袁峥立下如此大功,却无法封赏。因为他的亲王爵位已是最高规格,再封,岂不是要将帝位相让?珍宝?安疆王府珍藏的器物或许比国库中的更为精美;田地?美女?不能投其所好也是白搭。越想越头疼。贤妃适时在皇帝耳边献计,令这大麻烦变成了皆大欢喜的事儿,至少,在皇帝看来是这样。

贤妃的计谋很简单,两个字:联姻。以婚姻笼络袁峥,让他变成自己人。

只不过下嫁的不是哪一位公主,而是十皇子高凌。

阳明王朝有国法:男子之间亦可嫁聚,但男子不得为正室,除非得到朝廷特许,且绝不容许男妾独霸丈夫影响香火传承。皆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让高凌以阳明王朝王朝皇子郡王之尊,与藩王成亲,虽说是作为正室入主安疆王府,却也实在不能不说是莫大的侮辱。当得知父皇这个决定的时候,高凌尚显稚嫩的脸上却神色未变,什么也没说,领旨谢恩而去,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场的众臣暗想:毕竟才十九岁,还不懂这其中利害啊。

容妃召集家族成员在皇帝面前跪请收回成命,却被铁了心的皇帝罢了容妃父亲的官职,赶去原藉养老。伤心失望之下,容妃告病不起。

次日,皇帝再颁圣旨,册贤妃为皇贵妃,代皇后职,总领后宫一切事务;册容妃为贵妃,辅助贤妃管理后宫。

这打一巴掌赏一颗枣的手段,容妃见得多了,暗恨皇帝无情,对所有的琐事一律推说身体不适不予理睬。

此举正中皇贵妃下怀,于是皇家婚事,问名、纳采、行聘……皇贵妃兴致高昂一手包办所有礼仪,把礼部众人支使得团团转,务求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坠了里子也不能坠了面子。

腊月十六,冬日里难得的雪过天晴暖阳高照。这是皇家与安疆王府联姻的日子。说是联姻,实际上是皇子下嫁,只不过皇家为了面子,挑个好听的词儿罢了。

叩别宗庙,拜别父皇母妃,等等繁琐的礼节过后,皇家送亲的队伍由太子亲自引领,出了午门向几条街外的安疆王府行来。

送亲队伍的最前边,身着红袍的大婚使者——太子高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其后紧跟着的是仪驾、册亭和宝亭。执着凤旗凤扇、香炉、凤伞,光是执伞的侍女就有二十八人之众。浩浩荡荡的仪驾之后,便是皇十子高凌乘坐的銮车。

整驾銮车都是鲜艳的明黄色,镂云鎏金的舆顶高耸着一只单脚而立的凤凰,那凤凰似是引吭高歌,引得顶盖四角的八只凤凰都齐齐衔珠仰视。整个车身都是明晃晃的,在骄阳下绚丽夺目,好似神鸟匍匐。

銮车左右各有一名侍女一名侍卫骑在马背上,将銮车护在中央;车的两旁是盛装的扈从,扶舆步行;车后则是浩浩荡荡的陪嫁队伍,送亲车舆以及护送的军士。

婚礼前三日,京城大街上便已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树枝上甚至缠了锦帛添彩,昨晚更是出动大量官兵将残雪也堆到了大街两旁,正好成了阻拦百姓们的隔离带。

看着这极尽张扬的送亲队伍,街头密密麻麻看热闹的百姓们忍不住窃窃私语:“听说十皇子长得倾国倾城啊,安疆王艳福不浅。”

有人反驳:“漂亮有什么用,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又是长在皇家,脾气肯定大,安疆王有得受了,要是妒嫉成性,绝了安疆王的后也难说。”

也有人说:“看来十皇子很得皇帝宠爱啊,看这排场,比几年前长公主出嫁还要隆重地多!嫁妆也多得多!”

“切,一共才两个皇子,得宠的还会嫁掉?你长的是猪脑子啊?”

“听说婚礼是新晋的皇贵妃,太子的生母亲自操持的,太子爷亲自送婚,看来皇贵妃待人真的很好啊,怪不得能母仪天下呢……”

有明眼的听了这些议论暗自腹诽:“这皇帝看来也不像是特别平庸之辈,好一个一箭三雕呢,只可惜了这十皇子了……”

珠围翠绕,金壁辉煌的的舆车中,十皇子高凌身披大红喜服,垂眸静坐。碌碌车声掩盖了围观人等的七嘴八舌。车内,低垂的眼帘也掩盖了高凌的万千思绪。

前一天晚上,奶娘钟氏还搂着自己哭得肝肠寸断,絮絮叨叨地说着宫人们对安疆王爷的形容:“听说安疆王身高九尺,眼若铜铃,巴掌比浦扇还大,杀人不眨眼……嫁过去,可怎么得了啊……同样是皇子,一个下嫁给凶神,另一个却册封太子,皇上真是偏心眼儿……”吓得石小四一把捂住母亲的口,赌咒发势要用命来保护十皇子的周全。高凌哭笑不得,只好安慰奶娘,自己已经见过袁峥了,没这么可怕。要她相信自己是有能力自保的,况且安疆王并非未开化的野蛮人,再凶残也不会把一个皇子怎么样的,而且离开宫廷,就可以避开宫中是非,至少不会再受父皇母妃的打骂了。奶娘这才止了泪,从贴身的口袋取出一个带着暖暖体温的平安符给高凌。高凌含泪戴在脖子上,他知道这是奶娘特地出宫,跑了一整天山路,去京郊香火最盛,菩萨最灵验的庙里求来的。

奶娘又对着小四细细叮嘱了大半夜。一下子要与两块心头肉分离,真正是痛彻心痱。石小四说:“娘,听说安疆王要在京城住满一年才起程回西北,我们还能常常入宫来看望您,您再哭,倒叫主子难受了。”高凌也点头:“奶娘,以后您也可以常来王府看我们,若是愿意,我接您出宫,就住到王府好了,将来我们带您去西北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奶娘擦擦眼泪,欲言又止地点点头。

送亲队伍缓缓前行,喜乐热闹欢畅。

高凌偶尔抬头偷看一眼帘外的仪仗,面上一阵阵发烫。前几日内务府教习嬷嬷给他恶补的新婚知识此刻还在脑中回响,让人不由得心如鹿撞,略略圆润的脸显得红扑扑地,给平日的清淡平添几分秀色。高凌一路暗想着上个月和七哥一起凯旋归来的那个人:在得胜门外,郡王以下百官跪迎,那人知趣地后退两步,将万众瞩目的位置让给七哥,看似低眉顺眼却掩不住飞扬跋扈的神气;在金殿上接受父皇接见时不卑不亢进退有节;想到那个人接受赐婚时吃惊地张大嘴的表情,高凌不禁低头一笑,一时却忘了自己接受这个被戏谑为“和亲”的旨意时的失落和震惊。车声碌碌,忽又想起奶娘对袁峥相貌的形容,不觉一丝浅笑浮上嘴角。

第2章

及至紧跟在车外的贴身侍卫石小四轻声提醒:“主子,到王府门前了。”高凌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赶紧抓起滚落在座位旁的两只苹果。

车驾缓缓停下,依礼俗,高凌静等袁峥的“下马威”。只听“笃笃笃”三声,三枝狼羽在车前一字排开,竟然都有半支箭直没入青砖地面!整齐地好似用尺子量过一般。

观礼的众官员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高蕴皱眉,石小四却是脸色发白:安疆王果然彪悍,别人娶亲射的示威箭都是用蜡做箭头,涂了银粉的软木为杆,就怕误伤新人,他袁峥竟然用真箭!十王子若早一步出舆,岂不是身上要多三个血窟窿!

虽说戴着盖头,高凌却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脸上血色顿时迅速褪去。

一时间场面静得可怕,连高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袁府大管家及时一挥手,鼓乐齐鸣,这才将惊人的一幕迅速掩盖过去。

石小四掀起车门帘,扶着高凌下舆,小心地跨过地上的箭簇、火盆,稳稳地步入王府大门。

拜堂。

拜过天地拜高堂。高蕴代表父皇母妃,和袁母——老安疆王妃李氏高坐堂上接受新人的跪拜。

夫妻对拜,袁峥冷冷地看着面前一身喜服的十皇子规规矩矩抱拳躬身,自己却直着身子不动。观礼的人群顿时又开始窃窃私语,堂下一片嗡嗡声。堂上的老王妃一脸不安,高蕴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额头青筋蹦起,眼看就要发作,主持婚礼的礼部尚书王瑞垣赶紧打圆场:“啊呀安疆王爷,还没掀盖头哪,您怎么就看呆了,快快行礼,等入了洞房要看多久就看多久……哈哈哈哈……”袁峥眼角扫到母亲已经紧张地站起身,这才勉勉强强略一欠身,算是行过礼了。王瑞垣赶紧大喊:“礼成,送入洞房!”偷偷抬手擦冷汗。喜娘们呼啦而上,拥着高凌向后堂走去。石小四赶紧跟在后面,边走边扭头瞪袁峥,眼中喷出的怒火似乎要将他烧成焦炭,手也不自觉地摸了摸腰衅——平日挂剑的位置,今日却空荡荡地,皆因吉日不宜佩凶器。

洞房。满目大红喜色,红烛高烧,烛泪横流,晃动的火光映得小四满目赤红,他喘着粗气把下人侍女都赶出房去,一个人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再气哼哼地踱回来。

高凌自己动手拿下盖头,盯着小四的身影看了一会儿,轻轻地开口:“小四,别这样,你害得我头晕了。”

“他怎么敢这样对你!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再怎么说你也是皇子,堂堂的睿郡王身份!”石小四咬牙切齿,压着嗓门低吼。

“不就是三支箭么,他箭法那么好,不会有事的。你让他一个见惯刀兵的人用假箭,岂不是看不起他?”

小四忿忿:“就算是这样,那拜堂的时候呢?他凭什么不向你行礼?”

高凌想了想,口气迟疑着:“或许……西疆那边的婚礼习俗和中原不同,他一下子忘了也说不定……”

石小四气鼓鼓地:“你还替他说话,这理由你自己信不信?”

高凌苦笑:“小四,平常心平常心,我都不气你气什么?真是皇……子不急侍卫急。”

“我还不是替你不值!”小四扭了头不理他,“不识好人心。”

高凌走过去扯扯他袖子:“小四,好小四,小四哥,你饿不饿?我饿了一天了,现在没别人,咱吃点东西?”

石小四看看桌子上,除了一壶酒,就是盘子孙孛孛,还是半生的,花生之类的东西有壳、枣子有核……都不好处理,要是被人看到新人居然偷吃,传出去就太丢脸了!

叹口气,石小四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包得严实的桂花糕递给他:“我就知道会这样,乘现在没别人,快点吃。”

高凌眉开眼笑接过来就咬,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小四最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带吃的了……”

石小四对天翻个白眼。

……

“诶,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石小四有些心疼地看着高凌的吃相,塞满糕点的双颊鼓鼓地,略圆的脸蛋稚气未脱,然而平日处事的果断利落让很多人都忘却了他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高凌只在极少数人面前才会卸下面具流露真性情,他石小四是其中一个。

高凌狼吞虎咽地吃完,看看小四还紧皱的眉头,不由得安慰他:“你是不是也相信安疆王凶残成性的传言?放心吧,他不是那种人。”

“你又没和他相处过,你怎么知道?”

“谁说没相处过?十年前我就认识他了。”

“啊?你们认识?那他今天为什么这样做派?”

“我们……我以后再告诉你,总之你不用太担心。不早了,那些被你赶出去的袁府下人和内务府的人,让他们进来吧。”

已是月上中天,侧耳倾听,前院的喧哗已渐渐安静,看来宾客们散得差不多了,安疆王应该也快回来了。石小四应了一声,叮嘱他“把盖头遮上”,正欲开门叫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新房的门被大力踹开,雕花棂格险些撞到小四的鼻子!把刚刚坐回喜床的高凌吓了一跳,手举着红盖头停顿在半空。

一身红衣,满身酒气的安疆王袁峥大步跨了进来,扫视一眼新房,然后冷冷盯着高凌一言不发。小四刚压下去的火又冒起来了,强忍怒气挡在高凌面前跪倒施礼:“石小四参见王爷。请王爷……”

袁峥的声音很低沉,但压迫感十足:“出去!”

小四抱拳:“是,属下这就叫喜娘们进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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