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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郎——by绿隐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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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追过去搭安净的肩:“怎的不理我?”

安净听不见他说话,只盯着他唇瓣瞧。谢子乔却是喜欢他这种目光,专注,且是盯着那样一个暧昧的部位,愈发惹

人遐思。他禁不住逗他:“吃醋了罢?你。”

安净眨眼,慢慢摇头:“只是雾大,贫僧未曾看到施主。施主怎的不上早朝,却到这里来?”

谢子乔心下偷笑,得了那个物什,圣上还不得抓紧跟尧厂公乐呵乐呵,嗤嗤笑道:“今次早朝停了,我便想来看你

……你这边鹤翎寺修缮得如何了。”

安净淡笑:“施主费心了。”

谢子乔扒看他怀中物什:“这是什么?为着这么个瓶子,你特意下山来买?你告诉我便是,我叫人给你买一堆,见

天儿的换。”

安净笑道:“佛祖的圣物,必要亲自求得才有诚意。”

谢子乔道:“你就拿这些莫名的规矩折腾自个儿罢。且不说这个,你方才是不是吃醋了?”

安净退开一步道:“贫僧乃是出家之人,施主莫要调笑了。”

谢子乔逼近一步,依旧是满面笑嘻嘻:“你还未剃度,算不得出家之人,还是趁早跟哥哥我回家,过那锦衣玉食的

日子如何?”

安净见他说得愈发无礼,只得摇头,转身离去。谢子乔一把拉他回身,一字一句道:“你是喜欢我的罢?”

安净被他抓住手腕,只得单手抱了净水瓶,淡淡道:“就算是,也只是曾经。”

谢子乔坏笑,攥着他手腕,将他手指凑到唇边,伸出舌尖,便是濡湿缠绵的一舔。

意料之中,净水瓶从安净怀中滑脱,碎在地上,七零八落。

谢子乔笑得更开,压低声线,柔腻微沙:“苏苏,你口是心非。”他欺身过去,揽了安净的腰,加之攥住他手,很

轻易便将他禁锢在身前,本想吃口豆腐,却见安净低头望了那碎片,脸色刷地白了。

是发自内心的惊惶之色。

谢子乔心慌,放手。

半晌,安净叹道:“放过我罢。如今柳苏已死,安净只想皈依佛门,再不问尘事,过自个儿的清净日子。”

谢子乔挠头蹙眉:“就一点余地都没有?”

安净低头,神色却是决绝。

谢子乔摆手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今儿先且不招惹你。你在这儿等着。”还未待安净回应,人便飞身而去,回

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璎珞纹彩瓷净水瓶。

安净蹙眉,谢子乔却将净水瓶塞进他怀,扑通跪地,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末了,脑门磕得发紫,抬头笑道:“这

样可有诚意了罢。”

安净望了他,不知该做何言论,只得叹气。谢子乔却拉了他,笑嘻嘻往山上赶,一个抄经,一个旁观,日复一日的

惯例。

第十八章

谢子安再来到东厂的时候,却是在门口徘徊游移,不好直接进去了。该吐的心声都吐了,可人家似是并未动心,窗

户纸戳破,尴尬又挂心。也不叫人通报,只在门口探头张望。如此煎熬半晌,却是登头飞来一纸团,呯地砸在他脑

门上:“拜了师却不学艺,是你嫌弃还是我闲见?”

谢子安循声望去,果然见尧飞卿立在屋门口,一身玄色锦衣,一顶狐皮帽子,脸色淡如寻常,不似愠怒的样子,便

咧嘴笑道:“尧大人这是要出门?那我改日再来便是。”

尧飞卿却道:“你曾拜我为师傅,可是后悔了?”

谢子安急得跳高:“我是真心拜师,只盼尧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尧飞卿道:“那好。你既拜我为师,我便要你一个诚意。”

谢子安猛点头:“尧大人请说。”

尧飞卿道:“你欠下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可大可小,我不担保,也不用你起誓。只是我要你偿还之时,你若失信

,休怪我手下无情。你看行便行,若不行,就此一拍两散。”

谢子安仰头,毫不犹豫:“行。”

尧飞卿挑眉,晃晃手中马鞭:“走。”

谢子安发问,脚步却已然跟上:“去哪儿?”

尧飞卿头也不回:“带你去一个地方,教你武功。”

谢子安也不再问,颠颠儿地跟了去。两人一前一后,策马出宫,沿着大道疾驰而去。

大道尽头,一栋破旧蒙尘的宅子,年久失修,还带着些战乱的残痕。看轮廓俨然是个规整精致的大宅,只是门匾早

已不知去处,过往难知分晓。尧飞卿推门而入,一阵灰尘扬起,谢子安啊啊两声,放声就是一个喷嚏:“这是什么

地方?”

尧飞卿环视四周,淡淡道:“这是我的旧宅,前龙武将军府。”

谢子安下巴几欲落地,久久无话,跟着尧飞卿穿堂入室,入室穿堂,行至后院,竟是一片小小的花园。残垣拢绕,

枯木错落,雪光皎洁,静谧萧杀,繁华落去,一隅苍凉。

遥想当年,朱虞还是藩王的时候,尧飞卿就一直住在这里,做他的将军,赏他的桃花,伴他的君王,青葱年华,光

华四射。春风得意之时,怎会料到天意弄人,转瞬之间,天翻地覆。

午梦千山,窗阴一箭。到头来,不过是一枕黄粱。

谢子安心里隐隐的不好受,偷偷去看尧飞卿,却见他一脸淡然,并无一丝落寞,也就不好说些甚么,一路随他去了

“我知晓你对揽月剑法很感兴趣。只是剑谱已毁,先帝武功尽废,而今会揽月剑法的,只我一人。”尧飞卿伸手折

下两截树枝,将其中一支抛给谢子安:“这是桃花枝。今年桃花开时,我便要看你剑法前三层的成果。”

谢子安握住桃枝,未及稍事,尧飞卿已攻将过来。两人以枝代剑,切磋历练,惊鸿翩舞桃树间。

响晴白日,天雪皆白。日头西偏之时,谢子安终是扔了桃枝,靠在桃树上咻咻喘气。

尧飞卿睨他一眼:“起来,继续。”

谢子安擦擦额角的热汗,苦苦哀求道:“何必这样拼命呢,明日再续也是一样。”

尧飞卿不语,目光却狠狠地剜过去,吓得他一骨碌起身,捡起桃枝连连告饶:“好好好,听你所言便是。”

及至月上梢头,尧飞卿才扔了桃枝,慢慢倚坐在一株桃树下。谢子安一屁股坐地,又呼啦一下跳起,捂着屁股大呼

痛煞我也,低头看去,原是树下鼓着一个小土包,上压一块石头。

活像死人冢。

谢子安脸子一下便煞白了,尧飞卿却似看穿他心思,道:“里边没有尸骨,只是我少年时埋下的玩物而已。”

谢子安恍然,原来冷漠如他,也曾是个青涩顽皮的少年。犹记得在细雨江南时,谢子乔和自个儿也曾埋过藏宝箱。

那日谢子安午睡将醒,摸到隔壁,却不见了哥哥的身影。一路睡眼惺忪,寻到后园子时,却见墙角蹲着一个小小的

身形,谢子安悄悄步过去,哇地唬了他一声,谢子乔几欲灵魂出窍,鼻涕都给骇出来,那一坑的春宫图册也就此曝

光。谢子乔被谢老爷狠狠胖揍一通,为了报仇,特意乘夜将弟弟埋的木头刀剑扔进茅坑,结局是兄弟俩对掐两天,

精疲力竭,相顾嚎啕大哭,万事大吉。

尧飞卿拿起一截桃枝,慢慢地刨着土包,露出一只小匣。打开来看,是一只锦囊。剥开锦囊,是一方帕子。打开帕

子,是一块心形木片,扑鼻异香。

谢子安惊道:“这是……心香?”

尧飞卿颔首。

所谓心香,乃是名贵的心字沉香,制作方法极为繁复冗杂。先是将沉香木切割成薄片,将新鲜的茉莉花苞,匀匀地

铺平在上面,再放进瓮里封个严严实实。一个昼夜过后将瓮打开,茉莉花苞已经全部绽放了,匠人将花拿掉,换上

新的花苞,重新密封。如此循环往复,待到外面的茉莉花都凋谢了,瓮中沉香木和茉莉花的香气却已经完全地融合

在了一起。最后,将沉香木片儿镂刻成心形,细细打磨几番,一瓣心香方才成了。

如此沉淀下来的芬芳馥郁,极为深沉醉人,宛若承载着千辛万苦、历久弥新的情意。

谢子安腼腆半晌,绯红脸颊,嚅嗫道:“飞卿,这个送我罢。”

尧飞卿思忖稍时,将心香递与谢子安。

谢子安大喜过望,将腰间别的荷包打开,抖干净里边的香料,放了心香进去。尧飞卿淡淡垂了眉眼,转身道:“走

罢。”

谢子安追上去道:“飞卿,我请你吃宵夜如何?”

尧飞卿道:“不必。你我各自回去罢。还有,我并没有太多闲工夫,你隔一日来找我一次便是。”

谢子安点头,心头略略失落,脸上却是欢笑,目送他策马离去,捏着荷包内里的心香,默默踱回院内,捡起桃枝。

却说尧飞卿与谢子安频频外出,探子早禀告与朱虞知道。去哪儿、做甚么,探子都探查了个清楚,无奈想要揩油揽

月剑法时,尧飞卿陡然出手,射出几个石子,四个探子登时瞎了仨。

朱虞心下恼怒,却也只得作罢,两眼一抹黑,权当看不见便是。只是每日早朝时,看着尧飞卿那张淡漠冷傲的脸,

愈发觉得牙根痒。这日恰逢正月十五,早朝后,朱虞留了谢子安在南书房下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当年在江南时,朱虞时常跟谢微之对弈,谢太傅到底名不虚传,十战九胜。谢子安棋艺也是不错,却跟他老子不是

一个套路。谢微之是多年磨出的老油条,下棋的招式也是细嚼慢咽、以退为进;谢子安却是生龙活虎的小牛犊,出

招干脆利落,步步紧逼。

朱虞拈着黑子,指尖摩挲片刻,心下却是欢喜。棋盘上战局萧杀,却已然形成了黑子的胜况。他不忙落子,慢慢道

:“谢爱卿可是看上了朕的厂公?”

谢子安毫不畏惧,略略羞涩一笑,抬头与他对视:“是。”

朱虞轻笑:“你怎会看上他的?”

谢子安腼腆挠挠头发:“本来只是敬重他。小时候就常听我哥讲,远在京城,有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才貌绝世,

且只大臣一岁。当时臣就想一睹他的真容,和他比试比试到底谁更厉害。后来真的就见到了他,却没想到第一仗臣

就输了。那时臣就想着,臣一定要追上他,追着追着,就……就喜欢他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朱虞置之一笑,挑眉:“将来你打算如何?”

谢子安笑道:“等到臣立了战功,他也愿意和臣走时,臣想和他一起归隐山林。”

“归隐?”朱虞哑然,“你认为他会离开朕,跟你走?”

谢子安正色,豪迈道:“臣会真心对他好。”

朱虞啪嗒落下一子,冷冷讥笑一记:“你却跟人上过床没有?他是被朕压惯了的,若是你床技不佳,当心他不待见

你。”

谢子安却从未想过这个,听他突然提起,登时面红耳赤,手法也慢了一拍,让了一子。

朱虞的黑子进逼上去,胜券在握,蓦然莞尔:“小子,这个却都不是天生的。你得去历练历练,比如……青楼。”

谢子安又退一步,耳根已是红透。他不同于谢子乔,自小家教甚严,别说青楼,就是女人都很少作甚接触。然朱虞

的话,他却不得不在意。

朱虞笑道:“朕告诉你一个好去处。酒香巷有一个‘满江红’,地界儿虽偏,但脂粉都是极好的,也不必担心被你

老子碰见。今晚是节庆,想必清净些许,你可要去试试?”

谢子安眨巴眨巴眼,忽地落下一子,横横心道:“去。”

朱虞朗笑,低头去看棋盘时,却惊现白子的胜局。那小子步步紧逼,却在紧要关头暂避锋芒,不知何时,釜底抽薪

,竟是扭转乾坤。

于是当夜,谢子安便咬牙站在“满江红”楼下。几个莺莺燕燕过来调戏拉扯,他眼一闭心一横,跟着进了楼去。

龙灯花鼓,人潮涌动。熙攘长街上,一个黑衣人久久伫立,望着他进去的背影,略略将遮脸的风帽拉开一些。

桃花眼下,一个乌黑的睚眦刺青隐隐露出。这个人,竟是尧飞卿!

背影已经完全不见。他冷冷笑了一记,将风帽拉扯回去。

到底是不可信。到底是负心人。

傍晚时,朱虞找到他,要他今晚去杜府逼个供,路线都规定好,是一定要走酒香巷的。起先他还不解,现在看来,

那人竟什么都知道。

那人曾笑言:“谢子安年少无知,未曾尝过女人滋味,一时贪恋你也是正常。待他将来有了心仪之人,看你还算他

的甚么物什。”

而今看来,竟是被他看了笑话。那人现在,一定在乾清宫的温柔乡中,笑看他孤家寡人的落魄相罢。

尧飞卿兀自独立,墨色衣衫,格格不入。

天阶夜色凉如水。尧飞卿竖起大氅的领子遮脸,没入人群,天高地远,前路茫茫。

是孑然一身无人顾。

第十九章

天气热,大家要注意防暑,多吃西瓜多喝水,但是不可以乱吹空调,某绿就是吹空调才胃痛发烧的,大家要引以为

戒哦……

月破轻云,灯火阑珊。子夜的杜府一片寂静,独一抹竹林瑟瑟,夜色栩栩。

尧飞卿藏身于雕梁画栋,透过小轩窗看那内里景象,红烛融融,春意朦胧。今日是杜家少爷成亲的日子,这样大的

排场,却不是娶妻,而是纳妾,且还是男妾。

年轻的杜家少爷正坐在床沿,瞅着盖头下的心上人,抓耳挠腮,就是羞于揭下那顶盖头。

尧飞卿索性坐在走廊的横梁上,静静地等。

说起这新婚的二人,却是有一段故事。

杜家少爷名叫杜水芝,人如其名,含蓄内敛,文静温柔。自幼报读诗书,才华满腹,年仅破瓜便中了进士,一时惊

才绝世动朝野。后官居礼部侍郎,遵从父母之命,娶了一妻,日子本该过得春风得意,他却始终郁郁寡欢,奈何无

人知晓他的心意,却是早早飘去他乡。

杜水芝十四岁时,曾在江南结识一位少年,便是才华横溢的江南才子沈青萝。年少懵懂的两人互通情愫,却是被双

方亲人棒打鸳鸯。后来科举接踵而来,杜水芝一举及第,沈青萝却因病误了科考,然两人都同在江南,尚且无甚阻

隔。朱虞定都京师后,杜水芝不得不前往就任,约了沈青萝城门相见。

奈何事情被沈青萝的家人发现,离别那日,沈青萝被关在家中,想尽办法逃离不得。他身子弱,性子却烈,当下割

了腕子,竟硬是被救过来,自此一病不起。

京城的杜水芝得到消息,同样割了腕子,方换得双亲一声同意。

这两人也算苦命鸳鸯,如今终成眷属,实在不易。

寒气愈深,深入骨髓。尧飞卿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却是在那一刹那,杜水芝将盖头揭下,红颜乍现。

面如傅粉,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多一分则太艳,少一分则太淡,明丽动人,恰恰得宜。

杜水芝是文人,情至浓时,开始吟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接话的不是床沿的沈青萝,却是窗外的尧飞卿。

杜水芝看着他飞身进得屋来,一身乌黑的装束,掺杂在满屋的大红之中,莫名就显得不祥,加上他那两句诗,愈发

蹊跷。杜水芝下意识挡在沈青萝身前:“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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