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野别过头，用手推着谢海威的肩膀，努力挣脱着，谢海威觉得这样逗苏野好玩极了，他用力压住苏野，偏偏不让
他那么轻易逃开。
闹着闹着，谢海威忽然不动了，他用惊诧的眼神看着苏野，同时觉得此刻的自己，头皮有些发麻，甚至后脊背都冒
冷汗了。
苏野知道谢海威肯定是发现了自己可耻的生理反应，急忙用力推开了谢海威，一个人转过身，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
。
空气凝结住了，尴尬的气息在彼此间肆意川流着，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
“我回去睡觉了。”苏野起了身，有些踉跄地走出了谢海威的房间，随后关上了门。
谢海威这次没有再留他。
次日清晨，当谢海威起床的时候，苏野已经不在家了，到了晚上睡觉前，苏野都没回来，谢海威有点担心，想打电
话给他，但是想起昨晚的事，他最终把电话又放到了枕边。
随后的几天，两个人的相处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谢海威和苏野都有些刻意地回避着彼此见面的时机，像是
算好了时间一样，两个人都故意错开，往常每天晚上的固定游戏时间，现在变成了各自在房间里上网，早上不一起
上班，晚上不一起吃饭，他们两个真的就像普通的房客一样，没有什么交集，没有什么联系。所有寒暄的话都透露
着他们的尴尬和关系的疏远。
谢海威其实很不喜欢现在的状况，但是他没办法开口，因为他还没办法面对那晚的事情，他总是忘记苏野是gay的事
实，一次又一次，关系近了又远，远了又近，反反复复，变化无常，这种感觉让谢海威很不舒服。
苏野这边却另有想法。他知道自己对谢海威动了点心，一个那样阳光又不缺帅气的大男孩，每天朝夕相处，晚上还
要同床共枕，他是个gay，怎么能让他不动心呢？可是他忘了谢海威不是gay，他应该提醒对方的，但他没有，所以
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自己也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太对不起樊凡了，虽然找了诸如“感情是
不能自已的”等类似无数个借口，但他知道，他还是错了，还好错的没有很离谱，关键时刻刹住了车。为了以防今
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他必须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离开能和谢海威单独相处的这个小空间，为了他和谢海威
的友谊，也为了他自己。
当谢海威听到苏野说要离开的时候，很久没有皱在一起的眉头，再次出现苏野的眼中，那是谢海威不开心的标志，
苏野知道的。
苏野甚至把他们之间有可能出现的对话都琢磨出好几种假设，所以没等谢海威开口，他就接着说：“倒不是因为别
的，主要是，我想和樊凡住一起……他和我提了几次同居的事了，开始我没答应是因为觉得没到时候，现在……”
“所以，你是要丢下我一个人，过你的甜蜜二人世界去了？真是个好兄弟！”谢海威的口气有些酸，就连他自己听
了都吓一跳。
“不是……”苏野突然间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谢海威的时候，变得放不开了，说话会吞吞吐吐
，眼神会飘忽不定，这样想下来，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离开的决心，他不能陷进去，爱上直男，简直是自寻死路，圈
子里已经有太多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了。
“真没劲。”谢海威点起一根烟，走回了房间，留下苏野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发呆。
也许，朋友都做不成了吧。想到这里，苏野的心忽然觉得有点儿疼。
第二十二章
樊凡出差回来了。
苏野下午去接的机，机场里，苏野带着从幼儿园接出来的樊藤，被樊凡抱了个满怀。
“爸，我饿！”樊藤大嚷着。樊凡摸了摸樊藤的头，说：“臭小子，整天喊饿，想吃穷你老爸不成？”
苏野拉过樊藤的手，对樊凡说：“孩子还小，正在长身体，总是饿也是正常的，说不定他以后比你长得还高，对吧
藤藤？”
苏野看着眼睛圆溜溜的樊藤，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嘴边的笑意不经意间蔓延到了眼角。
樊凡见苏野这么喜欢樊藤，心里自然是乐得不得了，他拉着樊藤，搂着苏野的肩膀，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眼光，带着
两个人就去吃大餐了。
餐厅里，穿着一身可爱的小老虎衣服的樊藤吃得满嘴都是油，脸上却笑开了花，苏野见到樊藤虎头虎脑的样子，忍
不住又笑了出来，却把樊凡给看呆了。
饭后，苏野跟着樊凡两父子，一起回了家。樊藤折腾了大半天，早就累得路上已经打起了呼噜，樊凡把儿子放在床
上盖好了薄毯，轻轻关上了他的房门。回到房间后，迫不及待地把苏野推到了床上。
两个人亲吻了一会，苏野看着樊凡，把想要搬过来的事情告诉了他。樊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苏野根
本不会答应和他住一起的，现下却主动提了出来，喜出望外之余，他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情欲的味道。
刚要进入正题，忽然有人按门铃。
“谁啊！？”被打扰了兴致的樊凡一脸不悦，起身走到了门口，从猫眼里看了看门外的不速之客。
“请问樊凡住这里吗？”门外的声音传进了苏野的耳朵里，听起来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苏野走出卧室，见樊凡迟
迟不开门，便问：“是谁？”
樊凡回过头，躲闪着苏野的目光，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苏野当下便知道了大概齐，他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您好，打扰了，请问樊……樊凡！”门外的男孩子穿着一身黑色连帽套头衫，背着个大书包，带着顶鸭舌帽，身
材瘦瘦的，皮肤却白亮得快要透明了一般。他见开门的不是樊凡，本以为找错了地方，可下一秒却看到了苏野身后
的樊凡，不禁兴奋地叫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找到我的？”樊凡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兴奋之意，张口就问门口的男孩子。
“你不打算让我进去坐一下吗？好吧……”男孩子看了看开门的苏野，又对樊凡说，“我没想到你有另一半，打扰
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我看我还是先走吧。”说完，男孩子转身就要离开了。
“等等。”苏野叫住了他，“我想，现在还是我走比较合适。”苏野走回卧室，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就要离开。
“不准走！”樊凡一把抓住了苏野的手腕，他的手腕是那样的细，樊凡甚至都不敢用力握住。
诡异的气氛在三个人之间流动着，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很多话想说，可是每个人都一句话不说。
“呃……还是我走好啦，反正我也订好了酒店。”黑色连帽衫的男孩子先开了口，也不等其他两个人在说什么，就
急忙离开了。
樊凡走到了门口，轻轻关上了门，不知是因为怕吵到正在睡觉的樊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是谁？”苏野淡淡的看着樊凡，目光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樊凡刚才的脑袋飞速的转着，他想了无数的借口，可是在面对苏野那双清澈的双眼时，他的所有理由都不攻自溃。
樊凡走到苏野面前，握着他的手，说：“苏野，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他是谁？”苏野没有回答樊凡，依旧问道。
“我出差时候遇到的一个男孩子，发生过一次关系……”樊凡的后半句话的音量几乎弱到他自己都听不清，可是他
知道苏野听见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因为苏野抽出了刚才还在自己手中握着的双手。
“苏野……”樊凡有些急躁，他想解释给苏野听，但是苏野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他知道，他和苏野已经不再有可能，那一瞬间，樊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也许，苏野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感受，他
想。
苏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一路上，他的脑子里都是空的，他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没法想。
眼泪从来都是送给懦弱的人的，所以苏野没有哭。又有什么值得哭的呢？当他在恼火自己不应该在樊凡不在的时候
和谢海威有什么，哪怕只是精神上的一点点出轨的时候，樊凡却在另一个城市和另一个男孩子有了实质上的出轨，
哪怕可能只是肉体层次上的出轨。他开始笑自己的天真，是啊，这个圈子不就是这样么，没什么保障，所以没什么
束缚，想乱来随时都可以，他为什么又会这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呢？樊凡明明还是爱着自己的，可是自己却无法原
谅他，到底是自己太傻，还是自己明白得太晚呢？
苏野回到家的时候，谢海威正在客厅里站着，眉头紧锁，很烦躁的样子。
“苏野……”谢海威见苏野回来了，立马走上前，抓着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就在刚才，谢海威接到了樊凡的电话，樊凡把什么都和他说了，平时总是成熟稳重又低沉的声音里，现在居然带着
隐忍的哭声，他要谢海威好好照顾苏野，还要谢海威替自己和苏野说一句对不起。
谢海威在电话里愤怒地骂了樊凡，什么肮脏的话语都讲了出来，樊凡一句也不还口，任凭谢海威问候着自己的祖宗
八代，谢海威骂到后来，声音都劈了，他一把扔了电话，焦急地等着苏野的回来。
现在他看着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呆滞，以往总是亮得反光的双唇，现在却干得有些起皮，紧紧闭在一起的苏野是这
样憔悴，心里像被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很紧。
他想安慰苏野，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想让苏野哭出来，可是他知道苏野不可能会当着自己面哭出来；他想借肩
膀给苏野靠一下，可是他知道苏野最近一直在躲着自己，更何况……
“海威，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就搬走，以后你……”苏野终于说话了，没有了以往干净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
听起来苍老得让人心疼的沙哑。
“不准走！”谢海威根本不等苏野把话说完，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苏野的脑海里，回荡着“不许走”这三个字，下午的时候，也另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一样的语气，一样
的字眼，不一样的身份——又或者，现在其实也一样了吧。
第二十三章
苏野并没有回答，任由谢海威抓着他的肩膀。
“我什么都知道了，苏野，那种男人咱不要也罢，你用不着难过，你长得又不差，我不信你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就算真的没人要你，以后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谢海威自己都没想到这句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一辈子不是
简单的事，可他却这样简单地说了出来。
苏野看出了谢海威的犹豫，理解般地笑了笑，可是这笑容在谢海威眼中比他哭了还要刺激人，谢海威的手更用力了
，苏野觉得自己的肩膀被谢海威抓得生疼，可是他仍旧没有挣脱的意思。
“为什么？”苏野问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等着他的答案。
“因为你是我兄弟！”谢海威吼了出来。
苏野又笑了，比上次的笑容更加让谢海威心疼，他以前一直觉得苏野笑得时候最好看，可他现在不想再见到苏野的
笑容了，他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得慌。
“恩，不走。”苏野挣脱开谢海威的双手，慢慢走回了屋。他想，兄弟也挺好的，人家是直的，没必要强迫他来喜
欢自己，虽然他一直抵触着与直男的接触，可是他又贪心的眷恋着和谢海威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他觉得那是介于
朋友和恋人之间的朦胧地带，有点苦，有点酸，偶尔，也带着甜。苏野现在甚至闹不清楚，一定要和樊凡说再见的
原因，到底是因为那个男孩，还是因为谢海威。也许两者都有吧，想到这里，苏野又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坏，明明是
他看上了别人，却把樊凡折磨得不轻，说到底，自己才是最混蛋的那一个。
苏野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捂住耳朵，听着寂寞讲话的声音，重复着，重复着，直到第二天清晨。
刚刚有些困意的苏野，被厨房的一阵嘈杂声吵醒了，出去一看，是谢海威在做早餐。
“这个黑乎乎的是什么？”苏野问。
“炒鸡蛋……”谢海威答。
“糊味是哪来的？”苏野又问。
“牛奶糊了……”谢海威又答。
苏野没再问话，走到卫生间去洗漱了。刷牙的时候，苏野被玻璃打碎的声音吓了一跳，牙刷不小心弄破了牙龈，疼
得苏野眼泪直打转，他再也忍无可忍，走出去制止了谢海威可怕的行为。
“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苏野的口气不像是征求谢海威的意见，倒像是命令，谢海威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就
算有，他也不敢说，他早就决定，最近这几天，一定要把苏野照顾的无微不至，只要苏野说了东，他立刻不认识西
的位置。
苏野最近这几天觉得谢海威奇怪得很。总是一副对自己惟命是从的样子，点头哈腰的就跟仆人一样，他总想问谢海
威是不是吃错了药，可他又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被人照顾的感觉总是暖暖的，虽然谢海威越这样，反而越是提
醒着苏野，他现在是个失恋的人这个事实。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两个人打游戏机打到一半，游戏机忽然死机了，
接着就怎么也进入不了游戏，无奈之下，苏野说想出去逛逛，谢海威连忙穿好衣服，跟着苏野就出了门。
城市的夜晚总是比白天更加热闹，谢海威和苏野也没走远，就去自家门前的夜市转了转，苏野说想给家里买点装饰
品，电视后面的墙面总是白白的，显得太空，谢海威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苏野最后买了一个相框，却没有相片，
谢海威问他打算放什么照片，苏野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回答，谢海威知道苏野肯定是有想要挂的照片了，便也不再
问，等着回去看就是了。快回家的时候，苏野看上了一双人字拖，谢海威也觉得那双鞋蛮好看的，两个人和店主砍
了半天价，最后答应买两双鞋一共120，再往下砍就不卖了。谢海威知道这个价格估计是底线了，那双鞋的做工看上
去就很好，苏野又很喜欢，他掏出钱包，买了两双，自己和苏野当时就换上了新鞋，把旧鞋装进了鞋盒里。
俩人刚要回家，路上居然碰见了何磊，身旁还有一个男的。
“苏野，谢哥，这么巧，你们也在逛街？”何磊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脸的无害表情。
“恩。”苏野的反应有些冷淡，不过大家早就习惯了。
“你们也是来给樊哥买礼物的吗？”何磊继续笑着，一点也看不出他在那种人际复杂的公司里已经工作快一年的样
子。
“他要生日了？”谢海威先问道。
“哪里，他是升职了，调去上海分部当小boss了，苏野没和你说吗？”
谢海威看了看苏野紧闭的嘴唇，连忙转移话题：“你都买了什么？”
何磊拎起手中的袋子，对谢海威说：“哦，这些都是给家里买的东西，樊哥的礼物还没选好，你们呢？”何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