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的吃完午饭，叶臻吧碗筷都仔细的擦洗干净后，又把厨房细细的擦洗了一边。我一边消食一边磨蹭的给他递个抹布，懒骨头的毛病在吃饱了喝足以后就越发的明显了。叶臻看着我懒洋洋的摸样反到笑了，也不嫌我干活慢，反倒老是喜欢让我去洗抹布。
等到他提着抹布慢悠悠的往厕所走的时候，我才突然一惊，把他堵在厕所外边，“那什么，客厅比较大，你帮忙擦擦客厅好了，呵呵，厕所我来洗，我来洗。”开玩笑，叶臻在我心中从来都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需要拉屎撒尿已经很够了，扫厕所，我脑子还没被驴踢。
在我毫不妥协的坚决态度下，又保证一定把厕所擦的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他才带着微微扭曲的表情收拾客厅去了。
我拿着洁厕剂上上下下的刷了3遍，确定连死角都没有了，马桶也光可鉴人，才圆满的放下手上的钢丝，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我家现在最干净的地方了，马桶擦的比餐桌都仔细。显然叶臻很满意我的工作成果，我特地开了浴霸，整间厕所亮堂堂的，连瓷砖都反着亮光。叶臻嘴角很明显的抽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很大方的表示，“怎么样，干净吧，不用夸我了，我知道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刷得了厕所，打得了小强！”
“是是是，您能把浴霸给关了么，都晃得眼疼了。”
“你这是嫉妒我的劳动成果！”
我很久没这么和他耍贫了，叶臻也很久没有笑的这么见牙不见脸了。
就在我们都堵在厕所的当口，我妈打开门回来了。看见大开着门亮堂的厕所，她明显的愣了愣，“小陌你把厕所灯开这么亮做什么。”
我探头出去，“洗厕所呢，刚洗完，检验劳动成果来着。”我妈这才发现焕然一新的房间，“哟，今天太阳没生错方位啊？”
叶臻关了浴霸把我从厕所推出来，我妈看见他又一愣，然后微微笑了笑，“小臻你怎么来了。”
“房子大部分是他洗的。”我抢在叶臻答话之前，跑过去接过我妈手上的东西，“妈，您累了把，赶紧坐会歇一歇，顺便瞧瞧叶臻客厅洗干净了没有。”我忙把我妈往沙发上塞。
我妈拍了我一把，“你这孩子，人家小臻帮你收拾屋子还该你的了。”然后笑着转头对叶臻说，“辛苦了吧，也过来坐会歇一歇。”态度自然的仿佛叶臻常常来家里帮忙的一样。
叶臻走到跟前也笑了笑，“不了，满身的灰。”
“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妈抬头看着他。
“改天吧，我一会儿还得给我爸送饭菜过去。”叶臻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歉意，我妈的表情变了变，我想说什么岔开话题，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我妈的话就落在了略微有些安静的客厅里。
“你爸他，还好吧。”
我吃惊的转头看着我妈，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都一片平静。我拿捏不准这句话的意思，从我知道他们的事情到现在，这是我妈第一次主动问关于叶付城的事。她到底是问叶家出问题的事，还是问其他呢？
“他很好，就是想见见您。”叶臻笔直的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好像只是再聊天气一般。
我妈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
过了许久，叶臻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对她欠了欠身，“我先告辞了。”然后转头对着我笑，“赶紧把脏衣服换了吧，都湿了好些地方了，容易着凉。”我恍惚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愣愣的点头，他咧开最露出洁白的牙齿，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我走了。”
37.不公平的债
叶臻走后，我洗了个澡，这个澡洗的我很肉疼，好不容易洗的发亮的厕所，又变得四处都是水，我甚至连打沐浴乳都小心翼翼，尽量往地漏的位置站，努力让泡沫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
我妈只觉得我洗个澡洗的孩子都会跑了，对于我这种爱惜劳动成果的行为很鄙视，“知道收拾房子不容易了吧，下回再把房间弄的乱七八糟的，看我不收拾你。”
“其实大部分还是叶臻洗的……”我弱弱的回了一句，然后小心的看了看我妈的脸色，她没什么表情，只是把干毛巾往我脸上一扔，“赶紧擦干头发吃饭。”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叶付城打来的电话，说叶臻发着高烧，我才想起来，叶臻从小到大哪里操心过家务事，就连地板都不一定扫过的一个人，被我拉着洗了一天的房间。
我匆匆按照叶付城说的地址打车赶了过去，却不是前天去的那个君临酒店，而是一个小旅店，在一个小巷子里，要不是叶付城站在巷子门口等我，我可能都不一定找到到。
叶付城带着我进了旅店，住的地方很小，只有两张单人床分别摆在两侧，吊顶吊的十分的低，给人感觉有些压抑，窗户边摆着一对简陋的桌椅，上面放着俩个泛着黄的白瓷杯。
叶臻安静的躺在靠墙的那张床上，想来是叶付城怕他冷，把两床不太厚的被子都盖在他身上。他还在昏睡着，只是脸颊不像之前那样苍白，泛着红晕，还是那样熟悉的眉眼，浓密的睫毛扇子般盖在脸上，随着轻微的拧眉动作微微颤动。我伸手上去碰了碰他的额头，烫的有些惊人。
我掏出手机想给林瑭打电话，叶付城拦下了我，说刚才联络完我就给林瑭打过电话了，应该在过来的路上。
我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挂着敞开厕所里晾着的毛巾，就先弄湿了给他擦了擦脸。
这时候林瑭也提着个药箱匆匆的赶了过来，看见我微微颔首示了下意，就连忙过去给叶臻测体温。
“叶……叶叔叔，前天不是还在君临住着么，怎么突然搬到这里过来？是不是钱不够用了？”我这时也没有什么顾忌了，有些着急的转头问叶付城。
他脸上表情十分平静，“不是钱的问题。”
“那好端端的怎么住到这里来？我还是去安排一个酒店比较好。”
“不用麻烦了……”叶付城抬眼看了看我，还是没有接过话头。
林瑭抽出体温计皱看着度数，看着叶付城的样子，又看了看我，叹了口气，“叶叔叔，是安凌吧。”
我浑身一个激灵，吃惊的看着叶付城，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显然是默认了。
林瑭眉头都拧成川字了，“叶臻烧的厉害，我看还是搬到我那里去住吧……”
“不用。”叶付城打断林瑭，“你的心意我和小臻都知道，你们家对小臻和我的情谊我也清楚，但是这个当口，还是不要被我们牵连的好，安凌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为好。不要忘了，你首先是林家人，其次，才是叶臻的从小长大的兄弟。”
林瑭不说话，站在那里。
“这些一会再说，林瑭你赶紧给叶臻降温要紧啊。”叶臻难受的拧起来眉，我赶忙扯过还想劝叶付城的林瑭。
林瑭把叶臻上衣衬衫的扣子解开，就看见之前车祸时胸口留下的伤口肿了起来，有些炎的样子。“怎么发炎的这么厉害？”他转头问叶付城，“是不是下了冷水？”叶付城也微微皱起了眉，“昨天他回来的时候，衣服有些湿。”
“不是都和他说伤口没好全，千万不要沾冷水么！”林瑭的语气都难以抑制的拔高了一个调。
我把话头吞了回去，要是让林瑭知道叶臻昨天不仅沾了冷水，还沾了一整天，我估计是没活路的。叶臻从来都是藏着自己的难受对我总是一副一切安好的样子，他向来是会遮掩的人，他遮掩的那样好，我一直以为他车祸的伤都好全了，却没想到……我也够笨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车祸伤的那么严重，怎么可能好的这样快，我还没心没肺的让他帮我洗房子……
好在林瑭来的时候多半猜到是伤口有发炎，消炎药带的还挺足，出去问旅店老板借了个晾撑衣杆绑在床头，勉强给他吊了瓶。
林瑭把伤口稍微处理了一下，让我拿着酒精给他擦手臂和后颈。一天绵延的伤口还没好全，带着狰狞的疮痂，有些地方还渗了一些浅浅的血，但是也凝固了，暗红色的附在疮痂上，从肩膀一直爬到了手肘处，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其实叶臻车祸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过他身上的伤，我也从来没想过，其实那场车祸留下的后遗症有那么大。林瑭看见我看着疮痂发愣的样子，停下了配药的手，“车祸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口比这个触目惊心的多了，背后也有好些伤口。手臂上那条是被玻璃划得，割得很深，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好。他出院的时候，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又不肯好好休息，一直忙着叶家的事，也都没好。他嘱咐过我，别和你说这些。”他叹了口气，“他醒了以后，你还是劝劝他吧，现在的情势这样也挺好，他总算可以好好修养一阵子了。”
我怕刺激他伤口，还是换了湿毛巾擦手臂，但是温度一直都没降下来。倒是叶付城走过来安慰我，“等到把热都发出来，就会降的，别太担心。”
我心里还是觉得很膈应，很不自在的躲开了他拍我肩膀的手。
“我出去给买点粥，叶叔叔也还没吃早点吧，我多买一些回来。”然后站起来，也不去看叶付城脸上的表情，让林瑭看着叶臻，就拿起外套出来旅店。
这个地方却是偏远了点，我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小饭店，点了四份碗鸡丝粥，想了想又问老板拌了几个凉菜。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饭点了，店里的没什么人，就连店员都在择菜洗米，准备午餐的事宜了。老板倒是个心肠挺不错的人，还送了几个正好在煎的荷包蛋。
我提着粥回到旅店的时候，林瑭已经不在了，叶付城说医院召他回去做手术。我把小茶几上的茶杯什么的挪了开，才腾出一小个地方放粥。
“叶叔叔，先吃点东西吧，我看着叶臻就好。”
叶付城点点头，拉开有些旧的靠背椅，却没有坐下，“小……陌怀，一起来吃一点吧。”我摇摇头，“您先吃，我不饿，我再帮叶臻测测温度看降了没有。”
他犹豫的看着我，比起来的时候看见的一脸平静，带着点自责，“你还在怨我……”我拧了个毛巾擦了擦叶臻有些发汗的额头，“我理解您，但不代表我可以原谅您。”他有些无力的坐下，靠在椅子上，“叶氏公司的事，是我欠安家的债，我心里多少觉得好受一些。”我捏着毛巾的手紧了紧，“但是，这样对叶臻并不公平。就为了您心里好受些，没道理让叶臻难受。”我放下毛巾转过身看他，“您亏欠我妈妈的，即使牺牲一个叶氏也改变不了什么。叶氏的股权，要是没有您的默认，我想不会有那么多出现在安凌手上吧。您这样，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徒增叶臻的难过而已。”
他微微有些吃惊，然后笑了，“没想到你竟然看得出其中的关键，果然是凌静一样聪明。”我笑了，“可是叔叔，前些年你可不是这么夸我的。”叶付城被我揶的说不出话来。我走过去替他打开凉菜和粥的盖子，“趁热吃吧。”叶付城缓缓的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慢慢舀着粥。
等到林瑭留下的药水瓶都吊的差不多的时候，叶臻的温度总算是降了下来，但是依旧睡的很沉，偶尔会皱着眉微微的转转头，睡得不是很安慰。我给林瑭打了电话，是他助理接的，告诉我林瑭还在做手术，只是交代如果叶臻温度降下来了，就没大碍了，嘱咐我多给他喝点盐水。
我想问老板要点热水和盐，谁知老板完全不搭理我，反倒阴阳怪气的嫌晦气，接近年关了，旅店老板收取的费用确是比平时都多上很多。我有些生气的回到屋子里，刚刚心里惦记着叶臻发烧的事情，才发现屋子温度不是很高，想找遥控器打开空调，没想到空调只能制冷，屋子里也没什么供暖的设备，虽然这里不是北方，但是冬天也湿冷的很。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劝劝叶付城住到别地方去，先不说叶臻也还病着，这里的条件也真的不好，可是除了林家，我也想不出到底可以劝他住哪。方家虽然有方卓，但是方越才刚结婚，方家肯定不会沾染的一身腥，我家年后就要交钥匙了，而且还有个我妈住着，我的交友圈多是和叶臻重合，大多都不好开口。住酒店，好一些的怕安凌都关怀过了，而且这时候正好是春假，商务酒店估计也都预订的差不多了，除了这种小旅店，也不太好找。
我拿着毛巾给叶臻擦了擦有些发汗的脸和手心，这时候敲门声响了，我起身示意我去开门。打开门的时候，我却愣住了，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应该在家的亲妈，安凌静。
38.我害怕梦就醒了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让开，站在门口堵着她，低低的喊了一声，“妈……”她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有些心慌，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叶家出事了，他……他又病了……我……我只是……只是过来看看……”
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您……怎么……怎么来了……”我底气实在有些不足，又不敢让她看见里面的情形，叶付城还在里面，我怕一下子刺激到她。
“你让开吧。”她抬眼看我。我一急，死死的挡在门口，“妈，那啥，咱回去吧，叶臻也退烧了。”她噗嗤的笑了一声，“你这样子活像我是要吃了里面的人么。”
“您可不是来寻仇了么……”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心里却松了口气，她看起来情绪很正常。
她拍了我一脑门，“怎么跟你妈说话呢。”然后淡淡抬眼看向我身后，“好久不见。”
叶付城直直的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脸上表情一直在换，这个从来都稳重镇定的老人，红了眼眶，“凌静……”
我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让开，我妈倒是替我决定了，她果断的一把扯开了我……我被扯的一个踉跄，让开了门口，这两位数十年没见的老人就隔着一个门站着，却仿佛依旧隔着万重千山。我很难说我妈复杂的表情里有什么，但是她冷淡的眸子我还印象深刻，几年前就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我瞬间回过神来，拉着我妈的手，她的手有些凉，“妈，咱回去吧好不好。”我的语气里带了点恳求，不能让叶臻知道，他也不能知道。
我妈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放柔了表情，“别担心，你看，我没事，我很好，医生说我已经好了。”然后安慰的拍了拍我紧握的那只手，“真没事儿，我和他谈谈。”
旅店房间门口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点，叶臻不能没人看着，叶付城带着我妈出了旅店去别的地方叙话，虽然我妈一脸平静的表示没事，只是叙叙话，叶付城也表情难得的柔和，我依然有些不放心。
我坐在床边，心里乱糟糟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叶臻擦汗。叶臻动了动眼皮，醒了，看见我的时候还很恍惚，我拿起边上的矿泉水，插了吸管放在他嘴边。他看了我许久，也不说话，咬住吸管喝了几口水。
我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还用些烫，但是比我来的时候要好的多了。“饿了么，我买了鸡丝粥，还温着，吃一点吧。”
他一把抓住正打算起身的我，其实他还烧着，又刚醒，手上并没什么力气，才抓到手就滑下了。我只好坐回去，把他手塞回被子里，“怎么了，哪里还难受么，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