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年轻女子，鲜红衣裙，乌黑腰带，素颜散发，满眼戾气，灰衣正抱着一把黑柄黑鞘冒黑烟的短剑对她做感动状
：“小烟你终于不生我的气了么。”玄衣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后惊讶了一下，再听灰衣的话便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澈
斩口中的妹妹烟儿。赵从麒看得目瞪口呆，嘴里喃喃着：“阴……阳杀……竟然是阴阳杀的阴剑……”
玄衣听得一清二楚，他拍拍赵从麒：“借一步说话。”赵从麒咽了口唾沫，跟着玄衣走，出了门还忍不住回头望了
一眼。
“解释一下你方才说的话。”
“阴阳杀……”赵从麒努力回忆文课上讲的内容，“剑如其名，双生剑分阴阳，上附恶鬼；非驾驭者不能触，较之
弱者被噬，我教开教第一弟子景其于四百多年前所铸……鬼界法器，可斩杀一切生灵，鬼则魂飞魄散，仙、妖、人
则被吞噬魂魄。恶鬼活跃时有黑雾，浓可遮天蔽日……”
赵从麒话音刚落，玄衣便敲敲腰间的短剑：“澈斩，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些？”赵从麒吃惊得张大嘴，看着
那传说中的阴阳杀之阳剑，有种微妙的圆满感。
另一边厨房里，烟刺不耐烦地发飚，“你做事能不能别这么畏手畏脚的啊啊啊啊啊——”
灰衣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烟刺叫得正爽时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烟儿，你失态了。”
澈斩一边安抚暴躁的烟刺一边念灰衣：“我们可以直接感知主人的喜怒哀乐，你憋屈烟儿也憋屈，你难过烟儿也不
舒服……你这样子多久，我好多年都没看到烟儿发火了。”灰衣傻傻地听着澈斩的解释，不住地点头，末了问：“
小烟，你的意思是，我该把玄衣绑起来对他说我要和你成亲么？”
不等烟刺回答，再度返回的玄衣和赵从麒都听到了，赵从麒立时一脸古怪：“你们——”
玄衣面色阴沉地沉默。
烟刺愣了，灰衣白得不能再白的话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这只事事缩头缩脑的小灰猫原来是这样的吗？！澈斩赶紧
抱着烟刺隐回剑中，当尽职的围观路人。
玄衣挑眉，眼眸半眯，带着压抑感的嗓音冷如寒冰，“灰衣，你想把我绑起来？”
第34章
“因为……”灰衣咬着唇，一脸委屈，“你不答应的话就只能这样——扶钱说过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做不到；星策
说用强的，我，我怕伤了你……”
赵从麒早就溜出去了，蹲在门后听，刚摆好姿势，背后靠上来一个东西，他回头伸手把游千山捞进怀里，游千山象
征性地挣扎两下，然后趴好伸出头往厨房里望。
玄衣额角抽搐，原来灰衣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一种令自己震惊的境界了，扶钱星策你们给我等着……他一步步
走进灰衣：“用强的，嗯？把我绑起来就不叫用强的？”
“我动手的时候会很小心——”灰衣显然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的话惹出了什么问题，但见玄衣的气势，也
不禁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清凉的竹墙，整一个透心凉。
“那什么才叫用强的？”玄衣伸手撑在灰衣耳旁的墙上，琥珀眸子已经变作明亮的金色。
“就是用武力……”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道行比我高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灰衣摇头，声音细如蚊吟，“那个，那也要你愿意。”
“我愿意？愿意什么来着，成亲？”
灰衣顿了一下说：“玄衣……你不愿意和我成亲么。”
“我为何要与你成亲。”玄衣咬牙。
“因为我想！”
“你无理取闹。”
“玄衣……”灰衣软软地哀声道，“我不是要对你怎样，我只是想与你成亲，我想跟你一辈子。”
“哦？两只公猫，两个男人，成亲？”玄衣的眼眸突然暗下来，如火焰般燃烧的金色很快褪去。
灰衣拧起眉头，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了，而且自己从来就没搞错过玄衣的性别。须臾，灰衣倏地反应过来，脸色变得
苍白，他惊惧地望玄衣，声音都有些颤抖：“玄衣，你……你果然……只是因为我不是女子……”
玄衣面无表情，不置可否，他捏着灰衣的下巴冷冷道：“我妖力不如你，你若是对我用强的，我绝不原谅你。”说
完转身就走。
“玄衣，我喜欢你。”灰衣突然叫他。玄衣停住脚步回头，只见灰衣脸色依旧苍白，伤心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满的
倾慕和执着，然后他没有任何表示地离开厨房，路过围观得正欢来不及躲避的一人一猫也当没看到了。
“我真的喜欢你……”灰衣喃喃地补充，眼睁睁地看玄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难得的是挨了这么一遭，灰衣还记得沙罐里的鱼片粥，他一脸失魂落魄的凄然样地放配料，手上竟也没个闪失。澈
斩和烟刺隐在空中看着，烟刺一改之前的暴躁，开始担心灰衣，“澈哥哥，小灰猫他……还好吧。”澈斩沉默了一
会才说：“我们还是安静地看着就好。”烟刺用手指绞发尾，扭扭捏捏地应道：“我错了……我让他做三个月的主
人成么……”而另一对围观的路人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客房等晚饭去了，游千山被抱走的时候还伸出头去看灰衣
，大眼亮晶晶的。
睡觉的时候，玄衣故意无视床边小心观察自己脸色的灰衣，神态自然动作自然地宽衣解带，直到吹了灯躺了一会，
灰衣还是没动静。玄衣撑起上身一看，他仍旧站在床边低着头。玄衣心里叹了一口气，懒懒地出声：“还不上来，
难道你想以人的样子跟我挤么。”灰衣在床尾一角坐下来，变回猫钻进被子里，一路往上蹭到玄衣胸前。感觉到灰
衣微微发抖的身子，玄衣最终还是伸手将它抱在怀里。
良久，灰衣睁开眼，睡着后的玄衣没看到它那炽烈如火绿光流转的双眸，在黑暗里灼灼生辉。
既然没有推开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还能这样喜欢你？
第35章
这日十五，月亮升起来后，延云山一时间妖气大盛，赵从麒郁闷地瞧了眼屋前空地一排坐在那里吸取月华的三只不
同花色的猫，缩回客房里去静坐入定以缓解漫山妖气带来的不适感。
游千山却不是特别认真地在修炼，中途它睁开眼看另两只，只见玄衣的情况和自己相差无几，灰衣则是另一番景象
：它身上的光要亮得多。游千山对灰衣的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长此以往，灰衣定要先于玄衣成仙。
次日游千山趁灰衣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跑到他旁边。
“你知道没法和玄衣同时升仙的吧。”
灰衣剔鱼刺的动作一滞：“知道……”
“那你打算如何呢，仙有仙规，神仙是不允许与妖精厮混的。”
“就没有两全的办法？”
游千山揉着一边耳朵和脸，“我也不甚了解，但以前好像是听说过有。”
“我明白了。话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你是在下逐客令吗？！”
灰衣幽怨地瞥游千山：“我以为你们两情相悦的会更想独处。”
游千山顿时无言以对。灰衣越想越不平衡，再加上想到玄衣为了它离开季府，还为了它修仙，于是他恨恨地伸手去
摸游千山的头。游千山只觉得天灵盖一凉，就以人的模样蹲在灶台边上，要不是反应快地跳下来屁股就被烫着了。
游千山摸摸头顶，又看下面，既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他边用手指顺着乱七八糟的长发边说，“你知道若是玄衣的
妖力，我身上还保留着猫耳朵和尾巴的么？”
又是道行差距的问题！灰衣捏碎了手中血淋淋的鱼骨头，皮笑肉不笑：“那你知道若是我的妖力，你会多维持几天
人样么。”
一开始游千山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赵从麒红着脸慌慌张张地跑来给自己披道袍——他明知道自己和赵从麒处得
尴尬还把自己变成人！灰衣笑眯了眼，一副摆明就是我故意的样子。游千山甩开背上的道袍：“谁要穿你的衣裳，
又短又紧。”然后毫不扭捏地出门跨过院子去找玄衣要衣服。灰衣看追上去的赵从麒不好意思看又忍不住不看的羞
样，故意在后头补充句：“他都不羞你羞什么，看够本了再给他穿衣服啊——”
等锅的间隙里，灰衣出去捉只未开窍的野鸽子，在它体内注入自己的妖气，取出纸笔写了封信卷好系在它腿上，然
后放飞，鸽子就依从灰衣的控制朝千里之外的季府飞去。
在游千山身上出了一口闷气的灰衣，晚饭时面对玄衣死气沉沉的样子也没有那么郁卒了。玄衣在他们之间来回瞧了
几遍，心下了然，居然也有些微妙的幸灾乐祸。
就寝时，灰衣竖着耳朵凝神偷听客房里游千山和赵从麒为了睡觉的问题犯难僵持，心情大好，难免不安份，而忘了
自己身在何处——
“灰衣，你再动我就把你扔出去。”
头顶传来玄衣没有起伏的声音，灰衣僵了片刻，缩缩脑袋趴下不动了，再度委屈起来：在他怀里又不是死的，动动
都不行。而这个问题在后来，玄衣让灰衣亲身体验了一次，他才知道确实是不能乱动的……
早晨起床游千山用布满血丝的眼白看灰衣：“算你狠！等我恢复猫身就走。”灰衣得意地笑，“欢迎过年来喝酒。
”玄衣见了心里好笑，算算日子，那对姐妹也快要回来了吧，不如借灰衣的逐客大法一并处理了好落个清净。果不
其然，傍晚时分，灰衣只觉得两股陌生的妖气不断靠近，靠近——“主人！我们回来了！”随着齐整的娇俏女音，
两位身着鲜绿锦衣的美艳女子出现在门口。
第36章
“主人！主人——”二女一见屋子里多出来的三个人，奔向玄衣的动作停在一半：“有人！好香……是留给我们的
食物吗？”她俩眼放精光地盯着赵从麒，直盯得他冒冷汗。游千山一见这两人，脸色就沉下来，眸光阴冷。
“不得对我的客人无礼。”玄衣及时阻止了两姐妹对赵从麒的吃欲。
“是——”两姐妹悻悻地应道，这才看到旁边的灰衣，“你是谁！竟然与主人打扮一样！”
“你们又是谁。”灰衣皱眉，直觉地不喜欢她们。
两人眼珠子一转，十指相扣靠在一起，左边的说：“小女子名娟小合，是姐姐，”；右边的说：“小女子名娟三三
，是妹妹。”；异口同声：“都是主人的奴婢！”两人转了几个圈，只见一大团绿纱翻滚的样子，然后停下，“你
猜，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娟小合与娟三三的妖气没有任何差异，感知不出谁是谁，容貌上更是如出一辙，精致得没有破绽；灰衣却在方才那
短短三句话的时间里看出来，娟小合眼底戾气稍重，而娟三三多了几分阴沉，他仔细分辨后，准确地指出姐姐和妹
妹。两姐妹大惊，然而很快换上妩媚的笑容：“敢问这位与主人衣着一样的公子是？”
“我叫灰衣。”
“什么？！你跟主人是什么关系！”
灰衣怔了一会，这两人变脸的速度……笑脸瞬间变凶煞，他朝自顾自吃饭的玄衣望过去，一字一句地答道：“我们
，没有什么关系。”说这话的同时，心里还有点微微刺痛，灰衣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娟小合与娟三三连狐疑的表情都分毫不差，只是斜眼的方向不同，打量灰衣的目光里有置疑警惕，还隐隐有些排斥
厌恶；灰衣垂下眼移开视线，并悄悄收敛自己的妖气，进入戒备状态。玄衣暗暗看在眼里，面上继续不动声色。
更让灰衣不爽的是，姐妹俩视他人于无物，只一前一后地缠着玄衣，且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玄衣也就默许了她们
的纠缠，没有任何拒绝的态度；睡觉时见灰衣跟玄衣一同进房直接嚷起来。
“你凭什么跟主人同床共枕！”
“偏心！主人休息时甚至不让我们姐妹进房！”
灰衣懒得答话，故意径自宽衣解带，动作潇洒地掀了被子躺进去。
玄衣在床边坐下，淡淡地说：“我要休息了。”
娟小合美目带怒，指着灰衣尖声叫道：“你不是说你和主人没关系吗？！”
娟三三眼角一点泪光楚楚可怜地望玄衣，“主人——”
玄衣只得伸手摸到灰衣后颈在某处一按，灰衣就现了原形，他将喵喵抗议的小灰猫抱在怀里：“我习惯抱着它睡。
”
“主人，我们也可——”
“你们有灰衣软么。”玄衣一手揉着灰衣的耳朵一手拎起它的尾巴接着说，“有耳朵和尾巴供我玩么。”
两人气焰登时矮了下去，不甘心地看看灰衣，又看看玄衣，见玄衣脸上没有松动的表情，只好不情不愿地福身退出
去。待得房中安静了，灰衣立即变回人，下意识地捉着玄衣的前襟，“那姓娟的姐妹……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玄衣目光上下巡个来回：灰衣赤身裸体地跨坐在他身上而不自知。唉，灰衣那种有意无意的豪放还真是让人心情复
杂——“你先从我身上下来，穿好衣服。”灰衣低头一看，小小地抽气一声，手忙脚乱地爬下来套衣服，垂落的头
发掩去了他略为害羞的表情。玄衣往后面一靠，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讲，声音不紧不慢。
简言之，娟姓姐妹是玄衣某日无意间从那只远近闻名的黑熊精手里救下的，杜鹃鸟幻成的女子，以求庇佑的理由赖
在玄衣竹屋附近的一棵树上，并以他的奴婢自称。灰衣不自觉地有些埋怨，“为什么不赶她们走。”玄衣说：“懒
得。”灰衣又闷声道：“我不喜欢她俩。”玄衣点一下头，“我知道。”
灰衣本想继续埋怨知道还留着，话未出口，忽然转念，玄衣的话听起来怎么有种默许纵容的味道……扶钱说什么来
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灰衣于是作了一个决定。
次日游千山便要求回镇上，灰衣送他们下山，分别前，游千山有些担忧地提醒道：“灰衣，那两只杜鹃不是什么好
鸟，你要当心。”灰衣嗯了一声，心中默默接了一句，我也不是什么好猫。
第37章
尽管第一晚败下阵来，敏锐的杜鹃姐妹很快发现玄衣对灰衣的漫不经心，灰衣对玄衣的小心翼翼和百般依顺。于是
她俩开始处处刁难灰衣，见玄衣持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态度，愈发盛气凌人地开始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