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这粥味道怎么这么淡?难吃死了!”娟小合把碗重重撂在桌上,发脾气的样子有如被惯坏的富家小姐。灰
衣便去端了一小碟盐过来。
“灰衣——你知道也快入冬了,眼看这一天比一天凉,三三和姐姐的窝好冷,你是不是该给我们垫垫干草软枝……
”娟三三前一刻还香肩半露酥胸半掩地在玄衣跟前晃荡,后一刻便抱着胳膊做怕冷状,捏着嗓子拿腔拿调。灰衣便
去给她们的窝添料,在娟三三的指挥下生生将个鸟窝捣鼓成一间小小的房子。
“你竟然偷看我们姐妹修炼?!不要脸!登徒子!淫贼!滚——!”娟小合随手从深潭边的青石阶上掰下一块朝灰
衣砸过去,灰衣没躲开,正中额心,流下的鲜血衬得他的脸苍白。灰衣放下明明是她们叫送来的盛蜜花露的坛子,
捂着额头离开。
“好痛……好痛哦……嗯,灰衣,我需要老参来疗伤,最好是成了精的……”娟三三虚弱地趴在枝桠上,双眼含泪
可怜兮兮地望灰衣,灰衣出去后傍晚才回来,娟小合一看并非成精老参便大骂他故意拖累妹妹的伤情。
……
娟小合与娟三三一唱一和,表演得天衣无缝。面对杜鹃姐妹一天天升级的敌意,灰衣从头到尾都是一声不吭,硬把
沉默是金的美德贯彻得淋漓尽致。于是娟小合与娟三三变本加厉,觉得时机成熟了,最后当着玄衣的面闹起来。
今天晚饭是蒸鱼饭,娟小合吃着吃着突然捏着脖子咳起来,边咳边以难以置信的表情指灰衣说:“竟然……咳咳,
有、有鱼刺……咳咳咳咳……你故意,的吧……” 脸色越咳越难看,最后竟两眼一翻摔倒在地,一边咳一边颤抖。
娟三三一副快哭出来的担忧表情扑过去扶起娟小合,“灰衣,你居然对姐姐下毒手,你,你……姐姐!姐姐!你怎
么样?”只见娟三三拿着瓷杯喂娟小合水,含着眼泪的大眼仿佛一眨就会滑落一串水珠,她用控诉的眼神看灰衣,
带着哭音颤声道:“主人……主人……”
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玄衣放下碗筷走过去,两指按上娟小合的脖子,娟三三在一旁不断哀求,“主人要替我
们姐妹作主啊……主人……”
片刻,玄衣站起身,淡然开口:“灰衣,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灰衣抬眸,不卑不亢地回答。
娟三三忙抢道:“主人!主人自己也亲眼所见……主人一定要替我们作主!”
玄衣点点头,“玩够了么?”
娟三三愣了一下,“什……么……”
“玩够了,就请走人。”
“主人?!”杜鹃姐妹大惊失色,娟小合也不咳嗽了,娟三三也不作哭态了。
玄衣眼眸半眯,声调依旧不起不伏:“能欺负灰衣的,只有我一个,知道么。”
二女瞠目结舌,表情愈发怪异。玄衣又道:“本以为你们可以好好相处,但你俩无论如何都容不得灰衣的话——只
好这样了。”
“不——不要!主人不要赶小合走,主人不要——”娟小合跪着上前几步,又不敢抱玄衣的腿。
“主人……”娟三三泪落两行,委屈伤心的模样让人狠不下心——至少看起来。
玄衣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还若无其事地说:“下次不如试试用蜜花露来烤鱼?”
“可以用吗?我早就这么想了。”
仿佛旁边的杜鹃姐妹不存在似的。
两人沉下脸,神情渐渐阴狠扭曲起来,妖气也开始紊乱,怨毒地望着灰衣咬牙切齿,“该死的灰猫——”
不待她们拈指,灰衣抽剑挡在玄衣前面,一直被刻意压抑着的妖气瞬间自由,初次见到这样极具震慑气势的他,娟
小合与娟三三僵在原地。灰衣轻轻笑出声来,笑容在短剑散发的黑烟里忽隐忽现,温柔并残酷。
“没听到么,那我重复一遍,玄衣叫你们走,听好了?”
灰衣一步一步上前,在她们面前蹲下来:“听好了?”
杜鹃姐妹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子竟然不可抑制地在微微发抖,当下也无从分辨是惊吓的还是恐惧的,先反应过来的
娟三三扯着娟小合转身爬起来一跃而起,化作两只杜鹃飞窜而逃,只留下两三根绿羽飘飘悠悠落在地上。
灰衣收剑入鞘,对玄衣换了真正的微笑,玄衣只是说:“吃饭,都快凉了。”
第38章
入夜,灰衣变了猫刚钻进被子里,玄衣又给掀开,摸到它后颈轻轻一掐。“嗯?”被玄衣变回人趴在床上的灰衣回
过头不解地望他一眼。
玄衣俯下身子,手绕到灰衣前面,指尖贴上他额头的伤,轻轻以指腹打圈抚摸。
“玄衣?”凉凉的手指摸得他有点痒。
“为何不学疗伤的法术,我教你好么。”
灰衣抿了抿唇,轻声但坚定:“不学。”
“那要怎样你才肯学?”
灰衣只是摇头。玄衣见状,身形稍微直起一些,手指顺着灰衣太阳穴徐徐往下滑,经过耳朵、颈侧,再绕回后颈,
然后沿着脊柱的线条继续往下。力道不轻不重,一寸一寸,动作极慢。灰衣身子抖了一下,“玄衣,你做什么……
”
“真的不学?”玄衣最后停在靠近尾椎的地方,指下的皮肤似乎更暖了一点。
“不……要说话你先让我把衣服穿——”
“别动。”玄衣压下欲起身的灰衣,“我还没给你治头上的伤。”灰衣大窘,僵着身子不敢动:疗伤就疗伤可这算
捉弄还是勾引呢……
玄衣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一手回到灰衣的额头,一手压着他。灰衣只知道玄衣的气息靠近停在后颈,拂
掉几丝头发,感觉怪异得无所适从,让他忍不住想挣扎翻身。
玄衣一边欣赏灰衣的反应一边低声重复,“无论如何也不学?”
“不、不学。”态度仍旧坚定,音调开始不稳。
“我不在,若你受伤要如何?”
“我不会离开你半步。”也不知玄衣是何用意,灰衣闷声答道。
半晌,玄衣扳正灰衣的身子,拨开他的头发,还剩一个痕迹:“小合扔你的时候必定施了法术。”
灰衣怔了一怔,随即坐起身抓着玄衣的袖子恶狠狠道:“什么小合!死鸟!”
“哦?”玄衣挑眉,投以别有意味的目光。灰衣一惊,登时一副哀求的模样,“不要那样叫她们……”
“嗯,死鸟就死鸟。”玄衣温和地应道,扯过衣服披在灰衣身上。
“我……没有伤过她们。”
“嗯,我知道。”
闻言灰衣放心了,自己摸了摸额头,“什么样的伤痕?”
“明天自己看,睡吧。”
灰衣却犹豫地看玄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吱声,乖乖地变猫身,乖乖地窝在玄衣怀里。吹了灯后的黑暗里,玄
衣无声地微笑。
早饭时灰衣借着蜜花露仔细瞧了瞧额头上的伤痕,只是一个很浅很小的淡粉色半圆印子,远瞅基本看不出,近看才
能发现——后来被扶钱戏称作美人痣,还为此又哄又骗地让他扮了女装。
傍晚在清潭里洗澡,眼见缺了一块的青石阶,灰衣又忍不住摸摸额头。要说不痛那是骗人的,娟小合那一下砸得有
多狠灰衣很清楚,同时他也是故意不学疗伤妖法的——当时在季府的那次受伤,玄衣给自己疗伤的情景历历在目—
—只是,玄衣什么时候再次亲亲自己?
灰衣叹了又叹,下意识地打出四溅的水花发泄。
咕咕——咕咕——
灰衣回头望去,一只鸽子站在岸边歪着小脑袋看自己。灰衣赶紧过去一把捧起鸽子,从它脚上取下卷成小棍状的纸
,剥掉外面的油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里边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双修。
灰衣沉思良久,未果。拿回去问玄衣,玄衣也仅是摇头。于是灰衣去找游千山。
在院子里逮到晒太阳的游千山,灰衣无视它的反抗将它化出人形,双修是什么。
游千山皱眉,盯着细细的纸条看了好半天,才说,莫非——这是你寻来的两全之策?
见灰衣肯首,游千山便又沉默了。灰衣也不着急,进屋找赵从麒好一顿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拿到了铜板撂下一句我
去去就回走人。
灰衣回来的时候,游千山正握着一卷轴与赵从麒对峙,看样子似是赵从麒要抢那卷轴,见灰衣进门,游千山甩手将
卷轴抛过去,并无准备的灰衣没接好,抓了一头,另一头哗的一声散开铺在地上。
游千山暗道糟糕,赵从麒目瞪口呆,灰衣一头雾水。
第39章
只见卷轴上画着春宫图,图式不多,线条也颇为简单粗糙,但是一目了然。赵从麒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小
、小游……你……你这是,这是……”游千山扯过灰衣耳语,“双修大体就是这样,没找着龙阳春宫图,你将就着
意会吧。”
“这是——在做什么?”
游千山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傻,好了你可以走了。”说着把还在莫名其妙的灰衣推出去,大门一关,有些恨恨地
盯着脸飞红云、不好意思看自己的赵从麒,一步步走过去。
灰衣傻愣了一阵,想敲门,伸了手又收回,发觉天色已晚便赶紧收好卷轴回去了。
吃过晚饭,玄衣发现灰衣难得的没有在自己附近转悠,而是坐在桌边对着摊开的卷轴出神,懒得在意,也没有过去
看。
灰衣认真地看着春宫图。油灯将枯时也没看出什么花来,灰衣有种摔卷轴的冲动,一边想着下次让游千山维持人样
的时间更久一点吧一边捧着春宫图去给玄衣看。
玄衣瞥了一眼,“佳作共赏?”
“双修就是这样?”
“不然?”
“这分明是……男女……我还不会变女子,你会么?”
玄衣点头道:“凡是我见过的女子,都可变作她的模样。”
灰衣两眼放光,“我们双修吧,像这画上一样。”
玄衣脸色多了几分古怪,“你是说,要我变作女子与你做这些?”
“双修的话,我们就能一同升仙了,不好么。”
“你可知道画中的人究竟是在做什么?”
灰衣再看了看春宫图,距离他初见该图已经过了几个时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除开双修的含义,画中人的动作还
意味着……“这种事不是随便跟谁都可以,不过为了修仙的话,我不介意跟你做。”玄衣故作满不在乎地说,灰衣
胸口刺痛,苦闷的情绪涌上,难受不已。
玄衣眯了眯眼,眸光闪过一丝笑意,摇身一变,只见一女子手执小团扇,发髻有些凌乱,仅用一根玉簪挽着,素色
衣裙,眉清目秀浅笑嫣然。“现在要不要试上一试?”
“这——”灰衣呆住了。玄衣笑得更甜,上前抱住灰衣,在他胸前抬起头,莺声软语:“灰衣……灰衣……”一边
唤着一边踮起脚贴上去,眼看就要碰到灰衣的唇 ——“别、别这样。”灰衣赶紧推开玄衣,捂着嘴扭头,“你能不
能换个模样……”尽管这是玄衣,可面对扶钱的脸感觉还是太惊悚。
玄衣嘟着小嘴:“你嫌弃我?”
“不……呃……我不能对扶钱……”灰衣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解释。
玄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团扇一扔:满头珠翠,绿绸绿缎的锦衣华服,唇红齿白媚眼如丝,美艳不可方物,只是那
是杜鹃姐妹的脸。看到玄衣再度腰肢款款,轻挪莲步地贴上来,灰衣打了个哆嗦就往一边躲。玄衣垮下脸说:“最
后一次。”
然而灰衣在怀抱那个头别桃花的少女时,隔着衣物传来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推开远离。最终他还是挣开了玄衣的上
下其手,转身往外逃:“我这就去修习幻化之术。”话音未落,手腕就被扣住了。
恢复本来面目的玄衣从后背抱上来,紧紧扣住灰衣的腰腹,头埋在他颈侧,低低地说:“谁告诉你双修非男女不可
?”
第40章
灰衣只觉得心跳如擂,脸上开始发热,口干舌燥,他不由得舔舔唇,“玄衣——?”一出声才发现音调都变了。玄
衣不答,头埋得更低。灰衣感到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从下往上,留下条又湿又凉的痕迹。玄衣伸舌一路舔到灰衣的
耳朵停下来,不轻不重地咬扯舔舐,听到他加重的呼吸声,满意地轻笑。
温暖的气息吹进耳中,酥酥麻麻,灰衣身子一软,不自觉地靠向玄衣,眼前突然一花,人就躺在卧房里的床上了。
灰衣定睛一看,玄衣压在自己身上,只撑起上半身,双瞳已变作浅金色,眸光深深沉沉盈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唇
角漾着他从未见过的浅笑。玄衣压下去,让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然后一下一下地轻啄灰衣的唇。灰衣在晕乎乎地
迷茫中有种以为身在梦里的错觉,他犹豫地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玄衣的背,反复几下才相信了那真实的触感,
遂而搂住玄衣不放,还想抬起头回应他的亲吻。
玄衣察觉到灰衣的动作,又撑起身子,柔声问道:“你知道两个男人怎么做么。”
灰衣摇摇头,害怕玄衣反悔赶紧接道:“我学,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玄衣笑得邪气,趁着把灰衣亲得忘乎所以的时候慢慢半褪去他的衣服,手上动作也逐渐往下,最后停留在他最敏感
的地方。
灵活的手给灰衣弄了一阵,未经情事的他就投降了,上身光溜下身不整,看起来十分情色。
见此玄衣再度压下灰衣吻了个天昏地暗,灰衣迷糊间隐隐感到后心附近某处被用力点了一下,然后身子就无法动弹
了,不是软绵绵的那种无力,而是无法控制。灰衣诧异地睁开眼,情潮犹在。看到灰衣眼中的疑惑,玄衣还是邪气
地笑,只是温柔的眸光变作了淡漠,看不出喜怒。
妖力……不受控制,而且好像有种流失的感觉……完全无法挣扎,灰衣害怕起来,正要问,玄衣平静的声音响起,
“双修如此,低取于高,高渡于低,直至平衡,间无防备。”顿了一会,玄衣接着道:“所以,在双修中一方吃掉
另一方也是常有的事。灰衣,你真的愿意为我冒这个险?或者说,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