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第一枪，8.7环。
‘啪’，第二枪，9.3环。
‘啪’，第三枪，9.8环。
……
握枪的手因为冲击力而被震得隐隐发麻，但全身的血液却仿佛为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沸腾起来。
看着人型纸靶上被射穿的那几个黑乎乎的窟窿，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逝。
半响，空旷的射击场内响起萧澈的掌声。
“远哥，你的枪法还是跟以前一样棒，我就知道你不会忘。”
他明明是第一次开枪，明明是第一次射击，但这种熟悉的战栗感到底是什么？！
该死，头为什么又开始痛。
他到底遗忘了些什么。
……
在这座奢华、配套设施一一俱全的宅邸里过了半个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聂远竟也渐渐生出些上位者的架势来。
很多时候，是环境造就了人的性格。
这么养尊处优地被人供着，伺候着，想不妄自尊大、自命不凡都很难。
好不容易等到左手的石膏拆了，聂远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购物。想他从来都是个注重仪表，穿着得体，有品位的男人。
这么黑压压一柜子老气横秋的衣服，他每天看到真的都非常倒胃口。
虽然萧澈说，只要叫人来家里量身订做就好，不过购物还是要去琳琅满目的商店慢慢挑才有意思，况且最近实在是很闷，正好出去散散心。
“远哥，要带几个保镖。”
“……不用，你跟我去就好。”
“远哥……这不太安全吧。”
天，他已经到了出门买件衣服都不安全的程度吗？！
“萧澈，我仇家很多吗？”
“远哥，T城谁敢动你啊，除非他嫌命太长，我是担心遇到什么突发事件……”
“那就别再罗嗦了，快走。”
“……”
坐在T99的黑色宾利上，聂远突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咳嗽一声。
“萧澈。”
“远哥，什么事。”
“我……咳……有多少钱。”
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穷，但还是应该问清楚，心里好有个底。
“远哥，帮里的钱都是你在管，我也不太清楚。”
“……”
萧澈拿出一个黑色的LV卡片夹递给他看，“不过，这都是你交给我保管的银行卡。”
聂远只瞥了一眼，“好了，收起来吧。”
他第一眼只看到其中的一张卡，但是那张卡已经足够了。
American Express Black Diamond（美国运通黑钻卡），以前星野那个变态餐厅要求的必备银行卡。
但是他的那张还要更高一个等级。
美国运通无限卡，顾名思义，就是没有透支的限额，可以随便花钱。这张卡到底有多无限呢，就是你可以凭借一张卡，买下一座私人小岛。
聂远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暗潮汹涌。
靠，有没有搞错，他有这么多钱，竟然还想去寻死……他是吃错药，还是脑子秀逗了……简直就是傻到无药可救……
第五章（上）：歌坛天王
车穿过繁华的街道，聂远已经好几次在路边瞥见同一张海报，海报上那个人总感觉很熟悉，在第N次看到那张宣传海报后，他忍不住开口，“停车。”
车停稳后摇下车窗，终于看清楚上面的细节：
海报的背景是傍晚时分的古罗马斗兽场，象征古罗马文明的宏伟遗迹与绚烂绮丽的紫红色天际交相辉映出一种残酷的美感。
斗兽场最高的观众席上斜倚着一个红发的男人，戴着黑色的绅士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但看起来越发神秘和蛊惑人心。
他左耳戴着一颗泪状的黑钻耳饰，白色的怀旧衬衫衣领微敞，脖子上随意搭着一条没系的黑领带。
他那种独特的，漫不经心的气质，只让人看一眼，就再移不开视线。
海报上写着：‘歌坛天王柯瑜最新原创专辑《困兽》12月1日火热预售，详情请登录www.khon.com.”
柯瑜……竟然真的是柯瑜。
萧澈似乎看出他在疑惑，解释道，“远哥，他是目前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歌坛天王，每年的新专辑几乎都是销量榜冠军，已经连续三年夺得最受欢迎男歌手，最佳创作歌手。怎么，你认识他吗？”
岂止是认识呢……
聂远知道柯瑜在混娱乐圈，也知道柯瑜确实在音乐方面有天赋，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总是吊二郎当，不务正业的家伙，竟然真的有成为超级巨星的一天……以他那种难以捉摸的脾气，和差劲随意的个性，要在左右逢源的娱乐圈站到如此位置，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我记得他以前只是栗原希乐队的吉他手。”
“这个啊……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栗原希主要是在影坛发展吧，不过去年他已经基本息影，回到栗原集团接手家族企业。”
聂远看了那张海报很久，只说，“萧澈，帮我订张专辑吧。”
“好的，远哥。”萧澈腼腆地笑笑，“其实，我也是他的粉丝呢，他唱歌真的很好听。”
那个混蛋唱歌确实非常好听，但除了会唱歌，
大概……也就一无是处了吧。
但那就是柯瑜
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要他在唱歌
只要给他一个舞台
他就是那个舞台上的国王，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这一点从学生时代开始，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东西都变了，但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吧。
到了T城最大的购物广场，没什么好说的，直奔奢侈品店。
D&G的性感，ARMANI的随意，GIVENCHY的优雅，HUGO BOSS的严谨，VERSACE的华丽，几乎所有做工精良的奢侈品他都喜欢。
以前他还做金融主管的时候，也会用每个月工资的大半来买这些面料顶级，裁剪一流的衣服来彰显他的品味。
如今，他比过去有钱很多倍，但他的品味却越来越差了。
从衬衫、长裤、外套到袜子、内衣全都不合格，需要通通换新的。
一直疯狂采购到萧澈手中的购物袋已经上升到二十几个，再也拿不下为止，聂远才稍作休息。
萧澈拿着小山一般的购物袋，跌跌撞撞地回停车场放东西。
聂远环视商场一圈，视线锁在商场东南角的百达翡丽专卖店。
最能彰显男人品位的东西当然少不了手表。
说到手表，自然想到百达翡丽，因为除了百达翡丽，实在想不出哪个品牌能做到它那样当之无愧的第一。
每款表从设计到出场最少需要五年时间，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雕细琢，极尽追求完美，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慢慢排队预订吧。
以前他也就只敢在梦里想想，毕竟他喜欢的款式全都是上百万甚至是上千万的，他还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可以负担。
不过，现在嘛……到可以去看看。
走过去才发现，百达翡丽店门口竟然被保镖戒严了，外面还有不少抬着相机严阵以待的人。
大概是在搞什么活动吧，改天再来好了。
聂远并没有太在意，绕过百达翡丽，直接去了对面的爱马仕。
在里面逛了五六分钟，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跑过来跟他说，“有人叫我告诉你，去后门的13号站台等他。”
“嗯？！”
女孩神秘地笑笑，转身跑开了。
是萧澈吧？！那小鬼在搞什么名堂。
难道是车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聂远走出后门，站到13号站台东张西望，却并没有看到萧澈的人影。
正在奇怪的时候，后面响起一个慵懒磁性的男声，“TAXI。”
然后车门被猛地拉开，他被人迅速地塞进出租车里。
那个声音……难道是他……
聂远转头看坐在旁边的男人，深灰色的鸭舌帽依然遮不住那头张扬的火红色头发，鼻梁上架一副浅咖啡的蛤蟆镜，穿着灰格子的修身长风衣，左耳上的黑钻耳钉一时晃花了他的眼睛。
司机开口问，“要去哪里？”
旁边的人认真想了一会，“嗯……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就好。”
车子启动后，这个密闭的空间顿时有些压抑。
谁都没有说话，聂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有种烦闷的情绪猫爪一般挠着他。
半响，柯瑜开口小声问他，“你有想我吗？”
声音很小，很轻，带着柯瑜特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调调。
却让他整颗心都跌到谷底，凉飕飕的。
……
第五章（下）：诱惑
聂远没有回答，他无法去回答。
他不知道这五年里发生了什么，但走过这么多年，对柯瑜，他是抱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防范心态。
那个混蛋总是反复无常，那种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早已让他有了心理阴影。
前一秒他还对你甜言蜜语，下一秒却又毫无原因地给你一个耳光。
他从前就像贪吃的孩子一般，看到糖果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但还没来得及吃到肚子里，就被一个巴掌打了出来。同样第二次看到糖果，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跑过去，但得到的同样是巴掌。
如此周而复始，被教训得多了，就渐渐麻木了。
直到看到那个人，都条件反射地生出些防范的心理来，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在心里打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是被教训了一次两次，那他还可以大骂柯瑜是个没责任心的混蛋，但如果反反复复被教训了七年，或者再加上失忆的五年，那就只能说，是他自己活该了。
既然对这条毒蛇没有免疫能力，那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躲得远远的。
念及此处，聂远往旁边挪了挪，与柯瑜拉开距离。
柯瑜微微皱了皱眉，没再纠缠。
他似乎比以前清瘦了不少，连下巴也变尖了，可能是因为衣着的关系，曾经那个三流乐队的小吉他手，举手投足间竟都散发出一种贵族般迷离而忧郁的气质。
那种奢华的迷离气场让聂远有瞬间的怔忡，随后不自然地偏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过了一会，柯瑜开口询问前排的司机，“师傅，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胖墩墩的中年男人没有多问什么，很好说话的递过手机。
“喂，玲姐。是我。”
“我从新品发表会上逃掉了，你去处理一下吧。”
“我没事，公司不用来找我，我会回去的。”
“……”
聂远想起被戒严的百达翡丽专卖店，柯瑜说的新品发布会就是指那个吧。竟然放这种一线大牌的鸽子，看来这个家伙就算已贵为歌坛天王，但这种任性妄为的个性却还是半点都没有收敛。
突然想起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萧澈，免得让他担心。
但问题是，萧澈的号码是多少。
出租车一路向城外驶去，停在了一个废弃的公园旁。
胖墩墩的司机转过头来说，“一共是两百三十二块。”
柯瑜在身上摸索着什么，半响，有点尴尬地偏头看他，“我刚出来得太急，没有带钱。”
聂远沉默。
他现在根本用不到钱，银行卡也在萧澈身上。
“我……也没带。”
柯瑜低头想了一会，就去解手腕上那块铂金的百达翡丽手表，递给司机，“不用找了。”
聂远吓了一跳，抓住对方的手腕，“喂，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
柯瑜认真思考了会，把表拿回来放到风衣口袋里，又抬手去取左耳的黑钻耳钉。
聂远一时间真有点哭笑不得。
胖司机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柯瑜吧。”
旁边的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那个……我女儿很喜欢你，可以的话，能帮我签个名吗？车费什么的，当然就不用了。”
这就是所谓的品牌效应吧。
签完名，下了出租车，聂远看着那个萧索寂静的废弃公园，突然想到一件事，“喂，你没带电话对吧？”
“嗯。”
“既没钱，又没电话，我们怎么回去？！”
柯瑜懒洋洋地笑笑，手揣在风衣口袋里，“那就永远也不要回去了。”
聂远皱眉，“别闹了，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柯瑜朝公园深处的林子走去，转头冲他神秘的笑笑，“你过来。”
聂远疑惑地跟在他后面。
秋天的天空看起总是特别的高，灰蓝色的苍穹上飘着几缕孤寂的白云。道路两旁的树木下积满落落的枯叶，男人修长的背影在飘零的落叶中有种令人心碎的寂寥。
走到林子的深处，柯瑜转身取下浅咖啡的蛤蟆镜放到风衣口袋里。
“闭上眼睛。”
可能是对方的眼神真的很温柔，又或者是他对柯瑜从来都是没有免疫力的。
聂远几乎没有犹豫，就立刻乖乖闭上了眼睛。
有树叶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把嘴张开。”
聂远猛地睁眼。
男人不羁的，带点忧郁的俊脸蓦然在眼前放大，让他瞬间对不准焦距。
“喂，等等。”
“我不想再等了。”
“唔……”
两片微凉的唇快速地堵上了他的嘴，吞掉所有来不及发出的声音。
……
＊＊＊＊＊＊
萧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BOSS，远哥失踪了。”
宏田阴恻恻地眯起双眼，“什么？”
“我去停车场放购物袋回来……就再也找不到远哥了。”
“废物，还不快去找，叫所有人去找。”
待萧澈走到门口的时候，宏田又叫住他，“等等。”而后站起来，拿过挂在旁边的黑外套，“我跟你一起去。”
靠在真皮的车座上，密闭微暗的车内空间让他想起某段重叠起来的记忆。
两年前的某一天，也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告诉他，阿MIU失踪了。那个时候他只是冷冷地说，他死不了，不用去管他。
然而，那之后的两年，那个逆来顺受的家伙却再也没有回来，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种类似于恐惧的痛楚突然在心口的某个位置弥散开来。
有的时候，宏田独自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隐隐有种错觉，那个站在他身后很多年，总是低眉顺眼的人依然站在那里，安静地等候他的命令。
但阿MIU终归是没有回来。
不管他把T城，甚至是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翻来覆去找多少遍，都找不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或许是有一些蛛丝马迹的，可他却刻意去忽视了。
阿MIU失踪的前一个星期，曾经跟他说过，帮里有叛徒。
宏田隐隐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却刻意去回避了。
或许就像秦老爷子说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无法抓住任何一样重要的东西。
第六章（上）：失控
“喂，等等。”
“我不想再等了。”
“唔……”
两片微凉的唇快速地堵上了他的嘴，吞掉所有来不及发出的声音。
聂远因为过于震惊而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柯瑜很用力很用力地将他抱在怀里，低头含住他的唇，试探性地轻轻啃噬，见他没有拒绝，就撬开他的牙齿将湿滑的舌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