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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竹吟下+番外篇——by沙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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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风!」

突如其来的意料介入,足令众人为之一怔,强行接下后背一击的志轩更是震撼无比。

然而,耳边不断回荡的恶言怒骂,亦同时震地理性苏醒。

「蓝志轩,你这个叛徒,背叛主子在先,背弃誓言在后,现在居然还胆敢私自带人擅闯我族禁地……混蛋……你这个混蛋!」忘情的怒吼,伴着海浪的声响,更显气势磅礴。

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熟悉却也陌生地令人惊讶的身影,这张可恨、可恼、不可饶恕的脸孔,直叫人恨极怒极!

一瞬映入眼帘,当志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驰风只觉得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全部被这可恨的身影占据,忿恨同时惊涛骇浪般淹没了他断线的理智。

狰狞的表情爬满冷峻的脸,咬牙切齿也难解的恨,难以言喻的悲与怒,难以割舍的痛楚,全部全部焚烧着他的心。

「护国上将军,右使蓝志轩,你一再背叛我主,今日——」催动全身劲力,驰风以剑身压制对方手中,与他的佩剑如出一撤的剑,「今日就由我这个左使来为主子清理门户!」

感受着自剑上传来千斤压迫,志轩抬头迎上充满忿恨的怒眸。

架在他佩剑之上的剑隐隐发颤,可想而知,眼前人对他的恨已经达到极限。

不去理会身边其余人的震惊,志轩勾起一抹淡然的浅笑,漆黑如墨,深幽如海的眼瞳中掠过一丝黯然。

「对于主子的敬、爱之心,驰左使真是义无反顾、当仁不让!实在是令蓝某敬佩不已!」

恭维的话都透着丝丝酸涩,脸上惯有的儒雅浅笑,掩不住挂在嘴角的自嘲。

「只不过,驰左使莫要忘了,你我的武功,仅在伯仲之间,若是交起手来,难保有个万一!」

缓缓垂下深幽地眼眸,志轩冷漠地长臂一扬,架开沉重的剑。

「若是,你输了,那么谁来保护对你而言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的主子?」志轩无畏地将佩剑收回鞘中。

面红耳赤地难以叱驳,向来不善言词的驰风只能愤怒着扬着剑。

「你、你这个——」

「混蛋吗?」轻嘲地冷笑,「这一句,在下已经听了无数次了!」

轻笑着转身,志轩淡淡扫视着众人,目光与但笑不语的司徒尊交汇之时,略微顿了顿。

转为面对驰风之时,脸上优雅的从容再次变得尖锐轻蔑。

「莽撞、冲动、不思后果,哼,想不到多日不见,驰左使你依旧未有丝毫长进!还是那样遇事不问因由,只凭一股血气,任意为之,既不瞻前亦不顾后……」

连贬带踩的讥讽,恼羞了驰风黝黑的俊脸,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死盯着谈笑风生的志轩,无言以对。

「你可知,就是因为你如此模样,才会让人——有机可乘!」

正中红心的挑衅,激地驰风抡起手中冷光骤显的长剑,「蓝志轩,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还是以为我当真杀不了你?」

剑气逼人的寒剑轻轻架在颈项边,志轩侧头垂眸看了眼肩上的剑。

沿着剑身银光,一路往上,直到对上愤怒中的俊脸,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你当然可以杀……」不顾颈上剑气凌厉的宝剑,志轩无畏地往前一步。

看着突然欺近的脸孔,驰风反到心中一惊。

「但不是现在!」

轻轻钻入耳中的低语,震动了手中的宝剑,银白的剑刃在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沿着细痕,赤红的鲜血触目惊心,隐隐渗出,不明所以地他竟觉得胸口阵阵揪痛。

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驰风一时间不懂如何应对心中滋生的异样情愫。

只能紧握着剑,僵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志轩越过他,走向身后。

「靳伯,这一路又是车又是船,上了岸还被迫动了手,您老没事吧?」包涵尊敬与关切的问候,同时在身后响起。

「啊、嗯,没事!」靳伯有些迟疑的点头。

事实上,打也打得糊里糊涂,停也停地莫名其妙,当真令靳伯一头雾水。

只是,瞧着眼前眉目带笑,神色却幽深黯然的志轩,神智开始自震惊后一点点回笼。

「啊——!」一惊一乍地大叫一声。

这才想起来到此处的缘由,靳伯定定心神,环顾四周之后,向前挪开一步,单手抱胸行了个大礼,迫不及待地抬头道。

「我是侍奉南宫家之人,我、我也知道此处乃一族禁地,但为了我家少爷,即便明知冒犯,我也……」

「不论尔等是何身份,既知龙神岛乃一族禁忌所在,便该知晓忌讳,不应私自擅闯!」

因太过焦急而言不及义的解释,未及道尽,已然被一旁冷眼静听的少年护卫禺钧厉声出言打断。

「正是如此,你我同为大月一族,你们如此肆无忌惮,又可曾想过守护此地之人的难处?」顺着前言,四名少年护卫中,年纪最小,样貌亦最为稚嫩的沅杞接口。

「祖训有言,除月氏皇族外,但凡闯入者,即便事出有因,亦不可轻饶!」月牙形地苗刀横在身前,晏菲目光一凛。

想他们几人,祖祖辈辈驻守于此,生在此,死亦也逃不开这珊瑚密布的碧海孤岛,他们才不管来人究竟是何身份,有何因由!

面对义愤填膺的你一言我一语,靳伯既急且惊,有些难以继续再开口。

瞅着亮晃晃地苗刀,满面焦容的老脸上尽是难色。

「嗯,先祖遗训确实不可有违,不过,若是将他二人当成与我同来之人,如此一来……会不会就不会那么为难呢?」

如沐春风般轻柔的嗓音,打断了一触即发的僵持气氛。

司徒尊悦耳如音符般地话语,带着惯有的慵懒气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敲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晏菲等四人颇为惊讶地看了眼穆坤,而惊讶地又岂止晏菲等护卫。

一直静默闭目伫立在一旁的冷傲竹,也是愕然不解,缓缓睁开眼眸,看向噙着邪邪淡笑的司徒尊。

「主、主子,他、他们可是南宫家的人啊?!」驰风也不认同的皱眉说道。

一再的冲击,让他的脑袋像是一团浆糊。

不懂主子究竟作何想法,也不明白为何要包庇叛徒与敌人!

「呵呵,驰风,你觉得你的主子我像是头脑不清么?」

混沌之中,一瞬如烟似雾的绝美身姿,骤然出现在他眼前。

望着弯弯地凤眸,眉目分明漾着笑,但驰风却觉得浑身血液仿佛被人顿时被抽干,让他从头到脚地冰寒刺骨。

咽了咽唾液,本能地怯意与畏惧同时滋生,不自觉地折煞在冷冽寒意下,「属下、绝无干涉主子的决定之意,属下失言,望主子恕罪!」

垂眸睨着驰风单膝跪地的身影,幽冷地目光落在缚髻的头顶上。

「嗯,起来吧!」司徒尊不甚在意地以玉扇敲敲驰风的脑袋,示意对方起身。

「谢主子!」执起放置在沙石浅滩的佩剑,驰风低着头,站起身。

眯着凤眸,司徒尊靠近驰风站直的身子,「驰风,稍后你带着……」海浪拍打礁石声响掩盖了司徒尊刻意压低的嗓音。

自背后望去,冷傲竹听不清前一刻司徒尊之言,亦看不见此刻在那绝美的脸上是何神情。

仅只见到驰风甚为震惊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恭敬地点头,似乎应承了什么。

这一路而来,不明之事甚多,未及询问之事更是数不甚数,但都不及这一刻,心底萌生的疑惑。

说不清是为何,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司徒尊隐瞒着什么与他有关之事。

「傲竹、傲竹?」

再一次回神,耳边依旧是那自然而然的亲昵称呼。

如同以往一般,撼动心弦。

但唯独那双善于掩饰的凤眸,依旧像是蒙着薄雾,看不清瞳中所闪烁的光芒所包涵的真意。

「怎么?可是旧伤复发?」

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的司徒尊,绝美的脸上满是关怀,真实到不带一丝虚假的情感。

「我没事!」默默地摇了摇头。

身体或许已无大碍,可是心又如何?连自己都无法明确回答。

太多理不清的过往在一日之内席卷而来,即便生性淡漠的他亦有些难以接受。

「嗯,我也明白,你一直生长在中原,涉足过多我族中之事以及父辈的过往,反而会让你觉得难以自处吧……」

幽幽一叹,对上眉头紧蹙,稍有露出一丝倦容的俊容,司徒尊破有愧意的轻声道。

「傲竹,跟着我要去的地方,乃是我一族禁地中的禁地,历代宫主的陵墓,不宜过多人前往,所以……不便带同你前往。」漾着为难的表情,司徒尊轻声说着抱歉。

静静凝视着眼前人,明明就在他眼前,却犹如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冷傲竹默然不语,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自从认识司徒尊,这种难以平复的距离感从未消失。

然而此刻,当一切渐渐揭开面纱之后,他二人似乎变得更为遥远了。

「我明白,我会在岸上……」

「傲竹,你不是一直很担心展末年的安危么?」打断前言,司徒尊突然话锋一转。

闻言,冷傲竹不解地睁大眼眸,盯着摇着玉扇,笑吟吟的司徒尊。

「展末年被软禁在此去西南面的一个小岛上,我会让驰风陪同你前往,相信由你亲自去“搭救”你的展伯伯,应当最为合宜吧!」

短暂的惊讶之后,冷傲竹心中突然有种荒谬的猜想,总觉得,司徒尊似乎是有意支开他。

「展伯伯吗?」心里存有许多难以启齿的疑问,冷傲竹还是点了点头,「好。」

其实,他并未错过“南宫”二字。

这个伴随着杀父之仇的姓氏,几可瞬间点燃他深埋心底的仇恨。

那些排山倒海而来的恨意,会如洪水猛兽般,顷刻间淹没他的理智!

可是,思及身为一族之长的司徒尊,大概不会希望族人之间相互厮杀吧……冷傲竹紧握着身侧的佩剑,努力压抑着内心不断涌现的强烈憎恨。

「那么,我这便起程,先将展伯伯送回中原也是好事,之前……你姑姑便希望能够化解中原武林与你、与南海神宫的误会。」

循着司徒尊手中莹润通透的玉扇所指的方向望去,入眼尽是一望无垠的碧海蓝天,冷傲竹试探性地开口。

「呵呵,冷少侠,您的那一点侠义为怀的心思,我怎会不懂呢!」

倾身欺近神情极为复杂的冷傲竹,司徒尊凤眸中蕴涵着深幽地光芒。

「你不必如此拐弯抹角试探,我可以答应你,决不随意挑起中原与我族间的纷争,如此一来……冷少侠可满意?」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尽管嘴上想反驳,称自己早已不是什么侠。

可是,心却不自觉地迷失在绚丽夺目的笑颜中……

第五十八章

位于南海以南,四季如春的龙神岛,常年高温且多雨。

越是往内,越多见丛林密集,遮天盖日的树木及色彩各异,绮丽美幻的珊瑚群。

然而,沿着蔓藤攀岩,拨开密林翠绿,在岛的深处却有一处奇异特殊之所。

那里明净如镜,迤逦如画,蒙着一层神秘的诡异浅蓝。

「此处便是——碧水寒潭么?」

当机立断地改变原本的计划,目送冷傲竹与驰风上船,对于司徒尊而言,多少算是有些安心。

前一刻,志轩与靳伯的出现,虽然尚算情理之中,因此他不至于太过惊愕,却也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纵使意料之外他都不想做太多的纠缠。

仅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二人来此的理由,原因也可算并不太出奇。

原来……日前与南宫烈同往扬州的家仆书信前来告急。

信中所言,南宫烈在收到一封不知名的密函后,随即独自出海,家仆们在沿海守候多时,都不见主人返回的身影。

家仆们有感事有蹊跷,主人一去无踪,渺无音讯,众人心急之下书信通知靳伯。

接获如此信笺,靳伯自然也是心急如焚,思及与司徒家的新仇旧恨,也难怪靳伯会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去逼问易容成他模样的志轩。

当然,并不只是因为他乃是“仇人”司徒麟之子,恐怕更因为他是现今大月族长,更信誓旦旦声称决不会放过南宫烈吧。

假扮成他的志轩在听完靳伯讲述事情之后,权衡利害,隐隐察觉有些违和之处。

于是乎,便有了方才龙神岛“巧遇”这一幕!

只不过……

南宫烈的莫名失踪,并非他所为。

但可以令南宫烈舍弃原本的计划,选择只身出海,想必定是有更为重要的理由。

哼,至于是何理由,又是何人送信给南宫烈?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想到这里,司徒尊漾着一抹高深莫测的邪魅浅笑,举起手中雪白通透的玉扇,轻轻遮盖着烈日下更显清丽绝美的俊颜。

眯着凤眸仰天睨望着一轮轮耀眼夺目的日冕,金灿灿的光芒洒在身上,却奇异地感受到一股冰寒。

眼前这便是传说中,位于四季如春的龙神岛中心的碧水寒潭吧!

和煦的阳光穿透树枝的缝隙,照射在泛着白光的水面上,整个寒潭表面如同一面银亮的铜镜。

萦绕在水面上那如烟似雾的淡蓝色寒气,阻隔着金橙色的光芒,当真令人惊奇,在常年温暖的地方,竟有一处如此寒冷的内湖。

大月氏的历代先祖们,便就是在这碧水寒潭深处,长眠了数百年吗?!

那么……他的爹爹也应该在此吧?

「迦王,您当真要下去吗?」

定定地凝视着晃眼地寒潭,颇为不认同的嗓音自身后而起。

微微地侧头以眼尾傲然地淡睨身后,司徒尊摇着玉扇但笑不语,眸中却凝着不被动摇的决心。

「呵呵,穆坤爷爷,您知道……我的任性!一旦决定之事,决不会随意更改!」

「可、可是……」

事已至此,穆坤亦十分清楚,仅仅身为护卫,他无权干涉司徒尊的决定。

但是,想到惊扰历代先王之英灵,他始终还是觉得即便身为皇族后裔,司徒尊此举还是太过轻率。

「可是?」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司徒尊淡淡一笑,「呵呵,没有可是喔!对我而言,含糊不清更是折磨人,会让我……想要颠覆一切!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自己,您应当知晓,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我的决定吧!」

焦躁不安只会带来毁灭,尤其是对自身存有疑惑。

太多太多需要解答,也有太多的猜测必须证实,否则,他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忆起被挟持之时,姑姑怪异的言行,被带走时,姑姑的“坐以待毙”……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欲盖弥彰,疑点重重!

「总之,此事关系先王与吾自身之谜,即便一意孤行,此行也决不可免!」回转身,司徒尊认真地、郑重地说道。

「唉……」幽幽一叹,自知多说无益,穆坤无奈地摇摇头,「迦王心意已决,老朽多说也无益,只是迦王应当知晓规矩吧?」

所谓的规矩,便是以血盟誓之刑法,简称血刑。

「嗯,自当甘受三刀之刑!」说着,司徒尊抽出靴中的短匕,想也不想便往手臂上刺去。

「主子——」志轩跃前阻止却被人抢先一步。

「嗯、唔!」银光忽闪,干净利落的划下三刀,不多不少。

「爷爷!」仅只是一瞬的愕然,晏菲等人大喊一声,上前扶住手臂滴着鲜红血珠的穆坤。

「穆坤、爷爷……」就连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司徒尊,面对此举都足足呆愣了半盏茶的时间。

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感动,撕开雪白的衣摆,取出怀中的金疮药,司徒尊蹲下身子为老人包扎。

「穆坤爷爷,此行全是我一人之任性,您真的不必代我……」

「迦王,你、你是……我们的王啊!」染血的老手握住屈尊降贵为自己包扎的手,「老朽多次以上犯上,迦王都不作追究,为迦王流一点血,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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